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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北方有雪-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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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颜一颗心,立刻像充了血,脸冷下来:“我是要离你远远的,我烦透了你。”
  她又有很多年前的那种心情了,非常糟糕,非常烂,像破抹布洗了不知多少遍一晒干都脆兮兮的,早该扔了。
  贺图南上下看她几眼,没吭声。
  她觉得拳头像打在了麦皮上,想撒撒气,又无端得很,她高二那年夏天最爱跟他闹别扭,闹不完的别扭,一会想这,一会想那,总想逼他说点儿热热的话,她自己也爱说。
  如今,话都死光了。
  贺图南像入定,展颜想,他果然没什么要讲的,转身就走,贺图南喊住她:“别走,跟我一起睡。”
  太不要脸了,他怎么说得出口,展颜脸气得通红,她又为自己刚才明显的情动羞愧,他要吻她,她就承受了,接吻的滋味太好,如果不是相框的那一声。
  “贺叔叔没看错你,你满脑子就只下半身那点儿事,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没感觉吗?”贺图南眼睛盯着她,“你身体还认得我,我身上哪块地方你不熟?我想这事儿,你不想吗?”
  展颜又羞又恼,她觉得承认这件事有些丢人,她太早尝过了男人的滋味,她本来不觉得什么,一切发生的那样自然,可现在,贺图南赤|裸裸说出来,她觉得受辱。
  他那么对她,她居然还幻想人家的身体,太没骨气了。
  贺图南看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得要命,又紧紧忍着,他忍不住莞尔:“你看,我这还生着病,我们不吵了,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你陪陪我,一起睡又不见得非得做那件事,对不对?”
  他拍拍床:“你睡这儿,我打个地铺,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这么晚了,你走我不放心。”
  贺图南咳嗽起来,眼泪都出来了,展颜看他这样,心里窝着的那股气,草草按下,她过去给他抚背,他顺势捉她手,放到嘴边,他吐气可真够热的,烫皮肤。
  热的唇,反复摩挲她手背上那块儿,展颜站着,只能看见他低下去的脑袋,黑黑的头发,乱着柔嫩的心。
  她想抽开的,可他实在亲吻得黏腻,贺图南吻着吻着就搂住了她的腰,展颜刺激得身体晃了下,他已经把脸埋在了她胸口。
  这多奇怪啊,先头几乎要吵起来了。
  “陪陪我,我很想你。”贺图南这句话说的太含混,像是从鼻腔出来的,他显得很脆弱,从来没这么脆弱过,展颜想,这哪里是图南哥哥呢?图南哥哥是无所不能的人,他什么都能做到,柔情似水过,也郎心胜铁。
  她觉得不能再次被蛊惑,但留了下来,她也没让他打地铺,多拿出一床被子,挨他旁边,贺图南揽过她后脑勺,突然吻了吻额头,便转过了脸,阖目睡去。
  开始睡的很好,后来又发汗,额头凉了,贺图南迷糊中把上衣脱了,扔出去,窸窸窣窣弄了会儿,觉得被子都湿了,特别难受。他翻个身,跟展颜挤到一块儿,她头发很香,只是脱了外套和衣睡的,可身体柔软芬芳,他把潮了的被子拿开往她那里钻,条件反射地去抱她,搂住了,下意识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烧退了,人舒服几分,他觉得那层衣服太碍事,不够,远远不够,完全靠记忆的手,顺着腰摸上去,寻找久违的果冻一样的柔软。
  他太久没做了,这个年纪,简直要命,贺图南觉得困倦,可身体的反应闹腾起来,展颜被他摸醒,她先是迷茫了一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等反应过来,贺图南把她箍的要透不过气了。
  “图南哥哥……”她在黑暗中喘息,双手抵在他肩头,才发现他赤着的。
  贺图南听到了,他觉得是梦,拿不准,下手更用力了些,展颜吃痛,趴他肩膀狠狠咬下去,她几乎把这辈子力气都用上了,他闷哼两声,终于确定不是梦,以致非常舒爽,非常痛快。
  他人一下松弛下来,嘴角上翘,没再弄她,喊了声“颜颜”,又睡去了。
  展颜却睁了两只眼,在黑魆魆的屋子里喘息很久,等平复,听他呼吸均匀,知道睡沉了,自己才半梦半醒挨到五点来钟。
  贺图南醒时,她已经走了,他看看肩膀上的齿印,那样深,赫赫入目很真实。
  屋里,又只剩他一个人,无声的家具,无声的床,真是寂静啊。
  可他相当有精神,好的特别快。
  北区拆迁大都签了字,剩下几户,在孙晚秋的软磨硬泡下也松了口,跟徐牧远一道,上门做最后的工作。徐牧远见到了余妍,她在深圳做律师,这次,回来也是为家里拆迁。
  少年伙伴难能一见,这些年,最多春节打个照面。
  北区的这些少年,出息了,大人就信得过,徐牧远找到余妍,希望她去张东子家一趟。
  “你们两家还有走动,能去试试吗?”
