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祁医生-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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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冲过去。
“承淮你做什么!”已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好半天的陈院长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不要冲动!”
“院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祁承淮心急如焚,眉目间俱是凌厉,“双仪为什么会突然被劫持?”
陈院长张了张口正要解释,就听见对面的歹徒又开始大声开骂,“刘炳添你这个杀人犯!侩子手!缩头乌龟王八蛋!敢做不敢当,有种出来见我啊!”
陈院顾不上同祁承淮解释了,拿起扩音器就冲那边道:“有什么事都不能伤及无辜,请你先把你手里的人放了!”
“想得美!”男人挥舞了一下手里的刀,拒绝了陈院的要求。
祁承淮看着他手里的刀又对上了顾双仪的脖颈,顿时目眦俱裂,心里对陈院的话嗤之以鼻,当下便夺过了扩音器。“对面的人听好,有话好好说,有什么要求提出来我呢一起商量,你能不能先把刀放下?”
男人不为所动,情绪愈发激动,似癫若狂的大声道:“商量?十几年来都商量了多少次了!每一次都说吃药就能好,可从来都不见效果,要不是刘炳添那个人渣,我就不会得空鼻症,你们能知道十几年来每一次呼吸都想死是什么感受吗!你们只会说我们是心理问题,可从没有人问过我们的感受!我痛苦了十几年,罪魁祸首却步步高升灯光得意!”
声声哀凄,字字泣血,好似蕴含着无尽的悲苦。祁承淮听到空鼻症三个字时心里先是一顿,继而又是一沉,等看见男人握着刀的手开始剧烈颤抖,他的手脚都开始变得冰凉起来。
情急之下他大喊了一句:“你放开她,换我去,我是神内的副主任医师,比她更有利用价值!”
可是来不及了,男人颤抖的手无法自控,已经在顾双仪的脖子上划了一道痕迹,有鲜血汩汩的冒出来,片刻就染红了白大褂的衣领。
祁承淮瞳孔骤然一缩,立即就又想往前冲去,陈院已经拉不住他了,眼见他就要冲过去了,突然,空中传来了“砰”的一声,众人俱是一愣。
紧接着,祁承淮看见了漫天的血雾在眼前散开,他顿在了原地,突然就分不清这是在哪里。
第七十七章
枪击声骤然响起; 站在人群中央的男人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方,而后迅速倒下,手里的裁纸刀丢在了脚边。
顾双仪被他用手臂箍着,离得很近,那声枪响如同惊雷一般在她耳中炸开; 她本就惶然,这时更是雪上加霜; 惊吓之下竟也跟着摔倒,眼一阖就昏了过去。
周围的人此时都围了上去; 因在急诊门口; 里头很快就推了平车过来; 顾双仪被飞速送进了急诊室。
近乎癫狂的歹徒被隐在对面高楼里的狙/击手击毙,自有人来将遗体抬走处理。
祁承淮从枪响的那一刻就开始发怔,一直都没能缓过神来。陈院吩咐人将地面清洗干净; 回头望见他还站在原地,面孔煞白眼珠通红,一时叹了口气; 安慰道:“应该没事的,去看看吧。”
祁承淮看着面前人关切的目光,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嘴唇哆嗦得连声音都发不出; 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鸡仔。
愣了半晌,他才迟缓的点了点头; 提了脚往急诊里头走,心里又惊又怕,又十分的恼怒,不仅是对令顾双仪受了无妄之灾的歹人,还有对自己的恼恨。
当一个男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爱人身陷囹圄而无能为力,那种对于自己的恼怒是巨大的,无论从理智还是情感上,他都无法接受自己的软弱和无用。
所以当他在急诊大厅的分诊台前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蹲在地上和一个坐着的小男孩拼积木的身影时,心里的怒火顿时就喷薄而出。
“你是哪个科室的?”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头顶,又看了眼白大褂胸前白色的胸卡,目光犹如利剑,“你的卫生和院感制度谁教的?知不知道医院的地板有多脏,看见孩子在这里坐着也不知道阻止,还和他玩到一起去?你要真的想和孩子打成一片,趁早回家去当幼儿园老师!”
