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关系恐惧症-第5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看李成尚平日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多在意自己的名声和前途。都说打蛇打七寸,一番交锋下来,对方的脸色已是青一块白一块。
时萤险些没忍住笑,心想她果然是多虑了,论嘴皮子功夫,没人能比得上陆斐也。
“走吧?”陆斐也这才看向时萤。
时萤早就不想再跟这两个人交涉,点了点头,跟着男人离开。
……
十分钟后,卡宴行驶在密集湍流的车道上。
时萤想着刚刚的事,瞥向驾驶座的男人,随口问了句:“你跟李成尚是有什么过节吗?”
陆斐也扯下嘴角,并不否认:“算是吧。”
时萤见他没多解释,也不再追问。李成尚那样心胸狭隘的男人,本就很难相与,有过节也正常。
开了这么久,车里的温度渐渐上来,时萤摘下了围巾,再抬头时,发现陆斐也驶下了立交桥,显然,这并不是回佳宏新城的方向。
“我们要去哪?”
陆斐也眼神随意瞥来,嗓音懒洋洋的,像是含着笑:“还欠你一样东西,怕你给我记罪,今天正好还了。”
时萤一阵狐疑,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他欠了什么。
车子很快拐出了思明路,平日热闹的A大后街很是冷清,街道里侧,有位年迈沧桑的老人独站在烤炉旁,不太利索地收拾着东西。
整条街几乎没有行人,看见烤炉的那刻,时萤眼露惊喜:“学生都放寒假了,你怎么知道张爷爷今天会出摊?”
家属院离A大后街不远,时萤自然知道这家烤地瓜摊。院里的大人都管老板叫老张,对方已经在A大后街摆了二十多年摊,只是后来年纪大了,也不经常出摊了。
陆斐也停稳了车,才解了安全带,低声解释:“大学那会儿租的房子在附近,年前其他店都关了,只有这家烤地瓜会出摊,所以来碰碰运气。”
时萤愣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
陆斐也:“这不能停车,你在车上等着?”
“嗯。”时萤回神点头。
等到男人走远,她摁下一点车窗,趴在那儿望着陆斐也一袭深色风衣的背影,恍惚中像是回到了高三那年。
……
上大学时,方景遒仗着家属院离得近,回学校时总会丢三落四。
那年的冬天格外冷,宿舍的空调吹不了暖风,方景遒不幸感冒了一回,开始三天两头回家住。
有一次回校,他把校卡落在了家里,大晚上给时萤打了个电话,让她去A大后街送校卡。
后街离家属院不远,可刚放学回家的时萤嫌外面太冷,不想再出门。
两人在电话里掰扯了许久,最后是方景遒说请她吃个烤红薯抗抗寒,时萤才不情不愿地换了衣服,戴上围巾帽子,全副武装地出了门。
然而等见到了人——
方景遒在兜里掏了半天,末了摸了摸鼻子说:“糟糕,下楼的时候忘带手机钱包了,这又不能刷校卡,反正就一个烤地瓜,下次再吃行不行?”
一月份的余绵天寒地冻,冷飕飕的风无情刮在脸上。
“方景遒,你说的是人话吗?”时萤挨了一路的冻,说不失望是假的,可又觉得为了一个烤地瓜闹脾气不值当,抿着嘴说了句,“算了,我回去了。”
刚要离开,却看见方景遒朝A大后门的反方向走,时萤多嘴问了一声:“你不回学校要去干嘛?”
“去网吧。”
方景遒转过头,答得随意。
时萤皱眉:“你不是没带钱吗?”
