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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不良于眠-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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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商高的人交流效率高,一个眼神对方就能明白了。李简略一停顿,笑着开口:“冒昧问一下,何小姐是做as|mr直播是么?之前我一直想做一个与声音心理学有关的分析,研究对象却不太好找,何小姐愿意跟我谈谈吗?”

    何有时上身无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微微张大了嘴,样子有点呆。

    *

    秦深是被关出门外的。

    “秦先生?”李简扶着他的肩膀往外推,另一手去关书房的门,笑着说:“给我留一刻钟就好。”

    这是要他尊重病人隐私的意思。

    秦深眸色深沉,避过他的视线,又往门里看了一眼,正好与何有时对上视线。她表情张惶,看到他回头,唇微微颤了两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一瞬间眼里迸发出微弱的哀求之意。

    何有时清楚的。尽管她深居简出,极少与陌生人面对面交流,但恰恰相反的是,她对人的微表情、动作和语气有十分敏锐的洞察力。

    在李简说要谈谈的时候,她还没有察觉异常,但在李简把秦先生往门外请的一瞬间,何有时就清楚,对方的目的绝不仅仅是问她关于as|mr的事。

    秦先生的私人医生,心理分析报告。

    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她知道自己有挺严重的心理障碍,也不是没有看过心理科,一次因为创伤后应激障碍,一次因为社交恐惧症,但这两次经历留下的印象都十分糟糕。

    被素昧平生的人探问隐私和底线,开门见山,毫不遮掩,找准她内心弱点一针见血地戳,最后轻描淡写地告诉她“问题不大。自己注意调整情绪,别想太多。”仿佛一句话就定人生死。

    光是回忆一下那种感觉,何有时就想逃了。

    可她这份脆弱稍纵即逝,眼中那一瞬间闪过的哀求之意,短促到几乎没等秦深看清,何有时就飞快地收回视线,坐直了身子,好像一瞬间找准了自己的立场。

    秦深听到她的声音,不太稳:“对不起,秦先生能先离开一会吗?”

    午后耀眼的阳光被遮光帘挡得只剩一小片,更显她侧影纤瘦,胸口快速起伏,是在以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

    ——即便她此时不安恐慌,对他也没有多少信任感。

    这个认知让秦深莫名不爽。

    “秦先生?”李简对着他笑。

    秦深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书房的门关上,何有时的呼吸又急促了一些。唯一庆幸的是,书房里两张单人沙发是侧放的,不用面对面被审视,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欣慰。

    “实在冒昧,之前秦先生提起你,说你可能有一些困扰。”

    李简眸光温良,语气和煦,用词谨慎,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露出善意的微笑,就像一个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的学者:“能讲给我听听吗?”

    战栗感从指尖往上蹿升,何有时后背骤冷,脖颈僵硬,脸颊滚烫,放在膝头上的双手开始颤抖。

    一分钟前刚做好的心理暗示通通被打回原形,何有时彻底慌了神。

    “想开窗通风么?”李简问她。

    何有时摇头,想说不用,开口却发现自己紧张得几乎失语。

    李简多等了一会儿,见她稍稍好转了,自己换了个坐姿,把单人沙发挪了个向,朝向了另一侧。

    “我不看着你,会不会好一些?”

    何有时怔怔转过头,只能看到他的侧影。

    *

    秦深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小时。

    书房的隔音太好,一点声音都泄不出来,更没法让他安心。索性洗了一小盒圣女果,一颗一颗细致地剥皮。

    尽管知道李简是斯坦福心理学博士学位,经手过的病例都十分漂亮,主修的人格心理学也正好对症,秦深却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焦虑。

    有那么一瞬间,秦深甚至在想,自己这样子会不会过分了些?

    他看过有时两周的直播,这是他们第四次见面,一起用过一次早饭,两次午饭。所有的交集不过如此,他有什么资格干预她的生活?

