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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吾妹千秋-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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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慎不敢再言,堂中一时有些冷场,正此时,太后身边的内侍走进来,宣召三司使?前往紫宸殿觐见。
  回?宫更衣,她的动?作也不慢。
  想?起照微,祁令瞻脸色稍缓,对三位司使?道:“拿这?些话敷衍我便罢了,若是拿这?些话敷衍太后,她当场摘了你们?的乌纱,我可不替你们?求情。”
  姚鹤守尚任丞相?时,三位司使?都是被明熹太后敲打过的人?,险些丢了官职、被踢出内朝去喝西北风,后来还是祁令瞻念他们?熟悉税银财政,为他们?作保,才堪堪逃过了一劫。
  眼?下又到了磋磨他们?的关头,只?是这?回?,祁大人?比明熹太后更想?一脚踹开他们?。
  三司使?走后,祁令瞻起身更换香炉中的香片,忽然?想?起昨夜在照微颈间闻到的味道,微微怔神,将炉盖搁置一旁,唤来一个侍者,叫他去寻茉莉香篆来。
  “再顺路去请度支司郎中蔡舒明,叫他午后来政事堂见我。”
  天气渐渐转暖,白天也变得悠长。祁令瞻与蔡舒明堂议了一个多时辰,心里有了初步的成算,眼?见外面的日头还很亮,便寻了个由头往福宁宫中去。
  在西配殿外遇见提着茶壶走出来的锦春,她见着祁令瞻,有些心虚地站住了脚。
  她只?知道照微昨夜一夜未归,却不知她究竟出宫去见了谁、做了什么,此刻下意识为照微打掩护道:“太后娘娘昨夜受了点寒,今晨醒后有些头疼,此刻正在午睡,说要多睡一个时辰,丞相?若无?要紧事,不必守在这?儿枯等着。”
  祁令瞻闻言似笑非笑,“她昨夜受了寒?”
  锦春点头,“许是窗户没关牢。”
  “知道了。”祁令瞻瞥了她一眼?,“女官自去忙,我在朵殿候着。”
  他看着锦春走远,心中有些不豫。
  锦春分明知道照微昨夜不在宫中,见了他的第一反应是替照微撒谎,说明在锦春心里,照微出宫是去和别的男人?私会。无?论是她自己猜错了人?,还是照微在她面前说了别人?的名字,都让他心里不太舒坦。
  他没往朵殿去,托她近身不爱留人?服侍的福,叫他一路毫无?阻拦地寻到了寝宫里。
  昨夜还叫嚣着不服气的姑娘此刻睡得正香,金丝帐边的流苏被风吹着挠动?她脚心,她蹙眉踢了踢,却将盖在身上的薄毯踢下去,露出藕粉色的中衣,交领处春光隐现,脂玉上遍生红痕。
  祁令瞻垂下眼?,将毯子拾起,正欲给她盖回?去,却听见她含混骂了一声“混账东西”。
  他的手一僵,将毯子抛到了一旁,好整以暇地坐在榻边看着她,想?听听她梦里还能骂他什么。
  照微没有再骂,无?意识地抬手给自己揉腰,祁令瞻见此不由得轻笑:“不是说腰不酸腿不疼么?骨头硬不硬不知道,嘴倒是挺硬。”
  他伸手覆在她腰上,帮她揉按酸痛的地方,见她眉心渐渐舒展,嘴里含混不清的呓语听起来也像撒娇的喘/息,情不自禁俯身下去,沿着她的眉心,一路轻吻至嘴唇,缓缓贴合。
  绯袍玉带半隐在帐中,引人?无?限暧昧的遐思。
  突然?听见一声瓷器的碎响,祁令瞻自帐中抬身,照微也被惊醒。
  看清他的脸,锦春脸色唰然?一白,忙跪地俯下身去,慌乱地捡拾碎裂的瓷器。
  一双乌履缓缓迈到她面前,锦春捧着碎瓷片,声音抖得几乎字不成句:“奴婢是忘了取东西……奴婢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奴婢这?就?走。”
  “等等。”
  祁令瞻叫住她,却又半晌不说话,将锦春吓得够呛,直到照微在帐中轻咳了两声,方声音温和地说道:“去给你们?娘娘取些缓解腰痛的艾草来热敷一下。”
  锦春低低应了声是,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祁令瞻折身回?帐中,继续适才被打断的吻,因她醒了而更肆无?忌惮,照微懒洋洋回?应了他一会儿,偏过脸将他推开。
  调侃他道:“你如今真是一点体面都不顾,看把锦春吓成什么样子了,等你走了,她在我面前可有的絮叨。”
  祁令瞻抬目道:“你对平彦不也如此么?”