方景遒抬了抬下巴:“陆斐也带了,回去再还他呗。”
时萤这才看到街头的陆斐也,他只穿了一件宽大的黑色连帽卫衣,身形懒散,右手握着手机站在街口的路灯下,不知在和谁打着电话。
来往的学生很多,对方应该没看到她。
“哦,我走了。”时萤收回视线。
说完这句话,她又瞥了眼烤地瓜的摊位,几个女生围在那,刚出炉的烤地瓜被一层纸包着,冒出白色雾气,掰开的蜜瓤色泽诱人。
其实她可以自己买一个,可时萤生着方景遒的气,气他颐指气使,把她当跑腿,还不把答应的事放在心上。
所以她才不要自己买,她要气久一点,等方景遒下次提要求时狠狠宰他一顿。
眼看着方景遒没心没肺地离开,时萤扭过头,想着这一次短时间内绝不会原谅他。
可路过烤地瓜摊位时,她还是不争气地停留了几秒,然后才硬着头皮往家属院走。
没走几步,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喂,时萤萤,你等会儿。”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方景遒。
“又怎么了?”
时萤面无表情转过头。
方景遒从街口走到她跟前,递来一个纸袋:“给你的,趁热吃。”
烤红薯的袋子还很烫手,时萤握在手里,气散了一半,接过后小声问了句:“哪来的?”
方景遒语气随意:“陆斐也刚刚照顾张老头生意买了一个,我们俩又不吃,给你吧。”
时萤握着烤红薯,瞥了眼街口,低下头站在原地:“哦。”
“行了,那我走了。”
方景遒没有停留,转身走回了后街。
那道被路灯拉长的身影靠在电线杆旁,陆斐也的视线朝这边望了望,没多久,就一并消失在街口。
冬夜的风刮过脸颊,时萤翻开纸袋封口,烤红薯的皮轻轻一拨就揭了下来,瓤里泛着金黄,香甜软糯的味道有些烫嘴。
那是独属于冬日的幸福感。
她裹着围巾,捧着热乎乎的烤红薯往家属院走,突然就觉得,好像出这一趟门……也没有那么糟糕。
……
时萤盯着陆斐也的背影出神,直到被微信消息声拽回思绪。
打开手机,发信人居然是李成尚。
时萤不悦地皱了下眉,后悔自己上次相亲后忘了将对方拉黑。
然而下一秒,屏幕上的字眼刺激到了时萤的神经,她愣了愣,指尖缓缓从右上方离开。
李成尚:“怪不得你上次要替陆斐也出头。”
李成尚:“可惜我说过,他也就只能当个律师了。”
停了几秒,时萤打字问到:“你什么意思?”
再收到消息时,陆斐也已经买完了烤红薯,转身朝着车子走来。
手机不停震动着,时萤盯着屏幕上的那几段文字,大脑轰然宕机了几秒。
什么意思?我只是没想到,法官的女儿还能看上杀人犯的儿子,可笑不可笑。
你知道他为什么出国吗?那是因为他国奖被院里取消,只能退而求其次,灰溜溜地出国交换避风头。
倒也可以理解,毕竟怕别人揭穿,自己有那样一个不堪的爹。
失神的几秒钟里,时萤蓦然想到刚上大一时,方景遒的那通电话——
“你说他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走就走,以后可别回来。”
那一天,时萤在宿舍坐了很久很久,最终怀着祝福,偷偷给陆斐也发去了邮件。
那时的她以为……她以为……
没等时萤整理好思绪,她已经慌乱地推开车门下了车。
萧瑟的街道上,陆斐也低垂着眼皮走来,修长的风衣被随意吹起一角,男人的身影逆着路灯的光晕,渐行渐近。
“怎么哭了?”
等到男人开口,时萤才发现自己的失态。
她抹了抹眼泪,愣愣抬起头,想要控制好语气,声音却止不住地发颤:“陆斐也,我听我哥说,你大三那年突然就出国了。”
“嗯。”
“是……因为什么?”