  余妍有些为难:“牧远哥,不是我不想去,其实当年你也清楚,本来咱们几家关系后来因为东子叔老借钱都不怎么样了,要不是后面那事儿,张奶奶天天哭个没完,老找我妈,要不然关系早断了。”
  徐牧远说:“我知道,你是律师,你能用专业的东西跟他们讲讲道理,这已经加好几层了,加一层就多要一套房,肯定是不行的。”
  北区很多忙着装修,抢建,为的就是多拿赔偿款,拖延的几乎,也都加了一层,只有张东子家,已经加了三层。
  余妍家也弄了装修,她踟蹰一番,跟徐牧远到张东子家去了。徐牧远没进门,他知道,张家奶奶一见他,就要骂,这几年,两家人在路上碰着徐爸徐妈都要避开的,可大家都是没多大本事的人,离不开这片地儿。张东子家拿了贺以诚的赔偿,这笔钱不少,可被东子媳妇卷跑了大半,大家说东子媳妇不是这种人啊,本来不是,可在钱跟前,就是了。
  张奶奶哭天抢地,见一个人,就鼻涕一把泪一把说自己命苦,擤了一手,全抹鞋底了。
  大家后来被说烦了,只有余妍的妈,一面做着零手工,一面听这个老街坊哭。人就这样,本来苦着难着,碰个更苦更难的,听进耳朵里,心底比一比,倒觉得自己没那么糟了,日子还能熬,余妍妈喜欢听别人悲惨的事,也喜欢陪上一声声叹气。
  张东子有姐有弟,但大家各过各的,老娘一个人拉扯孙子不容易,最多给点小钱。再后来,进城务工的多了,大家纷纷做起出租生意,张奶奶家也不例外。
  这工作不好做,余妍嘴里的法律根本行不通,张奶奶不知道啥叫法律,只知道杀人偿命,可她儿子的命,贺以诚没还,她觉得青天大老爷瞎了眼,不给老百姓做这个主儿。
  余妍把道理一说,张奶奶的两只眼就竖起来了,冷森森的,腮帮子因为掉牙凹了一大块,她活着面,蒸包子呢,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咬着说:
  “门儿都没有!呸!贺家欠我儿一条命,我合眼那天都不会忘!”
  余妍怕她那眼神,觑过来,说一句是一眼,一眼又一眼,好像她杀了东子叔,东子叔的兄弟大姐也冷着脸,说余妍呐,这是拿了人多少钱。
  差点没噎死她,余妍气呼呼出来,见了徐牧远,说:“这事我办不来,牧远哥,你也别掺和了,让贺图南跟他们缠去吧。”
  贺图南正要跟设计院第三次碰头,经过前两次沟通,安置房他让了步,算是尊重,设计院也尽量打配合。原址上,则以北区为圆心,金光大道为轴线,南边是高档住宅,商业街;北边则为金融办公区。贺图南对方案总体还算满意,提了点细节问题,委婉暗示杨工,要多考虑商业因素。
  第二次没见到展颜,这次,贺图南带着公司建筑师到设计院,见了她,两人心照不宣,依旧装作不认识,好像又回到高中时代,只谈公事。
  他生病痊愈,看起来,还是那个相当洒然干练的样子,没有要跟她纠缠私事的意思,可公事谈的并不太顺利。
  贺图南跟自己的建筑师交流了会儿,笑吟吟地看着展颜:
  “展小姐的立面设计我非常喜欢,创意很强,落地也不弱,”他夸了她几句,给足面子,“不过博物馆这个事上,我上次跟杨工碰头,这个问题又提了一次,你现在方案一直保留博物馆这块,我不知道,展小姐怎么对博物馆就这么执着呢?”
