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表妹-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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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没死,跑了,陪葬的宫女啥的是遣散,特此解释下
第48章
晏杭本就没有恢复得多好; 历经大悲大痛额头撞地破了个洞,所幸皇上喊太医及时,这才将他救了回来。
皇上有些不放心; 便让人照看着晏杭,不许他寻死,待到他想通了再放他归家。
等晏杭清醒之时,皇上忙完勤政殿的事情; 这才去见了见他。
只见榻上之人面如土色; 额头包扎的纱布也被血浸透; 恍然毫无求生意志。
想到蜜蜜临走之时落泪的模样,再看看如今晏杭的状态,萧豫西也有些不忍。
他只能劝道:“晏杭; 你自小身子病弱,好容易才养好了之后进军操练; 关外那么多年的经历难不成允许你做一介行尸走肉么?朕知道你酷爱行伍,若你好好地休养; 等身子好了,朕依旧赐你兵权,整个天下都还指着你保护。”
晏杭一动不动,不给他行礼也不答话。
萧豫西眯起眼:“或者你想要什么?只管告诉朕; 朕都答应你; 算是赏赐你抵御外敌有功。”
这下; 晏杭的眼珠子才微微动了动:“但求皇上赐死微臣。”
他语气寡淡,绝望,如扯线木偶那般。
萧豫西一甩袖子:“你若是非要这般; 朕也没有旁的法子; 要你死是不可能的; 何况你父母健在,你若死了岂不是也对不住他们?好好休养吧,等你想通了,身子好了,再回宣德侯府。”
而后萧豫西也没时间再去管他,忙于朝政去了。
晏杭便就这样在宫中待了下来,每日都有人强行给他喂药,喂饭,他不吃,那些宫人便有无数的法子逼着他吃下,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要他活着。
但人人都能瞧见,晏杭眼底一片乌青,一日比一日严重。
他托人请求皇上想去公主生前居住的宫殿瞧一瞧,萧豫西思虑片刻还是允准了他。
蜜蜜临走之前说过,她想要的结局便是她从此自由自在,与从前彻底割裂开来,也希望晏杭活得好好的。
希望他们在各自的世界里,拥有属于各自的幸福。
而晏杭被人抬着去了公主之前住的宫殿,他进去之后便控制不住地泪眼朦胧,书月的喜好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宫殿一进门,院子里种的便全都是她爱的花儿,而桌案上摆着的则都是她喜欢看的书。
纵然时光变迁,一个人的爱好怎么会那么容易变迁。
她最喜欢的那本诗集,他们不知道一起看过多少次。
晏杭让人拿过来她从前练习过的字帖,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忽然笑出来。
他一边笑,眼泪一边忍不住地掉,喃喃自语:“阿月,把笔无定法,要使虚而宽,你还记得,你都记得。”
清冷空旷的宫殿内,男人抱着字帖痛哭出声。
他似乎要将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干了,从前在关外不知道与人厮杀过多少次,命悬一线的次数也非常多,痛到人都要精神失常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掉过泪。
晏杭不是一个认命的人,再难的关头他都觉得总有办法。
可如今却觉得天大地大他竟然想不到任何一个好办法,亲眼见到她从前看的书,喜欢的花儿,用过的茶盏都好好地摆在这里,可她的人就是不见了,那种痛到无力的滋味让他难受到痉挛,绝望,恨不得一死了之。
好像除了哭,甚至都没有别的法子。
原本萧豫西也很烦躁,每日太监都会来汇报晏杭的情况,他竟然没有想到晏杭会是这样一个废物,与从前大相径庭!
“朕给了他足够的颜面,他还敢这般,信不信朕端了他的宣德侯府!”
萧豫西气得不行,他的确存着私心,希望晏杭好起来再为家国效力,但同时也是不能理解晏杭这种态度。
既然蜜蜜已经走了,他又这般要死要活的做什么?!
