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槐安-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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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下意识的念头跳出来时。
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这种事他见多了,为什么到苏阑身上,他反应会这么大?
没等他想出所以然来。
苏阑已经把那张名片撕了个粉碎。
还不解恨地来回跺了七八脚:“癞□□!踩死你!”
郑臣没绷住笑了,得,这位还是个孩子。
他上前拉了她一把,“差不多行了,你脚不疼啊?”
苏阑却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郑臣把西装外套脱下来,刚想给她披上,苏阑却忽然躲得远远的,“我不穿你衣服!”
他一脸“你他妈可真不识好人心”的表情,“这是干净的!没别人穿过。”
苏阑也大声冲他喊:“就是你非要让我给你打牌,害我没接沈筵电话,把我男朋友都弄不高兴了!”
郑臣微微一愣。
他自认品相上佳,不说比当红小鲜肉强多少,但也不差什么吧,这还第一回 被个姑娘拒绝。
往常那些姑娘,尤其是把价码都写在脸上的捞女们,都恨不得攀上的公子哥儿越多越好,她真这么不同?
男朋友?
他那堂妹郑妤要听见这称呼。
啧,杀人的心都有了估计。
郑臣挽着他的外套笑骂道:“看不出来,你还是妇德班的课代表呢?冷死你得了。”
苏阑抱着双臂,“冷死我也不穿。”
沈筵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心里暖暖的泛酸,眼眶没来由地热了一热。
郑臣临走前瞥了她眼,“钱转你卡上了,小白眼儿狼。”
苏阑说:“都说了不用!”
“那你取出来烧了,留给你下去了用。”
郑臣头也不回地说。
苏阑:“……”
真服了这个老六。
她提着裙摆走了几步路,虽说是优雅永不过时,但这个姿势手是真的酸。
苏阑打量着四下无人,干脆将裙尾团成一团抱着手里,走得活像洪水灾害淹了村庄后,蹚河过水的灾民同胞。
所幸一路没撞上熟人。
苏阑走到宿舍门口,准备把高跟鞋也脱下来拎在手里爬楼的时候,声后响起一道男声。
那嗓音低沉醇厚,“你走路还挺文雅。”
苏阑:“……”
嗯……怎么不算文雅呢?
苏阑立马慌张地松手把裙摆放下来抚平。
她在旁人面前总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说话留三分,不那么好接近,可在他面前,常常会流露出这样怯生生的娇憨神情来。
这些独到不同于旁人的细微之处让沈筵颇为受用。
他闲散靠在车门边,微眯了下眼,倏地笑了一声,身上的沉郁和阴冷散了些,满目风流云动。
四目相对良久。
沈筵的视线一刻也没从她身上挪开。
苏阑生了一双含情眼,盯着人的时候,余波流转间风致楚楚。
露出的大片锁骨处肌肤如凝雪烟,腰际如扶风弱柳,平白瞧着便生出种易碎的美感来。
尤其她左边瓷白的肩膀上,还能看见一道已经结了痂的齿印,在发丝半掩下隐隐绰绰。
是他那天晚上发狠咬的。
沈筵眸光一黯,轻问了声:“阑阑,闹了这么久,该回家了吧?”
这些天是她在闹吗?再者,又有什么是应该的?
苏阑反问:“你就这个态度让我回家?”
