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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侯府外室-第24章

小说: 侯府外室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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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风雪渐大,斜开了条缝隙的窗台边,未饮完随手放置的茶水凝结覆霜。
  *
  正月初一,新气象,家家户户迎新年。
  洛棠一早也醒了过来,将昨日谢凤池给她准备发给下人们的小红包拿了出来,心疼不已地一一发给来拜年的下人们。
  她肉疼的很。
  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她可真想把那一部分钱也给藏进自己的小金库啊。
  这半年加上昨夜收到的红包,才不过百两银子,搁在平常,紧凑贫寒地过一生也是够了,但若想给自己赎身或者逃离京中,怕是远远不够。
  她堆着笑将红包散完,郁闷地回了屋,数了数小金库,再三算计,瘪了瘪嘴又将东西都放了回去,压在她妆奁下方,最不起眼的一层。
  外面闹腾得开心,却不知她心惆怅,连着有人进屋都没放在心上。
  直到一只手抚上她肩头,缓缓移向她的颈脖。
  洛棠一惊,下意识缩起脖子低叫了声。
  “洛娘。”
  谢凤池轻笑,当她侧脸之际,将一支漂亮玉钗簪入她的发髻。
  玉钗水色清澈,是上等佳品,洛棠正对着铜镜,一眼便瞧见。
  “世子,你怎么……”她赶忙朝屋外看了眼,才知原来他进来前,已经找了理由将院中人都遣了出去。
  谢凤池有颗玲珑心,行事向来滴水不漏。
  洛棠笑着轻轻攥住谢凤池的袖摆。
  “吓我一跳。”
  她桃腮如雪,笑起来时眼中有些许媚意,纯与欲在这张姣好的面庞上浑然天成地相融。
  谢凤池垂眸摩挲她的眼角:“洛娘以为是谁?”
  “正是不知是谁才被吓住,”洛棠仿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悄声道,“知道是世子,才不会怕。”
  掌心失了脸颊的温度,谢凤池安静下来。
  洛棠摸了摸玉钗:“好漂亮,世子又送我东西了。”
  “何来的又,”谢凤池跟着轻声笑,
  “今早随杜管家清点库房才发现,原给后院裁衣的只是惯例,你平日也不常出门,新衣再多也无用,且女子最喜的应当还是头面上的东西,这才找出这钗子来送你,”
  洛棠满心欢喜,还未说话,又听得谢凤池俯下身轻轻拨弄了下发钗,
  “这玉钗形貌寻常,用料却好,若是出门在外手头不宽裕,送去当铺能换上一大笔现钱,还不易被追查到下落。”
  洛棠直觉这话有些奇怪,不由扭头去看谢凤池。
  端方的世子笑容温和,未见一丝不妥。
  可她却不合时宜,忽的想到霍光所说的那些,呼吸错了一息。
  洛棠不敢露出不安,她别过脸斜倚进男人怀中,抵着对方结实的腰腹,心惊胆战还要故作羞赧地笑。
  “才不呢,世子送我的东西,我一样都舍不得变卖,我到哪儿都要跟着世子,”
  她俏生生仰起头,眸中水色晃动,“世子不会让我受委屈的,对吗?”
  谢凤池勾起唇角,定定地看着她,似乎什么都说了,可确是一字未发。
  洛棠心中不安,便起身拉着谢凤池坐下,红着脸主动坐进对方怀中,抱着男子的脖子轻轻靠上。
  世子身上清幽的淡香叫她稍微定了定心神,谢凤池不用熏香,这是皂角与他所用墨砚的气味混合,他再有多少暗潮汹涌,表面都是个君子。
  她便故意装作没体察出暗潮汹涌。
  “世子今日来便是送我玉钗的吗?”
