不良臣-第8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许将军欲效仿北桑,也以此钩爪攀附城墙?”谢良臣反问。
“有何不可?”
谢良臣没回答,只问史唐道:“不知将军可曾试过让士卒以此物攀越城墙?”
史唐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最后还是点了头:“老将军未至之前,我也曾想过以此法复入城中,无奈士卒大多臂力不够; 攀附起来十分困难,便是有人勉力为之,速度也极慢; 很容易被对方箭矢射中。”
中原百姓多食五谷杂粮,而少食肉类; 身体素质大多不如以肉食为主的北桑国士兵,所以要他们以徒手攀城,若非臂力强于常人,则极难办到。
所以这铁绞索便是造出来了也无用。
许茂见谢良臣能察觉细微; 倒是难得正眼看他; 语气也好了点:“那依谢大人的意思; 以何种办法攻城最有效?”
这是要考他?谢良臣弯弯嘴角。
刚才他们几人在商量的时候,他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
古代攻城器械里; 一般比较有用的就是投石机、大/炮,还有就是冲车。
所谓冲车即为一种固定登城的大型器械; 一般高度可达十几米; 几乎与城墙高度持平; 且每辆冲车最多时可载数十名士兵; 等冲车被推至城下,士兵们便可由此登上城楼。
这种车具,他曾在《武备志》中看到过,一般分好层建造,而最下方又有车轮,算是攻城大器械了。
因为携带不便,所以一般出现冲车时,多为攻城大战,至于真定小城,用此物稍显麻烦,而且现在既要攻城了,再造此物时间也来不及。
剩下就是大/炮和投石机了,于是谢良臣便开口道:“不知许将军今次攻城,都带了些什么器械。”
“仅有投石机、云梯,以及撞车。”
撞车是用来撞击城门用的,可是古代的城门别看只一扇门,实则十分坚固,内有多道横栓暗锁不说,木门外又包铁皮,且顶上置灌水口,不仅外力极难撞开,而且点火也烧不着,一般都只能从城墙上突破。
至于云梯,虽是轻便,但是攻城刚开始便上云梯死伤太重,所以想来想去,也只有投石机了。
于是谢良臣最终回复道:“依我之见,老将军不妨用火攻。”
“火攻?”
听他说用火攻,帐内几人都不以为然,只许茂暗暗暗挑了挑眉,看向谢良臣的目光愈发深沉。
火攻并不是什么新鲜的攻城之法,但却是被用得最多的法子。
一般做法是用投石机投射火球进城,因为古代建筑多为木屋或者草房,所以极易燃烧,城楼上的塔楼便是首要攻击目标。
不过既是攻城常用火攻,那么城上及城内的防火装置自然也十分的齐全。
正常来说,城墙上都会要求备好足够的水用于灭火,除此之外,有的守城将领还会要求士兵们用稀泥涂抹在容易着火之处,以此来防备敌人火攻。
“真定城防历来完善,便是用火攻恐怕效果也不尽人意。”一个参将道。
“非也,我看谢大人这法子倒是可以一试!”商鸣把火攻之法在脑中转了转,后双眼一亮,出声道。
“哦?何以见得?”史唐看向他。
谢良臣也想知道这位商将军所想与自己是否一样,于是并未开口,只安坐等对方下文。
“此时天寒,虽未落雪,但地上已渐有薄霜,若要挖地取土十分艰难,如此要制泥浆也极慢,此其一。”
商鸣在帐中踱着步子,谨慎开口:“其二,若是我方攻城,虽墙上置有储水袋,但他们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来攻城,之前损耗的滚木以及狼牙拍来不及补充,便只有多用沸油,既是如此,在投射火球之时,不妨再派□□手以火箭引之,必有奇效!”
