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劫-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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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应该说,”陈佳玉模仿他的冷漠口?吻,“就算是他你都要?给我专心开车。”
钟嘉聿要?笑不笑收起手机,手掌回到诱惑的原处,深度有增无减,“小聪明,学得还挺快。罚跑十圈,开车。”
结束今天行程,钟嘉聿把?陈佳玉送回周宅,驱车前往老地方?。
“怎么?突然找我?”
钟嘉聿摘下墨镜,向?中?年人熟悉的背影走近。
以前他定时联系“家里”,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很少让人操心。而且距上?一次碰头没过去?几天。
老闫转身,待钟嘉聿快到跟前,忽然前进两步,二话不说就给了他肚子一拳。
这样简单的陷阱钟嘉聿不至于防不住,到底还是对熟人卸下防备,熟人偏偏是他师傅,姜还是老的辣。
钟嘉聿闷哼一声,捂着肚子,咧嘴倒抽气,表情扭曲而狼狈。
不必问为什么?,闯祸的坏种?心里有数。
只是没料到如此迅速。
钟嘉聿刚直起腰,就被老闫用平板大小的信封扇了一巴掌,痛感很浅,教训很重。
“你告诉我你做了什么?好事!”老闫将信封甩他身上?,前所未有地暴怒,一如苍老的狮王。
钟嘉聿顺手接了信封,拉出一张较手掌稍大的照片,极限拉近的镜头浮着噪点,却无法模糊主体内容:熟悉的皮卡挡风镜框出一对打扮年轻的男女,他们正在?热吻。
“你看着我的眼睛亲口?告诉我,这个女人是谁?”
老闫愤怒地戳着照片上?的女人,力度透过薄薄的相纸打在?钟嘉聿的手心,和心底。陈佳玉的脖颈多了几道指甲印,似乎跟真实的勒痕毫无二致。
钟嘉聿缄默不语,还退开避过老闫想?纠他领口?的手,一系列举动?无疑火上?浇油。
老闫史无前例地指着他的鼻尖,低吼:“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张照片要?是交到上?面,你知道你会面临什么?处分吗?你对得起你爸妈吗?!”
这会是钟嘉聿勾结毒贩同党的铁证,重则会视为变节开除出警察队伍。
钟嘉聿太阳穴青筋隐动?,也在?压抑,“我要?是见死?不救,死?了都没脸去?见我爸妈。”
那个禁忌的词眼无疑刺激了中?年男人,老闫戳着钟嘉聿执拗的胸口?,“你也知道会死??!你是警察,你有任务,不是圣父见一个救一个。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不想?让你出来吗,除开你是钟家独苗,没对象没结婚没孩子,嘉聿啊,是因为你会心软。仁慈是一个优点,但毫无节制的善良会害了你。你以为我不知道刚实习那年你带了谁回家吗?”
年轻而厚实的肩膀震了震,钟嘉聿的意?外转瞬即逝。
老闫怒道:“家属院多大点地方?,打听不出名字还打听不出长了几只眼睛吗,你还不至于在?街上?随便捡一个陌生女人回家。”
钟嘉聿要?给老闫敬烟,被狠狠唾弃了。
“她到底哪点值得你拿命去?勾搭?”
老闫不抽,钟嘉聿也没有抽的道理,默默收起烟盒。
“她知道我在?做什么?,愿意?保密,省去?我一番功夫解释和警告,不是挺好吗?”
老闫恨铁不成钢,“你说的这些,你的哪个队友没做到?小棉没帮你保密吗,小棉还帮你放风!我|操|你大爷!小棉放风就是方?便你泡妞?!”
泡妞说得客气,在?老闫眼里,钟嘉聿恐怕等同通奸。
钟嘉聿反射性看了眼照片,厉小棉的取证能力向?来是师太级别,只是没想?到他也有变成嫌疑人的一天。
“厉小棉是出生入死?的师姐,是最忠诚的队友,陈佳玉是、即使知道她跟别人有过糟糕的关系,我还是想?要?她。”
老闫冷笑,不无嘲讽:“上?一次你说你心里有数,原来她就是你那个‘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是个情种?。”
事已?至此,钟嘉聿便顺着他的话开诚布公,一次性说完:“我已?经答应完事之后?送她回国,这个‘情种?’是不是够称职了?”
