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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六千个晨昏-第7章

小说: 六千个晨昏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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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像什么呢?
  像一本古书,你得仔细地翻、慢慢地读,才能读懂其中的曲折离奇、独特风骨。
  楚源不认同,却也不跟张晨星争辩,他觉得张晨星幼稚,却不妨碍他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这个幼稚的姑娘。
  周茉和马爷爷说起楚源都很高兴,张晨星不忍打扰他们,就把书店留给两个人,骑车去邮局提货。邮局门口排了长长一队准备买纪念币,张晨星把自行车停好,回身看到奶奶和婶婶也站在队伍中。张晨星向前一步想跟奶奶说句话,可奶奶眼神躲闪,最终别过脸去。婶婶面带敌意看了眼张晨星,扭头跟后面的人说话。
  张晨星看了眼奶奶,转身进了邮局。她从一家破产书店里买了一批书。这几年越来越多书店破产,去书店的人越来越少。即便破产了,也不想随便把书卖出去。那店主不知从哪里听到了张晨星这个人,辗转联系到她,把700余册舍不得处理的书送给了她。唯一的要求就是有一天他来这座古城旅行,张晨星能做他的向导,请他吃饭,并痛快的把时间定在10月。
  张晨星一生萍水相逢的人不多。
  她的生活是一个个可以看到的点,书店、邮局、火车站、巷口的小店。当她背上行囊去外地的时候,那些途中见过的人她几乎不会再联系了。生活是一口阴森的井把她困在其中,每当她向上爬、爬出去,那井就会向上生长几寸。脚下是万丈悬崖,抬头暗无天日。
  至少你还有健康的身体,还有马爷爷和我。周茉有时这样安慰她。
  面前这700册图书不是小数目,堆在邮局小角落,那店主有心了,用一个个纸箱装好,并跟张晨星说他在里面单本包装,请张晨星爱护他的书,像爱护孩子一样。爱护孩子?店主可能不知道,有的人爱护孩子,是会抛弃孩子的。
  数量很多、体积又大,张晨星想消磨时间,分几次拿回去。手刚伸出去,听到有人喊她:“掌柜的?”
  张晨星回过头,看到那个男人站在服务窗口前,正在签单子的梁暮回过头。
  这男人张晨星不记得了,但“掌柜的”几个字她记得,那人说他是星探,还办了卡,但再没来过。张晨星看他一眼,又看梁暮一眼,大概明白他们之间的“骗局”。又低下头去摆弄她的书。
  萧子鹏胳膊肘碰了梁暮一下:“完了。”
  “你的好朋友生气了。”
  “距离你“重拾友情”又远了一步。”
  梁暮不搭理他,签完手续把资料丢给萧子鹏,走到张晨星面前。
  “都是你的?”
  “嗯。”
  “你是不是准备分几次拿回去?放在你自行车后座上。”梁暮觉得这是张晨星能干出的事儿,她应该不会吝惜自己那一把子好力气,能省则省。
  “对。”张晨星没听出他的揶揄,抱起一摞书在身前。梁暮叹了口气,从她手里夺过来,回头对看好戏的萧子鹏说:“还不帮忙?”
  “怎么帮?自行车后座放不下这么多吧?”
  “你车。”
  “啧啧。”萧子鹏啧啧一声,也走过来抱起一摞,几十本书并不轻,他甚至闪了一下腰,惊讶的抬头看着张晨星:“你劲儿这么大?”
  “谢谢。我自己几次就搞完。”张晨星忽然反应过来,并不想借用萧子鹏的车。但梁暮已经转身走了,张晨星快步追上去,可梁暮已经走到停车位,打开后备箱,把书放进去。
  “巷口不能进车。”张晨星说。
  “借个推车。”
  “我自己可以。”
  “你不想欠人人情。”梁暮指指那些书:“这是什么人情?一趟油钱的人情?那你请我吃个饭得了。”
  “一脚油黑人一顿饭?”萧子鹏抱着书过来:“心挺黑啊。”
  他们拌嘴,张晨星就不说话。梁暮让她看车,她就真的没动。等书搬完,后备箱门关上,梁暮指着张晨星自行车:“老萧认路吗?”
  “?”
