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美为患-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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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熙脸色微变,“莫非他有所准备,糟了,沂婴现在何处”
司马兴男脸一板,冷声道:“到了这个时候,只念着一个妇人”
“沂婴是我妾室,今日是为了我才冒险,如何能置她安危不顾”
司马兴男脸上怒色几乎就要勃然而出,可旋即她长长吐了口气,道:“如今是你我生死攸关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一个妇人,你若为她误正事,我这就叫人将她打杀,了结这个祸害。”
桓熙听了这话,知道母亲绝不会空口虚话,只好将着急的心藏起来,想了想道:“桓启既有准备,难道他想要动手”
司马兴男摇头,对屋外喊了一声,立刻便有侍卫过来,她道:“你们看住世子,今日无论府里府外发生什么事,都别让他出去。”
说着她站起身就要走,桓熙抬眼一看外面有一队侍卫守着,大吃一惊,大步上前要问个清楚,但被侍卫拦住。他正要喝骂,司马兴男已走出门,回头道:“你自幼我便教你,逢大事需静气,全忘个通光就在这儿一步不许离,过了今日自见分晓。”
桓熙闻言,不由一怔,片刻后想到什么,吓出一身冷汗。
司马兴男则去了桓温所居正院,门前仆从要通报,被她用严厉的目光制止。司马兴男站在窗外,瞧见里面李氏端着汤药喂桓温,轻声说着什么,桓温颔首,神色温和。
她瞧了一眼,蓦然叹气,等婢女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妾室李氏站起身行礼,司马兴男道:“大司马身边还是你最贴心懂事。”
桓温摆手,李氏退下。司马兴男屏退婢女,一时屋中只剩夫妻两个。
司马兴男在床前坐下,语气平淡道:“太医都说你命硬,寻常人受这样的伤恐怕早就挨不住了。”
桓温身子坐直了些,拧着眉头看她,夫妻几十年,刚才那一句不知是她是感慨还是惋惜。
司马兴男稍稍放软些道:“伯道是你长子,在你眼皮子下长大,当初开蒙还是你手把手教着认字,如今怎么就处处不入你眼,竟要将他置于如此难堪境地。”
桓温面无表情,“我早已拿定的主意,绝无更改,如今来说这些,你待要如何”
司马兴男看着他,神色复杂,忽然笑了一声道:“伯道虽庸碌了些,但心存仁孝,但那个野种,认祖归宗才多久,又是阴狠霸道的性子,他若掌了家,伯道仲道还能有活路”
桓温并未搭这话。
“你啊你,好狠的心,当年桓家什么落魄样子,若不是宗室扶持,能有今日的繁盛,你是半点不念旧恩,伯道并非不能保住家业,你执意选那野种,是早就不满足四阀之首了。”
桓温直眉瞪眼,“慎言。”
司马兴男大笑,“狼子野心,真当别个都是瞎的,看不出来”
桓温忽然说了一句,“司马氏如何得的天下,不过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罢了。”
司马兴男笑声戛然而止,怒道:“呸,休想。”
桓温面色冷淡,瞧着她的目光竟有几分怜悯,“若你此时收手,还有挽回余地。”
司马兴男微惊,随即又反应过来,“晚了,实话告诉你,建康来使早已到荆州了,这几日来府中的消息全被我拦下,可惜你英明一世,临到老了,躺在床上无人通报,和聋子瞎子有什么区别。”
说着她站起身,“伯道承继桓家,有宗室扶持,未必就不如你。”
