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神明折腰-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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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澜依震惊地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甚至忘了呼吸。
突然,箭矢像是被一股吸力吸进了旋涡,它们盘旋一圈之后,在半空调转了方向。
一只修长的手重新拢回紫色的袖袍中,轻缓中又夹杂着冰棱的话语响彻在众人头顶,“今日,我便来教教你们,什么叫真正的仗势欺人。”
话音未落,悬浮在半空的数道箭矢齐齐朝原路折返,墙头两侧的弓箭手纷纷捂着自己中箭的右手,哀嚎着跌落在地。
叶岐云看着缓缓落地的紫色人影,愣愣道,“紫衣……”
男子微微侧眸,看了眼底闪过一丝探究的江淮一眼,而后将视线落到叶岐云脸上,轻声安抚道,“不怕,我来给你报仇。”
最后一根箭矢直直朝沈澜依的眉心而去,她面色骤然惨白,大喝一声,“鹰、鹰柏!”
像是虚空被人撕裂一般,一道隐在斗篷下的人影骤然现身,徒手打落了即将射入沈澜依眉心的那支箭矢。
沈澜依一口气尚未松完,便见那身穿紫袍的男子瞬间便来到自己面前,五指猛然间掐住了鹰柏的脖颈,将他死死扣在地上,“本君的箭,你也敢碰?”
“二、二皇子饶命!”
此时天边忽而聚集了大片黑色云团,其间隐有青紫的雷电炸响,正缓缓朝这边移来。
“快住手,昶乐!”一道亮光划过半空,一个身穿黑色衣裙的貌美女子突然出现,她身后扑闪着一对极漂亮的黑色蝶翼。
正是蝶芜。
然而这场景却吓坏了一众禁卫军,纷纷惊叫着,“妖、妖怪!”
蝶芜有些意外,“咦,你们倒还挺有见识的嘛,一眼便知我是妖族中人。”
“白痴。”昶乐懒都懒得瞥她一眼,“他们这是在骂你。”
“你快松开!”蝶芜顾不上跟他计较,看了一眼头顶越来越低的乌云,急切道,“他们都是凡人,你伤了他们会受到天道惩罚的!”
忽而,蝶芜的目光在沈澜依脸上一顿,面露古怪,“她、她怎么长得那么像宣黎?”
他们三人走渡厄道下凡历劫的事,六界之内并无几人知道。
又似有所觉般地回身看了看叶岐云和江淮,蝶芜差点惊掉了下巴。
“你、你不是……”消散于化魔池中了么。
当初她遍寻他不到,还是昶乐告诉她,清时为了收回魔气,救出曦禾,最终消散于化魔池中。
叶岐云忽然想起从前看过的话本子,说是山中精怪会化作美貌女子抓年轻男子修炼邪功,于是她不着痕迹地挡住了蝶芜的视线。
蝶芜有些泛酸地抽了抽嘴角,心道他们两个还真是形影不离。
轰隆一声,一道天雷劈在了昶乐身上,他身形一颤,鹰柏见此,忙抓住机会化作一缕青烟,还顺带一齐卷跑了沈澜依。
眼看主子都跑了,林远也连忙带着禁卫军撤离。
“紫衣!”叶岐云欲上前,却被蝶芜拦住了身形。
“别过来!”昶乐半跪在地上,面具也被天雷击落在地,嘴角蜿蜒出刺目的血迹。
从前,叶岐云以为,这世间根本无人能伤到紫衣,可他今日……却是因她至此。
“这是他为了救你而必须付出的代价。”蝶芜毫不留情道,“你无法靠近他,也帮不了他。”
188 复国
最后一道天雷落下,昶乐彻底昏过去。
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可以算作偶然,可一连出现三张,蝶芜脑子再不好使,也能猜到几分。
“你们好自为之吧,我先把这家伙带走了。”瞥了一眼地上的昶乐,蝶芜挥了挥袖摆,一阵烟雾过后,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叶岐云与江淮对视一眼,两人尚未在震惊中回神,便又听一阵急促地马蹄声疾驰而来。
她扶着江淮的胳膊一紧,若是这个时候沈澜依带人去而折返,那他们真的就只剩任人宰割的份了!
