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槐安-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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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呀,先去趟超市,我买点食材。”苏阑歪坐在沈筵身上,双手交缠着他的脖子,“都说好了你回来以后,要给你做火腿银丝面。”
前天晚上沈筵在电话里抱怨说,在香港成天西餐牛排,吃得他都要不消化了,苏阑就应了他要做碗地道扬州面。
沈筵半抱着她,“你摔得这样,腿脚都不灵光了,还是休息吧。”
苏阑撅起嘴,“不嘛!你整天这个请那个约飞来飞去的,谁知道下次有时间是什么时候?”
“好好好,去超市。”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苏阑笑得一脸得逞; 额头抵着他的胸口,像只还没满月的小猫咪一样乱蹭,惹得沈筵仰靠在椅背上笑个不停。
待她终于闹够了,沈筵将她松散的发丝括到耳后; 笑得清朗又宠溺; “我走了一礼拜; 你也不说想我。”
苏阑疑惑抬头,“咦?我刚说了呀。”
“你是怎么说的?”沈筵问。
苏阑作势又要去闹他,却被沈筵抱了个满怀,“你安生坐好。”
她故意叹气,“是你自己要问的; 这会儿又来怪我。”
沈筵的手反扣在她白净的腿上; 意态轻窕又邪性; 渐渐快把不住要胡作非为起来; “你就是这么想的?要不要看看,我是怎么想你的?”
苏阑抖了一抖。
沈筵这个衣冠禽兽就要除去衣冠了。
她每次都被动也太窝囊; 偶尔总要占一回上风吧。
苏阑忽然去勾他的脖子; “其实我是这么想的。”
沈筵:“?”
没等他回味过来。
苏阑已经凑过去舔了一下他的喉结,意犹未尽似的,潮热却显稚嫩的吻一路弥漫到了耳后。
沈筵浑身一震; 轻吁了声; 认命地抱紧了她。
苏阑吻遍了冷白下颌的每一寸; 而后仰起头; 犹自带着弱质盈然的细微轻喘,“这样呢?”
沈筵漆黑的瞳仁里蕴夹着滚烫的温柔; 苏阑只消看上一眼; 全身便已热意横流; 那眼中的情意太浓,浓得让人慌乱窒息,不过一低头的瞬间,他的一双手就从耳根抚到了她的颈后。
他的吻也疏疏密密地落了下来。
这样的缠吻太过深入,混杂着几近虔诚的热切,彼此的呼吸凌乱交错,早就分不清是谁乱了谁。
车已经开到了停车场,四周全部都暗了下来,连司机也走了。
直到她的裙摆被挑开,才攥紧了沈筵的领口,她声音有些颤抖,“回家去好不好?”
沈筵炽热的呼吸丝丝缕缕地喷薄在她脸上,“不好。”
车内漫长的缠绵中,激情如潮涌般来回。
沈筵不断唤着她,一遍又一遍地说:“阑阑,看着我。”
可当苏阑抬头直视他,眼中的媚光春色无遮无拦地满溢出来,沈筵又受不住地吻她,“我真的…好爱你。”
细密的汗水濡湿了沈筵额前的黑发,他以一种抱着小孩子的姿势拥着她,不停地亲吻她柔丽的眉眼。
苏阑精疲力尽地蜷缩在他怀里,温热的小脸紧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仍旧有些蓬乱的心跳。
她当时就在想,这个午后,她将铭记一生。
良久,她听见沈筵的轻笑在头顶响起,“今个儿白日宣淫,有负圣人教诲了。”
苏阑有气无力地应他,“你欺负的是我,干圣人什么事?”
沈筵慢条斯理地系着刚才散开的衬衫扣子。
他散淡地靠在那儿,神情浪荡又倦懒,一股说不出的风流,“你也没少欺负我。”
苏阑抗议,“我怎么欺负你了?”