  他只是笑,语气温和,但杨工已经听出这后头的不满来了,博物馆是她大学时期作品,获过奖,还能在政府主持下落地,非常了不起,也不简单。
  但现在政府对博物馆是个无所谓的态度了。
  建筑短命,活个两三年的,也是有的,管你造价再高,不合时宜一声爆破,烟消云散。
  杨工怀疑贺图南可能不知道博物馆是展颜的作品,心血,但也不好提,他跟展颜暗示了几遍,你要有服务意识,展颜一直没松劲,她还是想争取。
  “北区作为原来的老工业区,应该留点东西,我想的,还是从文化标志方面出发,博物馆面积不大,可以围绕着它再把主题深化……”她没说完,桌子底下杨工踢了她一脚,对面贺图南已经垂眼喝茶了,像是在听,杨工这场面见的多,心道贺图南算有教养,还能继续忍。
  展颜看看杨工,杨工咳一声:“贺总,博物馆这个我们是有两个方案……”
  贺图南吐出个茶梗,笑道:“该换新茶了。”他突然岔开话,不想再磨下去,直截了当说,“博物馆必须拆,留着它,到时跟整体规划格格不入,占地面积再不大,在我看来也是浪费。”
  他在这个事上,态度非常强势,要求设计院尽快定方案,杨工听他那话,设计院这下似乎都有了出局的风险,那就不好看了。他满口答应,贺图南知道他看重展颜,结束时,单独问了句:“方案的决定权是杨工说了算吗?”
  杨工说:“当然,当然。”
  他才是项目负责人。
  “那就好,我这边也是希望尽可能跟一个负责人对接,沟通会省心些。”贺图南这次连饭都没一起吃,安排建筑师留下,再沟通细节。
  他出来时,展颜也跟出来,贺图南本来都上了车,见她还在门口,裙子被春风一吹,整个人像柳条一样款摆。
  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为上次的事,有什么本质上的改变。
  贺图南鸣了下喇叭,车窗降下,用眼神示意她上来,展颜安静地过来,她等他主动,他真的主动了,她抓住机会坐进了他的车子。
  他不是一般的甲方,她知道自己也许潜意识里还觉得,能跟他谈。
  “我知道博物馆是你的作品,花了心思,单说作品本身,我觉得没问题,但你想听我的真实想法吗?”