江淮望着远处因马蹄而漫天飞扬的尘土,眸光微动。
一队人马很快奔至他们眼前,为首两人当先冲进了这座破落小院,在叶岐云戒备的神色中,乌泱泱一群甲胄着身的人跪倒在江淮面前。
“复国大业已成,吾等幸不辱命,恭迎太子殿下回宫!”
为首一个老者,其略显浑浊的眼中更是闪动出泪光。
叶岐云似是难以理解他们的意思,她看向江淮,“复……国?”
“岐云,我——”
江淮欲言又止的话被老者截断,他神色凝重地看着江淮背后的伤,“殿下!您怎么受伤了!”
不用他吩咐,玄凌便带了随身医官上前,几人欲将江淮扶回里屋,他没有动,看着叶岐云逐渐冷下来的神色,心中一跳。
“岐云……”
“你骗我。”
叶岐云看着自己掌心的鲜血,垂下的眼睫遮去其中的自嘲。
江淮推开玄凌,踉跄着上前抓住了叶岐云的手,声音失了以往的淡漠,“对不起,岐云,我并不是有意隐瞒你,只是、只是还未想好如何同你说。”
因为这件事,说起来实在是太长了,还要追溯到十八年前,他出生的那一日。
那一日,陈国的铁蹄长驱直入,踏破了萧国皇城,他的母后因生他难产而死,他的父皇也自刎于城楼之上。
他一生下来便是身份高贵的太子,只不过,却是个国破家亡的太子。
最后,是莫青将军应了他父皇的遗愿,将他从覆灭的皇宫之中带离,传授他武艺谋略,在他八岁的时候,安排他出现在陈昱安面前。
“我本名……唤作萧慕淮。”
“好一个萧国太子萧慕淮。”叶岐云忽而掀了掀唇角,眼神微凉,“难怪那日你在天牢中见到我很惊讶,想来那八个人是你派去拦我的吧,倒是我多管闲事,还劳烦你在此与我耗费这么多时日,我竟然此刻才想明白……”
当日那八人之首的玄凌微微汗颜,他着实没想到叶岐云的身手那样强,速度快到他连说一句话都没机会,以至于没完成主子的吩咐。
“叶姑娘,你将殿下从天牢中救出,我们萧国上下皆感怀在心,但此刻殿下的伤不能再耽搁下去,请姑娘容后再给殿下解释的机会。”莫青朝她拱了拱手。
江淮……或者说萧慕淮,他背后的鲜血已浸湿整个后背,叶岐云忽而想起那次在乌银山,他也是用自己的后背替自己挡去伤害,微凉的眸中闪过一丝动容。
“请自便。”
得了叶岐云这三个字,玄凌等人皆松了一口气,连忙同医官一起将江淮扶入了里屋。
莫青看向眼前这个神色冰冷的少女,终于还是开口说道,“叶姑娘,殿下其实是个苦命的孩子,一生下来便要背负沉重的国仇家恨,为了复国,我从小便对殿下要求严苛,这么多年来,我知他从未真正开心过。小时候,殿下还曾捡了一只兔子来养,我能看出来,他真的很喜欢那只兔子,可我却当着殿下的面亲手掐死了它。”
“姑娘可知为何?”
