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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夜阳鸟-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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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晚:“医生只说,我的程度不到用处方药的时候。我查过,因为我是未成年,还在发育,还要念书,那些药对我未必有帮助,可能还会有害。但这并不是说我没问题。”
  安闲:“那你想怎么样?又不能吃药,你自己又想不明白,我能有什么办法?”
  有的,只要你离开张大丰。
  戚晚如此想着。
  但这件事她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她无法说服安闲,安闲认为她的病就是太过坚持、执拗,妄想左右她左右不了的事。
  于是戚晚这样问:“那个姓戚的男人对你不好么,你为什么要背叛他?”
  安闲看着自己的女儿,缓慢笑了,也不知是笑她的问题,还是笑她的天真:“好不好是一回事,背不背叛是另一回事。因为我愿意。”
  戚晚也看着自己的母亲,她一直都觉得安闲不太正常,该有情绪的时候过于冷漠,该平静的时候又异常尖锐,就像个隐性的神经病。
  戚晚:“那你为什么让我姓戚?”
  安闲:“晚字是我起的,戚晚比较好听,有诗意,张晚太普通了。”
  戚晚无语了。
  她忽然想到一些精神有问题的人,得到初步确诊的其中一条依据就是,能对一个毫无逻辑和内在联系的问题,“理所当然”的给出一个比它更荒谬的答案。
  毫无疑问的是,这场谈话依然没有结果。
  戚晚的情绪再度受困,她觉得比谈话之前更难受了。
  安闲给她请了半天假,午饭后就将她轰出家门。
  戚晚磨磨唧唧地坐车去学校,下午的课成功迟到。
  幸而她学习成绩属于上游,经常代表学校参加作文比赛,而且她身体一向不好,有时候在学校也会吐,所以即便她迟到了,打断正在上课的老师,只要虚弱地靠着门口,便不会受到责备。
  下课后,班主任过来关心了两句。
  等班主任离开,郗晨和辛念也过来了,一左一右坐在她旁边,一个接了温水给她,一个拿了暖宝宝给她暖手。
  戚晚病恹恹地趴在桌上,喃喃问:“对于讨厌的人,怎样才能让他消失呢?”
  辛念玩笑道:“毫无办法,除非杀了他。”
  郗晨扫了辛念一眼,说:“那要看是谁了,如果是无关的学校里的人,忍忍就过去了,等到毕业也就看不见了。”
  戚晚垂下眼,低语:“当然无关。”
  郗晨观察着戚晚的表情,此时的她也说不上所以然,却总是觉得戚晚脸上的情绪和她嘴里说的东西是两回事。
  能让戚晚如此困扰的,好像并非“无关”的人。
  然而郗晨还来不及开口,这时窗口那边就发出一阵惊呼:“哇哦!”
  三人不约而同地望过去,很多同学聚拢在一起,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辛念第一个起身,找了个空隙看了眼,“哼”了声又折回来。
  郗晨问:“怎么了?”
  辛念翻白眼道:“某人的堂哥来了,校长亲自出门迎接。”
  不一会儿,铃声响起。
  同学们回到座位,科任老师走上讲台。
  教室的门没有关,课刚开始几分钟,从楼道尽头就传来脚步声,还有说话声。
  脚步声来到跟前,门口出现一行人,竟是校长、主任、赵瑄,以及今日来校参观的贵客。
  那个男人一系休闲便装,没有明显的LOGO,却像是从《GQ》封面走下来一般,举手投足是在林新这个小地方终其一生都不会见识到的气度。
  他明明离得这样近,却清晰地展露他们一辈子都追不上的距离。
  他淡淡笑着,扫过教室里密密麻麻充满好奇的面孔,随即对赵瑄说:“好好上课。”
  赵瑄顿时收敛了所有嚣张跋扈,安静的仿佛哪家闺秀,小步走进教室,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同学们目送着男人的背影,直到消失了,直到科任老师将门关上。
  郗晨也将目光收回,看向侧前方得意的赵瑄。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赵瑄所谓的“我堂哥是受过精英教育的”这话的意思。
  ……
  这天晚上,发生了两件小事。
  先是郗晨被荞姐叫去夜阳天做作业。
  夜阳天里有个叫妃妃的女人上学时成绩还算不错,足以给郗晨辅导功课。
  郗晨去了,就在那间夜阳天特意安排出来的小房间里,认真接受辅导,不只听得专心,而且意犹未尽,辅导结束了还多聊了几分钟。
  妃妃奇怪道,感觉郗晨很喜欢念书,也很用功,怎么成绩一直没上去?
