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欢嫁给纨绔世子爷-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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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睫轻颤,亲启朱唇:“世子爷说笑,卑职寻松绿石是真,矿地都有进出名册,您翻阅便知,下官昨日真去了矿地。”
不过她只是去写了个名,和看守的老伯打了个照面,就是以防被人怀疑。
楚引歌垂着首,声色依然温软柔糯,仿若能掐出水,听得人骨酥心软。
白川舟低笑了声。
“那你来这燕喜堂又是为何;不会这里也有所谓的松绿石罢。。。。。。〃
话音还未落,蓬松的风晕开了轻纱,他就在刹那看到白皙娇颜上的五指红痕,还有一道淋淋血条,火红沸腾着。
白川舟的眉梢一拧,“怎么弄的?”
楚引歌抬眸,还没明白他是何意,白川舟就掀开了她的帷幔,“谁打的?〃
他的嗓音发沉,全然无平日的嬉笑嗔闹。
可楚引歌并不想将家事在这人声鼎沸的大街上与一个不甚相熟的人详说,家丑不可外扬,她还是知道的。
纵使那也称不上家,但毕竟生活了十一年,她还是得为楚府保留一丝体面。
她将帷幔放下,温声细语:“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楚引歌,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别人伸着手等着你撞?”白川舟清冷着声音道,“上来。”
马车围满了厮役,时不时地用余光扫向这里。
楚引歌没法,上了那阔气华贵的马车。
这才发现厢内并非是常规长椅靠背,而是细绒铺就的软塌,世子爷刚刚是全程撑着上身,趴在窗口边同她说话的。
他着一身轻薄的白绫禅衣,背后还隐隐泛出血雾,像冬日白雪中的惹眼的枝枝红梅,都过了一夜还在渗血,足以可以想到衫下的血肉模糊。
那一罐罐成箱送的膏药应当也是处理伤口的罢。
“这里没旁人,将帷幔摘了。”
许是白川舟太过惨烈,楚引歌没有多话,依言照做。
抬眸时才注意到他已撑手缓缓起身,双膝跪榻,喉中不自主地闷哼。
楚引歌忙扶了把:“世子爷都这样了,就好好歇歇罢,坐起来作甚?”
“不说男女有别了?”白川舟觑了眼她握在臂上的纤指,扯了个淡笑,衣襟松松垮垮,衫下是可见的卉满张力的线条,往上是微滚的喉结,颈侧还留有那道剑痕,颜姿风流。
楚引歌收起目光,松了手,坐得远些,垂眸攥着自己的裙摆:“世子爷将衣衫拢好罢。”
白川舟见她耳根发红,哂笑了声。
随手拧开一个青瓶,“过来些,我够不着。”
“您。。。。。您这是要帮卑职上药?”
楚引歌诧异,挪近几许,他费这么大劲坐起来竟是想帮她抹药。
“不然呢,你自己又看不到。”
话是不假,她的确看不到自己的脸,可问题不在于此罢,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未深思,就见他已拿金匙挖了一勺,欲往她脸上抹。
楚引歌往边上躲了躲。
白川舟眼眉一挑,“怎么?”
“世子爷,这罐是不是抹过你的。。。。。。。嗯?”
楚引歌瞧他那青瓷瓶中的膏药已用至一半,就扫了眼他的后腰下方。
“你还嫌弃?”白川舟轻哂了声,“都是肌肤,还有贵贱之分?”
但却言不由衷地放下了小匙,新开了瓶,且换了把樊花暗纹银勺。
“抬起头。”
楚引歌微微仰脖,羽睫轻颤,直到那丝冰凉触到面颊上时,她才明白问题所在,这根本不在于她能不能看到自己的脸,而在于不该由世子爷做这事。
他是天之骄子,而她只是六品小官,这活换成立冬来做,都要比他更合规矩些,何况他还是阿妍的未来夫君,这样属实不合礼数。
“我。。。。。。〃
〃别说话,都抹岔了。爷跪着难受,你少让我受点罪。〃
楚引歌噤了声。
其实她完全可以推开他,即便她装柔弱,以他现在的残体,也不能将她压制得动弹不得,她完全可以逃下马车。
但她没有这样做,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心底可耻的渴望,渴望被照顾,被关怀。
那巴掌扇过来时痛么?