“你他妈想?都不用想?,你只有一条路,就是跟她断了,在?情况恶化前赶紧止损。”
老闫攥紧的拳头又松开,毕竟是亲手带出来的徒弟,此中?利害不必多言钟嘉聿也心知肚明。说再多也是车轱辘话,老闫扔下最后?一句,反常地先行离开。
钟嘉聿就近坐到台阶,支开两条长腿,单手点了一支烟,手腕垫着膝头,垂眸静静盯住照片。
临近傍晚的废弃化工厂寂然无声,化学试剂污染了这片土地,连老鼠也不屑光顾。
身后?楼梯传来足音,步频与轻重带着一股双生子般的熟悉感,钟嘉聿没有回头。
“从哪个旮旯拍的?”
“凑巧,”厉小棉站到他旁边,“超了你车,等了一会没见上?来,刚好拐进小路就有一棵树,就是顺便试试我的新设备。”
“槟榔树都难不倒你。”
钟嘉聿的揶揄给自己换来一记爆栗。
厉小棉厉色道:“你该庆幸是我。”
钟嘉聿深深抽了一口?烟,目光依旧粘住照片,“要?是周繁辉的人,这就是遗照。”
白烟轻吐,朦胧了年轻男女的轮廓,某个恍惚的瞬间,照片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影像。
厉小棉不想?灌输大道理,只哀痛叹息,“你自己烧掉。”
钟嘉聿的拇指按在?大概是陈佳玉腿部的地方?,不住摩挲两下,“留有底片吗,回头发我一张。”
厉小棉罕见的笑意?令人齿冷,“唯一一张在?你手里,有本事你以后?自己拍。”
厉小棉大步走向?老闫离去?的方?向?,跟轮岗放风的老闫汇合。
老闫仿佛苍老了十岁,“这段时间盯紧点。”
厉小棉踌躇片刻,最终咽下所有,简单应了句“明白”。
钟嘉聿掏出火机,点燃一角,火舌先舔舐有他的那一侧,烈火中?的亲吻越发缠绵窒息。
手机蓦然惊响。
钟嘉聿扔掉照片,起身掏出,“喂,老板。”
火苗安静又猛烈,温和又残忍,昨日的他已?从合照里消失,独剩陈佳玉孤零零的一半。
“是,现在?马上?回去?。”
钟嘉聿和陈佳玉第一张特别的合照转瞬化为灰烬,燥风吹过,四散无归。
钟嘉聿给厉小棉发了一条消息,一如既往“xxff”有了不一样的意?义。他跨过零星残余,走向?属于张维奇的皮卡。
周繁辉叫钟嘉聿同他一起去?赌场,他以为座驾会是防弹陆巡,没想?到周繁辉直接上?了他的皮卡。
“低调一点反而更?安全”周繁辉说。
眼前这个四十岁的男人,同龄人中?已?属保养得当,鱼尾纹和鬓角偶见的银丝还是出卖了他的苍老。
周繁辉就坐在?陈佳玉坐过的副驾,钟嘉聿在?这里吻过陈佳玉,这里已?毁合照的“犯罪现场”。
钟嘉聿作为一个警察,第一次真切体会到“嫌犯喜欢重返犯罪现场”的心情,心里竟泛起一股诡异的兴奋。
钟嘉聿和周繁辉原本就是互为嫌犯。
他心情古怪地笑了笑,“老板所言极是。”
第22章
皮卡停稳在赌场门口专用停车位; 其貌不扬,除了招揽客人的赌场专员,基本不会引起额外注意。
刚好今天存在额外因素。
黑蝎子是门口人头中的领头,目光敏锐扫向每一辆来车的司机; 恰好锁定了钟嘉聿。
“张老板; ”她?没上前迎接; 满脸尖酸与刻薄; “什么风把你吹到了湄公河对岸?怎么没把你老相好带过来一起玩?”
