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阳鸟-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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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落下,黎湘又长长地吸了口气,再次看向秦简州时说:“孩子,就是把柄。”
至于秦简州,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明显的表情,然而呼吸的频率和情绪起伏却是骗不了人的,无论他多么善于隐藏,基于这些年她对他的了解,她对人的观察,他根本瞒不住。
说震惊,却又在情理之中。
其实他早该想到,以黎湘和靳家的关系,就算她瞎了聋了,也能明白一二。
只不过她总表现得对那些事漠不关心,什么都揣在心里,令人总产生错觉,她是不知道的,她是在主动地闭上眼睛耳朵。
可她都知道,她只是不说。
当这样一个人突然将一切都说出来,她的对手会很难招架。
半晌过去,秦简州终于动了。
他在椅子上坐下,喝了两口茶,将杯子握在手里,说:“那些生意,靳家没有直接参与。你了解他,脏手的事靳先生不会碰的。”
这话说得讲究,还需要听话的人自行理解翻译。
若不是黎湘了解靳寻,恐怕会以为靳寻是多么“爱干净”的人。
事实上无论是十二年前他和张大丰的结交,还是这些年来他在生意场上以及私底下的手段,她都看得明明白白。
他当然不会碰,他的手一直都很干净。
不直接参与,是不投入,也不牟利的意思,不以此为营生。但这并不是说,这些事他不知情,他没有因此获得某些便利。
换句话说就是,这条路上没有干净的下脚地,每一块都是肮脏的,要走向目标难免要踩一脚屎。
有条件的,比如靳寻,会选择一块合适的踏脚石,那些没有条件的,会直接踩下去,甚至是四肢着地爬着走。
脏么,是很脏。
想要洁净无暇,就让开道。
郗望她们获救的时候是在地窖,但她们并不是一直在那里生活。
她们换过很多地方,还多次出去过,去陪一些喜欢少女,甚至有洛丽塔情节的男人。
这些客源是哪里来的,谁需要牵这种线?
就像十二年前,张大丰安排她认识林新本地的老板们,计划着轮流睡她的顺序,试图将所有勾心斗角分拨利益的老板都变成“自己人”,而如今就是换汤不换药。
发现她们的村子距离度假村不太远,那村子只是一个临时落脚地,接客应该就在度假村。
靳寻不参与,不过问,他只负责投资项目,运作项目,收获利益。
这中间怎么笼络各路人马,靠什么肮脏手段他是一概不理会。
不理会就不会脏手,事情被揭出来了也扯不到他,他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可他不参与,就得有人去参与、钻营。
他也不会让秦简州直接碰,这仍会牵扯他,秦简州最多只是传个话,表个姿态,林新本地自有人主导。
张大丰那件事就是个模板,折了张大丰,还会有李大丰、王大丰。
黎湘的思绪游走着,秦简州的回答也在继续。
“的确有个孩子,对方不会放手,郗望想要孩子,就得去他身边。除非她能狠下心割舍。我今天来就是说服她往前看。”
“陈熹一直在做她的工作,陈熹决定得很快,是郗望一直在犹豫不决。”
“靳先生从不过问这些事。你知道他的做事风格,不过问就是最好的保护。要不是事情突然被揭出来,牵扯到你这里……谁也不会想到你的妹妹也在里面。”
“靳先生已经尽力在周旋了。但本地势力有自己的一套运作方式,他不能干涉太多。那个人本来就不太正常,根本不会听靳家的吩咐。如果靳先生出价将孩子‘买’回来,这样只会让人起疑他为什么要为郗望做到这步。所以这件事只能缓缓图之,先这样维持着,待一两年后再看。”
即便黎湘早已勾勒出故事大概,听到秦简州这些回答依然汗毛直立。
她靠着桌子,手脚发凉,却不只是因为这些内幕。
她问:“那个人是谁?”
秦简州没有回避视线,大概早就有了准备:“现任林新副市长的弟弟。”
黎湘回忆着副市长的样貌和背景,嘴里重复着:“弟弟。”
秦简州:“他们兄弟以前吃了很多苦,底层上来的。这个弟弟小时候受过虐待,心理扭曲,精神方面有些问题。”
黎湘听过不少底层人发家史,能从泥潭里爬出来不止要有能力、运气,还得够狠,善良与底线不足以抵抗住烂泥的拖拽。
要说“感同身受”,她多少有一点,她是怎么走到今天的,什么滋味儿,心里太清楚了。
如果没有靳家的“支撑”,她根本出不了头。
“这件事很麻烦。”秦简州说:“如果只是简单的人口拐卖,把人找回来就是了。但现在是两边势力的拉扯,中间还牵扯了一个孩子,就只能……”
黎湘将他打断:“意思是让我不要逼得太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过几年郗望的年纪大了,那个变态愿意转移目标了,又或者是郗望终于割舍了母子情,决定迎接新生活,孩子就给对方,事情就可以了结了,对么?”