  “认路是吧?那你把自行车骑回去。”
  “诶?不是,我说。。。”
  “那你开车带张晨星?”梁暮戳到萧子鹏命门了。萧子鹏从张晨星书店回来后频频对梁暮摇头:这姑娘挺吓人,那书店我是不会再去了,我怕一言不合她揍我。多少有夸张的成分在,但他对张晨星,是有一点畏惧心理的。
  “就这车是吧?”萧子鹏两步蹿到自行车旁,用手啪啪拍了两下车座,皮笑肉不笑:“自行车是吧?我骑!”
  张晨星也不讲话,走过去帮他开了锁,萧子鹏跨上去,屁股刚挨着车座就跳下???车,哎呦了一声:“烫死我也!”
  “倒点凉水。”张晨星对他说:“三次。”回身看到奶奶在偷偷看她,看到张晨星回头,老人又迅速别过脸去。
  梁暮拉开车门:“上车,快,太热。”把自己的好朋友丢在了邮局门口。从后视镜看到萧子鹏去阿姨那买水往车座上倒,忍不住笑了。
  “听点音乐?”他问张晨星。
  “随便。”
  张晨星的随便单纯就是随便的意思,不是在跟你对着干,梁暮是这么理解的。于是顺手播放一曲,用合唱比赛主持人的口吻说:“请欣赏下个曲目:随便。”字正腔圆、抑扬顿挫、煞有介事。
  张晨星轻轻笑了,在音乐响起后又安静下来。
  梁暮放的是童声合唱版《乘着歌声的翅膀》,童年岁月瞬间涌入脑海。那些放学后背着书包去少年宫排练的日子、徜徉在音乐世界里的日子、那些因为爱着合唱,而随便把一首诗、一块牌匾哼唱成歌的日子,一去不返了。
  “乘着歌声的翅膀
  亲爱的请随我前往
  。。。。。。
  我要和你平躺在
  椰林的树荫下”
  后来她再也没唱过歌,有时她一个人在深夜里修复旧书,碰到一些很美的、动人心弦的句子,那些音符从她心底一个一个跳出来,在即将冲破喉咙的时候,又瞬间消散。
  路上走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和际遇,你从不知道他在经历怎样的痛苦,又或者拥有怎样的幸福。
  张晨星并没想到,自己因为一首歌,哭了。


第11章 3030天
  她的脸看向窗外,泪水汹涌而无声,悄悄伸手抹掉,仍有几滴落在黑色T恤上,氤氲一小块衣襟。
  梁暮听到她的呼吸变得慢,偏过头去看到身子侧着看向窗外的张晨星,以及她被打湿一点的黑色T恤。鼻腔堵了,她吸了一下。张晨星在偷偷哭。
  梁暮并未预见到这场哭泣,礼貌和慈悲令他转回头去,假装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他停下车,对她说:“稍等我一下,我去开个尿。”把独立空间留给她,不想戳破她坚硬的外壳,让她的惶恐和自尊无所遁形。也不准备问她为什么哭。
  张晨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那首歌她很多年没有听过了,而她也很久没哭过了。情绪汹涌而来,用了很久才平复。
  梁暮真的去找了个卫生间上,顺道买了两罐酸奶回来,上了车也不看张晨星,把酸奶给她:“开开胃。”
  张晨星并不伸手拿,梁暮用吸管戳破纸盖,放到她交叠在膝盖上的手中。
  “待会儿你请我吃什么?”梁暮启动车:“我看你们巷子里有家面条店,说是开了很多年,上次去就想吃。”
  “我没说请你吃饭。”
  “卸磨杀驴啊?不是你能干出来的事。就那家面馆吧!”梁暮看了眼张晨星,她还是微微侧着身子,并不想说太多话,就也安静下来。等他们到了巷子口,张晨星去杂货店借小推车,两个人又把书向书店折腾。而萧子鹏已先他们一步到了,正在书店里跟周茉大眼瞪小眼。
  看那情形似乎是互看不顺眼,已经发生过一次碰撞。
  “我琢磨着那汽车好歹是四个轮子吧?怎么就跑不过2轮自行车了?你俩干嘛去了?”萧子鹏追在梁暮身后问。
  “我尿急,去卫生间了。”
  “年纪轻轻肾不好了?得看看。”又指着自己屁股:“我感觉我屁股被烫掉一块皮,你安慰安慰我。”
  梁暮嘴角一提,当作笑了,又指指外面:“帮忙帮到底,不然晚上你就饿着吧!”
