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个晨昏-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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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叔叔为难。”
“为什么难?人命关天的时候还为难,多少有点毛病哦?”
唐光稷路过库房,听到周茉打电话骂人,就斜倚在门框上看她。周茉脾气不好在银行里是人尽皆知的事。一口吴侬软语,说的都是狠话。两个人领证的时候唐文稷打报告,领导竟然很吃惊:“找来找去,找这么一个?”
“哪么一个?”唐光稷问领导。
“跳高打人这么一个。”
唐光稷就笑笑作罢。
“你怎么偷听别人打电话?”周茉一回身看到唐文稷吓一跳,差点把手里的纪念公仔丢出去砸他。
“你打电话声音太大了。”唐光稷批评她:“另外,你怎么那么爱多管闲事。”
“关你什么事。”
周茉用肩膀撞他一下,嫌他碍事,让他让路。只是她个子不高,这一下撞到胃偏上一点位置,把唐光稷撞的眼冒金星。他哼一声,揪着周茉衣领子把她拽出来:“粗鲁!”
周茉被他拽脖领子不舒服,手扑腾着去捶他,又够不到他人,一下子就玩不起,生气了。唐光稷看她的样子实在好玩,就大笑两声,走了。
穿着工服人模狗样的,欺负人的时候可不手软。
周茉因为出了丑,直到下班都不想搭理他,被唐光稷连抱带扛,她呢,连踢带踹,被迫上了他的车。
外面看热闹的人多,周茉指着唐光稷鼻子骂他:“你…”
唐光稷轻轻打她手:“你什么你。”
笑了。
知道周茉下了班要去“老书店”呆着,就向清衣巷开,然后跟在周茉后头去老书店。
“老书店”里刚走了一波客人,他们把书随手乱放,张晨星正在归位。从前书店客人少的时候,她顾得过来,加之熟客多,知道她爱护书,从哪里来就会放到哪里去。现在不了,游客们把这里当作景点打卡,进门了拍照,随便翻翻书,少部分人会买几本,多数人随便放下就走。
张晨星没有抱怨。
只是等人走了默默的打扫和归位。
周茉拿着书架摆放图帮张晨星归位,马爷爷负责翻看是不是有破损。
三个人安静的打扫,唐文稷觉得坐着实在是显多余,只得拿起扫把象征性扫扫。
“晨星你电话响。”马爷爷看了眼:“梁暮。”
“哦。”张晨星接起电话。
周茉忽然站直身体,振臂高呼:“试试!试试!”
梁暮在电话那边问:“什么试试?试试什么?”
张晨星自动屏蔽这个问题,问梁暮:“什么事?”
“人我给你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就去找你。”
“怎么收费?”
“季付。在古城的话,400。”
“好的,谢谢。”
张晨星知道梁暮是象征性收钱,周茉又喊了一次“试试”,梁暮又问:“你们在搞什么活动?试什么?”
张晨星不给他继续追问的机会,挂断了电话。
梁暮困惑地看着手机,对张晨星挂断电话显然有点意外,她还没回答他的问题。
“看看您的表情,好像被人甩了似的!”萧子鹏在一边笑他,两个人正在等老胡,他们今天要跟老胡谈谈买片子的事。
烧烤大姐仍旧不同意上线,不想以此牟利,老胡他们也不敢强行上,怕有麻烦。这件事就这么僵持下来。所有的上线计划都被迫推迟。好在片子本来就没有什么影响力,悄无声息推迟也没被发现。
老胡显然情绪不高。他的商业片因为新出的政策被毙了,要大量调整,一大笔钱压住了。
“梁导,想好解决方案了?”老胡问梁暮。
“对。我要买回这个纪录片。”梁暮直奔主题,看到老胡撇撇嘴,就把资料袋推到他面前。
“第一份资料,是所有已构成的费用明细。”
“第二份,是合同条款中跟回收权限有关的。”
“第三份,是我们列出的两个回收方案,胡哥选。”
老胡没看费用明细,花多少钱他自己心里清楚,直接看了方案。方案一,梁暮方全资回收,盈亏自负,老胡等人不会有损失,也不会有收益;方案二,梁暮各付30%给老胡和其他资方。相当于其他资方全部买断撇清,老胡出40%左右,未来因为这部片子产生的全部利润,老胡除收回成本外,还能额外有30%的分成。
“没这么玩过啊。”老胡点了根烟,靠向椅背。
“第一个,所有人不赔钱,我自己承担后果;第二个,除了胡哥和我,都不赔钱。胡哥跟我一起承担风险,但不排除有收获。”
“你想让我选几?”老胡问他。梁暮这么有魄力是出乎他意料的,他对这个特立独行的导演的兴趣比从前还要浓厚。
“我只是列出两个合理方案。”
老胡笑了:“得了,你这两个方案都挺仗义。”
“胡哥不看看法律条款?”
