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外室-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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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棠被阳光刺得眯起眼,便听得个低哑磁性的声音攒着轻蔑的笑,扎进耳朵。
“我当谢凤池是什么君子,安宁侯才薨一个月,车里就藏小娘子了?”
第十四章
洛棠勉强睁开眼,在奚落嘲讽中看清了对方面貌。
一身轻甲,神采昂扬的青年嘴角叼着根狗尾巴草,额头束着条深红的抹额,看起来便像个军营出身的练家子。
对方一双锋利精湛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洛棠,宛如饿狼瞄准了猎物。
洛棠没见过这副阵仗,当即瞪大眼抖起来,颤颤巍巍缩到了马车角。
青年冷哼了一声,旁边被踹飞出去的家仆刚要过来解释这不是世子的女人,那青年呸了一声吐掉嘴里的草,探身进车一把就将洛棠扯了出来——
啧,好轻好软。
谢凤池好享受啊。
洛棠惊叫:“你是何人!怎敢,怎敢光天化日掳人!”
顾不得她挣扎,青年像个流氓头子似的将温软少女一把子扛在肩头,扭头对那几个疼的龇牙咧嘴的家仆嚣张道:
“小爷我这脸,你们都认得吧,谢凤池要人,就让他来府里找我!”
家仆们敢怒不敢言,眼睁睁看着青年吊儿郎当地笑着,还扛着洛棠,一个飞身便上马飒踏而去!
上了马,洛棠被放下来,却被圈在对方怀里,颠簸得她连骂人都骂不出口,惊恐万状地不得不抱紧对方的脖子。
霍光正得意,马蹄欢,温香软玉靠过来,自是想也不想便反手一把搂住,一阵风驰电掣冲回了将军府!
下人们对于风风火火的小将军已经见怪不怪,却诧异于今日居然马上多了个小娘子???
“不准告诉我爹!”
霍光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人便不见了。
下人们各个惊诧,心想,幸好将军今日不在府里,否则见到小将军如今都敢欺男霸女了,可不得腿都打断了去?
洛棠哭哭啼啼被拽下马,抱着马厩的栏杆不肯走。
“你,你不知羞,登徒子!光天化日当街掳我!”
霍光把马拴好,叉着腰慢慢走过来,闻言俯身凑在洛棠耳边:
“我不知羞?青天白日的你坐在谢凤池的马车里,等他从宫里出来,两人再一同上车……到底是谁不知羞啊?”
洛棠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转身辩驳:“同乘马车,怎么羞得过你,你,你抢我,还抱我!”
说完她又羞又怕起来,从这人做事嚣张以及府邸豪华来看,定不是普通人,那他掳了自己,又要如何处置呢?
霍光本不欲对她做什么,当街掳人也不过是早就看谢凤池那伪君子不顺眼,恰好今日被他自以为捉住把柄罢,一时兴起。
如今被这小娘子牙尖嘴利地指责出来,他也一时没脸。
可做都做了,又不能不承认!
他粗着嗓子冷笑一声:“抢你抱你怎么了?他谢凤池做得,我做不得?他还在丧期里呢,与你这千娇百媚的小娘子同乘一车?在车里就光坐坐?还是做做?”
他从来嘴上不绕人,在军营的时候,犯了错的兵将哪一个不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饶是两军对阵叫骂,他也没输过!
可他这会儿骂完,却发觉不对劲了。
小娘子被骂哭了。
哭得无声,哭得无助,哭得见他靠近就连连后退,像被逼得急了,轻轻一碰就要碎了。
霍光急眼:“我没骂什么呢你就哭!不知道的以为我怎么你了还!”
“你没骂什么?那你还想骂什么……”
洛棠反驳到一半,伤心地想起这人恐又是个惹不起的,当即软下语气,缀着眼泪凝噎,
“我与世子不是那种关系,今日只是有要事想去宫门口见世子!”
她转头伤心极了,“我,我还是个清白身,今日却叫你掳了来,回去后旁人要如何看待我,我还怎么见人?”
霍光真傻眼了。
清白身?