  “洛娘以为如何?”谢凤池将手搭在她的腰上轻轻摩挲着,不冷淡,却不似以往偶然会不经意滑落下些。
  洛棠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疑心病犯了,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只好软声软气道:“我以为世子是来偷偷见我,再带我偷偷去快活的。”
  谢凤池顿了顿。
  他低头看了眼洛棠:“洛娘,我还在守孝。”
  洛棠瞪着双无辜的眼:“我知道,我也只想着,去府外,像寻常娘子正月里会情郎一般……吃吃喝喝,花前月下。”
  谢凤池看着她,直到将她的脸看红了,才轻轻笑了一下。
  “原来洛娘只想要这个。”
  洛棠胸膛发热,脸颊也跟着发热:“那,那世子以为呢。”
  世子以为你想揣了好处便跑呢,谢凤池淡淡地想,可终是没将话都说出口。
  左右都是猜测,左右庞荣还没查个清楚,她如何恣意翻腾,都还在自己掌中。
  他垂头轻轻啄了下洛棠的唇:“来便是想送你个玉钗作新年礼物的,顺带告诉你,咱们得提前些时日动身。”
  “提前?”洛棠愣了下,“不是说出了正月再出发吗?”
  “原先是这么打算的,可钦天监说后面几日南方的雪会小些,适合出行,否则再等大雪,路上会耽搁,你也受罪。”
  洛棠便恍然点头:“全凭世子安排。”
  待谢凤池走后,洛棠迫不及待将那玉钗取下来,欣喜不已地反复盘摸。
  当真是个好东西!
  原先侯爷也曾送过她东西,可那些一眼便名贵,诸多据说还是宫里赏赐的,且那会儿她远在城郊,为显得乖巧极少进城,进了城也不好当着丫鬟们的面去当铺,以至于那些东西一直存着不好变卖。
  如今看着这玉钗,她高兴之余又始终有些忐忑,
  胆小如她总爱将凡事的后果往严重了想,如今世子虽说没对自己露出不满,可言辞间总让她不安——
  因着世子也没给她任何承诺。
  难道是还没触达到那个地步吗?
  思来想去,洛棠还是借着年初一给世子亲手做点心的理由,又摸去了后厨一趟。
  她眉目含情,实则忍着肉痛将个红包塞到程四郎手中,情真意切地抹着泪:
  “四哥,这半年来多亏有你照拂,世子这趟带我去南边,若查出我确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身份,怕是真要将我扫地出门了。”
  程四郎大过年的哪能见她哭,慌了阵脚,忍不住将推开红包,一把握住洛棠的手也红了眼:“洛娘,你别怕,世子若将你赶出去,我,我也定不会让你流落街头的!”
  “四哥哥!”洛棠心中翻起白眼,面上却失笑,
  “我哪能再这么不知好歹麻烦你呢,只想着,还有几日出发,我这些天将文稿改好,劳烦你再帮我送一趟去玉山书斋,若真成了,也好让我流落在外也能自力更生。”
  她善良坚强,叫程四郎红了眼,低头喃喃都是他没用。
  洛棠反过来柔声宽慰了他几句,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她最是期盼,这趟去江南,能查出她的身世是娴妃流落在外的女儿,哪怕不能得六皇子的照拂,也能寻去娴妃母家哭诉求个依仗。
  她这张脸,连娴妃的亲儿子看了都恍惚伤怀,必然是极像的,加之娴妃当年也确实就在周边附近落过难,那么可能性便很大了。
  娴妃已死,三公主又是那般骄纵,老人家怎会拒绝她这么个娇滴滴的外孙女呢?
  至多怕她血统混乱,叫顾家里有些人不开心,可给她安个表小姐身份就是,终归是能让她飞上枝头过上富贵日子的。
  等到那会儿,不论是谢凤池,是霍光,还是说话不算数总不给她过稿的崔绍,自己都不用再看他们的脸色了。
  可若是结果不如意,她自然还是要继续像如今这般费心的,还求程四郎吊着崔绍,也是图这个目的。
  她想着幽幽叹了口气,忍不住摸了摸发髻上簪着的玉钗。
  另一边将军府里,听闻安宁侯世子不日要去江南的霍光整个人就不舒服得明显了。
  想起那双哭红的眼,他心中郁结,总觉得有些不甘。
  左思右想,他决定也得一道去!