  照微说:“我那是躲不过去。”
  祁令瞻道:“我这?是吃醋。”


第87章 
  照微打着哈欠下榻; 披衣走到茶室。此处无人,祁令瞻的?手又娇贵,她只好亲自泡茶; 懒得烫壶也懒得温杯,只敷衍地将沸水冲进茶壶中,随意晃了晃; 待茶叶泡开后倒出两盏,往祁令瞻面前一搁,请他饮茶。
  上好的龙凤团茶; 实在是有些糟蹋。
  祁令瞻倒也不介怀,捧起茶盏后先闻香再刮沫,然后倾少许茶汤入口; 含在舌尖慢慢咽下; 中规中矩地?细品。
  见她长发披散; 一副梦游未醒的?样子,淡淡失笑道:“原来昨夜让你累成了这个样子,早知我便不来打搅了。”
  照微见不得他得意,睁开眼?道:“胡说!区区小?事; 怎么可?能累到我?分明是你自己累得不行; 又死?要面子。”
  “或许吧。”祁令瞻眉眼?含笑,“我累到睡着了都喊腰疼。”
  “幼稚。”照微轻哼,转而?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如此困倦,乃是因为上午接见了三司使; 商量改税的?事。本宫日理?万机,自然耗费心神?; 尔等尸位素餐,当?然精神?十足。”
  祁令瞻正是为此事来的?; 问她:“你们商量出什?么结果了么?”
  照微又打了个哈欠,忙灌了半盏茶水提神?。
  她说:“周慎的?意思是,人丁税日渐误国,一是因为征税的?官员下贪上腐,二是因为民间避税的?风气盛行,大周皇亲国戚与庵观寺庙不交人丁税,许多人便寄名在权贵家为奴,或者求寺庙的?度牒充作和尚,向他们交人丁税一半的?钱,就能逃过人丁税。可?是他们逃得掉,有人逃不掉,人丁税摊派在那些逃不掉的?人头上,只会更重。”
  祁令瞻点点头,“看来他很清楚原因。”
  周慎被祁令瞻拎着乌纱帽骂了一通,不敢再拿那些明哲保身的?浑话来糊弄太后,委婉将人丁税乱象背后的?原因道出,倒是与蔡舒明向祁令瞻陈述的?一样。
  “光清楚原因有什?么用?”照微说:“我叫他拿出解决办法来,他支吾半天,说了些要清明吏治、告诫税官上下不要贪腐的?空话,得罪人的?话,他是一句都不敢提。”
  “他没说要各州拿物税来补人丁税的?亏空?”
  “试探了几句,被我驳回去了。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我才不做这种蠢事。”
  “也没向你哭穷吗?”
  “他敢。”
  “他若是敢,你就着人把他扔到永京暗楼巷子里,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的?穷。”
  照微单是想?想?周慎在暗楼巷子滚一身马粪和泥水的?样子便觉得好笑,眉眼?弯弯道:“本宫才不得罪人,他若敢提,到时候哥哥去扔。”
  祁令瞻抬眼?望向她,黑眸中泛起?柔润的?光泽,“叫我替你出气得罪人,我能得什?么好处?”
  “这是懿旨……”照微话说一半又掩唇打了个哈欠,眼?中生出两?汪泪意,鼻尖也红红的?,困倦得有几分可?怜。
  祁令瞻心中一软,叹了口气,“我不搅扰你了,你再去睡会儿。”
  照微摇头,“已经和阿遂说好了,酉时要教他玩弹弓……眼?下什?么时辰?”
