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神明折腰-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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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何郡主还不出来?”吴德顺有意迁怒,四个小宫女顿时瑟瑟发抖起来。
叶歧云将苹果核扔到托盘上,拍拍手站起身,走到吴德顺面前,她挥挥手,“让她们起来吧,我有办法。”
吴德顺心道,要是没你,里头那个何至于不出来?
他心中腹诽,面上却是笑得跟朵花似的,脸上的褶子看起来都能夹死苍蝇,“不知郡主有何妙计?”
清了清嗓子,叶歧云高声道,“她不出来正好,反正我才是神女,吴内监快带我去面圣吧!”
果然,话音未落,那扇紧闭的殿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沈澜依绷着脸从里面走出来,眼圈红红的,明显是哭了一场。
她看向叶岐云的眼神是十分明显的厌恶,“谁说你是神女!你是倒霉的灾星,谁碰着你都要倒霉!”
叶歧云耸耸肩,头一次在两人的言语交锋中没有反击。
吴德顺连忙招呼宫女们重新给沈澜依净面,直到看不出一丝不妥,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连忙将两人带去明性殿。
明性殿内,皇帝与长公主正在等候。
她们一同走了进来,想着吴德顺教给她们的宫中礼节,开始一板一眼地对两人行礼,童声清脆稚嫩。
“民女沈澜依参见皇上,吾皇万岁,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
“民女叶岐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
为了报复之前叶岐云让她出丑,行礼的时候沈澜依落后叶岐云半步,悄悄踩住了她的裙角,使得叶岐云下拜的时候猛地一晃,差点摔在地上。
若是真摔了,那可就是殿前失仪,或许还会被皇上问罪的。
幸而叶岐云平日里登梯爬高,是个活泼爱动的主儿,因此平衡感也不错,极力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两个女童挨得很紧,离着御案又远,是以沈澜依的小动作也未被皇帝和长公主瞧见,他们也只以为是叶岐云年纪小,再加上没学过宫中礼仪,身形不稳的缘故。
而旁边站着的那个看上去倒是端庄雅致多了。
长公主陈若懿看着这两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很是欢喜,她对着她们亲切地招手,“来,上前来。”
沈澜依下意识看向陈胤弘,只见龙椅上坐着的男子,明明已经三十余岁的年纪,因保养得宜,面色细腻红润,看上去像二十多岁的青年,唯有那双似乎看谁都没温度的眼睛,隐隐透着一丝帝王的威严与杀伐之气,他嘴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笑,“去吧,到长公主哪里去,以后长公主便是你们的母亲,她会好好疼你们的。”
沈澜依扬起一抹得体的笑容,既不会显得过分热切,也不会给人冷淡之感,她双手交叠放在腹前,缓步走上前对着陈若懿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大礼。
见她小小年纪便已举止端庄,颇为从容的气度也丝毫不输名门闺秀,陈若懿更加满意,“好孩子,快起来,到母亲怀里来。”
“长公主殿下,从今以后,您……真的是我母亲了么?澜依自小没有母亲,也不记得母亲的样子,从未想过上天会赐给澜依一个您这样美丽的母亲,澜依……澜依好怕母亲不喜欢我……”
“母亲怎么会不喜欢你们呢!”一番话将陈若懿说得又是高兴又是心酸,她将沈澜依揽在身前,又对着还站在原地的叶岐云招手,笑容温和而慈柔,“岐云,你也过来,让母亲好好看看你们。”
叶岐云应了一声‘是’,也缓缓走到陈若懿身前。
虽然叶岐云看上去不如沈澜依开朗讨喜,但陈若懿也因此心中更加怜爱叶岐云几分。