“刚才你动的可不比我少。”
苏阑:“。。。。。。”
论不要脸,她不是这个老流氓的对手。
她还是趁早闭嘴。
两个人在车里稍微收拾了下,苏阑亲热地挽着他的手去楼上超市购物,沈筵好心情地推着购物车,看着她每路过一个地方就要停下来拣择。
很快购物车就被零食和果菜装满了。
苏阑还在脑海里构思着煮火腿银丝面的步骤时,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在这家人烟稀少的会员制超市里显得格外突兀。
沈筵抬表看了一眼,“快两点了,结完账以后,先去吃饭。”
“嗯,晚上我再给你做。”
沈筵俯身到她耳边,“不是才做过吗?你也不用这么性急吧?身体能吃得消?”
苏阑:“。。。。。。”
她满脑子的的犯罪动机都在叫嚣着:埋了他,就现在。
沈筵带她去了东城区南锣鼓巷附近的一家小店,叫The Georg,开在单独的庭院里,很有氛围感,价格自然也不便宜,但菜都挺一般,苏阑最中意的是那道甜品——纽约芝士蛋糕。
那两年里,沈筵几乎领着她尝遍了北京的高端系餐厅,以致她从Cambridge毕业,回国后不管吃什么都无可避免地想起他来。
沈筵才刚下了飞机就直奔苏阑学校,又在车上胡天胡地那么久,到棠园的时候已经很累了,洗完澡就搂着他的小姑娘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黑甜,待他醒来时,天色已暗沉下来。
沈筵换了身偏休闲的衣服下楼,苏阑穿着乳白色的丝质睡裙在中岛台忙活,挂脖露背的款式,透明鱼线吊带上缀着珍珠,头发随意绾在脑后,露出大片雪白光洁的后背。
她正当龄,小女孩的肌肤如斛珠一般,无须粉质,在昏暗中亦隐隐流动光华。
客厅和庭院连接的玻璃门大开着,院子里的海棠树被夜风鼓噪,朝室内劈头盖脸地吹来许多花瓣。
巨幕电视里播着财经新闻,苏阑支了个iPad在手边看土吊鸡汤的炖法,不时往汤锅里加进一两样刚切好的配料,食材的香气溢满整间屋子。
沈筵站在红木楼梯的转角处,双手插兜看着这一幕,他的心突然间重重跳了一下。
算起来那是第一次,动了要娶她的心思。
只不过感性的念头转瞬即逝,他受了沈家三十余年利锁名缰的养育,连中枢神经末梢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可以养着她,也可以由着性子声色纵情,但是结婚不行。
沈筵毫无征兆地叹了口气。
是为苏阑,也为自己。
他其实很少有这种对人生感到无力的时刻,但那一天却是真正的,打心底里莫名地有些厌烦自己姓沈这件事。
这个姓氏扶他青云直上,让他足够站在山巅,俯视人世间的蝇营狗苟。
可在这个时刻,沈筵却有一种预感,总有那么一天,他会因姓沈这事儿,坠入毗娑地狱。
而这间牢笼,是由苏阑一手打造,她密密麻麻织着网,他冲不出去。
沈筵缓缓走到她身后,双手从苏阑腰间滑过去,下巴磕在她的右肩上。
他猛闻了好几大口她身上的甜香,才冲淡了些方才百转千回的思绪,“我们阑阑还这么贤惠呢?”
苏阑知道自己什么水准,“你还是先尝了再夸不迟。”
沈筵笑说:“哟,今儿月亮打北边出来了,你还能有不自信的时候。”
“哪儿啊?”苏阑直言不讳,“你话说的那么满,我怕你啪啪打脸。”
沈筵:“。。。。。。真多谢你为我着想了。”
“一张床上睡的,你客气什么呀?”
“。。。。。。。。。”
苏阑将面下水煮软了盛在碗里,再淋上刚煨好的鸡汤,铺上火腿、鲜笋、虾仁这些,卖相看着倒挺是那么回事儿的。
她端到沈筵面前,“你尝尝,味道可能不是很好,厨艺上我造诣一般。”
沈筵挑起一筷子吃了,这滋味儿,还真找不到好词形容。
苏阑守在身边,满含期待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沈筵艰难地往里咽了下去,“你这造诣确实一般了点儿。”
靠,她就知道!