叶岐云抬眸,直视着他暗藏锋芒的那双眼睛,毫不退缩,缓缓答道,“将军能做出这种事,还能平静地让我猜原因,我见识浅薄,除了‘心理扭曲’这一点之外,也想不到别的了。”
莫青也没生气,反而大笑了几声,“姑娘果真是有趣得紧,难怪殿下待你不同。”
“将军更有趣,别人骂你,你倒觉得对方有趣。”叶岐云冷冷挽唇,“难怪能做出掐死江淮兔子的事。”
对于她的冷嘲热讽,莫青也不在意,他的视线在她脚下滴落的血迹上一顿,“叶姑娘也受伤了?医官——”
“不必麻烦了。”叶岐云将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抬起,另一只手飞快将陷入皮肉的箭头拔掉,连面色也未改半分。
她随意扯了一块裙摆紧紧缠住了正往外汩汩冒血的伤口,又捡起方才落在地上的剑,转身便要朝院门走。
“叶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莫青挡在她身前,“殿下还在包扎,若是待会儿见不到姑娘,怕是不好,所以姑娘最好先不要走。”
“我若要走,谁能阻我?”叶岐云淡淡睨他一眼,明明是随意落到他身上的一眼,莫青却莫名感到一股压迫感。
“将军方才和我提起那只兔子,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莫青默了一瞬,身为储君乃至帝王,都不能有明显的喜恶,因为那将会成为他的软肋,从前那只兔子是,眼前这女子亦是。
他身上背负着先帝遗愿,将殿下辅佐成一名最出色的帝王,是他毕生的使命,所有可能阻碍的人或物,他都必须替殿下清除。
“既然姑娘去意已决,那我便不再强留。”莫青侧身让过。
叶岐云利落地翻身上马,最后看了莫青一眼,“好好护着他。”
“姑娘保重。”莫青躬身,对她行了一礼。
“驾!”
黄土飞扬,卷起了一地枯枝落叶和那道决然而去的单薄背影。
此后应当再也无人能伤到你,所以,我现在要回郦都寻长公主了。
保重,江淮。
“莫将军,岐云郡主呢?”玄凌见院子里只有莫青,开口问道,“殿下说郡主也受伤了,让我找医官给郡主包扎。”
“走了。”
“走了?!”玄凌顿时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他看了一眼里屋,忙压低声音,“将军您怎能让郡主走了呢!”
这要是让殿下知道,可还了得?
“她不愿留在这里,谁能拦住?”莫青想起萧慕淮的伤,面色陡然变得严厉,斥责道,“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是殿下身边的暗卫首领,为何擅自带人离开殿下身边!”
189 要挟
萧慕淮受伤,玄凌也十分自责,只不过这自责中难免带了一丝委屈。
殿下亲自下令将他们赶走,他们哪里敢违背殿下的命令……
“是我让他们去帮你的,不怪玄凌。”
两人身后忽而响起萧慕淮的声音,他们连忙转过身,“殿下,您怎么出来了!”
“殿下很快便要继任国君,身体何其贵重,怎能将他们全部调离?倘若真的出了差池,待老臣百年之后,又有何颜面面见先帝!”莫青眉头紧皱,一脸不赞同。
萧慕淮对此置若罔闻,环顾一周之后,面上迅速覆上一层冰霜,“岐云呢。”
“殿下……”
“莫将军,岐云在哪里。”萧慕淮没什么情绪的黑眸逐渐幽深,连声音似乎都没了温度。
“叶姑娘她……走了,老臣无能,没能将叶姑娘挽留下来。”莫青当下跪倒在萧慕淮身前,
“呵,无能?”他淡漠而幽深的双眸中似能凝出冰刃,胸腔内涌动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灼烧,“世间再无人能如莫将军这般——”
话音因忽而涌上来的腥甜,戛然而止。
他一口血喷在地上,莫青与玄凌两人脸色骤然大变,“殿下!”
“保重身体要紧啊殿下!”
萧慕淮推开了莫青欲扶过来的手,苍白的唇色衬着殷红血迹,令人心惊,“只要萧国能复,我便算完成了将军数年来对我耳提面命的要求,生或死,又有何妨。”
“殿下!您怎能如此说?”