  祁令瞻瞥了一眼?滴漏,“申时中。”
  “只有半个时辰,不睡了。”
  祁令瞻向她伸出手,“过来,我给你按按穴位,也有舒缓疲劳的?效果。”
  茶案两?侧皆是能容人躺卧的?长榻,照微恹恹走过去,祁令瞻揽着她的?腰,叫她侧枕在他腿上。
  青丝如席铺满怀,照微抬眼?便能望见他清晰的?下颌线,凌厉流畅,向下是轮廓分明的?喉结,锁骨周全地?隐在衣领中,只能望见远山般的?轮廓。
  他这个人,寻常见了只觉得朗润如月、清寂如雪,若非他脸上的?神?情常是谨肃冷淡,简直美得难辨性别,在那些隐秘的?梦境里,说是秾艳无双也不为过。
  然而?此时卧在他怀中,细细观赏他的?轮廓、喉结、锁骨,突然发觉他作为男人的?特征十分明显,平常隐藏在君子如玉的?皮囊下,此刻离得近了,一寸寸端详,便觉得危险又迷人。
  这样一个人,照微想?,若非是与她相伴十数年的?兄长,她是绝不敢倚信,乃至倾心的?。
  思及此,她仰面朝他笑道:“本宫可?真是艳福不浅。”
  承受着她露骨的?打量已让祁令瞻心中难以定神?,听了这句话,长指稍稍用力压在她唇上,垂目睨着她道:“记吃不记打,这会儿又不困了是不是?”
  “怎么?你威胁我?白日宣淫,也不怕被人瞧见。”
  “你宫里的?人,自然有你管教,她们若是嘴不严,那是你失教失察。”
  祁令瞻抬手掠过她的?睫毛,迫使她闭上眼?,“何况我又没说什?么,怎么就着急给我定白日宣淫的?重罪。”
  照微见不得他装相,翻了个身,向他怀里躺着。她的?脸埋在他腹间,隔着单薄的?春衫,突然使了个坏,便听得头顶传来一声重重的?倒吸冷气的?声音,祁令瞻捏着她的?后颈将她从?怀里拽出来,见她一脸奚落的?笑,不由得面上一阵红一阵白。
  “祁照微!”
  照微见他眉心蹙起?,似真有些急了,从?他怀里跳起?来,木屐也不穿就往外跑,只留下几声无情的?嘲笑和一阵缠绕不散的?余香。
  祁令瞻深吸了几口气,拾起?桌上的?茶盏,灌了两?口冷茶,迫使自己冷静。
  心道,怎么不困死?她?
  这样一闹,正事反而?没说明白,隔天祁令瞻上了道折子,将他对?人丁税改制的?看法具陈给照微。
  “物税不可?加,军资不能减,唯有清豪强之隐丁、削庵庙之冗僧,兼以彻查贪腐,方能根治其?患。此事难不在出策,难在施行,周慎非果决之人,请更易贞昂之士。”
  照微看了折子有些犯难,选来主持改税的?人,既要忠心耿耿,能为她所用,又要不惮强御,能抵得住皇亲国戚、寺庙教众反对?的?压力,还要精明能干,把改税查贪、安抚民心的?事安排好。
  哪有这么多的?能人,总不能让祁令瞻堂堂丞相,亲自跑去各州查税吧?
  照微一边思索此事一边随手投壶,直到木箭“哐啷”一声中鹄,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
  她将锦春喊进来,问她:“今夜政事堂里是哪位学士值夜?本宫要拟旨。”
  锦春咬着嘴唇,极小?声道:“近来都是丞相大人亲自值宿。”
  “那正好。”照微闻言便要起?身更衣,“你随本宫去一趟。”
  锦春这两?天还没回过神?来,碍于主仆有别,她不敢出言相劝,想?起?祁相那冷森森的?眼?神?,吓得浑身一抖:“这不好吧,娘娘,若是传出去些什?么不好听的?流言……”
  “你说的?也是。”照微含笑看了她一眼?,锦春正要松一口气,便听她道:“那你去将他请到福宁宫来夜谈。”
  “娘娘!”吓得锦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照微起?身将她扶起?,安抚她道:“何必怕成?这个样子,你不愿去,本宫也不逼你。你早些去睡吧,本宫自己往值房去一趟。”
  “您金尊玉贵,怎么能独自出行?倘您铁了心要去……”锦春掐了掐掌心,下决心道:“知晓此事的?人不多,还是奴婢陪同您过去吧。”
  她说完便去掌灯。
  宫道悄悄,两?人走在路上,唯见花影摇摇。见锦春仍是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照微不由得失笑,问她:“你怕什?么呢?”