冷静下来,萧豫西又怕晏杭哪一日别真的死了,正不知道怎么办是好的是好,太监又来报:“皇上,晏将军肯好好吃饭了!吃药也很是配合,应当是想通了呀。”
这下萧豫西才放心了些。
而后晏杭仿佛真的看开了,在宫中又待了五六日,渐渐恢复了精神气,便请求回去休养。
萧豫西也没有为难他,只是叮嘱了宣德侯府的人务必照料好晏杭。
等晏杭回去,卢向晚担心得不行,乱七八糟地问了一通,晏杭只静静地告诉她:“娘,人死如灯灭,一切都是注定的,您莫要太过伤怀。”
他这话,倒是看的很开,卢向晚愣了下,劝说的话也咽下去了。
确实是,她是低估了杭儿,纵然是再喜欢书月,如今书月真的死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追到地下去?
日子很开便到了腊月,天寒地冻,京城接连下了几场大雪,可是虽然天冷,近来出门的人却尤其地多。
因为不知是谁提前一年在京城周围栽了一圈的梅花树,深冬时节梅香阵阵,雪花飘在肩头,若是能与有情人一起沿着那梅花树往前走,便是走得双脚断了也都不觉得累,反倒是有一种极致的浪漫与美好。
不知道多少才子佳人前去赏梅,吟诗作赋,擅长绘画者更是把梅花树画下来,一时间京城多了不少关于梅花的绝佳诗词以及画作,这一年的梅花盛景成了人人津津乐道之事。
就连萧豫西也听说了宫外的梅花,他轻轻叹息,蜜蜜不知道如今是否安好,终究这梅花她是看不到了。
殊不知书月一觉睡醒之时已经出了宫,她恳请了许久皇兄才答应放她去宫外,此后的日子便是天高地阔,无人再给她什么烦扰。
十一月离京,一路向南,抵达平江,书月见此地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美食众多,她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当即安顿下来。
出宫时她不要太多银两,皇兄也没办法勉强她,只一再叮嘱若是有什么为难,即刻联系当地官府亮上身上的令牌。
那令牌是萧豫西赠她的,书月倒是收下了。
她想只要她不招惹旁人,小心谨慎一些,也不会遇上什么困难。
书月在平江住了不过十来日,便当即租赁了间铺子,开设了一间糖水屋子,卖些甜粥,汤圆之类的,她做的汤圆有各种馅儿的,什么红豆,芝麻,花生,甚至有鲜肉的,当地人觉得新鲜极了,吃上一口更是觉得味蕾都被打开了,爱得不行!
不大的糖水屋子生意极好,到十二月冬季时,平江还不算特别刺骨的冷,但走在街上还是忍不住缩着脖子,这个时候便十分需要一碗热腾腾的甜粥了。
书月忙不过来,便又请了一个妇人帮忙,二人配合得极好,糖水甜粥卖完,书月便会关上门,收拾好之后躲在铺子后面的屋子里读书,画画,写字。
日子缓慢又滋润,她常常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轻松过。
不必去爱谁担心谁,也不必等谁,每日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取悦自己。
只有很偶尔很偶尔的时候,她有一点点想念皇兄。
甚或瞧见那偷偷约会的年轻男女,也会想起来曾经与晏杭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可再也不必遮遮掩掩。
她承认当初喜欢极了,也承认如今还没完全放下,但时间总会帮助她走出去的。
书月在平江也交了几个好友,在深冬最冷时节相约去看梅花,平江的雪很薄,梅花却更娇嫩明艳,香气扑鼻,书月便采了梅花回去做梅花酒,梅花饼,梅花粥,欢喜中带着自在。
人在彻底放松的状态下,身体也健康了,她这个冬日一次也不曾病过,甚至脸上的肉多了一些,无论做什么都觉得精神头十足,走路宛如带风似的。
京城,晏杭也做了梅花酒。
他亲自去看了那些梅花,原本种来为了讨书月欢心的梅花,一排一排,花瓣粉嫩淡白,影影绰绰,风一吹有花瓣纷纷扬扬,美得令人呼吸都要停止了。
站在梅花树下,他感觉到心里宛如被拉开一个口子,有风呼呼地往里吹。
瞧见主子如今能站起来了,还有精神去做梅花酒了,司马寒高兴的很。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晏杭会给他指派了一个大逆不道之事。
“本将养了十六名死士,从未亏待过他们,传下去,要他们务必在三日之内把事情办妥。”
司马寒震惊得瞪大眼:“将军!此乃大逆不道之事!若是皇上知道了,只怕立即会将宣德侯府夷为平地!”