  不想,出门筹备货物当天,他的宝贝小马不知是吃坏肚子还是受了惊,当街将他摔下去。
  大夫伸手比画了个数字,道:起码卧床休养半个月。
  作者有话说:
  大夫:智商低也不建议和聪明人抢女朋友


第三十五章 
  几日后; 侯府的马车接上两位主子,迤然离京。
  洛棠坐在稍后的一辆车中悄悄探望,察觉这批护送的家将们都是生面孔,各个板硬着脸看上去十分不好接近。
  她下意识拘束了几日; 等到第三天; 终是忍不住地趁着下车休息之际; 偷偷钻进了谢凤池的车辇中。
  “世子,你怎得都不想我呢?”
  才一进去; 洛棠就迫不及待钻进了谢凤池怀里,笑着啄了口世子薄削的唇。
  她其实知道,出行在外; 谢凤池这般守礼的君子定是要避人眼耳的; 周围不是些直肠子下属就是客栈中的人多口杂,若是举止逾越了,脸面上挂不住; 于她处境也不好。
  可她偏偏要问一问,来彰显他的不是,反衬还是自己赤诚; 先来找的他。
  这点小心思谢凤池自然看得清。
  他将人搂紧怀中,轻轻揉了把她的唇角:“是我错了; 洛娘莫怪。”
  洛棠便软绵绵地倚在他怀中; 四处打量起来。
  “世子,你车中为何没有放炭盆,不冷吗?”
  谢凤池伸出手翻了页书:“多穿些便好了,车中放了许多书; 不宜见火。”
  他披着件狐裘; 将洛棠搂得只剩个脑袋在外; 倒也暖烘烘的,极是舒服。
  洛棠却知道,真正暖和的是男子的身躯,若是不给她炭盆,饶是披上两三件狐裘,靠着自己也暖不了。
  马车已经行至南方,车外寒风呼啸,钦天监说了这几日雪小了些,可相对久不逢雪的地方来说,仍算艰难。
  她则贪恋温暖,环住了谢凤池的腰。
  谢凤池捻起书页的手微微顿了顿,随即仿若无事地继续翻页。
  “世子,外面好冷呀。”洛棠小声说。
  “嗯,再有几日,等进了广陵府,寻间客栈住下便不冷了。”谢凤池轻轻回她。
  洛棠便来了兴致,挺直了身子眸光颤颤地看他:“世子,到了射阳,直接就去我当年待过的大院吗?”
  谢凤池侧目温温地看她:“洛娘还想去何处?”
  “我倒不是想去何处,”洛棠顿了顿,笑得怅惘,“我只是有三年没回去了,心中……有些不适。”
  谢凤池索性将书合上,将手收回大氅内,把少女抱成一个舒服的姿势。
  “为何不适?”
  洛棠抵着他的肩窝,手指轻轻在他胸膛上划拨——
  “世子许是不知,我……来京之前,在那儿被教养了十多年,”她手指颤了颤,惹得谢凤池的呼吸短暂屏息了一秒,“那些人对我不好。”
  谢凤池将她胡作非为的小手包起来攥住,轻轻摩挲她的手背。
  “记事起,他们就逼我苦练各种技艺,练不好就打,再练不好就饿着不让吃饭,”
  她委屈地抿着唇,“那么小的小孩子,不给吃饭,怪不得我身子长得不如旁人高挑曼妙,全是饿出来的。”
  谢凤池忍俊。
  洛棠嗔怪瞪他,他压平嘴角,又轻又慢道:“洛娘,也很曼妙。”
  男子修长的手指在大氅遮掩下轻轻敲了下她的手背,勾出一个弧度,洛棠红了脸,低哼了一声:“你又不知道。”
  谢凤池却不顺着她的意思继续深入去聊了,他垂着眼眸,自顾自地揉着少女纤若无骨的小手,心中想着,他怎会不知洛棠的过往呢。
  那日洛棠被姑母命令雨中罚跪,高烧之下将他误认成了教养婆子,声泪俱下求饶的景象依稀可记。
  可怜是真的,可她的小心思从未止歇,约莫也是真的。
  洛棠等不来谢凤池的反驳,便也不好主动将两人的密切再深入一层,否则就显得自己过分廉价。
  她只好另起话头:“所以世子,若真见到了那些人,你能帮帮我吗?”
  “帮你教训他们?”谢凤池稍稍提高了些声音,似有困惑。
  洛棠连忙摇头:“不,哪会如此……”
  她脸颊泛红看向容貌俊美的世子:“只要给我撑些架势。”
  谢凤池笑:“何为架势?”
