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美为患-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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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芷音心高气傲,一路过来总觉得婢女在朝她脸上看,十分不自在,坐下后盯着茶水有些发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吕媪道:“天渐渐暖了,入春易困,最宜补气,黄家曾收了一个方子,这个时节滋补最好,还有几味主材我家娘子都备好了,等会儿给小郎君送来。”
卫姌一看就知道这是吕媪安排的,不是黄芷音的主意,她全当不知,笑着道了一声谢,又问起她们来意。
黄芷音道:“我和佩兰妹妹从豫章千里迢迢来到这儿,路上不知多么担惊受怕,没住着几日,不知那里招了郎君厌烦,突然就要赶我们走。郎君如今最是看重卫郎君,还请卫郎君出面为我们说几句好话。我们这些女子,全仰仗郎君怜惜过活,再说郎君如今不管不顾把我们全赶走了,日后家里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来,岂不是让外面的人笑话。”
吕媪听她前面两句说得还行,后面又有些不像样,赶紧使眼色。
卫姌微微皱眉,听说黄家是按士族女郎教养黄芷音,但就她说的话,还不如佩兰有分寸。她本就不想掺和到这些事里,又觉得肯定与桓家出兵有关,便婉言相拒,“二哥安排自有他的考量,我怎能多嘴,黄家娘子问错人了。”
黄芷音脸涨红,又求了几句。
卫姌都软言拒了,反正还是郎君身份,她只推说不好插手兄长内院之事。
黄芷音本就自视甚高,刚才忍着性子央求,此刻脸上已是绷不住了,道:“卫郎君莫非是怕我们姐妹留着碍事,这才急着要将我们赶走”
卫姌脸色渐渐冷下来,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黄芷音挺直腰板,虽然微微撇开有些肿的半张脸,但一双眼却不相让。
吕媪虚汗都冒出来,赶紧道:“我家娘子是着急上火,说话不知轻重。”
黄芷音从昨夜到现在,心都像油煎似的难受,此时已有些不管不顾,“江夏卫氏诗书传家,素有清名,卫郎君如此行事,就不怕卫公知晓,有辱门楣吗”
卫姌手中的茶一下就泼洒过去。
黄芷音脸上一热,整张脸被淋湿,她尖叫出声。
卫姌喝道:“闭嘴。”
黄芷音□□,怒视着她。
卫姌冷声问:“江夏黄氏未入士籍,谁给你的胆子议论卫家清名”
吕媪已是跪地磕头,哀声求饶。
黄芷音脸色由红转白,咬着牙仍强撑着,“什么士族风骨,许你做,不许别人说吗”
卫姌本不喜欢仗士族出身欺压他人,但黄芷音辱及卫家,便惹怒了她,“说得没错,我能做得,你也说不得,这就是士庶之别。你若还不清醒,我这就叫人把你拖出去掌嘴二十,你看谁会为你说我一句不是。”
石竹和一旁候着的两个婢女早就怒目瞪着她看,大有一言不合就叫人来拖她出去的冲动。
黄芷音打了个激灵,这才有些后怕,眼神躲闪开,她最是爱面子,丢脸面是最难忍的,声音低了几分道:“我黄家也快要入籍,过不久也将是士族出身。”
卫姌笑了一声,道:“黄家若都如你这般言行无忌,不知进退,想要改籍定品休想成事。你也读过诗书,‘位卑而言高,罪也’的道理难道不懂。还未定品,就以士族自居,行为狂妄不知收敛,同乡之中哪家愿意为你家说话。”
黄芷音头脸上水往下滴,狼狈万分,僵着身子说不出话。
吕媪对着卫姌磕头,道:“我家娘子是火急,蒙了心,刚才全是胡言乱语,卫郎君看在两家相邻素有往来的份上饶了她吧。”