司马兴男原以为挑明之后桓温必会慌张,哪知他脸色只略微有些发青,依旧是波澜不兴。她心顿时揪成一团,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城外也给那野种设了套,你就不担心”
桓温道:“敬道若摆平不了这些事,也不配接手家业,难道与别的门阀士族相争,有人能让着他不成,世道艰险,适者生存,可惜你管得这么多,难道还能管伯道一辈子”
司马兴男沉默片刻,道:“论心狠,我还真不及你。”
她走到屋外,嗓子发干,原本打算来气一气桓温,却没想说了一回话,倒是让她心头不安起来。司马兴男立刻叫人去将建康来使请来。片刻过后,来的是那日的两人中的侍卫,她问缘由。侍卫道:“桓启并非那么容易对付,使臣大人当然要亲自布置,长公主就耐心等着消息吧。”
司马兴男道:“你们让我开城门放人进来,那些人手去了哪里”
侍卫笑了一下,却未言明,只道:“陛下要寻个故人,于大局无碍。”
桓启带着侍卫来到城外,直奔二十余里外的驿舍,路上他问随从经过,随从从头至尾说了一遍经过,原来不过是为了抢路,建康来使行事霸道堵着路不让罗家车马过去,这才吵起来。桓启听着,先前就觉得不对,此刻感觉越发强烈。
“原来是在此处等着我。”桓启勒见到前方路变窄,山道间有个谷口,立刻勒停了马,叫侍卫去前面看看。
侍卫刚入谷口,立即后退,大喊“有埋伏。”
箭矢从后面飞出,那侍卫跟着桓启几番征战,极为老道,往前一扑就地滚动,避开了飞箭,对桓启道:“刚才看了一眼,里面藏着有四、五百人。”
桓启带着不到两百的亲兵,闻言皱了下眉头。
随从吓破了担,此时已明白这是个圈套,结结巴巴道:“小人,小人不知……我家郎君还在驿舍中……”
桓启道:“到后面去,等收拾了这些人,再去找你家郎君。”
他一声令下,亲兵已排列成阵,何翰之领了一队人,在军阵前,朝着谷口放了几箭。辨别出方位,这群人藏在暗处不肯出来。桓启叫几人点了火把弄出烟来,作势要放火。谷口那头的人果然上当,再也等不及,带着人冲了出来。
桓启带兵冲上去,两厢一碰上,对方虽然人数多,却一击即溃,很快就败下阵来,剩下几十人见状不好,转身就逃。桓启命人擒住领头之人,那人吓得面如土色,却要紧牙关不肯说话。
桓启一挥手,侍卫用刀鞘直接拍过去,打得那人张口突出四颗牙和鲜血,他吓得肝胆欲碎,连忙求饶道:“别动手,全是高平郗氏指使,就在面前驿舍中。”
他说完埋下头去,疼痛难忍,又无地自容。
郗氏与王氏有姻亲,来往密切。桓启叫人把他绑上,直奔驿舍。
罗弘正坐在驿舍内堂,面露愠色,直到听到外面动静,桓启带着人来了,他倏地站起来,“敬道,你可算来了,这群人恁的不讲理。你快来说说。”
桓启脸上噙着一丝冷笑,看向建康来使。
作者有话说:
第281章 二八零 无题
那人一身锦服, 二十五六的年纪,士族子弟打扮,正是高平郗氏子弟, 名叫郗信。方才他与罗弘相对而坐, 举止优雅,气定神闲。桓启突然闯了进来, 一身的阴冷肃杀,扫来的目光叫郗信心突地一跳,悚然而惊。
桓启将佩刀往桌上一搁,发出重重一声响, “是你在路上设伏”
郗信强从罗弘称呼已知桓启身份,压着心虚,脸色微白,“这是何意”
桓启双眼一眯,目光冷厉,朝后招手,立刻便有个五花大绑的人被扔了进来。
郗信看去, 见来人脸肿得老高, 几乎看不出模样,仔细看了两眼才认出,心里一阵发凉。从建康带来的军士虽非六卫出身, 也是京畿守军,却不想这么容易就被桓启击溃。他佯作镇定,立刻否认道:“一派胡言, 莫非是流民作乱, 冒用我郗氏名号。”
被绑的人浑身乱颤, 目露求饶, 口齿不清地喊了一声“郗郎君”。
“高平郗氏算得什么东西,也有人要冒。”桓启冷笑,抬起一脚朝着郗信踹去,这一下迅如雷电,谁都没想到。
罗弘嘴张地老大,露出意外及钦佩神色。