“你既然拿给我看了肯定就是研究完的,方案也有诚意,我就不多此一举了。”老胡猛吸了一口烟:“哪来的钱?”
“我有一套房子,挂出去了。因为有不错的学区,看房人多,这几天应该就成交了。”
按照梁暮最初的想法,没有方案二、只有方案一,生死由命。但张晨星来了一趟,她想做那么有意义的事,梁暮想或许他应该留一点点钱。
以梁暮对老胡的了解,他或许会选择第二个方案,因为他是商人。
“不错。”老胡拍他肩膀:“等确定了告诉你。这事不能再拖了。”
“好。”
梁暮和萧子鹏出了老胡办公室,彼此看一眼,笑了。
“接下来做什么?”萧子鹏问他。
“回古城接活。”
“烧烤大姐那呢?”
“别打扰大姐了。”
梁暮让罗罗他们把烧烤夫妇的故事重新剪辑,加片头片尾,并决定把成片和母带一起送给她。让她拥有处理权。梁暮想,要对别人温柔一点。
“就这样吧。”梁暮说:“还好是28岁,不是88岁。还好有房子可以卖。”
“操。”萧子鹏骂了一句。
他们是在一天傍晚回到的古城。
一别半月余,古城秋意更深,黄叶盖满整条街,萧瑟的南方水乡。他们推着行李箱走在街上,不像他乡旅人,倒像游子归家。
那种致命的归属感又充斥梁暮心间。
等他走进清衣巷,行李箱轱辘压在石板路上的声响一直传到很远。
张晨星等人正在书店门前坐着休息,这一天书店的客人很多,她早上五点就起来为赵叔叔录像,九点多回到书店开业,期间修了一本损坏不严重的书,这一天真的很累。
周茉指着巷口方向:“那是不是梁暮?”
其余人都转过头去,看到梁暮背光而来,步履匆匆而坚定。透过最后的暮色看向张晨星,目光相遇,是文字在书中碰撞,会有一个美妙的故事流传很久。
马爷爷最高兴,梁暮回来了,有人陪他下棋了。
老人站起身迎接梁暮,满是皱纹的脸上笑意绽开,眼里甚至有泪光,朝梁暮伸出手:“小伙子!欢迎回家!”
梁暮笑着跟马爷爷握手,这奇怪的欢迎仪式。
周茉按捺不住兴奋,要跳起来,被唐光稷一把按在椅子上。她转身踢他一脚,又拼命打他手,逃出他的禁锢。举起双臂,大声喊:
“试试!试试!”