卫姌见她一把年纪,几乎磕破了头,叹了口气,摆手让她们离去。
吕媪搀扶起黄芷音,连拉带拖将她带走。
黄芷音到了门外,忍不住哭起来,伏在吕媪肩头轻声呢喃:“她仗势欺人。”
吕媪头痛欲裂,一声不吭拉着她回院子里去,进去就喊婢女关了门,也不去管额头肿胀,道:“娘子快给家中写信,让他们接了你家去。若再如此下去,你非得害了自己害了黄家不可。”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今天白天在外面跑了一圈,热得我蔫了,还有一更明天补感谢在2023…07…12 23:29:44~2023…07…14 23:5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44章 二四三章 无题
黄氏与佩兰两个院子里各自都忙着收拾行囊。只是两者心境已是完全不同, 黄芷音哭一阵恼一阵,寝食不安,到了日暮时分, 听说桓启回府了。婢女采薇打听到隔壁院子的佩兰刚才去了正院。黄芷音闻言又是一阵气苦, 但昨日才被桓启打了个耳光,她此时双眼红肿形容狼狈, 无论如何也不肯出去见人,于是关在屋里生闷气。
佩兰收拾得袅袅婷婷,来到正院,见着桓启话还没说两句, 眼泪就连珠似的往下落,抬头见桓启紧着眉心,她抽泣两声,赶紧说是少小离家,想念家中母亲兄长。桓启一听就知道昨晚说的两条路选,佩兰想要回家。
他叫来隆儿,将准备好的一份钱帛拿来。佩兰又说了些感恩念旧的话, 含泪哭泣的样子万般不舍。隆儿将一个木匣拿来, 交给婢女,入手沉重,婢女险些没拿住。佩兰余光扫到, 心中五味杂陈,哭得越发厉害。
桓启揉了一下额角,安抚两句, 让她把现在吃的用的都可以带走, 另安排两个侍卫护送她归乡。
佩兰伏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 泪眼婆娑看了眼面前英气俊伟的男人, 道了声“此去一别,郎君珍重”,被婢女扶着离去。
桓启料理了这桩事,转头去了书房,叫来两个幕僚,商议出兵细节,大半个时辰过后他才放下公文,出来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问起今天家中的事。隆儿便把黄芷音与佩兰全叫人收拾行礼要走的事说了。桓启脸上波澜不兴,道:“明后两日我要去军营,若黄氏要来告辞,就照刚才的办,护送的人再添两个。”
他不待见黄芷音,但她与佩兰到底身份有别,无论是银钱还是侍卫,安排都要更应该多一些。
隆儿知道他是误会了,赶紧道:“黄氏娘子打算回江州。”
桓启蹙了下眉,随即又舒展开,道:“随她去。”
隆儿转了转眼珠,犹豫了一下,又把今天两人一早就去见卫姌的事说了出来。
桓启一怔,没好气道:“这么要紧的事怎么不早说。”
隆儿缩着脖子,不敢吭声,暗道:“这事儿再平常不过,那里要紧了”
桓启站在廊下略沉吟片刻,就朝着卫姌院子走去,到了门前,两个婢女正在聊天,见了桓启就要往里跑,被桓启叫住,问道:“今天在屋里陪着小郎君的是哪个”
婢女道:“是石竹。”
“叫她过来。”
婢女匆匆跑去,没一会儿就带着石竹过来。石竹十分稳重,虽然不知桓启叫她来是为什么,但也不慌张,举止规矩。
“今天小郎君见了谁”桓启问道。
石竹道:“就是两位娘子来与小郎君说话。”
“说些什么”
石竹愣了下,悄悄抬了下眼,见桓启脸色平静,双目深沉黝黑,她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告知,才是早上发生的事,她都记得清楚,便是黄芷音言语冲撞,被卫姌泼了茶水的过程都详细地说出来。
桓启听了,神色依旧,问道:“小郎君睡了吗”
石竹道:“还没呢,正在屋里看书。”
桓启抬脚就朝里面走去。