这样的事,换做在平时,他一定不会这样怒气冲冲的训斥,但是在这一刻,他万分的痛恨一切不符合规章制度的事情。
因他的耳边不断的回响起男人喊了许多遍的三个字,空鼻症。
到底事实如何尚需考证,但这其中是不是存在医疗不规范谁也说不准,但祁承淮却觉得,男人未必就是错的。
可是这些都应是以后的事,当他将那学生训得哑口无言战战兢兢之后,顾不上一旁愣住了的小男孩,转身就大步进了急救室。
那里并没有顾双仪的身影,一位护士告诉他,顾双仪并无大碍,已经做了简单包扎后送去了留观室。
他脚步一转就去了东边的留观区。顾双仪的病床在一排病床靠尽头的地方,一旁的椅子上放了她那件衣领沾了血的白大褂,他低头看了一眼,只觉得鲜红色刺目,刺得他肝胆发寒。
祁承淮腿一软就坐在了顾双仪床边,他怔怔的看着那件白大褂的衣领,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晌才咽了口唾沫,颤抖着伸手去摸索找到她的手。
碰上顾双仪手背的那一刻,祁承淮松了一口气,是热的,还是热的,还好,还好……
顾双仪睁开眼之前就觉得自己一边手有些疼,她心里一顿,难道是摔倒的时候那么不走运摔坏了手?
待她看见自己一边手被祁承淮死死握住时,怀疑却没了,原来是被这人捏得痛了。
她抬了抬手,祁承淮立即回过神来看她,又伸手碰碰她围了纱布的脖子,嘴唇蠕动了几下才叫出她的名字来,“……弯弯。”
他声音才一出来,眼睛就又红了,将顾双仪吓了一跳,忙挣扎着坐起来去摸他的脸,“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弯弯。”祁承淮仍旧只叫她的名字,语气里是她从未见过的软弱和彷徨,“你别讨厌我,我不是故意没救下你的。”
顾双仪本想问他到底怎么了,闻言立即顿了顿,想笑话他,可是抬眼却看见他眼底无法遮掩的脆弱,心头一抽,来不及去想他怎么会这样,忙安慰道:“不会,怎么会怪你,你不是还想去换我?是那人不肯罢了。”
祁承淮定定的看着她,半晌抿着唇倾身抱住她,伏在她的肩膀上喃喃道:“幸好你还在,要是让我也亲眼看着你没了,我要怎么活下去……”
顾双仪一惊,他说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看着谁死了么,可是他在神内,生死不是该看惯的么,怎么会是这样的情绪?
她想了片刻,又觉得耳朵有些疼,忙推了推祁承淮道:“我觉得耳朵有些疼,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你给我看看。”
祁承淮的注意力立即就被转移了,他拉着顾双仪的胳膊去看她的耳朵,“哪里疼?”
看了一阵他也看不出什么来,又恐真的有事,忙道:“你别急,我去给你叫个耳鼻喉科的会诊。”
说罢他就起身出去找管床医生了,顾双仪望着他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纱布,吁了口气暗道可算是将人拉出来了。
她并不知道为什么祁承淮会这个样子,也许是被吓到了,毕竟当时的情况还算是挺危急的,尽管他向来沉着,但总有关心则乱的时候。
只是她没料到祁承淮关心则乱能乱到亲自去耳鼻喉科拽了人来会诊的地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冲被拉来的同事笑了笑,又拍了拍祁承淮的手臂,“没什么的,我已经觉得好多了。”
祁承淮却不信,仍旧一脸紧张的站着,直到听见同事说只是枪声过大造成的暂时听力下降过几天会自然好的,才舒了口气露出点笑影来。
“你看,我就说我没事嘛。”同事走后,顾双仪拉着祁承淮的手,笑着嗔道,“你这样慌乱,用不了几天就全院都知道了,到时候岂不是一世英名都毁了?”