这两个孩子看来是吃了不少苦,一个担心自己不喜欢她,另一个看上去又少言寡语。
沈澜依说她不记得自己母亲的样子,但叶岐云记得自己母亲,因为她父亲经常拿着一幅画给她看,那是她父亲给她母亲亲手画的丹青。
她的母亲,也是个很漂亮的女子,才会引得她的书生父亲对她母亲一见倾心。
152 弱者
记事之后,叶岐云曾数次看到她父亲对着她母亲的丹青黯然落泪,虽然她母亲因生她而死,但她父亲不曾因此迁怒她半分,还会尽自己最大努力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那一日叶岐云和她父亲说,她不只想坐在学堂读书,还想进武堂学武,在如今的天辰王朝,对于女子的束缚并不是很多,女子可以和男子一样读书学武,只是学武需要买一应的弓马骑射武具,还需要专业的武学老师,比读书更费钱,他一个书生,平日里的收入也只有教书的一两串铜板,除了供她进学堂读书和日常开销外,也剩不下多少。
叶岐云其实说完就后悔了,她虽然年纪小,但她已明白自己父亲独自撑着这个家的艰辛,于是她随后便对着她父亲笑嘻嘻道,“我开玩笑的,舞刀弄枪又脏又累,我才不学,还是坐在学堂里舒服。”
她父亲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只是笑容有些勉强。
阿云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他能分清。
他看见过她用木头一点一点削出来的木剑,也看见过她用树枝和碎布条做的弓箭玩具,他知道,阿云是真的想学武。
为了筹集阿云进武堂的学费,他托人帮忙找了一份押运货物的活计,押送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都是些不值钱的布匹,从山中村子里运到郦都周边的小镇上,但因为山路难走,时常需要人推着车走,是个力气活,给的报酬也不低,他心里合计着,再运送两三次,就能筹到阿云入武堂的学费。
一想到这,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和肩膀也没那么累了,一路上都是对阿云听到自己能进武堂后欢呼雀跃的憧憬。
而就在这憧憬中,他遇到了乌银山的山贼,货物被洗劫一空,押送货物的人全部遇害。
其中除了叶岐云的父亲,隔壁沈澜依的父亲也在其中。
听到消息的沈澜依,赤红着双眼冲进了叶岐云家里,对着还没回过神的叶岐云便是一阵拳打脚踢,还是报信的邻居硬生生给拉开的。
唉,这事儿说来也是让人唏嘘不已,明明他们拉货的山离着乌银山足有五十里,中间路线更是不曾有一丝靠近乌银山,平日里那条道更是安生得很,什么事也没出过,谁成想,竟然这次就遇上了外出作乱的山贼!
叶澜依哭得泪流满面,被人架住仍在不停地踢打叫骂,“都是你,你这个害人精!是你害死了我爹,是你害死了我爹……”
“要不是你非要进武堂学武,你爹何至于放着好好的书不教,跑去给人家押送货物,还带着我爹一起,你这个灾星、害人精……”
“是你害死我爹的,是你爹害死我爹的!你们一家子都是灾星,是害人精——”
“啪——”
哭声戛然而止,沈澜依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头发凌乱、嘴角流血的叶岐云。
一个八岁的小姑娘,面色苍白、冷若寒冰,眼中血丝遍布犹如索命的厉鬼,周身都是阴寒的气息,“杀死你爹的,是乌银山的山贼,你明知那群穷凶极恶的匪徒在哪,你却不敢去,只敢跑到我家里撒泼!沈澜依,你就是一个胆怯且卑劣的弱者。”
沈澜依一开始被她突然爆发的气息震住,反应过来之后,又叫嚣着要打她,平日里在意的仪容仪表全都不管了,眼泪混着鼻涕一起挂在脸上,“要不是你爹叫着我爹一起去,我爹根本不会遇上山贼,你爹该死,却还要拉着我爹陪葬,我骂你有错吗!”
闻声而来的邻居生怕两人又掐起来,连忙挡在两人中间劝架。
叶岐云阴沉着脸,一声没吭地进了后院。
正当众人松了一口气,打算送沈澜依回去的时候,叶岐云拎着两把菜刀就出来了。
众人一看,这还了得,也不敢贸然上前抢夺菜刀,只得纷纷后退,一边拖着沈澜依后退,一边好言相劝。
“岐云呐,咱可不能动刀,不能逞一时意气做傻事啊!”