第31章 3085天
“试试什么?”这个“试试”真是让梁暮好奇。
“对; 试试什么?”萧子鹏也问。
“试试…”不待周茉说完,唐光稷已经从身后堵住了周茉的嘴。他单纯不想让周茉痛快,不让她把话说完。
周茉要气死了; 在唐???光稷手掌下想张嘴咬他; 无奈徒劳无功。马爷爷非常开心梁暮回来,拉着他回家里吃饭。
“我们订饭吧?”张晨星突然说。
马奶奶确诊了帕金森,会有静止性震颤。所有人都瞒着马爷爷; 前几天借口马奶奶感冒,一直不让她做饭。最近吃的都是张晨星做的蹩脚饭。
“爷爷定。”
“不行; 我定。”张晨星说。
“退休金留着干什么。”马爷爷笑道,拿出手机。
“岁数大了请保姆!”周茉说; 对唐光稷说:“他还欠一顿婚宴呢; 让他请。”
他们争执之间梁暮已经拿出手机点开了软件,唐光稷按住他手:“我的确欠一顿。我请。”
梁暮也不客气,颇有一点人穷志短的模样。拉着箱子向里走,拐进马爷爷家。他的花开得很好,叶子上还有晶莹的水珠,显然刚刚浇过水。打开门; 房间一尘不染; 有人为他换了床单被罩; 还在床下铺上一个漂亮的脚垫。
梁暮坐在床上; 一颗飘着的心忽然就有了归处。
外头萧子鹏问周茉:“试什么?”
周茉神秘地说:“你说梁暮没谈过恋爱; 我说这么大岁数没谈过恋爱; 不知道身体行不行。张晨星开玩笑说要不她去试试。”
萧子鹏笑的快要岔气了,指着早已进到书店开始打扫的张晨星:“光会动嘴!”
所有人都知道“试试”这件事; 除了梁暮。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像要看热闹一样; 坏笑着看着梁暮。
“有话说。”梁暮对萧子鹏说。
后者一笑:“我没什么可说的; 看看张晨星有没有。”
“我也没有。”
张晨星淡然喝汤,对他们的反应视而不见。
是在傍晚人散了,梁暮无聊翻墙找张晨星玩,见她正在房间里摆弄什么。就敲敲窗。
张晨星打开门走出来,对他说:“翻墙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周茉改我就改。”
“你跟周茉比?”言外之意你凭什么跟周茉比,梁暮懂了。但对于这种攀比输了就输了,毕竟对方是周茉。输了不冤。
想起晚饭时大家的奇怪反应,就问张晨星:“周茉老喊试试,试什么?”
“试试你,行不行。”张晨星唇角动了动,当作对梁暮的安慰。她没有藏着掖着,她也不会藏着掖着。直接惯了。
“什么行不行?”梁暮没太明白,人格行不行还是什么行不行。
“萧子鹏说你快三十了没谈过恋爱,不知道你身体行不行。”
张晨星多坦然,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扫了眼梁暮的身体。她觉得大家的好奇很正常,她自己的好奇也正常。
?
我不行?
他们说我不行?
就连事不关己的张晨星,也要同情他?
“派你来试试我行不行?”梁暮又问张晨星。
“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自告奋勇。”
自告奋勇?
那可很好了,正中我下怀。
梁暮对张晨星笑了笑,那笑容怎么说呢,总归是不太正经。见张晨星并没因为刚刚的对话有什么拘谨,就从身前挤进房间,手握在门把手上,对她说:“你进来。”
“那你出去。”
“我出去你怎么试。”
梁暮好歹是个大好青年,可不能被扣以“不行”的帽子,他必须自证。解衬衫扣子的动作十分迅敏,在张晨星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将衬衫丢到椅背上、拉过张晨星手腕:“来,你试试。”
梁暮感激张晨星房间灯光暗,遮掉他的红脸,也给了他耍混蛋的勇气。察觉到张晨星的手要退缩,就一把将她扯过来,掌心贴在他皮肤上。
身体滚烫,心跳如擂鼓。
绷紧的肌肉在掌心之下有线条感,稍微用力,就能察觉到力量的对抗。
