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鹰-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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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吧。”
苏渺走到他身边,替他一颗颗系好了衬衣纽扣,重新规整地打好领带,轻抚着他冷硬的脸庞,“你穿西装的样子,多帅啊,看到你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梦想,我真的很高兴。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只能到此为止了,好聚好散、和平分手,可以吗。”
迟鹰攥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到仿佛要捏碎她的骨骼。
“疼…迟鹰,疼!”
一贯稳定持重的他,这会儿情绪也绷不住了,森寒的眼神宛如利刃,冷飕飕地直往她骨头里钻——
“我一直有在努力给你安全感,我帮你当上班长;我在晚会上给你当陪衬、让你更有自信;我怕你吃醋生气,胡思乱想、匆匆忙忙向你求婚,让全城都听到…我不敢说在其他事情上,我迟鹰能做得多完美无缺,但是对你、对我们的感情,我问心无愧。”
“所以小鹰,你告诉我,我他妈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最后一句轻飘飘的好聚好散,就毁掉我这么多年矢志不渝的爱情。”
苏渺的心都要碎了。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是她错了。
她的出生就带着原罪,她不是因为爱…而来到这个世界上。
太肮脏了。
“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们之间的问题早就存在了,你需要好多好多爱,我也需要好多好多爱,我们两个缺爱的人,怎么在一起啊!迟鹰,我需要一个全身心爱我、只爱我一个的男人,你能给我吗!你能为了我放弃你的梦想吗!”
两人情绪都很激动,剧烈急促地呼吸着,黑夜里,他们彼此的心跳清晰可闻。
良久,迟鹰压低了沙哑的嗓音——
“所以,一定要做出选择?”
“不、我不要你选,迟鹰,我单方面和你分手。”
苏渺竭力忍着汹涌的眼泪,侧过脸,怕他看出端倪,因为她实在不擅长说谎。
“你…走吧。”
分手的事情,双胞胎兄妹知道了,格外惊讶。
不只是他们,任谁听了不会相信,这样难舍难分的两个人,竟然会分手。
“连婚都求了。”
秦斯阳泡了一杯温热的红枣茶,递到苏渺面前,“什么叫求婚,答应了那就是定了,说分就分,婚姻大事跟闹着玩儿似的,你们还是高中生?不,高中生都不会这么儿戏。”
苏渺接过红枣茶,递到坐在地毯上玩乐高的秦姝嘴边,让她先喝一小口。
她无话可说,秦斯阳怎么责怪、都只能乖乖听着。
“连求婚都能悔约,以后还有什么信誉可言。”秦斯阳仍然絮絮叨叨地说着,“简直难以置信,太儿戏了!”
秦思沅撕开果干袋,塞了一块芒果片在秦姝嘴里,回头睨了秦斯阳一眼:“装啥子嘛,你都要高兴昏了哟,得了便宜还卖乖。”
“少胡说八道。”秦斯阳板着脸,“我就事论事,什么叫订婚,那就是定下来了。”
秦思沅嚼着芒果干,嘻嘻哈哈地坏笑着:“哎呀,妹妹悔婚了,哥哥的春天不就来了吗,啦啦啦。”
秦斯阳一脚给她踹了过去。
正在玩乐高的小朋友顺嘴问了句:“谁的春天来了呀?”
“当然是你苦恋多年、痴心不改的大哥哥啦。”
“秦思沅!”秦斯阳真的生气了,“再说一句试试。”
秦思沅撇撇嘴,不敢再说。
苏渺帮秦姝拼着乐高,漫不经心道:“一开始我答应求婚的时候,哥哥也不看好,现在分了,哥哥还是不看好,不知道哥哥是什么意思。”
“听说你悔婚是因为路兴北?”
苏渺回头望了望他:“你听谁说的!怎么可能。”
“你前未婚夫说,说你跟路兴北好了。”
“没有!都说清楚了,是误会。”
“他说你想找个路兴北那样的,不要事业,只全心全意守着你。”
“他还在你面前说我什么坏话了?”