  锦春回答道:“奴婢怕此事有损您的?身后名。”
  照微说:“身后名有多种,治国有方、待人仁慈,这些都很好,而?守贞如一,恰恰是本宫最不想?要的?一种。类似的?话,本宫之前已经同你说过了,若你仍想?不通,本宫也不勉强你,之后会将你调离福宁宫,免得你的?名声受本宫牵连。”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锦春提灯的?手紧了紧,“可?祁相毕竟是您的?兄长……”
  “哪又怎么样呢?”照微的?眼?睛在夜色里亮若辰星,“本宫偏偏喜欢他。”
  到了政事堂值房,锦春提着灯躲在廊下避风处,离那亮着灯的?值房远远的?,僵直着脖子不敢回头,生怕看见或者听见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太后的?话在她脑海中回荡,作为一个自幼接受女诫女德训导的?姑娘,锦春仍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和理?解这件事。
  然而?今夜照微来见祁令瞻,确实不是为了寻风问月。
  值房里灯烛明亮,照微与他对?案而?坐,微微倾身,面带几分兴奋地?说道:“我有一个人选,忠心、能干、强势,很适合去各州弹压可?能会闹事的?豪强,你绝对?猜不到是谁。”
  祁令瞻披着一件青白色的?鹤氅,闻言懒懒抬眼?,“杜思逐。”
  照微:“……”
  见她被扫了兴,祁令瞻淡淡笑道:“不是我猜你猜得准,你来之前,我也在斟酌此人。”
  照微单手撑颐,“那正好,今夜就把旨拟了。”
  “拟旨容易,请神?难。”祁令瞻说:“他与我势同水火,我拟旨叫他去,只怕他装病也要赖着不去。”
  “难道要本宫亲自去请求他?本宫近来很不想?看见他。”
  见她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祁令瞻心里暗暗舒坦,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他说:“不必,这件事我能解决,会叫他乖乖滚出永京,在他离开永京之前,这件事你暂且不要过问。”
  “那好吧,我信你。”照微乐得做个甩手掌柜。
  祁令瞻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语气轻缓:“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
  照微偏头看他,似笑非笑,“你怎知我今夜不想?留下?”
  理?由有很多,譬如此地?没有沐浴净身之处,譬如她宫装严谨,又带了个婢女,浑不似要与他偷欢的?模样。
  然而?记恨她此前的?捉弄,祁令瞻故意语气淡淡道:“谁管你想?不想??你特意来提杜思逐,扫了我的?兴,是我不想?罢了。”


第88章 
  杜思逐一连半月未蒙太后召见; 心中十分郁卒,这日又听?说三司将?年前定好要拨给荆湖路驻军的一百万两军饷挪了去,更是?怒从心起; 自下朝后就和几个武将同僚蹲守在福宁宫正殿外?,将?度支司使周慎逮了个正着。
  身材五短瘦小的周慎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年轻武将?围着,冷汗连连地解释道:“若无上意; 度支司哪敢随意挪用军饷?这些钱本来都要拨下去了,临时又给拦下,说是?天弥可汗六十整寿; 咱们大周要置办生辰贺礼。”
  杜思逐气得一把攥过周慎的领子,“你说什么?有钱不发军饷,反要送给北金蛮子?”
  “这都是上头的主意; ”周慎使劲掰他的手; “这是?在宫里?; 杜大人要注意体面?!”
  “哪个上头,是?太后的意思还是?丞相的意思?”
  周慎道:“是?丞相的意思。”
  杜思逐松开他,脸色阴沉地冷哼了一声,盯着周慎落荒而逃的背影; 对同行的几位武将?说:“我看?祁令瞻这是?想公报私仇; 故意恶心我。”
  忠武将?军杨存问道:“难道就放任那姓祁的吃里?扒外?吗?受够姚鹤守的气,今又来受他的气!”
  杜思逐想了想,说:“此事大概因我而起,我先去找他交涉一番; 若事不成?,咱们再行打算。”
  祁令瞻早就在政事堂里?等着他; 见杜思逐一脸官司地走进来,反倒悠闲自在地拨弄起博山炉里?的香篆; 袅袅烟雾将?他官服的宽袍熏染上浓郁的茉莉花香。
  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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