“不错,老夫亦做此想。”许茂捋着胡子,笑着点头。
经商鸣一说,众人也觉得火攻确实是目前最好的法子,开始商量起攻城细节来。
如此,攻打真定的方案便算是定下了,同时众将对谢良臣也第一次改观,觉得他不全是一个只会四书五经的酸儒,而是也懂些兵法的。
至于引漠北骑兵来救之事,他们故意在即将攻城之前留了破绽出来,让对方得以回去搬救兵。
同时开阳城守军也做好了埋伏准备,打算等对方前来救援之时突然杀出,打对方个搓手不及。
攻城那日,谢良臣与许茂一并骑马到了开阳城下。
再次宣讲了军中规矩,誓师之后,许茂便令商鸣为先锋,开始攻城。
谢良臣还是第一次见到古代真实的战场,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一个个火球被高高抛起砸向城头,瞬间便硝烟弥漫。
而就在第一轮投石机不断进攻之时,无数的步兵也开始抬着云梯往上攀爬,然后城墙上的士兵便以弓箭相射,即将爬上城墙的士兵便又惨叫着掉下来。。。。。。
都说慈不掌兵,眼见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逝去,若是心软之人,定然不忍。
谢良臣感受很复杂,他既知战争残酷,也知此事无法避免,人活着便有竞争,物质匮乏时便抢夺地盘,这是生存之战。
游牧民族世居草原,土地贫瘠物产不丰,再加上并未形成稳定的农耕文化,而是游猎放牧,那么在落后的生产力作用下,一旦他们人口快速增长,则草原牛羊必定无法养活他们。
所以他们也只能不断的南下劫掠,就为了抢吃的,不然就得饿死。
可被他们抢粮食的一方同样不能坐以待毙,否则对方一旦杀来,那也是身首异处
因此谢良臣虽见战场血腥,但也知此事难免,而他能做的就是观察古人到底如何实战,以及如何进一步提高己方的战斗力,避免人员死伤更多。
第一波火攻之后,北桑国士兵被烧死坠落的果然不在少数,眼见对方兵力补给出现缺口,许茂便下令一鼓作气攻上城墙,同时防备对方骑兵冲出。
攻城持续了一整天,就在攀上城墙的士兵越来越多时,城内的北桑骑兵出城了。
这是看即将守不住城池,所以打算直接两军对阵,一决雌雄。
不过就在对方骑兵即将冲出城门前,早有士兵在城门外放上了铁蒺藜,对方骑兵刚一冲出,随即便跌倒一大片,不少马儿蹄铁被刺穿,直接摔倒在地,挡住了随后出来的人。
如此踩踏绊倒一波之后,北桑骑兵这才如水漫出,与大融的士兵厮杀在一起。
谢良臣新造的钩镰长/枪已经运过来了,此番攻城,不少士兵便是拿的新造的钩镰/枪与北桑骑兵对阵。
他远远瞧着,发现大融士兵们在与对方对阵时还是有点怯懦之心,常常是对方主动弯腰来砍,他们被动防守后再反击,且反击动作不够果敢,能先发制人的不多。
这是信心不足的表现,若是能有一将突杀在前,必能带动士气。
刚想到这里,便见人群中冲出一白衣小将,手中长刀如风挥舞,等闲间便有数人被其挑落马下。
在砍杀了附近的骑兵之后,白衣小将又提着长刀追赶其中一看似将领之人,双方你来我往,打得十分激烈。
见己方将军勇猛,大融的士兵们受到鼓舞,也士气大振,挥舞着手中兵器左冲右突,然后就发现手中的兵器用起来简直顺手了!
尤其是那些拿着钩镰枪将骑兵从马上掀翻的人,他们见对方还未近身,自己就能先发制人,皆大喜过望,看着北桑骑兵就跟看着赏银一样,两眼冒光。
战场上杀敌是有奖励的,最开始记功的方式是以敌首来记功,但是杀敌之后还要再去割头,很麻烦,所以后来又改成割耳朵,可是割耳朵也要俯身,很容易被敌人偷袭得手。
所以发展到现在,军队记功的方式不再是割耳朵了,而是有人专门记录各人军功,如此便不会影响士兵的战斗力了。
现在他们手中有了钩镰长/枪之后,大融的士兵们便发现只要注意格挡,那么自己便不容易被对方近身攻击,并且可以在对方弯刀靠近前就先打倒对方。
尤其是枪尖上的斜钩,简直就是砍杀敌人的利器,根本不像以前那种弯钩只能最多将人勾下马来,造不成什么杀伤。
这斜钩既长且宽,刀刃又锋利,他们甚至还能用劈砍的方式袭击对方,就跟手里握了柄一丈长的大刀一样!