祁承淮不错眼的看着她,抬手去揉她的发顶,叹气道:“总归是小心无大错。”
因无大问题,顾双仪歇了片刻后就要走,临走前黄闵中抽空来看她,她问起那个劫持她的歹徒,“那个人是刘炳添主任的病人?”
黄闵中被她问得愣了愣,随即忙四下看了一眼,然后才回过头低声道:“是,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刘主任已经被院长叫走了,有人说是当时医疗过度埋下的祸根,院办恐怕要查一查,你们不要多管这种事了,尤其是老祁,等风头过了再说,别把自己绕进去。”
他这话十个字有八个字是说给祁承淮听的,顾双仪性子温和,凡事都以忍耐为上,唯有祁承淮,既有能力又有手段,不犯到他头上就罢了,偏偏这次遭殃的是他的心尖子,想让他吃下这暗亏,别说门,连窗户都没有。
说的人是这样心思,听的人也心里门清,于是顾双仪扯了扯祁承淮的手臂示意他应声,却只听见一声冷淡的哼声,闷闷的。
顾双仪心里不装事,虽是受到了惊吓,但被同事家人围着安慰了一通又吃了顿好饭之后就渐渐恢复了过来。
第50节
只是祁承淮却未能如此。
他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开始整夜整夜的做梦,梦见自己与人打架被打落了满口的牙,又梦见自己在跑步,不停歇的跑,路却一直没有尽头。
这样的梦来回出现,贯穿整个睡眠过程,扰得他心烦气躁,又不得不时时压抑情绪,几天下来就变得精神不济起来。
而后他又开始梦见傅琛,只是这次不同的是,在梦的后半段出现的是顾双仪,她被歹徒箍住脖颈头发散乱面目呆滞惶恐的模样,然后不同的两张脸重叠,不停的变幻,最终变作一张狰狞的鬼面向他俯冲而来。
又一夜,祁承淮从梦中惊醒,他反手擦去额上的汗,转头看向身侧睡得人事不知的顾双仪,那件事已经过去一周,她脖子上的纱布早就解了,留下的伤痕很细,不仔细看不可能看见,她的听力也已经恢复如常。
仿佛一切都已经过去,你看当事的人质如今能吃能喝能睡,好似从未经历过那一场兵荒马乱,只有他还在耿耿于怀。
祁承淮就着窗台漏进来的光,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抑郁症复发了。
只是他也未想好是否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又担心自己休息的话,管着的病人该如何处理才好。
但他亦来不及想清楚了。
这天原定是祁承淮给一个病人做冠脉造影,却没料到衣服都换好了,人也站在了台前了,他却开始手抖。
起先是以为有点紧张,便不动声色的缓解着情绪,可是等再开始时发觉并不是紧张,而是害怕。
但手术不可能就此结束或取消,于是祁承淮只好将卢主任请来救场。这台手术余下的时间里,祁承淮坐在休息室里发呆,他望着自己的双手,难以想象原来这件事给他的影响已经如此大。
大到他潜意识里不敢相信自己的医术。
那天下午卢主任和他关起门在主任办公室里谈了半天话,末了她道:“休息一阵子吧,原先你回国后就该放假的,只是我们科太忙就没让你休,你放宽些心,我不清楚你那两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又或者只是被这次的事影响了情绪,但是承淮,双仪一个女孩子都可以撑过来,你一个大男人可不能认输。”
卢主任并不刨根问底他如此失常的缘由,只告诉他,不管是为了什么,先认输的人就成了真正的输家。
祁承淮感念她的体谅和劝慰,最终接受了她的安排,并在如此仓促的情境下将主管的病人分别拜托给几个同事,又将路文奇托付给林光峰。
此时已经是十二月下旬,再过不久就是元旦了,空气中的冷气越来越浓,寒风凛冽,他离开医院时站在楼前的阶梯下回身,仰头去看高耸的建筑。