郗信身后侍卫将要拔刀,却被涌入内堂中桓启的亲兵围住,敌众我寡,人数悬殊,侍卫吓得满头大汗。郗信被喘中肚子,五脏六腑都要震出来似的,剧痛无比,他晕眩之时见桓启手持长刀又迈布向前,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躲到侍卫身后,“桓启……将军,我奉皇命而来,你休要乱来。”
最后那句他几乎惨叫而出。郗信是个儒学文士,年少多才,研习过兵法,曾经带着府兵列阵,杀退过流民,因此声名鹊起,有文武双全之名,他来荆州之前就曾听过桓启的名声,郗信自认有领兵之才,只是郗氏远不如桓氏,他才无处施展。观摩地形郗信在谷口设伏,这次所带都是京畿守军,且荆州之内也有内应,若桓启带出城的人手多,自有人会通知。
他预设两倍兵力,心中盘算,拿下桓启应是无虞。等桓启来到面前,他才知大错特错,此人一身戾气,身后亲卫身上都还染着血,让郗信几乎不敢直视。
桓启却不由分说,只手将郗信拖了出来,口气阴森森地道:“这么说你还是奉旨杀我,谕旨呢,在哪里”
郗信面色煞白,自知说错了话,圣旨自然是没有,新帝口诏让他们来荆州,安排的事也只寥寥几人知道,他能得这桩差事,还是因郗氏跟随王氏行事,他在建康又有些擅用兵的名声。郗信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被桓启抓着衣领,他涕泪纵横,哀求道:“并、并非陛下旨意,全是我听闻将军名声,想试试你带兵的本事,是我一意孤行……求将军饶我性命。”
还未说完,桓启抬手刀柄就拍了过来。郗信痛呼一声,只觉性命不保,但他为了家族,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提新帝。
桓启脸上慢慢带起一丝笑,双眼却燃着怒火,刀背又是用力一记打在郗信脸上。
他几乎昏厥过去,痛地死去活来,只是求饶不止。
罗弘见桓启几下重手,赶紧过来拦着,“高平郗氏算什么东西,值得敬道你脏手,若就这样杀了,反是便宜了他,日后再与建康那边理论就不站理了。”
桓启虽在气头上,心中仍冷静理智,将郗信松开,脸色铁青转向一旁侍卫。几人刚才见郗信这样的士族子弟都落得如此凄惨,心中胆寒。桓启下巴略抬了抬,亲兵将几个侍卫双手反剪押住。
何翰之在一旁脸色冷酷道:“郗家的留下性命有用,你们几个莫非也是流民,这才在荆州城外偷袭我们将军”
侍卫几个面面相觑,绝望无比。
何翰之又威吓两句,侍卫之中有人开口,“来的并非郗郎君一个,还有个将军,带着人往荆州城里去了。”
桓启闻言不动声色,命他继续说。
此人也不敢扯到陛下,只说这次来的分了两路,一路是郗信带着人,在这里设伏,另一路,人数相当,却是入城去了,听说办成了事,还要带个小郎君走。
桓启挑眉,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侍卫几人,“说清楚。”
侍卫支支吾吾道:“前几日我听他们议论,入城要带个姓卫的小郎君回去,就在荆州城外十里的庄子碰头。”
罗弘在旁听着,越听越是奇怪,忍不住问道:“他们说的莫非是玉度”说着他去看桓启,被他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
桓启转过身,在罗弘肩上拍了拍,“这里交给你看着,我先回去处理一下。”
罗弘与他少年相识,自是信得过的交情,当即道:“你放心,我看住了不会出岔子,没想到这次是故意盯着我,引你出城,好毒的用心,幸亏你没事,不然我如何能安心。这次家里嘱咐让我来帮你,大司马要改立世子,我们江右几家别的不多,妙笔文章清谈名家不少,自会为你正名。”
桓启听到他来时已知豫章三姓望族是什么态度,拱手做礼。
罗弘见他心不在焉,道:“知你着紧玉度,赶紧去吧。”