晏杭蓦的笑了起来,他笑声带了一丝诡异凄冷:“大逆不道?便是大逆不道又如何?若我早日大逆不道,又哪里会有今日!司马寒,你以为我日日往自己肚子里灌药是为了什么?此事你若是做不好,我第一个要灭的人便是你!”
司马寒手都在微微发颤,他觉得如今的晏杭跟从前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可……他的心机完全斗不过晏杭,即便是想对外说一说,却没有一个合适的人。
直到后来司马寒被晏杭逼着没办法只能去安排那些死士去了皇家陵园打点好了一切。
因为公主尚未出嫁,又极为受宠,她的墓便是靠近父母跟前。
这一日,晏杭打点好一切,在马车内换上了提前准备好的寿衣,直接下车朝公主的坟墓走去。
司马寒等人瞧见他这般都吓得不敢抬头。
晏杭倒是一脸柔和,提着一壶梅花酒,走到目前轻轻蹲了下来。
他小心地抚摸着墓碑:“阿月,你莫要害怕,我来陪你了。”
司马寒再次跪地,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晏杭这样发疯!
可谁知道晏杭似乎有所察觉:“司马寒,你若是再敢说一句废话,本将绝不留情。”
他字字冷酷,司马寒顿时住嘴了。
而那些死士早就练就了无情的模样,加之守灵之人早被解决了,此时不费功夫便把公主的坟墓给挖开了。
瞧着被挖出来的棺材,晏杭眼神越发温柔。
死又算什么?大逆不道又算什么?
他如今才知道,无论生死,有她在才是真的活着。
天若不尽人意,何不生死相随!
男人声音冷沉坚定:“开棺!”
第49章
在棺木被掀开之前; 晏杭握紧拳头,他做好了躺进去的准备。
可下一刻,瞧见棺木里空荡荡的; 他立即冲过去跪在旁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里面!
他觉得自己像是出现了幻觉,忍不住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疼痛感非常真实啊!
那么; 那么就是阿月根本没有死是不是?!
否则皇上怎么会埋一口空棺材在此处?
来负责开棺的那些死士们也有有些不解; 这怎么是口空的棺木?
而晏杭忽然爆发出豪放的大笑声,他跪在地上仰头笑了许久,甚至眼泪都笑了出来。
良久; 晏杭这才平静了下来,他沉声吩咐:“把这里收拾好; 变成原来的样子。”
他知道君臣有别,他没有去质问皇上的资格; 更明白皇上既然愿意让阿月离去,必定不会告诉他具体的行踪,那么一切便只能靠他自己了。
晏杭直接撕开身上的寿衣,他这一生都从未有过这样愉快的时候; 仿佛瞬间充满了生机; 与希望!
他只穿着白色的中衣; 跪在地上对着苍天结结实实地磕头:“老天爷!你总算还是个人!”