    长至如今,秦深曾做出过无数选择。以前每走一步,他想要什么,该做什么都能严格掌控,这却是头一回,秦深连自己的动机都想不明白,完完全全的凭心。

    实在要找一个原因,应该是,他不想看到这个姑娘自卑怯懦的样子。

    他是真的十分想知道。

    ——这样温柔细致的人,没有生病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一盒子圣女果都被他完完好好剥了出来,碟子中流了些汁水,单看卖相确实差了许多。

    这么小的圣女果剥皮也就算了,谁家是用镊子剥皮的啊?孙尧坐在一旁默默腹诽。秦先生一向是细节控,做个水果沙拉他都要摆盘,最外边一圈圣女果,第二圈香蕉片,香蕉片上放挖成球的火龙果,第三圈橘子瓣……拿着手里的镊子一点一点摆,就连挤沙拉酱都得横纵五等分。

    这等级别的强迫症,孙尧跟了他三个月,已经见怪不怪了。以前他还会絮叨两句,这会儿却没敢说话。

    实在是秦先生的表情太难看了。

    =o=

    第11章

    秦深盯着这份精致的水果拼盘,眼睛都不挪一下,足足走神了十分钟。

    他三个月前抑郁最严重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孙尧战战兢兢捏了一把冷汗,还悄摸摸把桌上的水果刀收走了。

    直到书房的门重新打开,何有时开门出来,才打破这种诡异的沉默。她跛着脚踉跄地走到沙发这头,手捂着大半张脸,声音哽得厉害:“秦先生对不起,我能不能请一天假……今天的五小时,我明天补上行吗?”

    离得近了,秦深才看清她整个人都在抖,好像不答应她,下一秒就能哭晕过去了。

    秦深心脏仿佛被狠狠攥了一下,怔了片刻,点头说好。眼睁睁地看着她背起自己带来的一包as|mr道具,换好鞋子匆匆走了,连鞋带都没有顾得上系好,比先前每一次都落魄。

    直到孙尧跟着出门,李简才从书房出来,手里那包拆开的纸巾被他随手丢到一边,埋进沙发里,摆出个促膝长谈的架势。

    随后摇头苦笑:“别看我,什么都没问出来。”

    秦深心往下沉了沉。

    “先前你问过我视线恐惧是什么,其实这是一种比较常见的社交障碍。生活中有很多人都会在与人对视时觉得尴尬,表现不自然。情形严重一些的,过分在意别人的眼光,羞耻心强,总是过度解析别人的微表情,认为别人的目光有恶意。”

    李简继续往下说,语气慎重了很多:“但是何小姐呢,她不太一样。她恐怕不是单一的视线恐惧,还有回避型人格违常,抑郁倾向也很明显,这是多种心理疾病重叠的症状。”

    “她的自我认知很差,只要温柔一点耐心一点,很容易冲破她的心理防线。但我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她只肯跟我讲自己的心情,至于诱发这种恐惧的往事,她只字不提。”

    “通常社交恐惧的患者,在面对一个可靠的倾听者——比如像我这样的,都不会过分压抑自己的倾诉欲。可何小姐始终不信任我,并非我没办法让她开口,但过分追求效率的心理咨询,往往会留下后遗症。”

    李简揉了揉脸:“她不想讲,却反反复复跟我说对不起,最后哭着说‘李医生求你别问了’,我实在没办法继续了。”

    秦深面无表情盯着他,眼神凉飕飕的。

    李简干笑了两声:“我真没欺负人小姑娘,你听我往下说。她的心事藏得很深,自己不碰,也不许别人碰。这不像是幼时阴影导致的,更像是最近几年内受过严重的心理创伤,这件事将她的人生几乎割裂开来。她会忘掉自己的优秀,反复怀疑自己,尽全力藏起缺点,对人际关系很悲观,不敢与人深交,也就是表现出来的自卑怯懦。”