  郗晨回答,以前不喜欢,现在突然喜欢了,所以每一天都很珍惜。
  但她没有告诉妃妃,这是因为她预感自己最多还有一年学生生活。
  妃妃笑道:“只要你想,任何时候都可以学习。”
  这就是一句成人式的谎言,用来安慰未成年和自我安慰。
  郗晨并不相信,就像她不认为妃妃有时间学习一样,因为妃妃先前曾说,很乐意并且感谢能辅导郗晨读书,她还可以趁机重温。
  而另一件小事,则是张大丰也在同一个晚上叫戚晚到夜阳天。
  他听说戚晚肠胃不舒服,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还叫厨房做了几个养胃菜,特意让戚晚来补充营养。
  戚晚的确饿了。
  在饥饿面前,她对张大丰的恶心根本不值一提,对着那张脸,她居然能喝掉一整碗粥,还吃了很多菜。
  期间张大丰去外面了个电话。
  戚晚吃饱了站起来活动,走到张大丰的办公桌前,随手翻了翻桌上的东西,有一些账本,还有一些女人的资料,以及照片。
  直到她打开一本女装杂志,在居中那页看到一张女生照片。
  而且还是她认识的女生——郗晨。
  戚晚彻底惊住了,但不是因为那是郗晨,而是因为照片里的郗晨赤身裸体。
  她的身体正面对着镜头,正在洗澡,且距离镜头很近。
  四周弥漫着水雾,却没有糊住镜头。
  水流冲刷着那姣好的面孔、身体。
  就在照片纸上,似乎还有一些干涸不久的液体痕迹,令照片有些发皱。
  虽然还没有这种经历,但戚晚也能猜到那是什么。
  而这里是张大丰的办公室,是谁留下的根本不用问,更不要说那若有似无的诡异的气味。
  戚晚“啪”的一下合上杂志,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随即便冲向洗手间,将刚才吃掉的东西一股脑吐了干净。
  ……
  作者有话说:
  红包继续么么哒~


第53章 
  三个人的绊
  戚晚没有等张大丰回来; 直接离开他的办公室。
  沿途遇到了谁,谁和她打了招呼,她都没怎么在意; 心思还停留在刚才那张照片上。
  直到走出夜阳天; 迎面一阵风吹过来,戚晚才缓出一口气。
  她将脚步放慢,打算就这样步行往家的方向走。
  待穿过两条街; 她竟然又觉得肚子有点空; 脚下有点虚; 似乎还需要吃点东西。
  街边有些小摊贩,她拿出一点零钱去买吃的。
  东西吃在嘴里; 还混合着胃酸的酸味。
  戚晚吃得很慢; 走在路上心不在焉,命令自己想一些不那么反胃的事,但翻来覆去脑补的都是张大丰的猥琐行为。
  她虽然只有十六岁; 但开悟早且聪明; 即便这件事对她的冲击不小; 经过这数分钟的冷静; 也足够她想明白来龙去脉。
  比如郗晨的照片张大丰是哪里来的,比如郗晨家和张大丰在谈什么“买卖”。
  或许再过不久,郗晨的证件照就会放进那本“极品”相册里了。
  那她该怎么做呢?