“是啊是啊,岐云,如今你是你爹和你娘最后的希望了,可不能枉费了你爹教养你八年的苦心……”
“千万别做傻事,孩子,听话,把刀给婶子,好不好?”
沈澜依试图挣脱他们的钳制,“叶岐云,有本事你就一刀砍死我,要不然我一定杀了你!”
“谁说我要拿刀砍你?”叶岐云漆黑的眸中不见一点光亮,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丝毫温度,她将其中一把菜刀扔到了沈澜依脚下,神色冷漠,“要么你捡起这把刀,和我一起冲进乌银山给他们报仇,要么你现在立刻从我家滚出去。”
两个八岁的女娃娃,嘴里都是一些‘杀’啊‘刀’啊之类的危险字眼,听得邻居们一愣一愣的。
但他们谁也没觉得叶岐云是在开玩笑,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澜依,似乎只要沈澜依捡起那把菜刀,她即刻就能拉着沈澜依冲去乌银山。
“岐云,咱可不能犯傻,乌银山那帮山贼会有官府和朝廷整治的,凭你们两个小娃娃,走不到山脚下就没命了……”
“是啊是啊,朝廷已经打算派人前去围剿了,相信很快就能把那群山贼一网打尽!”
乌银山距离郦都百里之外,山上的山贼是一群悍匪,平常自然是不敢靠近郦都,然而但凡有路过他们地盘的行商或者小贩,他们都会上前洗劫一空,心情好的时候,夺了财物就放那些人离去,心情不好,便以杀人取乐,妇女掠夺上山,男人就地格杀,连幼子和老人都不放过。
尽管他们没有见识过这群山贼的凶残,但其灭绝人性的行径已经传遍郦都的大街小巷。
山贼们在乌银山已盘踞数年,其间朝廷已多次派兵清剿,但因乌银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朝廷兵马损失了不少,但始终没有将这颗毒瘤拔除。
最多只是在他们猖狂得无法无天之时,朝廷派兵清剿一次,之后山贼们便会收敛许多,等着风头一过,便又出来作恶。
如此反复,让人如鲠在喉。
“连朝廷都没办法彻底清除的毒瘤,你们两个八岁女娃又能做些什么?你们去了就是送死!”
“我知道。”叶岐云神色平静无波,她看着已经逐渐安静下来的沈澜依,“我只问你一遍,你去还是滚。”
山贼的穷凶极恶,沈澜依十分清楚,她甚至能想到她们闯到山贼窝里的下场,也因此,她面色逐渐发白,嘴唇也开始微微颤抖。
但她那自认不凡的自尊心又不允许她在叶岐云面前认怂,周遭邻里见状,也没给沈澜依说‘去还是不去’的机会,直接将她抱回了隔壁,尽管那短短的一路,沈澜依还在小小地挣扎,“放开我。”
看着地上沾满尘土的那把菜刀,叶岐云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随后眼泪就‘唰’地下来了。
153 太子
平阳长公主在宫外是有公主府的,但因其成亲不到两年,驸马便病逝,她与驸马情深,又不愿再嫁,自己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公主府未免孤寂,皇帝心疼这个一母同胞的姐姐,便将其又接回了宫中,还赐了一座宫殿,名曰昭明。
陈若懿将叶岐云和沈澜依带回了昭明宫,指定了相邻的两个偏殿,让她们选自己喜欢的住。
一名长乐,一名未央。
沈澜依选了长乐殿,叶岐云则住进了未央殿。
她们来时便是两手空空,更不用收拾整理什么衣物,见她们选好自己的住处,长公主便命自己的贴身女官秋姑姑带她们简单熟悉了一下周围环境。
考虑到她们年幼,体力弱,秋姑姑并没有带她们转太久,大概只转了半个时辰,秋姑姑便在御花园前停下了脚步,躬身问道,“两位郡主可有些累了?不如奴婢先带郡主们回宫用过午膳之后,再继续熟悉皇宫?”