    “像何小姐这种程度的心理疾病没有专业的治疗,很容易愈演愈烈。时间越久,她会越恐惧亲密关系。恋人、朋友,甚至是来自家人的关心,都会让她无所适从。”

    秦深用镊子夹起一颗圣女果,待入口,又慢腾腾地拿一个新的把那个缺口补上。

    “然后呢?”他问。

    李简知道他的毛病,但不想惯着,拿签子把他刚补上的圣女果叉走了。

    “那我讲点好的。何小姐在这样的情况下,却还维持着基础的社交,如果我猜得没错,她一直在寻求自救,并有意识的进行自我诱导,强迫自己回归社会。”

    “只是这个自救的过程比较辛苦,需要漫长的摸索。她缺乏一个激励机制去引导她面对恐惧,让她一步步脱敏。”

    “换个更准确的说法,她需要一个人,以一种强势的姿态,逼她走出来。”

    秦深没作声,他这张冰山脸实在招人嫌,李简偏爱一针见血:“最后我想问——”

    “秦深,你想对人家小姑娘做什么?”

    *

    何有时刚来没多久就走了,导致秦深打乱了自己一下午的计划。

    他没午休,没出门散步,没浇花,也没看财经新闻。晚上随便熬了点粥,在今日的健康三餐计划表上打了一个叉。

    到了夜里十点半,秦深像过去的两周一样守在笔记本前,打开了直播软件。

    何有时做的是深夜直播,每晚十点半准时开播,连续四个小时,一直要做到凌晨两点半。

    十点半整,镜头里出现的姑娘像往常一样戴着口罩,遮着下半张脸,卧室里照旧亮着两盏小夜灯,暖黄色的光线很柔和。

    很多主播不够细心,不说那些喊麦的,就算是做as|mr的很多主播,在深夜直播时也会开着很亮的灯。他们甚至意识不到失眠的人在夜里看到这样强的光线,其实很刺眼。

    唯独她,总是这么温柔且细致。

    可惜光线不够亮,秦深看不清她眼睛肿没肿。只能听出她声音闷闷的,开口头一句就是道歉:“对不起大家,今天着凉了,有点头疼,实在没有精力,所以今晚放以前的剪辑,实在抱歉。”

    【悠悠姐怎么病啦?心疼_】

    【好好休息。】

    【哭唧唧,今晚怕是要失眠……】

    【悠悠姐睡觉去吧,我们听视频就好啦】

    弹幕里没有抖机灵的,更没有差评,纷纷表示让她好好休息,何有时却还是过意不去,一连道了好几回歉。大概是怕在线的一万多观众不高兴,她还发了很多红包,房间里下了足足五分钟的红包雨。

    一点都不像个粉丝十几万的主播,软得跟个棉花团似的,谁都能揉一把。

    视频剪得很好,是何有时这段时间拿来练法语讲给观众听的童话故事,因为之前有观众说不会法语听不懂,她还细心地加了中文字幕。为了助眠效果,她录法语童话的时候是轻声耳语,声音绵软,有些不太准的发音,在她说来反倒觉得俏皮。

    甚至是因为麦克风离得太近而留下的换气音、口水音,听起来也悦耳极了。

    秦深听了一段,听不进去了。看着弹幕上频繁出现的“悠悠姐”,生出一种微妙的不满。

    ——瞎起什么昵称。

    何有时注册的主播id是“有时说”,化用了名字,与“悠”谐音。又因为她平时做直播时遮着脸,衣品沉稳又低调,又一向温柔细致,很容易被人判断错年纪,爱在弹幕上活跃的粉丝都喊她悠悠姐。

    看到弹幕里很多人说晚安,秦深跟着敲了几下键盘,屏幕上炸开一排金色的五号字,这是宗师级vip刷礼物时才有的标志。

    【祝好梦。】一群蹭大佬的白字弹幕飞过,秦深看得眼睛疼,合上笔记本,翻箱倒柜找了十分钟。

    他隐约觉得自己烟瘾犯了,尽管戒烟已经有三年了,这会儿却不知犯了什么魔怔,嗓子痒得厉害。

    理所当然,最后什么都没翻到,勉为其难地咬了两颗薄荷糖。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了一声,秦深不假思索地拿过来,看清是流量提示,他脸色更难看了。也不再忍,翻出通讯录,找到何有时的电话拨过去。

    十几秒后才接通,秦深甚至能想象得到她在那头看到来电显示,犹豫着该不该接的表情。

    “……秦先生?”