他看不清十七楼的窗户到底是哪个,却记得窗户后的每一件摆设,即便只是休假,却也令他有了惆怅和不舍。
第七十八章
随着祁承淮休假的; 还有顾双仪。
顾双仪虽然有时候迟钝点,但却不是蠢,祁承淮的不对劲她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一直猜不到具体的缘由。
她终于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害怕他会出些什么事,便也申请了假期; 因她倒霉受了伤,章主任很爽快的就批了一周的假。
此番祁承淮暂停工作; 顾双仪是很支持的,他辛苦得太久了; 一年到头都没怎么休过假; 像一台永动机一样坚守在临床一线; 对于病人、同事和学生来讲,他是足够称职的,但对于家人来讲; 他们并不需要他这份称职。
晚上祁承淮听说她也休假时,有些惊讶的望着她,“你……怎么……”
“……我是个伤号呢; 很应该休假来抚慰一下受到惊吓的心脏。”顾双仪笑眯眯的,绝口不提自己对他的担忧。
祁承淮不疑有他,倒是主动交代起次日的行程,“休息也好; 和我作伴了,只是……我明日要去关岳那里做心理辅导; 你陪我去么?”
虽然已经隐约知道他的意图,也知道不宜在此时多问什么,但顾双仪仍是忍不住有些好奇,“为什么要去做心理辅导?”
祁承淮愣了愣,随即有些欲言又止,目光游移不定,片刻后苦笑着道:“现下我还没法说得清楚,再给我几天,让我好好想想怎么跟你讲,好么?”
顾双仪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抱了个棒棒糖造型的抱枕,歪着头看进他的眼里,见里头情绪复杂,既无奈又委屈,还有丝缕的哀伤,她心头猛的一顿,忙点了点头。
许是情绪不高,这晚祁承淮连缠都不缠顾双仪片刻,只是裹着被子窝在床褥里,双眼有些放空,直到顾双仪熄灯,他才像是被惊醒了一样往她身边靠去。
但也只是靠着,像是幼儿寻求在母亲身边的安全感,只要知道她在那里就够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起来,顾双仪除了熬小米粥,毕竟不用去上班,她还有兴致去开火给俩人做一份鸡肉三明治。
鸡腿肉洗净去骨,加生抽、黑胡椒和适量盐调味,老抽少许上色,趁腌鸡肉的时候去洗漱,回来后将吐司放进烤箱,然后开火热锅,鸡肉进锅无油煎至两面金黄,吐司烤脆出炉,按次序将生菜、番茄厚片、鸡肉夹入吐司片,最后一切为二。
祁承淮是巡着香味出来的,看见餐桌上刚刚出炉的三明治有些惊讶,“怎么今天那么丰盛?”
他一面说一面逐样看着桌上的食物。除了小米粥熬得绵绸,配粥的小菜是一盘榨菜炒肉丝并一碟葱花鸡蛋饼,还有两个咸鸭蛋,俱是热气腾腾新鲜出炉的,只是今早还多了一份三明治和草莓。
顾双仪将刚煮好的咖啡放在他手边,一脸的惬意轻松道:“有空啊,吃个好的早饭,开启新的一天。”
祁承淮望了她一眼,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吃过了早饭后他出门去关岳那里,顾双仪到底没有跟着一起去,只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就不管了。
早上十点,祁承淮将车停泊在关岳执业的诊所前,进了门,有工作人员迎上来,“祁先生早上好,关医生已经在等您了。”
他点了点头,轻车熟路的往关岳的办公室走去,等他到了门口,关岳的助手已经等在了门口,冲他笑了笑,然后推开门让他进去。
关岳坐在办公桌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道:“你还真的被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