沈筵淡嗤了声,这话说得别致。
从没人敢在他面前谈态度。
千真万确是把她惯坏了。
他扬了扬下巴,新鲜又好笑的,闲云出岫般问:“那你要什么态度,嗯?说出来让我听听。”
“总之不是你现在这样。”
居高临下,浑身的气度不肯轻易折损半分,倨傲视人。
细品之下还有那么几许不可一世。
好像今晚他能来学校找她,已是莫大的恩赏,她就该乖乖臣服三呼万岁。
把她弄了一身伤,连一句“疼不疼”都没问过,就说要让她回家。
现在她肩膀还疼着呢,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她本来觉得这不是多大的事儿,也可以不为瓦全地粉饰太平。
却无法容忍到头来他连她粉饰过什么都不知道,他勾勾手指,她就走下台阶心安理得地扮演一个傻白甜女友。
诚然。
不管是凭本事还是论家世,他的确有资本站在高处俯瞰世间,不必要为了任何人折腰。
但如果在两性关系上,他也延续这作派的话,那苏阑真的不敢苟合。
像这样的下头恋爱,谁他妈爱谈谁去谈。
苏阑一句话也不想再说,提着裙子转身进了大门。
甚至在听见身后脚步响动的时候,对正煮茶叶蛋的宿管阿姨举报说:“阿姨,门口有个人贩子,他想闯女生宿舍。”
正打算追上来的人贩子本贩——沈筵:“。。。。。。”
苏阑在宿舍里枯坐半晌,才想起要把裙子换下来。
她取过包装袋小心翼翼地将礼服封装好,才去洗了个澡,去拉好窗帘时,楼下停着的那辆加长款宾利已经开走了。
苏阑用力关上窗户,泄愤似的,把空调开到了最低。
后来才猛地反应过来,这不是棠园,冻也只能冻她一个人。
没过多久又裹着床毯子起身,哆嗦着拿遥控器去关,谈个恋爱把她给谈降智了。
前些天还过着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的时候。
沈筵一惹她不快,她就使性子把书房的空调温度调到最低,冷得他直打寒战。
然后追得她满屋子乱蹿。
苏阑躺在床上刷朋友圈,邝怡刚参加工作两个月就提了辆宝马5系,林静训则发了张泳池照。
她把手机倒扣在枕头下,掖好被角转头入了睡。
很好。
只有她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隔天是周六,苏阑照例要去沈家给瑾之补课,高三开学摸底考的成绩刚出来,大小姐正emo。
英语发挥失常,数学失常发挥。
语文直接审错了作文大意,其余副科均创历史新低。
所以这天她几乎全耗在了沈家,除了复习文化课,一大半的时间都用来提士气。
到天全黑下来,沈瑾之才开口说一句完整的话,她正视了自己:“苏老师,我因为期末考太好就飘了,所以才会一开学就被甩下去。”
苏阑充分运用了辩证法思想来扮演一个知心姐姐的角色,“但这也是好事,现在意识到问题还来得及呀,总比一直无知无觉地糊涂好,我们一起加油?”
“好!”
她拿出张白纸铺在桌上,“来,把单词最后听写一遍。”
苏阑抱著书下楼时,正碰上沈筠在客厅。
他难得开次口,“苏老师很负责。”
“应该的,瑾之她求上进,我也没做什么。”
沈筠凝神看了她片刻,“希望你在别的事上,也能有这份清醒。”
第28章
苏阑听得稀里糊涂。
这位威风八面的沈部长; 他口里别的事是指什么?
看来同领导交谈,也跟和三岁孩子说话差不多,不但要认真听,还得连蒙带猜。
她硬着头皮道:“多谢您的忠告。”
不管怎么样; 认同总没错。
彼时她仍年幼; 二十一年的人生里所见过最复杂的勾心斗角; 是校学生会主席的选举,可算得上无知透顶,因此她丝毫没有听出沈筠话中的警醒和敲打。
她更不知道,沈家处在怎样的一个争斗场中,家族被历史裹挟着滚滚而前; 已到了沈筵独挑大梁的时代。
而沈筵寡欲多年; 却在此刻; 因为她; 围囿于儿女私情。
苏阑是坐地铁回的学校。
这几天和沈筵闹脾气,她也没有让司机接送。
到校门口已经快八点; 她在便利店买了一份关东煮吃着; 回寝室室路过篮球场,撞见陆良玉牵着一学妹的手散步。
他倒没像前几回似的,一见到她就瞬间蓄满了武力值; 就他讨厌的任何地方; 进行一场全范围的无差别攻击。
苏阑打他们身边过时; 听见那小学妹对他说:“这个学姐好漂亮; 是迎新晚会上,弹钢琴的那个吧?”