  他直奔主题,没跟她废话。
  展颜突然感觉很不好,因为工作上有对接,她会有割裂感,他令她陌生的另一面,就是工作。她突然想起苏老师,在米岭镇念书时,苏老师的孩子不在他带的班级,老师们都尽量不带自己的孩子,因为,这会让孩子对父母和老师两个角色混淆。
  如果,她不认识他,她一定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寻常的甲方。
  但现在不仅仅是这样,他还顶着图南哥哥的脸,这总让人恍惚。
  她看着他,贺图南便继续:“当时,上头应该只是想弄些政绩,像是花边点缀,你要说博物馆意义有多大,不见得,北方这种工业区很多,都要建博物馆吗?对本市来说,也许是段历史,可历史多了,新的要来,旧的就得去,你不能为了旧的妨碍新的。”
  “我只是觉得留个地标是有意义的,如果贺总坚持,我们会按您说的去改方案。”展颜温吞地说,她对他,保留着对甲方最基本的尊重。
  贺图南点点头:“我坚持。”
  展颜沉默不语,她想推门下去。
  贺图南伸手,挡了下,侧过脸认真看着她:“颜颜。”展颜别开眼,并不回应他的目光,她知道,他没什么问题,他有资格提要求。
  但为什么自己一阵怅惘呢?她也不是能跟他撒娇的关系了,当然,这种事不该用撒娇解决,她知道不对,她只是想,那种被人无限纵容的滋味,不会再有了,人也不该贪恋这种不正常的东西。
  “我们公私分明,公事是公事,我能让步的一定让,不能让的,希望你不要怪我。”
  展颜手攥向门把手,贺图南好像话还没说完,手压住了她裙子。
  “北区的老百姓,极少有人真正留恋那个地方,也许,以前有老工人真的舍不得,但现在他们有个发财的机会,钱最重要,舍不得的感情是真的,但钱,更真。你工作了,是不是也应该考虑理想跟现实有个平衡点?我想你肯定有的。”
  “我用不着你说教,”她扭过头,“你想拆,我们按你说的做,你跟我说这么多干嘛?而且,我跟你之间也没有私事。”
  贺图南说:“没私事,你为什么跑来照顾我,做义工吗?”
  “因为你对我好过,我们就算分开了,我也知道,我欠你很多,我是还人情。”展颜像置气一样,忍不住带了点火气。
  贺图南凝视着她,手慢慢松开,身体一倾,利索替她开了车门:
  “那你还吧,我早就说过,你还不清的,照一辈子还吧。”


第78章 
  她回来后;看着平静,杨工晓得她跟出去大约做什么了,展颜就是这样;在他眼里;像个半成品;那只脚还没从少年的世界里□□。这样好也不好,但她总能让他想起自己很年轻的时候。
  团队根据甲方的要求;大家开了会,做个细化,商讨怎么改;会开完了,杨工留下展颜:
  “小展;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干咱们这行的;就这样。我一直觉得你在落地方面没学生气;很踏实,这次博物馆的事,其实是很难讲出对错来的;大家立场不同;有明显分歧了,咱们还是得听甲方的,你说是不是?别较劲;人活着不较劲就轻快多了。”
  展颜点头;杨工还想在说些什么;又怕她嫌啰嗦;展颜一脸泰然说:“今天周五;我尽量周六给您把方案发过去。”
  这天;大家在一起加了个班,最后只剩她,改到一半,CAD出现致命错误,又没保存。
  上次保存,是天还没黑的时候,展颜愣了几秒,她心里一阵恶狠狠的烦躁,想砸了电脑,从知道他是甲方的那刻起,她就陷入一种似曾相识的状态中——做毕设的那次,她觉得自己把平生所学都献祭出去了。
  她不是为了叫他领情的,她心甘情愿,但她还是很烦躁,想骂人,半天在脑子里找不出什么像样的词儿,只剩一句孙晚秋的“日你妈”。
  追她最紧的男孩子,叫杜骏,来给她送吃的,展颜只啃了自己带的几块面包,她很忙,也很累,再面对这人,什么心情都没有,她连敷衍都没空。
  “我等你吧,等你忙完送你回宿舍。”杜骏随便往别人工位上一坐,真的要等她。
  展颜眼睛不离电脑:“不用,我要到很晚。”
  “再晚也得回去,你一个人,不安全的。”杜骏赏玩的目光在她身上滚来滚去,她太漂亮,冷冰冰也好看。
  展颜觉得非常烦,她很少动怒,她压根就不是这种人,她总觉得,能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可这人,一点眼色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己不喜欢他吗?为什么男人总要这么自恋?杜骏在外头说了些很没品的话,他说,最多三个月,她就会跟他上床。
  那种卖弄的,肤浅的,虚荣的措辞,展颜连气都没生,她只觉得可笑,他的嘴,就跟烂鞋底扇过的呢。
  “我再说一遍,不用你送。”她冷漠起来,眼尾会像玉米叶那样,扫过来,玉米叶把人弄伤是不易察觉的,伤口又小又细,淌了汗浸透皮肤,你才晓得,哦,被玉米叶刮伤了。
  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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