秦简州没有回答,但答案是明摆着的。
两人就这样对视许久,秦简州终于将难以启齿的下文说了出来:“靳先生已经在想办法了,也在托人寻找和郗望相似的女孩。”
这次换黎湘震惊了。
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却又不意外这是靳寻干得出来的事。
“你所说的女孩,多大年纪?”黎湘问。
秦简州没有正面回答,只说:“那个人的喜好一直没有变过。”
黎湘连头皮都绷紧了,喃喃道:“为了把她拉出来,就拖另一个无辜者下水。十四岁,甚至更小……你们疯了。我不同意。”
秦简州点头:“我知道。”
他的情绪也很矛盾,一边是因为知情,毕竟黎湘的经历他也是见证者,而另一边则是理智,是自小到大的做事习惯。
他看向黎湘,见她已经逐渐失去冷静,眼眶也在暗暗发红。
那或许是因为愤怒,或许是因为想到过去,也可能是和那个还没选中的未成年少女共情,但她还在压抑,她的面部肌肉在小心控制着,眼眶虽然红了,眼睑却迟迟没有湿润。
秦简州深吸口气,吐出事先就想好的,本以为永远不会用到的说辞:“就算不找替代品,这个女孩的命运也是注定的。我会在已经被卖掉的女孩中挑选,她被选出来,起码生活可以有保障。那些没有被选中的,下场会更惨。”
黎湘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人口买卖生意中,女人会面临和牲口一样的待遇。
性|交易或生育机器,或器官拿走,血清抽走,下场就不一定了。
“你觉得你做了件好事是么?”黎湘问。
如果她同意这样做,就等于“救”了一个女孩是么,这太荒谬了。
秦简州别开视线:“我只是把利害关系转告给你,现在还有时间考虑。或者维持原有的方案,等一两年再看。”
这话落下,秦简州站起身,他将茶杯放在桌上,到门口换鞋。
黎湘看着他蹲下的背影,半晌问了句:“你这次来,靳寻知道么?”
秦简州没有回头:“来林新办事是靳先生的意思。来这里是顺路。”
也就是说,靳寻并不知道他来见郗望,也不知道他们这番对话。
秦简州走了。
黎湘依然站在原地。
许久过后,她才走向床沿坐下。
手机一直在震动,有未接来电,也有消息提示。
她静坐了半个小时才拿起手机看了眼,眼神木讷,思路僵化,每行字都要看好几遍才看进去。
有杨隽在汇报剧组工作,有制片和导演在问她时间安排,有戚晚发来的新想法,还有郗望的对话框,那上面也有个红点……
“你们谈了什么?”
黎湘闭了闭眼,暂时将个人情绪屏蔽在外面,将自己当做机器人一样回复工作信息。
等所有人都回了一遍,她点开姚珹的微信,发了这样一句:“昨天和你说的事,先放一放吧,暂时不需要了。”
几分钟后,姚珹回复了。
先是一个问号,随即是这样一句:“事情已经交代了,很快有眉目。怎么改主意了?”
她的改变就意味着发生了某些事,而且分量不轻。
黎湘:“因为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过了片刻,姚珹才回:“我会看着办。”
对话框那边安静了。
黎湘刚放下手机,这时门铃响了。
她拖着疲倦的身子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了郗望。
“我能进来吗?”郗望问。
黎湘回道:“工作的事找杨隽,其他事明天再说,我累了。”
郗望大概没想到会吃闭门羹,在门口徘徊片刻才离开。
黎湘回到床边躺下,将身体蜷缩起来,眼睛盯着前方。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回到了十二年前的某个夜晚,无助、无力,前路渺茫,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
唯一清晰的存在,就是那双将她逼向悬崖边的手。
作者有话说:
红包继续
第91章
消失的妹妹
郗望觉得这几天黎湘很奇怪; 不是黎湘表现得不正常,而是太正常了,这才奇怪。
黎湘和秦简州谈过了; 但她第二天就若无其事地投入到工作里; 好像前一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甚至于她没有一个叫郗望的妹妹。
这样的平静,让人不安。
黎湘的“静”引起了郗望的焦虑。
郗望一时也忘记了之前和黎湘的不快; 几次试图靠近她; 找机会问清楚。
但黎湘太忙了。
郗望忽然意识到; 一个女明星忙起来是真的针插不进去,水也泼不进去。
《远山》即将开拍; 粉丝前来应援; 记者跟踪访问,还有怎么都拍不完的广告。
稍有空闲,制片、导演、编剧就冒了出来; 每个人都瞅准时机; 将自己的事情和演员沟通好。
节省沟通成本是这个圈子里第一要素。
其实直到现在剧本仍在磨合; 但主要是细节。
现在的调性比原来的更灰暗; 而加深的那部分不是剧情,是人性。
处在弱小位置任人鱼肉的女主角江蓠,也有自己的阴暗面,这是目前最大的争议点。
戚晚坚持说; 这是阴暗面,但它不丑陋不羞耻; 在没有光的夜里; 阴暗面是唯一能拉她走出深渊的绳索。
这时候不紧紧抓住绳索; 难道期盼有奥特曼从天而降吗?