俞闽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 “是她。”
苏阑瞪了他一眼; 传给他个“真是感激你的热心呢; 我身上好像长了嘴吧?”的表情,俞闽立刻住了口。
陆良玉只淡淡撇了苏阑一眼,“也就一般吧,年纪太大了。”
苏阑:“。。。。。。”
他礼貌吗?
等到双方走远了,俞闽才大笑起来,“听见了吗?对自己一点清醒的认知都没有,都一把岁数读研了,你还瞧不上这个那个的瞎傲娇,人家都另结新欢了。”
苏阑还犹自挣扎着挽回一丢丢的颜面,“没听出来他话里的因爱不成反生恨吗?”
俞闽仔细想了想,“真不好意思,没有,人挺实在的。”
最可怕的是他还配了副真诚脸。
苏阑:“。。。。。。。你有事儿吗你?”
俞闽往上抛了抛篮球,“有事儿,那件礼服不用还了啊,送你了。”
震惊三连。
苏阑说:“你真买下来了?”
俞闽:“。。。。。。我哪有那本事啊?不知道何方神圣在背后运作,说给苏阑同学了。”
那还能有谁。
不就只有沈筵。
苏阑“哦”了一声,一猛子扎进了寝室不出来,她洗过澡以后,坐在床上越想越不对味。
沈筵他什么意思啊?难道把个三百万的高定礼服裙买下来就能体现求和的诚意吗?他这样更让人添气!
苏阑摸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响了很久也没人听,后来总算被接通了,却是李之舟的声音。
他说:“苏阑,你们家老沈喝多了,在京季,你赶紧过来一趟。”
苏阑刚想说她不过去,但已经被李之舟挂了。
她喂了半天才放下手机,这帮子弟们真该捆起来,被摁在阶梯教室里,好好听一堂电话礼仪课。
她马不停蹄开始捯饬,换了条黑色长裙,小飞袖的设计,紧身收腰的款式,微卷的长发散落下来。
苏阑略照了照镜子就出了门。
京季的包间内。
林翊然靠在椅背上,接连抽了好几口烟,“真能编排,人沈总的酒量,是你能灌醉的?”
李之舟仍旧把手机放在桌上,“嗐,沈公子最近烦着呢,被他这小心肝儿气得不轻,又拉不下脸去跟人求和好,我也是送佛送到西。”
林翊然冷哼了一声,“这真是出了鬼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还用得着他去求?”
郑臣半醉半醒的,喝了杯女儿红,不由得击节赞叹,“绍兴许家办事挺牢靠,今夏送来的酒真不赖。”
“你和老沈都爱喝,有你们俩的名头往那儿一摆,他们敢不尽心吗?”李之舟应了他一句,又转头对林翊然说,“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但老沈就爱宠着她,一物降一物吧算是。”
“一会儿来了我见见,看看她究竟美成什么不食人间烟火样儿,怎么就降住老沈了。”
郑臣轻笑了声,晃了晃杯中酒,“你见过,昨天在你妹妹学校,人还和你说话来着。”
林翊然和他碰了碰杯,“是有几分姿色,但也不至于到这地步,老沈是着了什么魔了?还不如静训呢。”
让男人着魔么?
苏阑确实有那本事。
郑臣斜睨他一眼:“你眼里只有你妹妹,有你这么个帮亲不帮理的大舅子,将来谁还敢娶她啊?”
“谁说她要结婚了?她才多大就嫁人?”林翊然掐灭了烟,幽深的眸子里浮上一缕戾色,声音也益发的冷,“我妹妹谁也别想娶,也没有人娶得起她。”
郑臣向李之舟投去一个“今生蹉跎,望君珍重”的眼神。
李之舟的脸色倒没什么变化,“是,你妹妹的事情,你自然做得主。”
沈筵上了趟洗手间回来,话也只听见了一小半,“做什么主?”