他是个混不吝的,虽然迫于父亲淫威不曾真做过什么,可常年混迹军营,日日都跟着一伙糙男人嘴里荤的不行,没想这次撞了堵南墙,竟掳了个清白的回来?
难不成,谢凤池……他不行?
洛棠见这人被自己说愣了,当即知道对方恐是个外强中干的傻小子,也隐约知该如何拿捏他了,便哭得更凄婉起来。
“莫非我在世子的马车中,便活该任由人揣测?若我先前委身过他人,不是清白身了,便更可被看轻欺辱了!?”
她字字泣血,伤心欲绝,好似恨不得立刻去贞节牌坊上吊死。
本就是特意梳妆打扮得无辜脆弱,要哭给世子看的,却叫眼前的人将这副雨打梨花的模样全看了去。
她似又觉得失态,举起衣袖来擦泪,露出素衣的半截手臂又白又细。
霍光看着,搁在平日里,这般只需轻轻一用力便能将她折了。
霍光喉咙发紧,恰好院外的下人们隔得老远偷偷扒着墙角偷听,露出来的布料叫他看见了,他赶紧扭头怒吼:“看什么看!都滚出去!”
洛棠小心脏扑通扑通地想,真是个狠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当街掳人毫无畏惧,和世子也敢对呛,进府时隐约听见上头还有个爹,恐怕来头更大。
她心思微动,在谢凤池如今态度不明的情况下,若有所思偷偷瞥了眼眼前的青年。
约莫是二十左右的年纪,看着倒是飞扬俊朗,一身铮铮……
霍光扭头,恰好便撞见了小娘子又怯又控诉的眼神。
他喉头滚了滚,臭着脸问:“那你说说,你姓甚名谁,和谢凤池什么关系,今日去干嘛的?要是答得好的,我就放你回去。”
随即,他听到小娘子委屈不已地低下头,悄声埋怨了句。
恰巧他耳力好,听到小娘子软软的声音带着鼻音,说,大坏蛋,本就是你掳我来的,放我还当赏我。
也不知为何,杀人无数身经百练的霍小将军,听到这句软糯糯还带着哭腔的埋怨后,心头如被醋泡了似的,酸溜溜的。
她骂我大坏蛋?
胆子不小,却……甚是可爱。
洛棠重新抬头,红着眼开口:“我叫洛棠,是,是承了侯爷的恩情,被他带进府里的,不想我的身世还未处置妥当,卖身契都没找清楚,侯爷便薨了……”
“你是奴籍?”霍光听到个卖身契,敏锐地皱起眉。
洛棠点了点头。
她的来历若想查是瞒不住的,可她心思多,想着能藏一点是一点,好给自己多留些后路,便将外室这层身份压了下来,只道是个奴婢,也不算说谎。
她又说:“昨日我……不小心犯了错,我害怕世子生气想今日与他道歉,却听闻他一早进了宫,便急匆匆想来找他而已。”
霍光本想问,你一个奴婢怎配上乘侯府的马车?
可转念想到,她是安宁侯救回府的,伪君子谢凤池表面定然不会亏待她,私下却又对人又不好,否则小娘子怎会担忧至此呢?
这么一来,所有事都能说得通了!
他看向洛棠的眼神中顿时带上了怜惜:“原来你也受尽了那伪君子的委屈啊。”
洛棠:“嗯……?”
“好了好了,别支支吾吾,谢凤池是什么玩意儿我能不知道?平时端着举着,私下心眼儿比碳还黑!”
洛棠直着眼不敢回话,看起来更像噤若寒蝉,让人忍不住爱怜。
霍光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连自己都没注意眼神里带了抹深意,洛棠却是看出来了,可她还不知道对方身份,便不敢轻易下钩子。
她只垂下眼,战战兢兢地小声嘟嗫:“那,那郎君,能放我回去了吗?”
一头乌发在骑马来时已经垂散下不少,落在眼帘,总更叫人觉得脆弱应怜。
霍光本想问,你都这么怕了,还回什么侯府,便听得家仆匆匆来报:“小将军!安宁侯世子来了!”