梁暮开口说话,声音有点哑了:“我也不是不尊重你,也不是跟你耍流氓。”顿了顿,演了起来,语调竟带有一点委屈:“我为了自证。”
“男人可不能被人说不行。”
张晨星发间好闻的栀子花香钻进他鼻孔,微微向前一步靠近她,手按在她手背上,轻声问她:“你觉得我…行吗?不行我可以再证明一下。”
怎么证明呢?的确是经验寥寥。只是花香好闻,俯身过去,鼻翼微微一动,唇若有似无贴在她耳骨上,像用羽毛搔她痒。
张晨星没讲话,微微缩了一下脖子,以避开那种该死的痒感。
她本来就不爱讲话,甚至觉得梁暮也不该讲话。
微微踮脚侧过脸去,亲了亲梁暮唇角。
今天她没喝酒,她很清醒,当微凉的唇触碰到梁暮发烫的脸颊,张晨星的心瞬间融化了。
原来梁暮真的喜欢着她啊。
像从前一样。
梁暮眼神定在张晨星身上,印象中的每一次亲吻,都是她在逗他。
“你又要逗我。”他说。
“嘘。”张晨星制止他:“少说话,多做事。”
又轻轻一下,终于落在他唇上。
又那么一下,微微启唇,蹙眉屏息,像在做一门重要的功课。
再一次,梁暮轻轻接住她的唇,含住。鼻尖碰到一起,又转向同一方向,场面略微好笑,但都竭力忍住。
双手捧着张晨星脸,不许她动,终于找到合适的角度,轻咬她嘴唇。
是十几岁时青涩的吻,又带着二十几岁的进取。哪怕只是嘴唇相贴,他就会易燃易爆炸。才象征性亲她一下,呼吸就不顺畅。在他手放在张晨星肩膀上,将她拉到怀里时,动作却顿住。
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张晨星迅速抽回的手,又听到她说:“试过了,行。”
“张晨星!”梁暮弄死张晨星的心都有了,她却几步走到院子中,别过脸去:“穿好衣服,成何体统。”
梁暮要被张晨星气死了。
偏偏墙那边马爷爷在喊他:“梁暮!”
梁暮胡乱套上衬衫,一边向书店门口走一边系纽扣,张晨星跟在他身后为他开锁,又是“咔哒”一声,让梁暮的心乱得不成样子。
“你刚刚摸哪儿呢?”梁暮说:“我真没想到…”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
“你要对我负责。”梁暮说:“不能摸了就算了。”
“住口。”
张晨星推开门,也顺带着把梁暮推出去,想起马奶奶的身体,就跟在梁暮身后一起回去。
目光落在梁暮僵直的脊背上,无声地笑了。
马爷爷房间都是水,一个盆子倒扣在地上。马爷爷正用扫帚扫水。他年纪大不能弯腰,那水扫了半天不见好。不得已请梁暮帮忙。
马奶奶低着头坐在一边,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没事没事。”马爷爷安慰她:“水洒了而已。装太多了,我也拿不动。我看你刚刚吃力手都抖了。”
张晨星没说话,出去找拖把,跟梁暮一起扫水。
“以后还是我帮你打洗脚水。”马爷爷说:“我换了膝盖了,现在能屈膝接水了。”
马奶奶抬头看看他,再看看张晨星,终于还是低下头去。
老人难过,张晨星知道。
这些天马奶奶吃不好睡不好,一直在问张晨星:“这个病到后来会怎么样?”
张晨星不能骗她。老人不傻,医生给开的药上对症清楚,她自己能看得到。只能安慰她:“控制好了会发展很忙。十几年二十几年才发作也是有的。”
马奶奶不肯相信,却也不再问了。只是有时候看着马爷爷会难过,心想终究是难逃一劫。
屋内过分安静让梁暮察觉到或许发生了些什么,但他没有问。破天荒只是站在门口目送张晨星开书店门锁,进门,又在院子里听到开门进屋的声音,这才回到自己房间。他没有关门,也不敢离开,怕老人们再遇到什么事。
乐观的程予秋曾跟梁暮讨论过老年,彼时拍拍梁暮肩膀:“你终于能派上用场了。说是在养老院,有儿女的老人高人一等呢!”
这都是玩笑话,这会儿梁暮看到马爷爷和马奶奶,突然觉得:人,最不会期待的就是晚年。
“有事你叫我。”张晨星给梁暮发来消息,顺道说一句:“辛苦了。”
“马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