“我不过就是你们用来复国的工具,这十八年来,可曾有人问过我到底愿不愿意这样做,若我不是萧国太子,你们又有谁会真正关心我?”萧慕淮神色冰冷,眸色淡漠。
无论他是东宫护卫还是萧国太子,真正将他放在心上的,只有岐云一人,可他们将她也逼走了。
闻言,莫青一怔,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都滚开,谁也不许跟来!”萧慕淮面色冷隽,一把甩掉玄凌的手,脚下有些不稳,仍旧朝外走去。
“呃——”
玄凌还在犹豫之际,便见莫青面无表情地收回劈在萧慕淮后颈的手掌。
他托着昏过去的萧慕淮,“殿下伤口感染,已经开始烧得说胡话了,吾等这便将殿下带回宫中休养。”
“……是。”
***
如今郦都城门已尽皆是萧国的军队,出入盘查十分严格,叶岐云等了两个时辰,才等到一辆送菜的马车,借着一车东西遮掩,才顺利混入了城中。
她悄悄回了公主府一趟,然而入目皆是荒凉。
她不过短短离开了月余的时间,从前整洁雅致的公主府,竟成了这般光景,空荡荡的庭院只剩萧瑟秋风,花园中杂草丛生,连她那个秋千架都落满了枯叶和灰尘。
这时,叶岐云忽感背后一凉,夜色弥漫中,她对上了一双隐在斗篷后的眼睛。
鹰柏被她突然看过来的冷冽视线盯地头皮有些发麻,不由得想起从前在她手里吃的那些亏,眸光微闪。
“你到底是什么人?”叶岐云记得他,上次在街巷突然消失的那个男子,也是今日被紫衣制在地上,最后将沈澜依救走的人。
看着眼神带着戒备和陌生,鹰柏这才反应过来,她如今只是一个凡人,没有唤灵戒也没有玉荆扇,他不必怕她。
思及此,他才重新对上叶岐云的视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本想随手扔在地上,但她看过来的目光实在是冷得让人发颤,鹰柏吞咽了一下,缓缓俯身将信封放在一旁的秋千架上,还小心翼翼地往她那边退了退。
做完这一切,鹰柏忽然有些唾弃自己,随即斗篷一扬,瞬间从叶岐云眼前逃离。
“……”
打开信封,将信取出来大致扫了一眼,叶岐云面色骤沉。
‘长公主在我手中,今夜子时之前,独身前往云来客栈寻我,过时不候。’
落款——沈澜依。
长公主精心养育了她们十年,她竟然真的敢!
叶岐云握紧手中的剑,径直朝沈澜依信中说的客栈而去。
等她到了之后,有小二直接带她来到了沈澜依所在的房间。
推开门,果然便见一身简单装扮的沈澜依坐在桌旁。
“你来了。”
透过屏风,依稀能看见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长公主,以及守在她床边的陈闻晔。
叶岐云握了握剑。
“不要妄动。”沈澜依拿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鹰柏的实力,你应当清楚,在瞬息之间取了长公主性命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易如反掌。”
鹰柏自然不敢在人间界杀人,沈澜依这么说也不过是在吓唬叶岐云。
“所以,叶岐云,你最好按我说的做。”沈澜依将茶盏往前一推,“将剑扔在地上,然后过来坐,我们好好商量商量。”
叶岐云顾及长公主的安危,只得将剑放到了地上,而后虚空忽然伸出来一只手,迅速将她的剑收走了。
她抽了抽嘴角,坐到了沈澜依对面,“整日被一个鬼魂似的人跟着,你就不担心哪天自己也成了孤魂野鬼?”
“不会的。”沈澜依十分自信,“有鹰柏在,没有人能杀得了我。”
“既然如此,你们又何苦龟缩在这里,直接让你这鹰柏重新帮你们夺回天下不就得了?”叶岐云晃着茶盏中的淡褐色茶水,淡道,“还用得着以长公主的性命要挟我来这里?”
“按照夺回天下来看,鹰柏没有你好使。”沈澜依勾唇一笑,端的是胸有成竹的傲然姿态。
“虽然你我这么些年都没有像今日这般,心平气和地坐下说过话,我不应该煞风景,但我私以为您多少有点装过头了。”叶岐云‘啧’了一声,“自古成王败寇,输了还这么自信,是里边那个雄才大略的皇帝给你的底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