秦斯阳漫不经心道:“说你背信弃义、忘恩负义、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朝秦暮楚、过河拆桥、丧心病狂…”
“停停停,这他说的?”
“原话。”
“难为你能一字不落地记下来。”
“因为他失恋了找我喝酒,喝醉了,躺在我床上,很伤心地骂了一整夜,最后还他妈哭了。”
“……”
秦思沅“咯吱”一口嚼碎芒果干,睁大眼睛:“迟鹰哭了?为了女人?怎么可能!”
秦斯阳努努眼,扫了苏渺一眼:“他为那个女人哭得还少?”
苏渺只当秦斯阳在乱说,漫不经心喃了声:“夸张。”
秦斯阳避开了这个话题,认真地问:“到底为什么分?”
苏渺将一块乐高递给秦姝,叹了口气:“就是我之前说的原因,差距太大了。”
“不是这个原因,你俩的差距不是一天两天了。”
秦斯阳看得很清楚,“高中你俩偷偷好了这么久,他一走五年,你信誓旦旦说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结果他回来陪你玩个游乐场,就光速和好了,就这样…你现在提差距,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
苏渺想了想,又说道,“因为宋言欢,我吃醋了。”
秦思沅:“放屁,宋言欢这茬早过了,他都跟你求婚了,还怕什么宋言欢,这理由不成立。”
“……”
苏渺瘫在了沙发上,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秦斯阳看出了苏渺这段时间的摆烂,拍了拍她的的脑袋:“高中那会儿铆足劲儿跟我竞争班长的苏渺同学,哪儿去了。”
“那个苏渺早就死了,跟妈妈一起死了。”
秦姝敏感地望了过来。
苏渺自悔失言,换了个说法:“因为他爷爷不会同意我们,这会影响他的事业,他努力了这么久,我想看他站在顶峰的样子,不想拖累他。”
“这个理由,勉强说得过去。”
秦斯阳不再怀疑了。
过了会儿,苏渺穿着白袜子的脚踢了踢他:“他最近一直在c城吗?”
“不是分了吗,还问什么。”
“随便问问。”苏渺担心徐尧会找到迟鹰。
“工作日他会去京城,毕竟他爷爷让他管了北鲲集团的核心研发中心,也是真的忙。”
苏渺敏锐地抓到了关键词:“工作日?”
“周末,回临江天玺。”
“回来做什么?不嫌折腾啊。”
“因为那是他的家。”
这句话,忽然触发了苏渺的一段遥远的回忆。
多年前的那场篮球赛,她被林茜熙她们霸凌之后,那是迟鹰第一次带她回临江天玺,并告诉她——
“记住回家的路。”
那个家里,有保护她的人。
离开南岸区的别墅之后,苏渺心情恢复了不少。
她的小姝,还有双胞胎兄妹,这些年一直像家人一样陪伴着她,成为了她心里很温暖的存在。
他们治愈了她心里很多伤痛。
回想刚入校时的矛盾与对立,不由得感慨这世间的缘分真的好奇妙。
有些人看似势不两立、剑拔弩张,最终却成了朋友和家人。
而有些人,一开始就约定了要做彼此的影子、形影不离,最终却咫尺隔天涯,可望而不可即。
苏渺刚走到九十三级阶梯楼下,居然看到迟鹰坐在阶梯边,挑眉睨着她。
他把自己收拾得很规整,西服勾勒着他挺拔匀沉的身型,格外精神,五官仍旧英俊如初,漂亮的眼眸雅痞又轻佻。
“等你很久了。”
苏渺听秦斯阳说这家伙最近颓得很,不过见他这样子,似特意打扮过,连胡茬都剃得干干净净了。
他什么邋遢的样子她没见过,这会儿连高定西服都穿了,如此体面正式,简直像来跟她谈分手后的财产分割一般。
不管他要怎么对付她,苏渺都不怕。
她定了定心绪,径直朝着阶梯上方走去。
然而,迟鹰却从背后拎了一枝淡紫色的珂赛特玫瑰,递到她唇边,让她不小心吻到了花瓣——
“老子想你了。”
第92章 舔狗
他们有蛮多天没见过了; 苏渺知道他想她,因为她的心每天也在饱尝相思的煎熬。
以前纵然很久不见面,但手机却一直保持着联系; 每天还要视频通话,只要心在一起; 想念就不会变成一件漫长的事。
断了联系; 每一天…都是度秒如年。
“你是刚下班吗?”她沉声道,“秦斯阳说你两头跑; 不嫌累?”