当然是痛的,可比起多年来仰人鼻息地活着,又显得不是那么痛。
这种滋味,楚翎和楚诗妍不会懂,他们生来就锦衣玉食,居于人上,不会体会这样的心境。姨娘会懂,但她同样会心疼,告诉她不过是徒增忧愁,所以她从不在姨娘面前露悲。
她的愤怒,她的不甘,她的忍气吞声,让她产生羞耻。
可眼前的人,他现下和她同样破碎,受了伤,血淋淋,泪斑斑,一身脊骨被打散。
听人说侯爷早对他不抱希望了,被生父活生生地嫌憎,楚引歌又找到了身份上的认同,他们都是弃儿。
他是锦衣玉食的弃儿,她是遭人嫌恶的弃儿。
她的眸底泛起了潮腻。
她可怜他,也可怜自己。
所以她没排斥他的悯恤,无论他是出自何目的,她在此刻都感受到了关怀。
还有点。。。。。。说不上来的酥麻。
他的修指轻抬着她的下巴,指端温热,而另一只手的指腹却细细在她面上将玉膏轻柔抹匀,凉飕透骨。
冰火两重天,楚引歌的心也被往复煎熬着,仿若被炽灼烈火燃烧着的冰川。
她不得不转移这些来自他指尖的触感,视线往上,他的容颜全数映入眼帘。
从美学来审,他这张脸真是老天爷追着赏饭吃。像破晓时匿于晨雾后的朝阳,几分暧昧,占尽风流,光影交织间,长睫微敛,凤眸轻抬,如蓝入海,卷起万丈浪潮,看向你时,千树花开。
看向你。。。。。是了,他现在正挑笑注视着楚引歌:“口涎擦擦。”
楚引歌这才自己意识到自己盯得太长时间,连他离了手都未察觉。
慌忙垂下头,拿指尖抹了抹自己唇角,才发现又被白川舟戏弄了,哪有他说的口水。。。。。。
敷在脸上的玉膏染暗香,似还掺着些许他的气息。
她垂眼,往边上坐了坐道:“刚才失神了,世子爷别误会。”
白川舟轻笑了声。
“怕你那小郎君知道?”
他跪着不适,又趴伏在榻,束发松散,垂垂而落,抬头看她,颈下的肌白如玉。
楚引歌愣愣,才觉他说的小郎君是宋誉,毕竟他撞见她送信笺一事,还警告过他们收敛些。。。。。。
又听他懒懒说道:“此事不会外传,大可放心。你也别误会,爷就怜个香,惜场玉,你去燕喜堂也买不上什么好药,那小脸留疤可惜了。〃
语调浮着风韵旖旎。
原来是怜香惜玉,果然是邺城第一风流,这样两个人都不用互相误会了。
楚引歌淡声说道:“卑职多谢世子爷。”
“怎么被打的?说来听听,你好歹这几个月归我管,爷给你去讨个公道。”
他说得闲散,身上却有着襟怀坦率的张狂。
她终究还是与他是不同的。
“这是我的家事。”楚引歌垂眸,羽睫轻颤,“世子爷若无他事,卑职还得去矿场,先告退。”
她迅速收拢好自己的心绪,她面上可以装得比谁都柔弱,但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的心比谁都冷上几分。
无论对谁,依赖皆不可过度。
楚引歌的指尖刚触到白纱帷幔,却被世子爷一把抓住皓腕:“这就想走?”