卫姌果然在灯下看书,微垂着头,几缕碎发散在鬓边,她看得极是认真,被灯光虚虚笼着,睫毛纤长,面若桃瓣,虽穿着男子衣着也显露出娇美。
桓启看了两眼,心里微微发痒,站在几步远的距离盯着她看。
卫姌看得再专心,旁边目光灼灼还是能感觉到,转过脸来,把手里的书卷一收,道:“你怎么来了”
桓启坐到榻上,听她口气冷淡,脸也有些绷起来,问道:“今天她们两个都来找过你了”
卫姌“嗯”的回了一声。
桓启心想他给后院女子两条路选择的事卫姌已是知道了,他瞥了她一眼,却见她应声之后就没什么表示,一双眼看着他,似乎还在等他开口。
这女人怎么如此不解风情,难道不知道他做的这些安排全为了她桓启拧了下眉头,似随口聊起,“黄氏浅薄无知,有什么不对的,你直接教训就是,不过她就要去江州,日后也见不着几面,不必再为她烦心。”
卫姌飞快看了他一眼,道:“我不烦心。”
桓启见她真的不放心上的样子,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烦,目光一转,看到她手里的书卷,伸手拿了过来,道:“看的什么呢”打开一看,原来是《老子指略》。
“还在学玄”桓启问道。
卫姌点了点头道:“还有些不懂的地方,需好好研读。”
桓启道:“你日后也不会再参加定品,何必再读玄。”
“伯父常说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学问,并未只为定品。”
桓启笑了一声道:“这些道理说得不错,只是儒学是治世学问,学是应该,如今风气却一昧谈玄,如空中楼阁不切实际,不必专研过深。”
卫姌眨了眨眼,没想到他说得如此直白犀利。她心中也时常有这类想法,只是士子大多都是如此,她无从说出口而已。
桓启想了想,又道:“出兵的日子提前了,这几日要调用不少钱粮物资,你明日到书房来,帮我理一理。”
卫姌诧异,手指点了点自己,“我”
她一双眼又黑又亮,桓启笑道:“不就是你,这里还有什么其他人。”
卫姌犹豫道:“这是军政要事……”
桓启道:“都是些琐事,我这次只带了三个文书来,其他荆州来的人不知底细,用起来也不称手。你去帮着看看那两个有没有好好做事就行。”
卫姌答应下来。
桓启站起身要走。
卫姌还在想着刚才他说的事,有片刻出神,忽然觉得一片暗影压过来。
桓启忽然揽住她,在她僵硬的背上轻拍两下,沉声在她耳边道:“还有半月,原本答应过你,出兵之前先把咱们两的亲事给定了,如今来不及,只有等回来再说,委屈你了。”
卫姌怔住,伸手推开他,心想什么婚事,全是你自说自话,可到底没说出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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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二四四章 带走
桓启眼里微沉, 他从来不什么体贴温柔的性子,将卫姌又拉了回来,握着她的手紧了些。刚才既谈到婚事, 他沉吟片刻, 道:“这一趟北进,少则半年, 多则两三载,等打下洛阳,我父就亲自去江夏议亲。”
卫姌不由诧异,桓氏已是实际上的四姓之首, 无论郎君女郎都只与高门联姻,之前桓启求娶,却全都是他一头热,根本没有桓氏叔伯族老出面,此刻听说桓温竟答应条件。她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桓启笑了一声,附身飞快在她嘴上亲了亲, “为了你, 我就是豁出命去也要把洛阳给打下来。”
卫姌睫毛一颤,还没张口。又听桓启道,“怎么样, 是不是记着我的好了”
听了这句,卫姌斜他一眼,方才心头哪一点意动消失无踪。前世她远在会稽, 对北伐的情况略知一二, 这一趟的出兵未竟全功, 与北秦军相持不下, 最后退兵回来。卫姌现在已知世事并非一尘不变,又多了桓启这么一个前世未有的变数,到底会如何她也不敢断言。