而后晏杭在京城逗留的不过一日,他只告诉母亲自己身子弱,与京城八字不合; 想找个偏远安宁的小城休养; 往后若是有缘再回来京城看望亲人。
卢向晚伤心不已; 但儿子能有命活着已经是苍天可怜他们了,她忍不住含泪握住晏杭的手:“杭儿,你小时候便是身体不好,去阳城待了几年,谁也想不到后面你能成为大将军。去吧,兴许你去外头再待几年身体便又好了。娘等着你回来的那一日。”
等晏杭登上马车,卢向晚的眼泪却咕噜噜不住地往下掉。
在这个时候她不免又想起来阿月,若是当初她能想到去救救阿月,是不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兴许这就是她的报应,她知道,晏杭大抵此生都不会回来了。
永远都不会回到她这个当母亲的身边了。
晏杭一路往南,走得却极慢,他处处打听书月的消息,可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寻人的告示贴了无数张,都是他熬夜亲自画出来的她的画像,一笔一画地写上去的告示。
夜里去写寻人启事,白日里挨家挨户地找,一面墙一面墙地去张贴。
司马寒始终跟着他,便是晏杭命令他滚回去,司马寒却只是沉默地跟着他,到后来晏杭便也随便他了。
只是见晏杭这般毫无目的地找,司马寒难免问了一句:“主子,若是公主不愿意见,便是有人遇着了她,只怕也不会把她行踪告诉咱们。”
再或者,公主隐居起来,若是嫁了旁人,他们这般历经千辛万苦找她是为了什么呢?
按照公主眼下的意图,不就是为了彻底地一刀两断与过去彻底告别吗?
这话让晏杭心里狠狠地一痛,毛笔在纸上晕开一大团墨:“你是说,她不想见我?”
司马寒顿时憋住了,而晏杭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轻声说:“是,兴许她并不想见我,可我想见她,我还想再见她一面。”
哪怕只一面也就够了,他在心里不断地这样告诉自己。
不需要她喜欢自己,也不需要她跟自己说话,他只想远远地见她一面就够了。
没几日,司马寒也被晏杭打发走了,其实也不算是打发走了,就是有一日司马寒睁眼之后,就发觉主子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满城找了许久,也没有晏杭的踪迹,心里清楚,晏杭这是不要他跟着了。
不知道为何司马寒在那一刻,心里很难受,他找不到晏杭,只能去庙里一遍遍地拜,求着菩萨保佑主子能早日寻到公主,而公主……能原谅一回主子。
此后司马寒寻了三个月,都丝毫找不到晏杭的踪迹,他最终放弃回了京城。
晏杭独自一人仍旧在找,一边行路一边找,期间难免碰上一些心术不正之人,妄图抢劫或者想对他动用武力的,晏杭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好几次他只能任由那些人把他痛打了一场,身上藏的不算严实的钱被搜刮了去。
后来晏杭便有了经验,身上放了些暗器,若是有人想对他动粗,他倒是也能有逃跑的机会。
春夏秋冬,一眨眼功夫,一年竟然就这般过去了。
若是此时有人在路上遇见晏杭,定然已经认不出他了,因为此时的他衣衫褴褛,头发凌乱,一脸的胡茬,说是乞丐也没什么差别。
但在这样的流浪里,晏杭好似也充满了希望,他仍旧在熬夜写告示,白日里到处张贴,询问。
而历练了一年之后,他也不再是单纯地找,每到一个地方,会逗留几日,若是遇到了困苦之人,便会上前帮扶一番,有一回被乞丐头子盯上了,晏杭干脆使了些计谋,最后竟然劝服了那些乞丐跟着自己一路边找人便做些为民除害之事。
既然是乞丐,那做这样的事情便成了丐帮,晏杭就是丐帮头子,他倒是无所谓这些称呼,只希望能早早地寻到书月。
乞丐是对城中消息最灵通的人,晏杭细细一问,便大致知道书月有没有在这个地方出现过。
奇怪的是,他花了五年的时间,有几座城甚至寻了好几遍,也始终没有书月的消息。
心里的希望渐渐变得不那么清晰,他有时候会想,或许书月是真的不在了,是被皇上葬到了其他地方,有时候也会想,书月难不成是还藏身在宫中吗?
总之,她是真的不想见他了。
这几年下过很多雨雪,也有过许多风和日丽的时候,他走破了不知道多少双鞋,偶然有一日被身边的小乞丐提醒才知道,自己有了白发,还不止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