楚引歌凝眸看向他,面颊被扇的鲜红褪去,留有淡淡樱色,如施了粉红,杏眸如夏日星空,灿若星辰,如茫茫雾海中的扁舟,惹人不由得生出怜爱。
眉不点而黛,唇未描也红艳饱满。
特别是那段玉雕似的纤细白颈,明明看着纤柔,他的手掌稍用点力恐就会折断,却有着说不上的倔强。
白川舟松了手。
“你的家事我可以不管,不过我们之间的事得说清楚,”他直视着她,“忘了我上回说过的话了?”
她怎么会忘,他在揽月楼走前说——话没说完,我还会来找你。
可他何必说得这么暗昧。。。。。。我们之间的事。。。。。
连语气都勾着迷离。
楚引歌摇了摇头:“不敢忘。”
“不敢忘,还敢躲我?”白川舟从鼻中哼出一声笑,“说说罢,从哪得知谢师的事。”
这迟来的问话还是来了。
“不是说怕说出组织,小爷我有杀身之祸么?”他两手托腮,压低了声音,“这里就我们两人,说罢。你若还是不放心。。。。。。。〃
他从一旁扯过软衾,玩世不恭地挑眉,眼尾勾勒修长的弧线,浪荡得惊心动魄。
低笑着看向她:“我们也可以钻进被子,悄、悄、说。”
作者有话说:
悄、悄、说~嘿嘿
楚引歌:你别误会,我是个美术生,研究美学是我的职业。
世子爷:你别误会,我是个浪荡子,怜香惜玉是我的职守。
第12章 溺恩宠
蝉鸣聒噪。
楚引歌从小到大接触的人本就不多,能说得上话的男子一个手就能数过来,这还得刨去宋誉和宋沂两个不爱讲话的,楚翎说话正派,剑师父倒是话多,但说得不是剑法就是酒。
她何从男子口中听过如此轻浮的话?
哦,倒是也有过。
也是他。
上一回听到〃占尽我便宜〃等骚秽之词也是从此人口中吐出的。
这人的风流是信手拈来。
楚引歌不知怎么又想到那场偷香窃玉之行,越想越不堪,霎时,面红脑更烫,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可那人却还直勾勾地盯着她,眼波中散敛放浪。
楚引歌颊如霞飞,心里暗自警醒自己此刻是楚家二姑娘,并非飞檐走壁的女剑客,定要忍住上手锁喉的冲动。
但思绪却独自神游,瞥向软衾上的金线暗纹,竟脱口而出道:“这么热的天,不怕捂出红痱么?”
言罢,她自己先蹙了蹙眉,这说得是什么浑话。。。。。。
此言一出,白川舟也愣了一瞬。
雪衣乌发,喉结微滚,她考虑得倒是周全。
见她已是面红颈赤,攒眉蹙额,忍不住逗趣。
他将冰丝衾一掀,眼尾上敛,对上她的视线,勾唇笑道,“那我们。。。。。。试试?”
试试在被子里悄悄说,会不会长痱子。
他的指节闲散地捏着衾被,衣襟因刚刚略大的幅度更显松垮,垂发往里不老实地襟怀钻,更添了几丝禁。欲。
明明是一身素衣,却让人感觉皓月忘川,花繁遍地。
“不过这事若被你的小郎君。。。。。。”
“世子爷慎言,卑职并无此意。”
楚引歌一听他越说越不像话,避开眼神,打断道,“关于谢首辅一事,我可以如数告知。”
既然躲不了,就大方地告诉他就是,只不过。。。。。
她定了定心,待面上的烫灼褪去,低声问: “不知世子爷可曾听闻过天语阁?〃
天语阁阁主对谢昌了如指掌,她也料定世子爷肯定对这号组织也不相熟,一个绮襦纨绔吃穿不愁,身世清白,哪有要去过问天语阁的事?