“还是性命要紧,若是攻不下洛阳,也毋需冒险。”她抬起眼说了一句。
桓启眉头一挑,“你这是信不过我的本事符健确是勇猛擅兵,但现在已经老了,又生了重病,有道是趁他病要他命,现在就是北伐最好的时机,你就看着吧。”
他说了几句用兵上的事,卫姌只听懂个皮毛,也没怎么回应,桓启仍是说得高兴。就因为她那句性命要紧,让他听出几分担忧关心的意思来。
最后还是天色晚了,他才离开。
从院子出来,随从隆儿瞧出桓启心境已大为不同,暗自啧啧称奇。桓启说了一会儿话,精神正足,想着还有几件公务等着料理,往书房走去。穿过院子时见到还有一个院子亮着灯,看了两眼过去。
隆儿道:“是黄氏娘子,听说还在收拾东西呢。”
桓启淡淡移开了眼。无论是佩兰选择回家,还是黄芷音选择去江州,她们所考量的他心里门清,别看佩兰哭地情真意切,一副要肝肠寸断的模样,实则是看这儿没有更多好处,有退路就走了。而黄芷音整日弄出事来,要搏个恩宠,未必对他有多少真情意,不过是看重他背后家族和权势,如今不肯家去,也是为着黄家要改籍定品。
他见惯那些女子的手段,无论是撒娇卖痴,还是柔情似水,都只是表象,背地里算计一点不少。而玉度待他,虽说从前是视作兄长,那份关心却是实的,不管他是卫家郎君还是桓家的,权势地位又如何。当初他应召随殷浩出兵时,她想着法地劝他别去,死活央求着他把护心镜带上。别看现在时不时冷脸,但谈及性命安危,她仍是为他着想,桓启念及心里一阵暖融融的。
这晚到了深夜才睡,第二日桓启早起练过武,叫仆役去将卫姌叫来,带着她见了几个幕僚文书。这几个都是从江州受召赶来,卫姌这才知道这几年桓启身边收拢不少人才,有小士族之后,也有寒门文士。卫姌说是来帮衬,第一日就跟着记了些粮草甲胄等物资。
她坐在书房中,由屏风单隔开,能听见外头声音,外面的人却轻易见不着她。其他几个幕僚都是会做事的,只道桓启是爱护幼弟,没来打扰,有事要说也是客客气气。
卫姌听了书房一整日动静,这才知道行军不易,桓家将八州军马调动大半,要北上,必要用水军,辅国将军已听命屯兵在黄河边。每日军报往来信笺就有厚厚一沓。卫姌也见识了桓启处置公务时的雷厉风行。
这一日桓启去了最近的大营,直到傍晚才回。卫姌伏案一日,正从书房出来,在门前两人撞上。桓启带着她回去用饭,他想着事,眉心紧促,吃饭的时候也没说话,直到吃完了,才问道:“累不累”
卫姌轻轻摇头,道:“还好,原来调兵竟如此麻烦,粮草消耗也惊人。”
桓启道:“这算得什么,至少还在自己的地盘上,等到了北边还更麻烦。”
见卫姌看过来,一双眼葡萄似的明亮水润,听得认真,桓启心头欢喜,便说了些行军的趣事给她听。
卫姌将今日遇到两样军需没按时抵达提出来。
桓启闻言哼了一声道:“这几样你不用管,当差管事的都是桓熙的人。”
卫姌立刻就明白了,暗道:都是桓温这次出兵重用桓启,只给世子安排运输物资的差事。明眼人一瞧就知孰重孰轻,但世子桓熙的母亲是南康长公主,桓温就算有意要换世子,也不能立刻就办。他的打算这一趟北伐让桓启接手军中,增添战功,如此稳固地位,回来就可以慢慢再想更换世子之事。
桓熙一系的人也知道这点,调兵大事不敢阻挠,但在小事上拖延磨蹭却不少。
桓启让人叫了何翰之过来,低声吩咐几句。
何翰之脚下生风地走了,卫姌十分好奇。
桓启回过头来,笑着道:“想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卫姌点头。
“也没什么,就是去把那两个拖延不肯办事的拉出来打几鞭子。”
卫姌大吃一惊,“他们可都是刺史府的属官。”
桓启冷笑道:“不过是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