霍光眉头一皱:“真他娘的狗啊,嗅得这么快……”
话音刚落,他蓦地感到身后袭来一阵微风,多年敏锐叫他立即回身,恰好叫一副温香软玉撞进他怀里。
少女似乎还未反应过来男子转身了,她垂着头,紧闭着眼,瑟缩地贴住他,宛若一只脆弱的小奶猫在雨天颤巍巍地贴着唯一能依靠的墙角。
这是被怎样对待了,才能怕成这样啊……
若说霍光原本还不以为意,此刻心里突然不是味道。
他举手抱人不合适,把人推开也不舍,一时间十分纠结。
可不出片刻,谢凤池已经到了,他只能板着脸转过身。
安宁侯世子端的是白衣蹁跹清和雅正,一袭鹤氅配上他俊美面貌,宛若谪仙降临一般,无怪京中女眷无一不痴迷。
霍光对着他冷嗤一声:“行啊谢凤池,来够快。”
谢凤池看了眼被霍光挡在身后的洛棠,只能隐约看到少女乌黑的发顶,她颤颤巍巍,想是在哭。
他面色平静地拱了拱手:“因是恰巧同霍将军一同下朝,听闻家仆提及小将军作为,担忧小将军被霍将军责罚,故才快马加鞭在将军回府前赶来。”
霍光登时气白了脸:“怎么,拐弯抹角,用我爹来压我?”
“小将军说笑了,只是如今霍将军快要回府了,为免生事端,我特来将人带走。”
“你他娘的……”
霍光咬紧牙,恨不得将这伪君子的面皮都给揭下来,却突然感到有人在轻轻拽他身后。
他扭头,仗着人高马大将洛棠遮在自己的身影下,看到红着眼的小娘子欲言又止地冲自己摇摇头,大意是别为她出头了。
真在这儿讨了个好,回去之后,受苦的……不还是她吗?
谢凤池看不见洛棠,心里浮起一抹说不出的烦躁,他当即走过去,果真看到双惊慌不安的眼。
又哭红了。
他沉默住,默不作声地审视霍光。
霍光横着眼,恨不得一拳给他揍过去,可斜光看向洛棠,想到少女刚刚凄婉摇头的样子……妈的!
洛棠欲言又止地偷偷看了他一眼,说不上包含了什么情愫,叫他心里沉甸甸的。
洛棠收了视线,快步跑到谢凤池身前。
“……世子。”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眼眶里全是泪,一开口,就是叫人心疼的沙哑,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惶恐。
霍光负在背后的拳头紧紧握住。
他是看出来了,谢凤池个王八羔子,真是歹毒啊,一句话不说,就能把一个姑娘家吓成这样!
若非卖身契捏在对方手里,他都差点气不过,想要将这小娘子给夺过来!
“妈的……!”
他狠狠一拳头砸到马厩的木栏上,惊得里面的骏马跟着嘶鸣了几声。
而谢凤池垂着眼眸没有做声。
他知道洛棠向来胆小,碰上点事便容易哭,青天白日被那混不吝的小霸王给劫了,恐怕人都差点吓没了。
可他亦知洛棠有小心思,这眼眶里的泪水,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几分作给人看,几分特意等着自己?
谢凤池定定地看了洛棠许久,久到洛棠真的开始害怕了,一双杏目惶然不安地凝着他,终是叹了口气。
“回去吧。”谢凤池轻轻叫她。
洛棠泪如雨下地点头,霍光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了。
作者有话说:
霍光:她对我哭又骂我大坏蛋,我好爱!
谢凤池:……小将军有疾否?【微笑。jpg
洛棠:人家不是人家没有【乖巧。jpg
第十五章
离开将军府,洛棠本想趁着在马车上再向谢凤池赔礼亲近,没料到谢凤池径直上了后面的车。
“小娘,请上车。”上次给她送过文房四宝的庞荣硬邦邦地作了个请,让她上了另一辆。
洛棠一见这人就赶到压迫害怕,当即垂下头,跌跌爬爬上了车。
她惴惴不安地想,谢凤池该不会更生气了吧?