善良本身具有拯救的力量吗?
不; 善良是当邪恶曝光之后,用来反思、衬托的参照物。
戚晚还说,没有人是单一的平面的,跟纸片人一样,江蓠是“黑化”了,但那也可以说是“觉醒”,她心里的善良的东西还在,所以当她自救成功之后,她才会反思在这个过程中自己也脏了手,而十恶不赦的人根本不会反思这些东西。
戚晚和导演激烈地争论着,这番论调令黎湘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别人看她,是“羔羊”,是为了剧本据理力争的跟组编剧,而黎湘看“羔羊”,却是“郗晨”在看戚晚,而且思绪随时随地都会飘到十二年前。
发出质疑的还有制片。
制片看中的就是钱,不管是投入的钱,还是收回来的钱,除了票房之外是否有奖项加持,等等。
纠结的是,电影越深刻,观众越冷落。
不要怪观众不懂欣赏艺术,这样的现象放在任何时代都是一样,深刻的东西是不好看的东西,娱乐大众的东西即便有“深刻”的时候,也是快餐一样的“深意”,人人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
镜头里的一餐饭,一个鱼缸的摆放,一个奔跑过去的小孩,一声狗叫,在电影语言里都有他们独特的解释,熟悉这套语言的人一看就懂,不熟悉的观众们,等的却是几分钟之后的爆点、笑点。
这就是制作过程中最纠结的东西,怎么样才能让观众看懂,让门外汉喜欢,却又能保留一部分制作团队坚持的深意。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争吵告一段落,齐刷刷地看向黎湘。
导演:“湘湘啊,你也说两句?”
黎湘醒神,根本没有听到他们最后那几句话,但这个话题她是听进去了。
黎湘说:“我对江蓠的理解是,无论表面上多么的委曲求全、逆来顺受,她的心是坚定的,也能够下得了狠心。男人欺负她的时候,她反抗了,但她没有哭。她知道自己很惨,但她没有自怨自艾,她很小就明白自己生活的环境是怎样的,有力量的人鱼肉没有力量的人,她不接受又能如何。她的委曲求全、逆来顺受,只是为了在这个被动的处境里,让自己获得最大的利益。这样就不会有人将她锁起来,她偶尔说两句软话,对方只会觉得她已经服了,这些都是她后来杀人的有利条件。”
导演听了陷入沉思。
制片还在细琢磨。
戚晚这时说:“你已经进入这个角色了,我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外表是软柿子,心里却插着一把剑。其实江蓠的心理早就变了,这个过程很漫长,遭遇强|奸和被父母卖给男方,只是在这个变化过程中突然出现的催化剂,令她生出杀人的念头——这个念头就是拔剑的瞬间。”
制片接着说,社会上不是常有那种新闻吗,老实人闷声干大事,老实了一辈子,突然就爆发了。比如一个常年受挤兑的老实人突然拿刀杀了邻居一家三口,要不怎么说咬人的狗不叫呢。
这之后的讨论,黎湘依然是话最少的,她偶尔会看向戚晚。
戚晚很沉浸在讨论中,但有时候也会发现黎湘的注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黎湘在看她时,目光会相对柔和一些。
但她记得黎湘的粉丝说过,她们喜欢她身上那种温柔平静的感觉,好像什么都游刃有余。或许当黎湘看向其他人时,他人也会有类似的错觉吧。
直到讨论结束,导演和制片先一步离开,戚晚还要留在桌前将速记下来的笔记整理出来。
黎湘也没有走,反而多坐了几分钟,就看着戚晚整理。
戚晚一边记录着,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我这么说你不要生气啊,我觉得这部戏你比之前要投入,拍《她有罪》的时候我老觉得你心不在焉的。”
黎湘回忆了一下,至今还记得戚晚那时候开玩笑说,让她去体验一下犯罪的感觉再来拍,不然进入不了女主角王垚的世界。
那是一个内心有着坚定信念,每一个脚印却都踩在法律界线上的女人。
“可能是因为,这部戏我忽然找到支点了。我会依据这个支点表现角色。”黎湘说。
戚晚看向她:“什么支点?”
黎湘微笑道:“和杀人犯共情。”
这五个字单独拿出来一定会惹来争议,谁会和杀人犯共情呢,主张的人是魔鬼吗?
戚晚问:“共情杀人么?”
黎湘说:“是共情杀人动机。”
同为女性,如果是自己处在江蓠的位置,会怎么做,怎么选?忍一辈子,还是赌一把?
会有一部分人选择前者,但他们也会明白后者。
共情不是要求每个人都走向极端,而是理解那样做的原因。
正常人不会理解变态杀人犯无缘无故地将人分尸的心理,却会理解一个受压迫的弱者,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将自己的命压在赌桌上的决心。
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