苏阑还有点不死心,她伸手抢过沈筵的筷子,自己夹起来尝了尝,然后一脸抱歉地看他,“不好意思,盐放多了。”
沈筵摸了摸她的脸,笑道:“已经很好了,至少,心意尽到了。”
苏阑不免沮丧,“那我们的晚饭?”
“去黄金屋吃吧,之舟都打好几个电话了,有从神户空运来的和牛。”
她点头,“那走吧。”
“你就这么去?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是吧,我活不活了?”
沈筵上下打量她一遍,口吻严肃又认真,仔细听还有点小心眼。
苏阑低头去瞧自己,“对哦,我给忘了,那我上楼换衣服去,等我一下。”
沈筵买的衣服塞满了三个大衣柜。
就算每天参加party,也够她穿到明年去的。
苏阑换上件斜肩无袖长裙,镜中女孩唇红齿白,身姿窈杳,婉转绰约,她放下如云乌发随意披着。
沈筵走过来给她加了件Hermes披肩,“外面凉。”
苏阑反握住她的手,“走吧。”
沈筵看着她空空如也的手腕和脖子,“我送给你的东西,你是一样也不戴。”
说着就取过表盒,给她戴上了那块PATEK PHILIPPE的新款7118,又捏着瞧了又瞧,“这才像我的人。”
苏阑搂着他的脖子问,“我会是你的什么人?”
沈筵俯身含住了她的耳垂,“你是时刻要我命的妖精。”
她眼尾上挑嗤笑了声,心里却忽然有些难过,沈筵总是巧妙地绕过她这些类似对他们的未来盖棺定论的问题,他漫不经心的儒雅外表下,有着一个政客天生的城府。
分明是哄人的话,也一派温和自若。
细想倒也在理,她没想过和他有未来,沈筵也没想过。
公平得很。
第35章
沈筵牵着苏阑走进黄金屋庭院的时候; 这场露天BBQ才刚开始,几位日本料理师小心翼翼把控着火候,他们每做好一道菜品后,侍应生们就捧着盘子端给每一位宾客。
他们这个小圈子人不算多; 寻常身份很难挤得进来; 在座的拢共也就十来个人。
沈筵一来; 就坐在了长餐桌的主位上,他的下首是郑臣,再来就是李之舟杨峥等人。
苏阑见林静训也在,乐滋滋地就要跑去和她坐,沈筵拉了她的手问; “嘛去?”
她取下披肩; 一股脑儿地塞进沈筵怀里; 气有些不顺; “和我室友说句话,什么都要你来管!”
嚯。
宋临当场就惊呼出声。
支使沈筵拿东西; 还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这小姑娘了不得。
李之舟抬了抬眼往宋临这瞧,用一种“你往下看剧情还更抓马”的眼神望着他,果不其然沈筵不见动半分气; 反倒叮嘱她:“小心你的膝盖; 别乱跑乱跳的。”
“知道了。”
宋临情不自禁鼓了鼓掌; 小声道:“我那早生贵子没祝错吧?咱能是那乱说话的人吗?”
郑臣晃了晃酒杯; “他俩能结得了婚?”
“生孩子必须要结婚?你老套了不是?偷偷摸摸的就不行?”