“这段时间我没回京城。”
“那还穿西装。”
迟鹰薄唇绽开一抹雅痞的笑:“某人说我穿西装帅,我要迷死她。”
“……”
“迟鹰; 我们已经分手了。”她没有接那朵玫瑰; “你走吧。”
迟鹰之间拎着紫玫瑰细长的茎枝; 转了转; 搁在鼻下轻轻嗅闻着,慢条斯理地撕下了一片花瓣; 飘在了地上。
“它招你惹你了。”
“你不要,它的存在就没有任何意义。”迟鹰又缓慢撕下了一片花瓣,扔进泥水坑里,“同理,迟鹰也是。”
“……”
苏渺以为自己够恋爱脑了; 至少他回来之后; 她真是满心满眼都是他。
没想到迟鹰也会有这么没出息的一面。
“没我你就不活了?”
“能活; 但活不长。”
“……”
苏渺终究还是舍不得; 一把夺过了玫瑰,“你还是高中生吗; 说这么幼稚的话。”
“我高中那会儿; 比现在成熟多了; 至少不会为这些破事伤心。”
苏渺挑眉望向他:“所以越回越活去了?”
“是越来越沦陷了。”
迟鹰捂了捂左胸,“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
苏渺无话可说。
迟鹰不再和她玩笑,认真地问:“还在怪我误会你?”
除了这个原因,他真的想不到任何理由,可以让这么深爱他的女孩选择放弃。
什么累啊什么不想追了,迟鹰半句都不信。
他们之间的差距不是一天两天,苏渺也不是轻易退缩的女孩。
迟鹰一直记得高中那一次被秦思沅欺负之后,她捏着他的毛笔,对他说出“好风凭借力”时,那坚韧的眼神…
那是迟鹰第一次对她动心。
他的小鹰也许会害怕、会迷茫,但不会退缩。
迟鹰冷静了下来,耐心对她解释,“发布会之前,我兴致勃勃给你发信息报喜,居然他妈是路兴北回的消息,我什么感受,老子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下梯子。”
“……”
苏渺忍着心疼,再度向他解释道,“我和路兴北什么都没有,你别为这个伤心。”
“但你不应该怪我生气,如果你给我打电话,是别的女人接听的,你会怎样?我给你机会解释,你也不解释,一口一个分手,你说我该怎么想。”
迟鹰走到她面前,轻轻牵起了她的袖子,“小鹰,将心比心,你没理由怪我。”
苏渺最受不了的地方,就是迟鹰着样子心平气和地跟她讲道理。
温柔刀,一刀一刀地剃着她的骨肉。
“迟鹰,别说了。”她移开了视线,逃避他的眼神。
迟鹰看出她动摇了,继续道:“我当时想的不是被戴绿帽了找路兴北算账,你知道我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什么?”