随着这句话而来的,是冗长的沉默。
半晌,陆斐也叹了口气,低眼看着她:“你真的想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嗯;我想听你说。”
下车时太着急,浸着凉意的风从敞开的衣领一股脑灌进脖颈,时萤紧紧捏着手机;颤抖的指尖渐渐失了血色。
陆斐也挪动了两步;替她挡住风口;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先把这个吃了。”
时萤思绪乱的很,没想到他还能这么风轻云淡。
可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好像不论面对什么;陆斐也永远都是十拿九稳的模样。
也是因此,时萤才忽略了;八年前的他不过是个刚满二十的少年。
时萤垂下眼眸;接过陆斐也递来的纸袋;烤红薯的热气温暖了整个掌心,让她平稳了些情绪。
再抬眼;时萤看向通往学生公寓的A大后门;这条路,是他们共同走过无数条的路,却从未有一次同行。
她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陆斐也,我们去学校走走吧。”
“嗯。”男人点了点头。
两人从后街进了A大,远处的图书馆照例是灯火通明,校园里就只有零零散散的留校学生。
隔着栏杆的视野,田径场上有人正在夜跑,凛冽寒风扬起少年的衣衫,散发着属于年少的朝气。
对无数学子而言;踏进A大的一刻;人生便如浩然哉风;未来是肆意挥洒的锦绣前程。
离开余绵时,她也坚信不疑地认为,陆斐也走向的那条再没交集的路,是他无法泯灭的光明未来。
而现在,认知被打破,甚至破碎成一个不同她想的残酷事实。
……
走进操场,两人在台阶坐下。
烤地瓜的纸袋渐渐凉了,时萤手冻得有些麻木,动了动僵直的关节。
倏然间,男人温热粗粝的掌心贴上来,手被揣进了陆斐也的风衣兜里。
操场奔跑的人影一道道掠过,持续的沉默中,陆斐也带着薄茧指腹轻一根根磨着穿过五指,紧紧扣住她的手。
时萤心间一动,忽地,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我记得在北淮的时候,你问过我为什么会去七中。”
她顿了顿,无声点头。
第一次听到陆斐也这个名字,还是在方景遒奥数比赛失利那次。
照片里的少年意气风发,时萤想,就算没有附中学籍,凭陆斐也的成绩,仍然能轻松考进附中,可是他却消失得彻底。
“的确,竞赛成绩够好的话,就能参加附中的入学考试,只是我当时受伤错过了。”
从小到大,整个家里唯一能让林佩兰上心的,就只有陆斐也的教育。
陆良是个很俗气的人,他不觉得儿子读书好有什么用,却觉得陆斐也的成绩是能给他脸面争光的吹嘘资本。
可这只是在林佩兰离开之前。
或许是为了报复林佩兰,离婚后,陆斐也面对的是陆良的各种打压。
外人眼中,陆良和林佩兰的离婚原因是性格不合。只有陆良清楚,自己是怎样被另一个男人用钱逼迫,窝囊地离了婚,失去了身为男人的尊严。
林佩兰离开后的那两年,陆良逐渐沉溺于酗酒和赌博,直到彻底败完他那点家底,被高利贷追上门后,卖掉房子搬去了井厝巷。
那天,陆良再一次喝得烂醉如泥,被牌友搀着送回了家。
刚刚搬来,陆斐也还未习惯井厝巷夜晚的闷热潮湿,起夜喝水时,看见陆良七扭八歪地倒在长椅上,没有理会就准备回房。
可陆良却叫住了他。
“你小子给我站住。”
陆斐也皱了下眉,紧接着,视线平静地望去。
陆良眯着猩红的醉眼,对上陆斐也那双像极了林佩兰的眼睛,慢慢挣扎着站起了身。
作为一个父亲,他无比厌恶儿子这种过于冷静的眼神,就像是洞悉一切,在看他的笑话。
“呵,你为什么不跟那女人一起走,是真把我当老子,还是等哪天翅膀硬了,再去找你那个妈?”
陆斐也没有回答,他懒得陪陆良耍酒疯,收回视线准备离开。
“你他妈给老子说话!”