  举报?张大丰将这里黑白两道都打通了,事情会被压下来。
  那么; 亲自阻止张大丰么。
  她没这个信心。
  不是对自己没信心,是对张大丰这个人。
  这笔生意张大丰不会放手; 他未必会第一个强占郗晨; 这会令他损失很多利益; 但他会觊觎以后。
  她有一件事和郗晨很相像; 那就是都对男人这种生物心存警惕,虽然她们都生活在父亲缺失的家庭里,却不会因此对这个角色生出美好幻想。
  负责的“父亲”应当像辛念的爸爸一样,为家庭付出。
  直到死去,还为她们那个小家带来工亡补偿金。
  再说张大丰。
  戚晚听郗晨聊过一些她对男性的看法,当然很多都是荞姐灌输给她的。
  对于张大丰这样的低劣男性来说,郗晨就像是毒品之于瘾君子一样诱人,占有她会获得巨大满足。
  如果她是张大丰,她绝不会因为生物学上女儿的要求而放弃。
  这就像是她怎么都无法“纠正”她对张大丰的恶心一样。
  但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了,她和郗晨将无法再像过去一样相处,张大丰是她生父的事也会被郗晨知道。
  不,不止是郗晨,还有辛念。
  以后还会有更多人,直到这里的人都知道她和张大丰有血缘关系……
  想到这里,戚晚又想吐了。
  血缘如何洗干净呢,如果换血可以,她一定愿意。
  戚晚快速走到一个角落蹲下去,试图将刚吃掉的食物再吐出来。
  她现在浑身都在打冷颤,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可能只有一分钟,但她却觉得每一秒都是煎熬。
  直到那股劲儿逐渐消失,她才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就在这时,有人扶了她胳膊一把,令她有了力量更快站起来。
  戚晚看向来人,居然是余钺。
  可她刚站稳就眼前一黑,有点晕,下意识抓住余钺的手臂。
  余钺引导她坐到一旁的石台上,问:“我给你的巧克力呢?”
  戚晚虚弱道:“放家里了。”
  余钺说:“你等等。”
  他很快离开,又很快折回,手里多了一瓶酸梅汤饮料。
  戚晚接过来时,盖子已经拧开了。
  她说了声“谢谢”,连续喝了好几口。
  酸梅汤是酸的,却和她口中的酸味不同。
  不一会儿,她就觉得好些了。
  余钺问:“你没带药出来?”
  “什么药?”戚晚下意识反问,很快就明白了,“哦,我这不是肠胃问题,是精神问题,我压力大,最近有点焦虑、紧张,昨晚还失眠了。”
  “因为学习?”余钺问。
  戚晚转头看他,见他正认真且带着关切地看着自己,她问:“是不是在好学生眼里,压力只能来自学习?”
  戚晚是单纯发问,尽管听上去有点讽刺。
  她和余钺过去也常在学生会或讨论,或争论,或辩论,都是为了校刊。
  余钺也曾说过,她的文字过于犀利,锋芒展露太多。
  余钺接道:“你不也是好学生么?”