  “就是在那些人面前给我面子,抬我身份,好叫他们知道,我再也不是那个被他们踩在脚下的小可怜了。”洛棠拉着他的手央起来。
  “那要怎么抬这个身份?”他若无其事地随着往下问。
  洛棠忍不住地笑,刚要说——你最好唤我夫人,马车便蓦地一跄!
  “世子!”
  洛棠慌张抱住对方。
  谢凤池张开手臂将人搂入怀中,皱眉揭开车帘。
  庞荣驾马赶来:“世子,有人拦道劝返。”
  “何人?”
  “看着不似流民,手中亦有武器,像是世家仆卫。”庞荣低声回。
  谢凤池眸色微沉。
  洛棠躲在谢凤池身后抱紧他的腰:“世子,我们要绕道吗?”
  谢凤池思忖未言,庞荣却回:“这条是离广陵最近的官道,周围都是山路,若要绕路行远,保不准什么时候雪就下大了,又逢日落,只会更难前行。”
  洛棠张了张口,没想到还有这些关系。
  谢凤池才轻声道:“除非府尹郡守张榜下令,否则擅自拦路皆为祸乱法纪,”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车窗外,一排十数人的队伍严防死守着官道口,在风雪中俨然伫立成一座关卡,
  “赵晟前脚入江南,后脚就捅娄子了。”
  洛棠听不懂,庞荣则是不敢应话。
  谢凤池从一旁的柜屉中抽出个腰牌扔给庞荣,无需多言,庞荣立刻折身去与那些人相谈起来。
  “那是父亲早年与江南豪族们交好的信物。”
  谢凤池轻轻拍了拍洛棠的背,向她解释。
  洛棠也不甚在意侯府在这错综的大梁里究竟占了个什么地位,但只要谢凤池不担心,她就不担心。
  若论性命,世子的可比她的贵重得多!
  庞荣很快回来,车队便又动了。
  可凡事总有意外,车外风雪声车轮声中,很快夹杂了新的动荡。
  “将这群乱臣贼子给本宫拿下!”
  洛棠听不出这是谁的声音,却察觉,谢凤池听到喊声后,握紧她手的手掌瞬时绷紧了。
  矜贵温润的世子吸了口气。
  “蠢货!”
  洛棠震惊地抬起眼,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刚刚,世子是骂人了吗!?
  车外马蹄乱踏,金戈嘶鸣,瞬时打作一团,兵刃相交声很快盖过漫天风雪,肉耳可辨出争斗的人数在逐渐增加。
  “护送郎君离开!”
  洛棠听到庞荣在外呼号,急促地咽了口口水,知晓他们在外都叫谢凤池郎君,简单掩藏彼此身份。
  如今庞荣都这般紧张,究竟乱成了什么样子?
  好端端的江南,为何突然变得这么乱!
  没等她想清楚,马车似被人从外面猛撞了下,洛棠惊呼一声,赶紧捂住自己的嘴,颤抖不已地看向谢凤池。
  谢凤池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郎君!马车难动!”车外的家将低吼。
  谢凤池抿紧嘴唇,牵起洛棠的手便带人一同跳下车。
  寒风猛地扑在脸上,叫洛棠狠狠哆嗦一下,随即而来满眼血雨腥风的厮杀叫她彻底愣了神。
  她记忆中的江南是小河弯弯,上有雕梁石桥,下有老翁驶船,山青水绿,娇娘水边浆洗嬉闹,而非眼前混战厮杀,鲜血染红了白雪的画面。
  下一刻,一袭还携着男子体温的狐裘披盖到她头上,将她遮了个彻底。
  “别看。”
  谢凤池握住她的手,用洛棠没体会过的力气拽回她的心神,带着她朝后退去。
  “一个都不准放跑!”
  “可那人有腰牌……”
  “京里的监察来了!格杀勿论!”
  家将门护着谢凤池与洛棠边退边挡,赵晟那头也发现了这些人竟有增员,越发难缠。
  他怒不可遏,却在风雪中一眼看到了谢凤池。
  “谢司业?”
  他身旁那娘子……
  来不及多想,乱党贼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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