被无视的陆良气急败坏,陆斐也却依旧没有理会。
下一秒,陆良拾起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狠狠地砸了过去。
烟灰缸重重落在墙上,裂开后反弹起许多碎片,堪堪擦过陆斐也的眼角和手掌。
陆斐也清瘦的手背挡住了大部分碎片,却还是很快感到右眼被什么糊住,瞬间变得模糊。
直到鲜艳的红色一下下滴在地板,他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血。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陆良,似乎也没料到这一幕,目光骤然愣住了。
迟钝的痛感让陆斐也皱了皱眉,他捂着眼,抽出桌子上的纸巾,缓缓擦去眼角血渍后,嗓音冷淡地开口:“你要是真的想发疯,可以去警察局慢慢疯,我不介意帮你打电话。”
“你敢威胁老子!”
陆良被重新点燃了怒火。
陆斐也扯了下嘴角,泛红的眼冷冷盯着陆良,语气极为嘲讽:“你看我敢不敢?”
第二天,陆斐也一个人去了医院。
陆良当然不会给他钱,但陆爷爷去世前给他留了一笔学费,只是不多。
检查过后,医生说他的眼睛应该没有大碍,不过眼皮受伤肿起,会出现短暂性的视力模糊。
他因此错过了附中的考试,不得不去了七中。
……
陆斐也把话说得轻描淡写。
时萤却觉得心被用力揪住,漆黑眼睫颤动着,指甲紧紧陷进了肉里,心疼道:“所以你受伤是因为你爸?”
“嗯。”陆斐也没否认,只笑了笑说:“不是所有人都有一个好父亲,但我对他也没什么情分,所以不会伤心。我从不觉得自己的人生会被他改变,只是会多费些力气罢了。”
即便陆良当年让他错失了机会,后来又不遗余力地拖他后腿,生怕他这个儿子挣出一点点的前程,可他后来依然进了附中,上了A大。
陆斐也毫不掩饰他笃定的自负。
“那他是什么时候……”
时萤说得隐晦。
陆斐也语气平静地回:“大二快结束。”
上了大学以后,他厌倦了陆良招惹来的麻烦,在A大附近租了个房子,偶尔才回井厝巷。
大二的下学期,陆良不知怎么想的,突然找了个大巴司机的活儿。
比起他无止尽的酗酒打牌,陆斐也倒也希望陆良就此安分下来。
然而没过多久,他却在警察的电话中得知了陆良肇事逃逸,躲避警察追捕时跳河自杀的消息。
事发当天,陆良交车前喝了酒,驾车途径科院路的时候发生了车祸,造成一名路人当场死亡。
更为恶劣的是,陆良不仅没有及时拨打120,还选择了驾车逃逸。
陆斐也本身就是法学生,很清楚醉酒驾驶致人死亡,且存在逃逸的量刑在七年左右。
可陆良却在遭遇警方追捕时,果断选择了跳河自杀。
认领完遗体,陆斐也直接把人送到了殡仪馆火化。他眼睁睁看着陆良被推进焚化炉,可笑的发现,原来所有人死后,都不过是一抔黄土。
“他死之前,我应该是恨他的。”陆斐也握了握时萤的手,狭长的眼眸看向远方,嗓音沙哑发沉,“可他就这么死了。”
没人知道,陆良选择自杀的那一刻是怎么想的。
究竟是不懂法律畏罪自杀,还是他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才突然良心发现,不想连累陆斐也这个儿子。
对于法学院的学生来说,父母涉及刑事案件,很可能会影响前程。可嫌疑人立案前死亡,案件也因此撤销。
陆良名下除了大笔债务,就只剩下井厝巷的那套房子。陆斐也将那套房子赠与了受害人一家,一命还一命,对方并未因陆良迁怒到他身上。
几年后,余绵地价飞涨,井厝巷即将拆迁时,对方甚至主动联系了陆斐也,委婉表示平分那笔数额不菲的拆迁款,不过被他拒绝了。
都说人性复杂,陆斐也不知道陆良临终前的想法,但他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对陆良实在没什么父子情分。
“时萤,送他去火化的那天,我甚至连伤心的感觉都没有。”陆斐也自嘲地扯了下嘴角。
可就在他都觉得自己冷血无情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