“老相好回老家?了,这不过来碰碰新机会。”
那?波诡异兴奋的余劲仍在,给深入龙潭虎穴的钟嘉聿提神醒脑; 他脸上的气定神闲令敌手望而生怯。
黑蝎子顿感不妙; 不知钟嘉聿哪来的春风得意。
下一瞬; 她?的疑惑揭晓答案。
皮卡副驾门推开; 周繁辉迈步走来。
黑蝎子立刻换了一副面?孔; 热切谦恭; 态度仿若迎接太上老君; “老板,终于等到您过来,怎么不让我派车接您呢?晚上一路过来不安全; 至少也要带上保镖啊。”
自从?不能称呼辉哥; 她?一口张老板一口老板; 顿显不伦不类。
处理完钳工风波之后; 黑蝎子再没见过周繁辉光临赌场; 当真被打入冷宫似的。据闻钟嘉聿在周繁辉允许下接触赌场的人; 看上去有提拔的可能; 今天周繁辉独独带他,不见橡胶园话事人; 甚至没有保镖,可见一斑。钟嘉聿的势力像恶性肿瘤越长越大,当真成为?她?的心腹大患。
周繁辉朗笑道:“我们小玉说得没错,一般保镖比不上张维奇,有他在,我还?有什么不安全。”
“怕就怕在——”黑蝎子字斟句酌,眼?风意味深长扫过钟嘉聿,又仓促收回,笑道,“是我多虑了。”
“什么时候学会说一半留一半,”周繁辉神色莫测,“你跟维奇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黑蝎子老脸紧绷,挤出一丝笑,“当然没有。”
钟嘉聿风轻云淡,“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看谢姐应该是比较谨慎,担心老板的人身安全而已。”
黑蝎子才他妈不稀罕狗叼张维奇的美言,心里翻着白眼?,面?上还?尽着半个东道主?的礼仪,“老板,里边请。”
周繁辉多吃好些年的米,岂能看不出黑蝎子的心思,敲打道:“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己人不要窝里斗。看看今天金三角,混乱血腥,谁能说跟六十几年前的内斗无关?”
黑蝎子只?能作出受教?的样子,略颔首,展现?下属该有的谦逊。她?要领周繁辉从?内部专用电梯走,周繁辉抬手道:“就走大厅。”
一楼赌场入口处摆放的老虎|机在此地已显小儿科,真正?的刺激还?在一张张赌台上,赌客们赌兴正?浓,一掷千金,精神状态颠簸起伏,混乱堪比大甩卖现?场。大厅人声鼎沸,乌烟瘴气,混杂着男人的汗味和烟味,有人大笑有人哀嚎,每一瞬间都能遇见天堂与地狱。每一层有每一层的门槛与玩法,越往上走越为?高档,气氛也越发危机四?伏。
周繁辉神秘又亢奋,“别看我们赌场规模不如对岸的蓝盾,每日的流水那?是非常的可观。”
钟嘉聿隐隐感觉准备触碰到话题的核心,果然周繁辉话锋一转,焦点落到他身上。
“维奇,你猜这个数字有多少?”周繁辉双目炯炯,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钟嘉聿淡笑一声,“老板如果问我茶园的数字,我可以毫不犹豫答上来。赌场是谢姐的地盘,恐怕还?是她?比较清楚。”
黑蝎子右眼?皮不祥地跳动。这个话术并?不陌生,当初她?准备加入赌场前,周繁辉也曾跟她?发过一模一样的邀请。
周繁辉当然不是让黑蝎子公布月报的意思,兴致勃勃继续跟钟嘉聿说:“我让你猜,你就大胆地猜。猜多猜少,我还?能笑话你吗。”
钟嘉聿略一琢磨,凑到周繁辉耳旁,说了一个数字。
周繁辉哈哈大笑,满脸自得,“维奇还?是保守了,可以大胆翻上一倍。”
钟嘉聿已经加上了一些可能“隐形”收益,但还?是低估了周繁辉的野心。他的震惊不必伪装,但马屁还?得花一点心思包装,把周繁辉捧得飘飘欲仙,才道:“老板,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如果可以借鉴到茶园……”
周繁辉伸出食指,隔空敲敲钟嘉聿的鼻尖,关子卖到底,“到时候你自然知道。”
钟嘉聿的求知若渴也无需掩饰,周繁辉等的就是年轻人这股血气方刚的冲劲,而钟嘉聿恰好又拥有处事不惊的稳性,实属难得。
送走周繁辉之后,黑蝎子臭着一张脸,狠狠踹翻了跟前的一张椅子,在场手下个个似鹌鹑,缩头缩脑,无人敢动。
“狗叼张维奇,就这狗叼也想跟老娘争位,老娘要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瓜刨,万万,”黑蝎子雷声一出,其中两?个鹌鹑立时出列,一个龅牙,一个圆润,“你们两?个,给我好好盯紧张维奇,什么时候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都给我查清楚了回来报告!”