  戚晚顿住,她从不将自己归类这个族群,她不是排斥,而是从没想过自己会和“好”字沾边。
  她知道自己的问题,心里的阴暗只有她自己看得见。
  而这一刻,她倒有些羡慕“好学生”,如果真能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她认为是幸运的,幸福的。
  戚晚:“我该回家了。”
  余钺:“我送你。”
  两人边说边起身,却谁都没有迈出一步。
  戚晚诧异地看他,有一瞬间的疑惑,疑惑他的“殷勤”,以及突然感受到的来自少年的好感。
  戚晚:“我打算走回去,时间会很长。”
  这是一种婉拒。
  但余钺似乎会错意:“那就有更多时间说话了,走吧。”
  戚晚忽然觉得他多了几分强势,这在过去辩论当中也曾出现过。
  她非常不喜欢这种感知,也会不可避免的将它和性别联系到一起,认为这是男性对女性的强势。
  这个社会对男性太过宽容,男人因为力量比女人大,获得的便利更多,所以即便各方面都不如女性,在意识到自己将要被比下去的时候,就会生出这种莫名其妙的气势,用它来凌驾女性。
  讽刺的是,这种现象并非出现在任何时候,却又无处不在,起码戚晚近来的感受非常明显,就好比说,在她以为母亲安闲是强势的同时,却又感受到安闲对张大丰的“顺服”——好像食物链就这样铸造了。
  戚晚看了余钺好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说,抬脚往家的方向走。
  余钺跟上她,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
  戚晚有点懒得应酬他,却不想太轻易放过他,打算到了家门口再问他是不是在追她,然后毫不客气地拒绝,让他白跑一趟。
  这样的恶意,似乎浓缩了她所有对男性族群的厌恶,正好余钺送上门来,成了“祭品”。
  但戚晚并不管这些,她只想将憋了一晚上的恶心发泄干净。
  然而之后的结局却出乎她的预料。
  当余钺将戚晚送到家门口时,戚晚已经扬起笑容,正准备先道谢再询问他的意图,余钺却侧着身,目光越过她,直直朝巷子口看。
  戚晚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顺着看过去。
  直到余钺说:
  LJ
  “那几个人没有跟过来,他们只跟到隔壁街。”
  戚晚:“?”
  余钺又看向戚晚:“你以后出入要小心,回家跟家里人说一下,以后不要这么晚外出。如果一定要出去,不要一个人。”
  戚晚终于忍不住问:“你在说什么?”
  余钺反问:“一直有几个人跟着你,你一点警觉都没有么?”
  戚晚摇头,她光顾着照顾生理上的不适,怎么会注意到这些:“是什么人?”
  余钺:“不认识,像是小混混。你得罪人了?”
  戚晚下意识摇头,同时想到两个“选项”,一个是张大丰的人护送她回家,另一个则是前几天被她们合力反击的那个男生——她印象中,那个男生好像认识一些高中辍学的社会人。
  戚晚收回思路:“谢谢你送我回来。但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
  余钺:“你当时脸色那么差,我要是跟你说这些,你会不会当场晕倒?”
  戚晚没回答,只说:“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
  余钺:“嗯,记得跟家里人说。”
  戚晚:“再次谢谢,晚安。”
  余钺:“不用客气,晚安。”
  ……
  戚晚推门进屋,脑子里后知后觉地浮现一个念头——原来他不是故意强势,而是出于保护。
  人品高尚,有责任心,又爱管闲事。
  她们的生活中居然还有这样的男性。
  哦,他还未成年,没经过“熏陶”,没有生长在扭曲的家庭里,没机会长歪。
  但也许成年以后他也会变呢?
  就像郗晨那么排斥荞姐的工作,却在耳濡目染之下,学会了荞姐的一些本事。
  还有她,她那么恶心张大丰,鄙视母亲安闲的行为,却还是继承了他们的缺点,比如像母亲一样“顺从”张大丰,借此得到好处,或是像张大丰用照片威胁女人一样,提议辛念给那个男生留下“纪念照”。
  戚晚一边想着一边换了鞋,打算回房休息。
  恰好安闲从洗手间出来了,见到她就问:“你怎么不接电话,你爸一直在找你。”
  戚晚皱起眉,因为“你爸”两个字。
  安闲真是越来越顺口了。
  “找我做什么?”
  戚晚从兜里摸出手机,她之前调成静音了。
  安闲:“你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他关心你的身体,赶紧回电话给他。”
  戚晚没接话,径自回到房间。
  换做以前她一定不会回,但这一次,她在椅子上坐定片刻,很快改了主意。
  电话许久才有人接,而且周围环境很嘈杂。
  张大丰似乎一边说话一边移动,他那里很快就安静了:“我今晚走不开,让人到处找你,你怎么不接电话?”
  张大丰的声音里有一点关心的成分,但这并不能令戚晚对他改观。
  尤其是当她看到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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