  “那可不行。我饿坏了我老婆会心疼。”萧子鹏英年早婚,怕老婆,跟梁暮出来创业拍着胸脯跟老婆保证过会好好吃饭。说完跑出去帮忙,边干活边问张晨星:“掌柜的,请吃什么啊?”
  “面条。”梁暮抢答:“你干这点活只能吃一碗素浇头。”
  周茉坐在旁边笑了一声:“你也知道。”
  “别拌嘴了,到点给我老婆发吃饭照片了。”萧子鹏催促:“走走走。”
  张晨星看出他真饿了,就放下手里的书带他们吃面条。她走在前面,梁暮和萧子鹏跟在她身后。萧子鹏对张晨星好奇,不免盯着她的背影多看。T恤短裤帆布鞋,简单随性。小声问梁暮:“你怕不怕她?”
  “?”
  “她看着脾气不好。”
  “又来。对你发火了吗?”
  “没有。”
  “那你是被害妄想?”
  萧子鹏撇撇嘴,打开帘子,跟张晨星一起进了面馆。是一家破旧面馆,开了几十年。从张晨星记事起就开着。店主从原来的奶奶换成奶奶的儿子。木桌木椅木筷子,破了边儿的白瓷碗,浇头码成两排,上面悬着木牌菜名。素浇头六块钱、肉浇头八块钱到十块钱不等。还有南方清口小菜,今天是拌青笋。
  “你们挑吧。”
  “没来过,你推荐吧?”梁暮问她。
  张晨星点点头,对老板说:“一碗猪排面、一碗羊肉面、一碗素面、一盘小菜、单加两份肉浇头。”
  面馆老板点点头,在盛肉浇头的时候手抖了抖:“哎呀,多了!算了!你别单加了!”
  梁暮站在后面,看热气腾腾的面汤锅前的老板,心里突然一暖。
  宇宙那么大,世界上那么多人,大多数人都知道归途是死亡,却仍旧愿意在有限的光阴里做一个好人。一个愿意体恤别人的好人。
  张晨星只是点点头说谢谢,坐在椅子上。
  面馆里人不多,喝酒的老人就着茴香豆闲聊,说的是当地方言,梁萧二人只能听词达意,有时仍旧猜不出来。萧子鹏忍不住问张晨星:“泡煞句什么意思?”
  “烫死鬼。”张晨星回头看了眼说话的老人:“那个奶奶的意思是让爷爷慢点喝汤。”
  “那咱们也慢点喝汤,别泡煞句了。”萧子鹏努力活跃气氛,但另两人非常有默契的沉默,面条上来了就埋头吃面,都不肯多说一句话。
  老城的面条重酱油,深色面汤,喝一口下去不至于太咸,有别样的口感。
  萧子鹏问张晨星:“你吃了很多年了吧?”
  “从小。”
  “吃不腻?”
  “不腻。”
  张晨星终于抬头看他一眼,问他:“你能吃饱吗?”