桓启刚才来的路上一番激战,折损三十来人,他心中憋着火,又担忧卫姌安危,带着人快马直奔城外十里的庄子。那是一处民宿,庄里只有几个不知事的农户,收了钱将庄子借给他人。桓启命人藏在远处一片林中。刚埋伏不久,快到傍晚时,白余骑人果然出现在庄外。
桓启瞧着人数比侍卫说的少许多,略一沉吟,吩咐行动。
亲兵从林间冲出,很快将这群人围住。有反抗的当场格杀,见了血眨眼死了十几人,这群人果然老实下来,桓启对为首之人不做理会,来到队伍居中的一辆马车前,拉开厢门,里头果然有个被绑着的娇小身躯,他伸手将人拉起来,露出一张雪白的脸,泪水涟涟的看过来,嘴里被塞着团布,只能呜呜作声。
竟是沂婴。
作者有话说:
第282章 二八一章 应对
见不是卫姌, 桓启黑着脸立刻松开手,又朝车厢内一扫,并无他人, 他看也不看瑟瑟发抖的沂婴, 转头叫人来问情况。
沂婴泪流满面,心中惊惶不已, 刚才见着桓启,她还以为桓熙背后的算计被揭穿,想到在府里听到桓启出征在外杀人如麻,手上不知沾染多少人命, 一时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幸而桓启根本不曾理会她。
沂婴身体抖如筛糠,想着今日之内遭的罪,心中满是悔意。清早她离开刺史府去找卫姌,在门前嘤嘤哭泣,只说在荆州城中无处可去, 想来想去当日与卫郎君有些交情, 这才厚颜求上门来。沂婴哭了半晌,眼泪都快流干了,大门依旧紧闭, 无人理会。
她心头不由打鼓,想着自己并无说错话,便做出十二分的可怜, 哭地越发伤心。这一闹大半个时辰过去, 沂婴有些撑不住, 再挤不出半滴泪来, 此时不由后悔,但就此离开又不甘心。这两年来她见识桓氏权势富贵,为了刚出生的孩子着想,她也该搏一下前程。
沂婴咬牙,在门上用力拍了两下,喊着卫郎君。厚重木门忽然打开,沂婴腿一软,直接摔倒在门前。
蒋蛰笑嘻嘻上下打量她一眼,啧啧出声,说了声“可惜”。
沂婴闻言心下一凉,眼睛不由朝身后不远处遛去。蒋蛰顺着她的目光一同看去,那五十来个府兵等候已久,此时气势汹汹直冲过来。
蒋蛰往后退入府中,府兵立刻追上,刚进入院中就察觉到不对,门后墙内站着持刀而立的侍卫,几下交手,桓熙派来的人就知不敌,等要后退,发现府门已关上,如瓮中捉鳖,全被擒下。还有嘴硬的喊着我等是世子手下,不说还好,一说就被侍卫几个打折了双腿,脸上更是挨了几拳,再不敢出声。
沂婴见状不妙,正要逃走时,被侍卫捉了回来。她吓得花容失色,口中喃喃道:“与我无关……”
蒋蛰将她押到卫姌面前,道:“就是这妇人在门前哭了许久,要骗开门让人进来。”
沂婴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跪着往前两步,哀求道:“卫郎君,我什么都不知,你放了我吧,这肯定是新安公主一手安排,她向来视我如仇敌,恨不得啖我血肉……我不过是世子妾室,如何使得动人……”
她跪在地上,身子哭得一颤颤的,原本艳丽的面容今天未做装扮,倒有些楚楚可怜的韵致。
蒋蛰见了暗自摇头,心道好个美色惑人。若不是早知道沂婴不怀好意,光看她如此模样,还真要以为冤枉了。
卫姌听她哭诉,神色始终淡淡的,问道:“上一回驿舍你不愿被士族子弟强夺,求我庇佑,我自认对你尚算不薄,事到如今你还不愿说句真话吗”
沂婴一颤,心虚不已,眼睛哭得通红,“郎君信我,真与我无关……”
卫姌意兴阑珊,也不与她分辨,让人将她绑了下去。
蒋蛰道:“听说这妇人最得世子宠爱,回头若上门讨要,该如何应付”
卫姌知道这些日子桓家世子之争几乎已放到明面上,她道:“世子若叫人来,便驾车摇铃将人送回去。”
蒋蛰一听,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