发现这点的士兵们在得手多次之后,也尝到了甜头,不仅与北桑骑兵相遇时不再后退,甚至还主动上前朝对方劈砍,到最后竟隐隐有点追着对方跑的架势。
至于其他手拿寻常大刀的士兵,则专门有人以钩镰枪割其马腿,等将人由马上掀翻之后,再立刻上前补刀。
天黑之前,这场残酷的战役总算结束,许茂和诸位将军都很高兴,开始命人打扫战场。
只是虽是胜了却还不能庆功,因为开阳和甘南那边还未有消息传出,他们得防备敌方偷袭。
不过虽是防备对方偷袭,他们也盼着对方来,因为只要对方分兵来救,那么埋伏在半路的史唐便会趁机攻打甘南,开阳的守军则会阻拦援军,如此二城收复也在顷刻之间。
可惜北桑援兵并未到来,至于从真定出逃的残部,则又在赶往甘南的途中被一举歼灭。
此战大捷,众人都十分高兴,同时还打算继续图谋甘南。
这次真定被攻,甘南城内的北桑守将据守不出,虽然也有勘破许茂计策,怕自己贸然出城,另有大军前来偷袭的缘故,但也同样说明了北桑军队内部撕裂,各方人马争权夺利。
按史唐的意思是,此刻正好一鼓作气,将甘南城也拿下,以彻底解除开阳隐忧。
不过许茂却没答应,道此刻他们最要紧的事还是巩固城防,让士兵们修身养息,等待明年初夏的大战。
其中最要紧的就是补充守城的军械器材,这件事许茂交给军需官去做了,不过因为谢良臣是工部出身,而且一直未见跋扈专横,所以军需官并不害怕他,反而常常来与他讨论各种军械的制造以及改进之法。
谢良臣也很乐意与对方讨论,尤其是在如何阻挡对方攻城上。
现在北桑有了刀剑难伤的绞绳,对方骑兵攀爬城墙便十分容易,军需官的想法是不如多备滚木,等对方一来则将滚木放下,将对方击倒。
“滚木皆需穿绳固定,击出后又来拉回,每放一次耗时不少,可是对方攀爬迅速,此非良策。”谢良臣摇头道。
“那该如何?”军需官看向他。
谢良臣笑笑,然后在纸上写了个“油”字。
“用油?”
“没错,铁索虽是无法点燃更无法轻易斩断,但是人要攀爬也得借力,任凭北桑士兵身手如何矫健,却也无法通过滑不溜手的铁索爬上来。”
这正是谢良臣没有提出帮着许茂制作这种钩爪的原因,因为虽然此物优势很明显,但劣势同样也明显,只是当初真定守城的人没有想到而已。
军需官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可不正是这样?铁索上抹油,任凭对方再是强悍,也休想再故技重施爬上来!
若他们要想再次攻城,除非如大融一样使用多种攻城器械,如撞车、冲车、投石机甚至大/炮等等,否则别想轻易将城攻下!
北桑南下劫掠,几乎不会这种大型的攻城器具,若是由此动作,那么朝廷必然也会发大兵来救。
“大人英明!看来只要咱们将守城的器械准备好,北桑贼子必然不敢轻易来犯!”军需官双眼明亮,立刻就命人准备桐油去了。
等人离开,江着进来了,凑近他耳边小声道:“大人,琼州那边已经传回消息,四小姐说未见可疑人物,不过她会命人暗中留心,看是谁将东西带到了北地。”
谢良臣写字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江着,神色肃然道:“绞索都是小事,最要紧的还是不能让图纸传入别人手中,否则此事一旦败露,便是灭顶之灾。”
江着自然知道事关重大,也谨慎的点头,“小人已经将书信交给了四小姐,四小姐也知此事重大,因此不仅一直使用化名,而且凡身边之人以及坊中所用工匠都是几番详查,只除了。。。。。。”
“只除了什么?”