郑臣说:“说静训嫁人的事儿,咱林大公子不同意。”
这当中的深情底理沈筵了如指掌,“能同意就怪了,他就那么个宝贝妹妹,用处大着呢还。”
郑臣虽然知道一些因由,林静训是林家养女,和父子俩牵扯不清,可这话也只能是沈筵说。
今天这一桌已经是京圈子弟的全幅江山,但身份能压过所有人,可以由着性子随意打趣任何一位在座的,就只有沈家的太子爷。
这句话说得意有所指。
但林翊然也不敢露出半分不悦,“是啊,谁能舍得她呢?我爸虽然年纪大了,但也不舍得啊。”
满桌子对林家的事有所耳闻的人都哄笑起来。
李之舟的眼皮猛地跳了两下,并没有跟着笑,转头跟沈筵把刚才的事说了。
沈筵刚想点支烟抽,听见苏阑的名字又悄然放下了,放在鼻尖轻嗅一嗅,凉声道:“呵,我叫不动她,你倒是请得动,她竟听你的。”
这。。。。。。这也能吃醋?
那天在黄金屋,沈筵铁青着脸把人领走的时候,李之舟就怀疑,这么多年从没失过分寸的沈三,是抽什么疯了?
总不是因为一只金丝雀,就给哥们儿脸色看吧?
后来听郑臣说,他打了好几次电话给沈筵组局,都被那边拒了。
李之舟明白了过来,沈筵就是因为这只雀儿和郑臣坐的近了些,才当场冷下的脸子。
这可远比苏阑住进颐和园,被称作他的女朋友,亲自带她找周教授,都要来得更稀松百十倍呢。
为一个小姑娘打翻封了三十多年的醋坛子。
李之舟想破了脑袋,还是觉得这种腻掉下巴的红尘俗事,怎么都不能和静水流深的沈筵挂钩。
这都不能称之为宠,已经可以说是栽了。
苏阑到的很慢。
她来时碰到了晚高峰,建国路那边又是堵车的重灾区,等她摸到京季的边时,公子哥们都已经去下个场子了。
包间里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苏阑一眼就看见沈筵坐在主位上。
他手搭在桌上,衬衫的袖子挽到了肘部,清清落落的,一派霁月光风。
她走进去时,沈筵正和李之舟小声说话,偶尔笑一下。
苏阑在他身边的空位上落座,轻轻地抽掉他夹在指间的烟,“不是说喝多了吗?”
总结经验后的李之舟,吸取了教训,一句话都没和苏阑说。
免得他身边这位又生出些子虚乌有的醋劲儿来。
沈筵侧过头去瞧她,只是喝了几杯酒,动作难免要迟缓些。
小姑娘像是才刚洗过澡的样子,她坐得离他很近,身上那股子少女的甜香益发浓。
一张小脸就像是在清水里浸泡过的玫瑰,与生俱来的清妩明艳无论如何都去不掉。
素净也另有一番媚态。
他也顾不上什么姿态身份的,也不管还生不生气了,只伸手扶住她的后脑,将她带的离自己更近了些。
沈筵将额头抵上她的,呼吸间仍余清冽酒香,“是,一见你我就醉了。”
苏阑禁不得他这样低哑的嗓音,也受不住这样的氛围,尤其是还在这群人的注视之下。
她的心莫名跳漏了半拍,不自在地别过头,声音也不觉放软了许多,“你这又干什么呀?”
沈筵却顺势将她紧抱在了怀里,他的脸擦着她的耳廓绕到颈后,气息也渐乱起来:“冷了我那么多天,小没良心的,你说我想干什么?”
苏阑脸上一热,“你真是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沈筵在她耳边低低嗤笑了声:“好,你送我,我就回。”
说着就牵起她的手出了包间大门。
瞧着他们走远了,李之舟也燥得解了两颗扣子,他掸了掸烟灰说:“瞧老沈那副色令智昏的样儿,我真怕他在这儿就把人办了。”
郑臣靠在椅背上闷了一口酒,“咱也走吧。”
“怎么你又不高兴上了,一个人憋着想什么呢?”李之舟问。
郑臣突如其来地答了句不相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