也或许是世子在外面更为拘束守节,那便等到回府后再找机会罢……
却万万没想到,回府后,没等她追上,谢凤池走得极快,只剩一抹衣摆的白边消失在眼前。
而她除了一路被请回春老院之外,踏进屋里,便被堂前悬挂着那一道厚厚的帘幕惊得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绣着苍天白云,波涛滚滚,端着云水茫茫,相望隔重山。
……怎么才出去一趟,连她屋里也有了啊!
这这这!
杜管家姗姗来迟,一板一眼道:“小娘既然回来了,今日便开始练习吧。”
洛棠怔怔:“练习什么?”
“自是礼仪规矩。”
洛棠没反应过来,杜管家也不多解释,不过一会儿便领了两个教养婆子进来。
不同于以往教训瘦马的,这俩人一看便是富贵地方来的,教导的自然也是规规整整的正经礼仪。
软手软脚的洛棠缀着泪,还没从上午的大起大落中回过神,便被迫使着学了一个时辰的站姿坐姿。
婆子还用小柳条戳她腿肚子:“才这么点程度娘子便哭了,怕是不想再更上进了吗!”
洛棠心里不住地骂,上什么进?谁要上进?
不上进了!
她就想快快活活过日子,凭何突然要来这么折腾她!
可她刚鼓气勇气想反抗两句,对上俩婆子鹰视狼顾的眼神,又顿时萎了下去。
算,算了……人在屋檐下,低头就低头。
终于挨到了用午膳,想也是怕第一天就把人驯得麻木,吃饭时婆子便离开了。
可又累又怕了一上午,洛棠却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举着双象牙的筷子只那么愣愣看着,觉得自己和这些盘子里的吃食也没什么二样。
她心烦意乱,想不通谢凤池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见自己刚受过委屈吗?
若他真油盐不进,看不出自己的讨好,或者是看出来了却瞧不上,自己便真不能在侯府久留了。
她的好韶华就这几年,蹉跎了,陷在这时刻都有危机的地方,不若早些出去另觅一处安生之所——
比如早晨那个有点缺心眼儿的小将军就很合适。
正动起别的心思,院里的下人却来通传,世子到。
洛棠心中终于落了个大石头!
总算来了!
她赶忙起身要迎出去,谢凤池已然进屋,他身后跟着的杜管家轻轻站到一旁准备着服侍,听世子恭敬温和地说:“小娘坐着吧。”
洛棠的脸色当即一僵,且有道帘子挡着,她也就没继续绷着笑容,而是惴惴不安地抿紧了嘴唇。
“世子。”
“今日惊到你了,那是镇国大将军的独子霍光,自小跋扈,若是他有哪里伤到你,你大可如实告知我。”
若是以往,洛棠定要大做文章装可怜,可今日她直觉不安,便稍稍收敛了些,摇了摇头,克制地苦笑:
“多谢世子挂怀,不过是受了些惊吓,不必为我多费心。”
帘幕外的谢凤池便没再说什么,深秋时节的京城吹得风都有些萧瑟,吹到帘子前,却硬是没吹起一个角——
郎心似铁,莫过如此了。
可洛棠不甘心!
以往训导她的婆子说过,她们是绕指柔,再铿锵不屈的男子也该为她们着迷。
她忍着忐忑起身,手忙脚乱地想倒杯茶,借着递茶穿过帘子。
叮叮当当的声音从帘幕后传来,谢凤池垂着眼眸等了阵子,仿佛听出那声音里传递的不安与不满。
他叹了口气,在外倒了杯茶,隔着帘子从中间的空隙递了进去。
“小娘,请用茶。”
情真意切,唯独递来杯盏的人,却连面都不愿与她一见!
洛棠当即红了眼:“世子……是洛棠做错什么了吗?”
是她昨日的行为,冒犯了吗?
谢凤池端着水杯的手纹丝不动,片刻,他扭头看向杜管家,杜管家虽然心里也纳闷,可也不好多打探,默默地退了下去。
谢凤池声音温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