    声音很轻,鼻音也重,惨兮兮的样子。

    “恩,你还没休息?”秦深明知故问,说完沉默了一会儿,“今天的事,抱歉。”

    何有时慌忙回:“没有没有,是我不好。明天我早一点过去好吗?把今天差下的五个小时补上。”

    话里的生疏谁都听得明白。压在舌下的薄荷糖凉丝丝的,秦深声音压得极低:“我不是说这个。”

    “那……是说猫?”小心翼翼地征询。

    秦深抿唇:“也不是。”

    两头都是寡言的人,这个对话显得艰难极了,长达半分钟的沉默,也没人吭一声。

    秦深没她有耐心,斟酌着用词开了口:“李简是专修心理学的,会尊重你的隐私,你不用有顾虑。”

    没答。

    “你,在怕什么?”

    秦深耐心等了一会儿,照旧没回答。

    “睡着了?”

    对面的姑娘又是好半天不作声,秦深呼吸更绵长了,漫长的等待中,他觉得自己都快被她的沉默逼得就地成佛了。偏偏急不得催不得,她跟蜗牛一样怂,稍有点风吹草动就要缩回去了。

    过了好半天,总算听到她憋出了一句:“秦先生对不起……”

    又是一句对不起,秦深今天听她说了好多遍的对不起,上午落荒而逃时说,不能直播跟观众道歉时说,现在还在对不起。

    他几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何有时听到这声沉沉的叹息,一下子慌了神,“秦先生你不要生气……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今天李医生那么认真地想帮我,我还是说不出口……我真是,糟透了。”

    她哭了。

    秦深僵坐着,掌心一大片湿汗,滑得几乎抓不稳手机。

    上午时她走得太快,直到她离开,秦深才将将回过神来,连她哭起来是什么样子都没看到。

    可此时,隔着电流传过来的哭声清晰极了,直直撞入他的耳里。

    她哽得几不能语,偏偏字字句句都像滚烫的烙铁,把秦深的心烫得紧缩成一团,渗出一背潮热的汗。

    =o=

    第12章

    秦深听过很多人的哭声。

    年幼时,他那个放浪形骸的母亲临出国前抱着他说“妈妈对不起你”,声泪俱下。

    六年前,因为车祸而失去双亲的江呈像被掐着喉咙的狼崽子一样的哭声,盯着他,眼睛有恨;外公急性脑梗,说话都不利索了,抖着手,抹了一把浑浊的泪。

    那时公司资金链断裂,裁员的风声传得沸沸扬扬,公司内部论坛里有管理员发起了视频帖,大家录一段想对公司说的话。

    至今,秦深还记得那个帖子的标题——携手同心,砥砺前行。

    传媒,男女比例2:8,姑娘天生感性,骂他的有,辞职的有,支持他的有,祝公司越来越好的也有。更多的,却是在哭。

    秦深看完几百个视频,听过不下一百种哭声。无论是伤心狠了的那种哭,还是只抬手抹抹眼睛的假哭,他都听过不少。

    他这几年来身上担着很多人的期待,瞻前顾后举步维艰,没有做过一件真正洒脱的事。谁对他哭,常常就意味着一份责任,他得担起来。

    却从没听过这样的哭声。

    每个字都得费劲去听,哽咽之时尤其喘得厉害,快要换不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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