沈澜依早就感觉双腿有点酸,此时听秋姑姑一提议,立刻欣然同意,“那便有劳秋姑姑了。”
“澜依郡主折煞奴婢了,这都是奴婢分内之事。”秋姑姑看向叶岐云,“不知岐云郡主意下如何?”
“秋姑姑,那我们用过午膳之后,还可以继续转吗?”叶岐云问道,她还挺喜欢看宫内风景的。
秋姑姑一笑,“回岐云郡主,自然是可以的,殿下交待了,这几日由奴婢多带着郡主们熟悉宫内环境,以及各宫皇子和公主们,这样郡主们也可以交一些投脾性的新朋友,以免在宫里感到孤单。”
长公主确然是想得十分周到。
叶岐云笑容也真切了几分,“那这几日就劳烦秋姑姑了。”
秋姑姑又忙道了一声‘不敢’,便带着她们两个回了昭明宫。
沈澜依转身的瞬间,瞥见了远处御花园内的东边凉亭下有两个少年,一个正坐着写字,一个站在身后垂着头看他写,看年纪应是与她们相仿。
执笔的少年,一身素净的长袍,背脊笔直如松柏,仅仅是在光晕中有些模糊不清的侧脸,便已引得她恍惚了一瞬。
“秋姑姑,凉亭那位是……”
秋姑姑转而去看,恭敬道,“回澜依郡主,凉亭内的是东宫太子,太子殿下此时应是在完成太傅布置的功课,我们不宜打扰。”
竟然是太子殿下……
沈澜依点头称是,临行前,又深深看了一眼凉亭下那个执笔的少年。
秋姑姑说话的同时,叶岐云也朝那边望了一眼,心道这皇室基因有些逆天啊,皇帝与长公主都是一副好相貌,而这少年看着也就八九岁,便已经长成如此模样,若是再过十年,那又该是何等风姿?
两人陪着长公主用过午膳之后,疲倦的沈澜依回了长乐殿休息,叶岐云反倒精神得很,但长公主吩咐了秋姑姑事情做,她只好找了长公主赐给她的贴身宫女采梧。
她轻扯着采梧的袖子,“采梧姐姐,我想出去转转,你能带我去吗?”
一听叶岐云唤自己‘姐姐’,采梧仓惶跪地,“奴婢卑贱之身,何以当得郡主一声‘姐姐’,郡、郡主唤奴婢采梧便是……”
叶岐云无声叹了一口气,这里似乎什么都好,就是这里的人要么动不动就下跪,要么动不动就叫别人下跪。
“好吧,采梧。”她向采梧伸出尚显稚嫩的手,“那你现在可以起身了吗?”
“是,郡主。”采梧起身,长公主吩咐过她们,郡主的一切合乎情理的要求,她们都要满足。
于是,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便出了未央殿。
听沈澜依吩咐,一直关注着未央殿动向的碧波,见她们出了昭明宫,便去给沈澜依复命。
“郡主,岐云郡主带着采梧出了昭明宫。”
沈澜依虽然有些疲惫,但一日之内从父母双亡的孤女一跃成为当朝郡主的激动和兴奋,使得她躺在柔软的榻上翻来覆去也难以入眠。
听闻碧波的话后,沈澜依也想跟着去看看叶岐云到底是去做什么,但双腿仍有些酸痛之感,她懒得起身,吩咐碧波道,“如果岐云半个时辰之后还没回来,我们便去寻寻她,她平日里玩心重,我担心出什么差池。”
碧波福身应道,“是,郡主。”
叶岐云带着采梧出了昭明宫后,沿着小路又去了御花园,她朝东边望去,凉亭下已经不见那两个少年的身影。
“采梧,我们去凉亭下坐一会儿吧。”
“好的,郡主。”
沿着小路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一路分花拂柳,穿过了两处假山,叶岐云才走到凉亭内坐定。
“看着远,没想到走起来更远。”春日里日头不烈,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