江着不知该不该说,但想到此事或许不止是谢良瑾的私事,还可能关系到众人安危的时候,还是大胆开口了。
“四小姐身边那个少年,小人按对方所提供的消息派人打听,哪知却只得到其全家已无一人存世的结果。”他怀疑这人有问题。
这事谢良臣也略知一二,大概在一年前,他从盛瑗口中得知了小妹从海上救了个落水的少年的事,还说对方生得极好,年纪比谢良瑾小五岁。
一开始他们也没当回事,毕竟在海上遭遇风浪而落水的人不少,从海里救起个人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只是谢良瑾在救了人之后,这少年却没离开,而是留了下来,说要报答谢良瑾的救命之恩,所以在船厂当起了船工。
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得又俊秀,谢良瑾本来还怕他承受不住船厂的辛苦,哪知他却十分能干,最后竟然还慢慢成了一个小管事。
除此之外,此人还识字,不像一般商人那样粗鄙,渐渐的谢良瑾便对他生出些好感来,两人似乎有越走越近的趋势。
自从知道小妹可能有了喜欢的人之后,谢良臣便让江着去打听对方的底细,可惜却一直没有确切的结果,可要说可疑,目前也未见不妥之处。
现在他这样说,谢良臣也有点警惕起来,毕竟通常打着救命之恩名头,要以身相报的人,除了极少真的是感激涕零到要奉献自己之外,其他无外乎两种。
见色起意以及另有所图。
若是前一种,既然自家小妹也喜欢这个少年,谢良臣也不想插手,更不认为对方小五岁是什么大问题,到时候招赘就是了。
可若是第二种,那他就无法容忍了。
“传信过去,令人将此少年画像仔细描摹后随信一并寄来,同时找人试试他,看他会不会功夫。”谢良臣开口道。
江着领命而去,谢良臣见砚台里的墨有些结冰了,又倒了点热水进去,将其化开,继续写折子。
他写得这封折子是给众人请功用的,同时顺便说了一下许茂打算明年初夏派兵进攻北桑的事。
此次他们出京的底线任务是在春天之前保北境安宁,能够交差的任务则是夺回失去的两座城池,至于要任务优秀嘛,自然就是打痛对方,消其气焰。
若要如此,则必得发兵草原主动出击,至于时间,最好选在夏天。
为什么是此时呢?说来原因也很残忍,因为春天乃是草原牲畜以及北桑牧民们繁育后代的时节。
等春天结束后,草原上的女人和牲畜们都怀孕了,行动不便,若是此刻大融派兵杀到,则对方人马迁徙必定混乱,而且多半都会在逃命途中落胎,如此一来,既减少了对方的人口,又令其牛羊损伤,由此达到削弱对方的目的。
汉朝抗击匈奴,使用的便是此种策略。
在《汉书·匈奴传》里有如此记载:“汉兵深入穷追二十余年,匈奴孕重惰?,罢极苦之。”
“惰?”的意思,即胎未成之前便被迫堕下,要么则是胎死腹中。
所以即便在卫青之前,汉朝与匈奴对战多处下风,但是因为对方劫掠之后,汉朝也时时在春夏派骑兵深入草原对其骚扰,所以匈奴的人口一直不丰,初时还能随随便便集结几十万大军,等到后来,整个草原王庭已经是人烟稀少。
不过自南北朝之后,匈奴逐渐被同化融入中原,因此针对匈奴的这种骚扰便没有了,比如唐朝诗人刘禹锡,据说就有匈奴血统。
但是此种办法却未被摒弃,便如宋朝虽然武力不强,但是也常常会在春夏时节派兵袭扰蒙古,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