  “我身强体壮。。。”萧子鹏话没说完,梁暮在桌底下踢他一脚,他止住话头:“但我饭量小。全靠光合作用长到今天这么伟岸。”
  张晨星破天荒咧了咧嘴,回头对煮面的叔叔说:“叔叔,再加两碗。”她自己饭量不算太大,每天花销也不多,亦没有多余应酬。像今天这样勉强称得上“应酬”的请客,已经几年没有过。但张晨星秉承一个原则,既然请客,就要让对方吃饱。
  就像十二岁的她坐在北京音乐厅的门口吃桂花香糕,被经过的梁暮抢了一块,索性把整个餐盒递过来:“你吃吧,我妈妈还会给我做,而且我们河边那家也很好吃。”总要让人吃饱。
  梁暮还记得那浅褐黄色的桂花香糕,入口清甜的桂花香气,他倒是不客气,吃掉一整盒。
  “你不是要减肥?”梁暮看萧子鹏真是不舍力气地吃,开口揶揄他。
  萧子鹏终于意识到梁暮的意思,不许他甩开腮帮子吃,让他吃完这碗就拍拍肚皮作罢。难得不想跟梁暮拌嘴,几乎跟梁暮同时放下碗筷。
  “吃饱了?”张晨星问他们。
  “吃饱了,吃饱了。”萧子鹏邀功似的对梁暮笑笑。三个人出了面馆向回走,墙头跳着一只雀子,见到人“吱”了一声,惹人抬头看。
  “是不是向后走就能到河边?”梁暮问张晨星。小城依河而建,巷子入口是层楼屋舍,出口是小桥流水人家。他其实知道,没话找话罢了,把说话当成饭后消化手段。
  “对。”
  “那我们去后面走走。”
  “有桥。”
  “什么?”梁暮问张晨星,微微偏头到她跟前。西晒的光打到他脸上,睫毛很长,目光清冽专注。
  “后面一座很好看的桥,你如果喜欢拍照,这个时间取景最好。”张晨星解释:“去吧。”
  转身走了,连再见都没说。
  “你的老朋友性格太古怪了。”萧子鹏看着张晨星背影若有所思:“总感觉受过什么大苦似的。”
  梁暮说:“有的人,哪怕就这样普普通通活着,已经很辛苦了。”他有一双会观察的眼睛,书店从前修书的“先生”不见了,张晨星那个天仙一样的母亲没有出现过,见她几次,身上是那两件T恤轮换着穿。很多事情根本不必开口问,细枝末节早就写满了答案。
  所以连吃她请客的面都舍不得吃饱。
  “她很辛苦,而我们距离破产只有一步之遥,我们都在挣扎。”
  “破产吧!”梁暮丢下这一句,走进夕阳里。
  母亲程予秋不止一次问他,这座小城哪里吸引你?他说是河边的夕阳。斑驳的白墙满是岁月的涂鸦,湿滑的青石板路上总有除???不净的青苔,无数条逼仄的巷子尽头,就是夕阳倒影水中,乌篷船摇橹而去,水墨画一样的、让人舍不得离开的人间。
  梁暮跟萧子鹏在河边走,果然有张晨星用“好看”二字概括的桥。桥下有一个糕点铺子,梁暮经过的时候闻到桂花香。驻足望去,那糕点铺子最外面摆着的正是晶黄白糯的桂花香糕。萧子鹏嚷着要吃,还痛斥梁暮见色忘义不让他吃饱饭。梁暮买了几块,顺道问老板:“今天就卖完了?”
  “半个小时后还有最后一锅,新出的才好吃,但得排队。”老板应他。
  梁暮点点头,把牛皮纸包着的桂花香糕递给萧子鹏,顺手捏了一块塞进嘴里,香甜软糯,好像回到年少时候,那一口从张晨星手里抢来的第一块桂花香糕。两个人走了会儿,萧子鹏喊累,梁暮看看表:“你先回去。”
  “你体力好,你接着走,我要回去补觉了。”
  梁暮沿河小跑,赶回那家点心铺子,新出锅的桂花香糕,老板刚放到柜台上,软蓬蓬跳了一下,他站在几个老人身后,买走八块香糕,让老板装进透明食盒里,一根麻绳系了蝴蝶结,一只手牢牢提着,虽疾行而手稳,在依次亮起的河灯下穿行,最终消失在巷口。
  书店已经关门,隔窗看到后院亮着灯,张晨星的身影从后门一闪而过,终于消失不见。
  周茉从马爷爷家院子里拿一个梯子放到墙下,踩到第二格的时候看到站在书店窗前的梁暮,大喝一声:“你干嘛呢?”
  “你做贼呢?”梁暮走到梯子下面,作势要踢,周茉哎呦呦一声:“停停停。你坏心眼儿也太多了。”下了梯子问他:“有什么事啊?”
  梁暮拎起食盒,周茉眼睛亮了:“桥下那家?”
  “嗯哼。”
  周茉作势要抢,梁暮将手臂抬高:“你让张晨星出来。”
  周茉为了一盒桂花糕折腰,翻墙进去把张晨星从书店正门推了出来,而她趴在门后。
  梁暮把桂花香糕食盒放在窗台上:“你从前说过的,是这家吗?”
  “是。”
  “那送给你,祝你今天愉快。”
  梁暮双手插兜走了,张晨星拿过那个食盒,看到里面软糯的桂花香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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