郑臣冷睨了他一眼,“偷摸你大爷的宋临; 苏阑她不是这种人。”
宋临:“。。。。。。”他好像没惹任何人。
李之舟轻笑了声; “最好不要多苏阑的嘴; 他俩谁你都得罪不起。”
苏阑和林静训隔开人群,坐在餐桌的最末,侍应生把刚烤好的和牛片放下一盘在她们面前,又斟上两杯红酒,林静训礼貌地道了谢,“辛苦了。”
侍应生感激地笑了笑,“林小姐总是这么客气。”
苏阑叉起一片牛肉垫肚子,“看见没有,人人喜欢你这个好姑娘,连他都是。”
林静训喝了口酒,笑容很有些落寞,“自己受过伤,就总想着多给别人一点儿温暖,这没什么的。”
“你这话我倒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过了片刻。
林静训才突然出声,“那天拍卖会,你都看见了对吧?我知道是你。”
苏阑手里的刀叉在白瓷盘上顿住,发出沉闷的声响,很快她又若无其事地切着牛排,“嗯。”
她取过餐巾拭了拭嘴,“晚会当天你不是问我,还有谁说过我是尤物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的养父和哥哥都说过。”
林静训的语调很空灵,生生错开了这座庭院的热闹喧嚣,仿佛说着一件事不关己的闲杂事。
苏阑的瞳孔放大了三分,亏了她良好的教养,才忍住没做出浮夸表情。
她压低了声音,“他们家的人当真。。。。。。”
林静训冷然打断她,“他们父子俩不是人。”
她脸上少有这种憎恶腻烦的表情。
苏阑微怔了一下,“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二那年,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我下了晚自习回家,妈妈去外地出差没在家,林鄄饭局散了回来,半夜摸到我的房间,他喝了酒,力气也很大,我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林静训的手插进头发里,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当中,“之后他就时不时逼迫我,委身。。。。。。委身于他,我以为熬到上大学就好,报志愿的时候,填的也全是外地的学校,可最后录取通知书发到手里,我看着R大的校徽就在想,这辈子我不可能摆脱他了。”
可以想象的到,以林鄄手中的权势,改个志愿并不很难。
她说的很慢,措辞也尽可能委婉,使自己听起来不那么难堪,这是她最后仅存的一点颜面了。
原来世上真的有恶鬼存在。
苏阑握着叉子的手细微抖着,“那你有没有告诉过你妈妈?”
“她?你知道她有多讨厌我吗?要不是怕名声不好听,再加上林鄄死活不肯,她恨不得把我赶出林家,”林静训的眼中恨意昭然,比起林家父子,她似乎还更讨厌林夫人,“这么多年了,她没有停止过找她的亲女儿,只要一有线索,就亲自带人去,可每回都换来更深切的绝望,希冀每落空一次,她就毒打我一回,大夏天我也不敢穿低领的衣服,因为我浑身都是伤,都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谁弄的了。”
苏阑小心地问她,“也有你哥弄的吗?”
林静训不屑地哼了一声,“别看他在人前端着副风雅公子哥儿的花架子,私底下你都想象不出,他会有多少零碎变态的法子来使劲儿折磨你,林鄄年纪大了做不动,林翊然就接过了他老子的衣钵继续不放过我。”
难怪。。。。。。难怪她连穿礼服,都只挑长袖的款式穿。
先前苏阑还以为,是林家的养育严格,不许她穿衣轻薄,背后竟是这个原因。
难怪提起她哥的时候,她脸上的惊惧无处藏。
难怪她的眼神总是带着悲悯,那曾被苏阑误以为是世家小姐极少修成的淡泊无拘,但其实是历尽苦痛后的超脱。
苏阑犹豫片刻,伸手握住了她,“也许、也许等你嫁人了,这一切就都会过去。”
她说这句轻巧话的时候,自己心里也一点底气都没有,事情和她想的完全不同。
“你好天真,有谁会娶我这样的人?你问问看,之舟待我再好也不会。”林静训仰头灌下一大口冷酒,有泪水从她眼角冰凉地滑过,“林翊然那个人,比他爸更人面兽心,他最为可恨的地方,是他说他爱我。他要承认他是畜牲,我都敬他几分坦诚。”
喝完她把酒杯重重一摔,“这他妈也能叫爱?他真是让人恶心。”
什么才是爱呢?
苏阑自己也不知道。
但爱一定不是掉眼泪。
苏阑低低叹声气,“可是你爱李之舟。”
“他斯文隽秀,谁能不爱呢?”
林静训胡乱擦了把眼泪,言尽于此,话中的惋惜再明白不过。
苏阑的味蕾好似一下子失灵了,入口即化的肥美和牛肉吃在嘴里也同嚼蜡,连侍应生端上盘她喜欢的海胆,她一眼没看就意兴阑珊地放下了手中叉子。
林静训艰难地挤出个笑容,“那你又有什么打算?沈叔叔他可能、可能没法子娶你,以我对沈家的了解。”
苏阑苦笑一下,“没打算,走到哪一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