尚未开放的拳击工作室响起嘭嘭拳声,拳风紧凑,节奏猛烈。
厉小棉不咸不淡说:“你已经找到新的寄托,怎么还?不肯放过我的沙袋?”
钟嘉聿照旧连击数下,缓了一口气才搭茬,“两?回事。”
厉小棉冷笑,“你这叫饮鸩止渴。”
钟嘉聿的拳头明显不耐,“她?在你眼?里就是蛇蝎美人?”
“我以为?你会跟‘家?里’说,”厉小棉夸张模仿他不要命的傲气,“‘我就喜欢她?长得漂亮’。”
钟嘉聿给逗乐,呼吸紊乱,不得不歇一口气,内容里有着厉小棉模仿不来的张扬,“我不否认这一点,她?的长相确实合我心意,不然不至于隔了七年一眼?就认出她?。你可以看出我肤浅,但我不能把肤浅直接说出来。”
厉小棉真心实意翻白眼?,“得,说着都来劲了。”
嘭嘭嘭——!
钟嘉聿神色坚毅,肌肉勃发,挥汗如雨,每一拳都在为?一个全新的目标积攒力量。
“我猜应该快了。”
片刻后,钟嘉聿扶着沙发喘着气说,“快结束了。”
厉小棉愣了一愣,旋即发笑,多少有些讥嘲。
“这才开始没多久,周繁辉让你接触‘关键’业务了吗?”
“都快了。”经验成为?笃定的筹码,钟嘉聿再度强调。
厉小棉将信将疑,拐弯抹角说出最严厉的一句话:“俗话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我看你是不是差不多?在这边呆久了,太想过回正?常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以致影响判断?”
嘭嘭嘭——!
钟嘉聿再度击出一套组合拳,“你尽管看着,但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厉小棉抱臂,金刚怒目,“别又叫我放风,我会眼?瞎。”
钟嘉聿脱了拳套,拎过毛巾潦草擦脸,擦淡了笑意,淡不去的是那?股骨子里的不怀好意。
“抱歉,”当然没有任何歉意,“确实是放风,不过不是替我们——”
瓜刨和万万上工第三天,大白日的哈欠连连,他妈的张维奇的生活太无趣了,每天带着狗往返茶园和住处,像个兢兢业业的打工仔,没有一点娱乐活动。
这天,目标人物的路线终于有所?改变:张维奇接阿嫂出来了。
瓜刨和万万不远不近跟住张维奇的丰田灰皮卡。
瓜刨龅牙,沉默也时“合不拢嘴”,像随时随地流口水,一谈起阿嫂,就像一条淌着哈喇子的发情狗。
“我老婆要是有阿嫂的一半美,我都不放心她?跟张维奇这样的男人走一块。”
万万摸着三天没刮的糟糕胡茬,“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再帅,没钱有个叼毛用,张维奇虽然比我们有钱,比起老板他算个叼毛,给你越南盾和美元你选哪个?”
瓜刨毫不犹豫,呵呵笑:“当然是美金好!”
万万忙叮嘱他,“减点速减点速,不要靠太近被发现?了。”
瓜刨迷糊道:“今天看样子不是去茶园……”
钟嘉聿和陈佳玉到了一家?宠物诊所?,她?毕竟托词说给烟仔买化毛膏,戏要做全。
周繁辉这些天电话不断,异常忙碌,找保镖一事又耽搁了,她?刚巧能钻空子。
钟嘉聿说今天要带她?去一个秘密的地方,显然不会是宠物诊所?,也不是她?逛到闭着眼?都不会走错的商场服装店或美甲店。
瓜刨和万万差点站着也能睡着。
“出来了出来了!”万万摇醒瓜刨,这家?刚开业不久的服装店囊括了男装和女装,面?积比其他店大,阿嫂进了男女通用的更衣室,张维奇在入口守着,他们被盯了两?次,不得不退出门口斜对面?候着。
他们鬼鬼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