“我不知道,不想知道,别说了迟鹰,求你。”
迟鹰将她的袖子挽起来,放到唇边吻了吻手:“我怕你愧疚,我想告诉你我不在乎这个,但我说不出口,我有我的骄傲。”
“情急之下凶了你,我比你更难受,所以第一时间买机票回来,飞机上还梦到你离开我…”
“小鹰,别让我噩梦成真。”
苏渺难受到呼吸都几乎窒住,她真的不想掉眼泪,可是迟鹰这番冷静的自白,听得她心都要碎了。
不,失去一个人不会成为噩梦,会好起来的。
迟鹰是那样坚强的男人,才不会像她一样没出息。
她定了定心绪,沉声道:“迟鹰,你这是死缠烂打?你怎么比路兴北还脸皮厚。”
“错了。”
迟鹰站在阶梯上位,挡住了女孩的去路,“在爱你这件事情上,老子脸皮比他厚一万倍。”
他一靠近她,苏渺便嗅到他身上有酒味,而且还挺浓郁。
今天打扮得这般人模狗样,看着也很清醒,居然喝了酒。
大概也只有喝了酒,他才会这么长篇大论地跟她服软。
迟鹰平时是多嘴硬的男人啊。
苏渺不敢再听了,转身上楼。
迟鹰不依不饶地牵住了女孩的手腕,任她怎么挣脱都不放开,“那个下雨天,你问我,可不可以永远当我的小鹰,我那时候前途未卜还有病、也给了你承诺,没有失信于你。苏渺,你怎么能对我失信。”
他情绪一贯平稳,在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嗓音也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你答应了我的求婚,你怎么能失信?”
苏渺的心都快难受到要窒息了,她不敢看他:“我就是失信了,求你了,你走吧。”
迟鹰从后面抱住了她,用力到让她无法挣脱,身子都像要被他碾碎了似的:“老子差点死过一次才飞回你身边,别他妈翻脸不认人。”
女孩挣脱不过,一口咬在他的手腕处,咬得他浑身一紧,但他还是忍着疼,用力地抱着她,绝不放手。
直到她舌尖都尝到了血液的腥咸。
“放手,迟鹰…”
“我选你。”
“什么。”
“梦想和你,我选你。”
迟鹰也是真的慌了,肉眼可见的慌了,连声音都在颤抖,“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不要爷爷的公司了,我不要万丈光芒的前途,我只要小鹰,这样行吗,能和好吗,跟我回家,我们关上门过日子,谁都不理…”
苏渺终于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蛋肆意地流淌着
“迟鹰,你真的…喝醉了。”
“你知道我的墓志铭会怎么写吗?”迟鹰终于甩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三年前,经历了那场九死一生的手术之后,我他妈连碑都刻好了。”
苏渺捂住了嘴,她不敢听。
“迟鹰的墓志铭上,没有雄心壮志,只有苏渺的名字。”
迟鹰的唇抵在她耳畔,用沙哑的嗓音,一字一句道,“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苏渺蓦地攥紧了他的手。
迟鹰拿心脏的事情和苏渺谈和好,纵然她决心似铁,也挡不住这招…
生离死别,人间至大的悲恸。
她颤抖的手…用力地握着他,指甲都快掐入肉里了。
“别…别说这种话,迟鹰,你要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男人的脑袋埋入她颈窝:“那小鹰还跟我吗?”
“让我想想,好不好,你也醒醒酒。”
他很乖地点了点头,第一次听话成这样。
徐尧已经很久没出现了,不知道在哪里鬼混。
苏渺真的祈祷、祈祷这混蛋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周末,她来到了农贸市场,在一排排花花绿绿的水果摊位前流连着。
春日里水果品种很丰富,尤其是红艳艳的樱桃,莹润剔透,看着便让人口中生津。
苏渺想起来,某人还蛮喜欢吃樱桃。
车厘子四季都有,但这种柔嫩多汁的樱桃,却仅是春日限定,短暂得如世间一切的美好,都留不住。
苏渺走到了靠左边第二个水果摊位前,看到汤玥正坐在小椅子上,埋头写作业。
周围环境如此喧嚣吵闹,她倒也静得下心来,丝毫没有被打扰,认认真真地写下一串串英文单词。
一边誊写着、一边默记。
“你好,看看需要些什么?新鲜的樱桃草莓,便宜卖。”一个扎着发髻的中年女人,热情地招呼着她。
“草莓多少钱呀?”
“十元一盒。”
汤玥听到熟悉的嗓音,抬起头,看到是苏老师,脸上浮现惊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