这两人定没有交集。
果然她看白川舟浮在脸上的笑意一凝;眉头一皱。
日光寸寸,静默几息。
缓缓吐出两字:“未曾。”
楚引歌就知他身边皆是金镶玉裹之辈,平日所谈不是鲜衣骏马就是美婢鼓吹,怎会知晓这众妙之地。
便温言解释道:“这天语阁知晓天下大小事,阁主更是神通广大,对谢首辅一事如数家珍。”
“这么说,楚编修能知晓如此多谢师一事,”白川舟慢悠悠地抬眸问道,“定和那天语阁阁主必是心腹之交罢?”
“我哪有这个本事见到阁主。是我一密中好友,她乃黑蝶阁阁主,知我们这些学画之辈,对谢师崇敬得很,恰好她又和那天语阁阁主是莫逆之交,就从打听到了不少谢师的事,转告于我。”
楚引歌特意留了一手,没将自己和天语阁阁主串联在一块,以防这问题颇多的世子爷脑袋一热,要她引见天语阁阁主可就惨了。
无中生友可以挡住不少阻碍,虽然这黑蝶阁乃是她方才所建,全阁上下皆她一人。
“想不到楚编修身边还有这样的能人异士。”
白川舟勾唇笑道,“不过说到黑蝶,我倒是想到前夜宫中出现一女贼,脸蒙黑蝶面纱,不知和楚编修的这一好友有无干系?”
楚引歌猜到世子爷会提到这一出,她笑道:“这我倒是未知,她向来神出鬼没,四海为家,我也不知她每日的行程安排。而且凭一面纱就判是她,也太草率了罢。”
白川舟看她面色波澜不惊,问答皆有理有据,眸色平静无波,不慌不忙,且也不像之前那般动辄就面红耳热,一时间竟猜不准心中所想正确与否。
难道她真只是她,而那黑蝶另有其人?
他的眸色幽幽,轻哂道:“可爷还有一点不明,楚编修乃楚府的闺中姑娘,怎会认识此等江湖人士?〃
楚引歌不疾不徐说道:“世子爷恐怕不知,我乃是楚府赵姨娘十一年前在街边所捡。在此之前,我父母早亡,行乞游街,而这黑蝶阁阁主和我一同乞讨为生,总角之好最难忘,我们一直都有联系。她和我说,这天语阁阁主为谢师痴醉,收集了许多谢师的音信。”
“那这黑蝶阁阁主何在?”
“卑职不知,她素是来去如风,从未谈及所住何处。”
言下之意就是,别想通过我找到黑蝶阁阁主。
楚引歌低眉垂眸,面不改色心不跳,所有的言辞听上去是那么的合情合理。
她不过是楚府的一个被领养的小女,因好奇,向她的好友咨询了谢昌一事,而她的丐帮好友恰好和天语阁阁主相知有素,所以这谢昌的事与她无关。
但她总觉得这世子爷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加重了些,特别是她说到“阁主为谢师痴醉”时,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神色中有了剜骨的痕迹。
虽然还是那派缱绻含笑状,但却褪了风流,添了几许一探究竟的窥视。
白川舟换了只手支颐,半眯着眼:“既如此,你为何当时在揽月楼不肯明说?反倒要说些唬我之言?”
青丝散散,另一只手若无其事地敲着榻沿。
楚引歌这才注意到,原来世子爷的手指也很好看。
白净,修长,热浪下起舞的浮尘在指尖跳动,微微蜷曲,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榻边,带着漫不经意的慵懒。
漂亮得不像话。
仿若和昨夜握瓷杯的那手幻影重叠,楚引歌的心一颤,定了定神。
这世道,是每个男子的手都这么耐看养眼的么?
怎么她才细看了两个人,两个人的修指都这么骨节分明,灵气飘逸。。。。。。。
楚引歌挪闪眼神:“禀世子爷,卑职不敢唬人。无论是黑蝶阁还是天语阁,皆是道上的组织,您是天之骄子,一来是怕污了您的耳,二来卑职是觉得您的矜贵之身,还是少与这些道上的来往为好。〃
话罢,车厢内一时无言。
楚引歌直觉那道审视的视线一直未移,她手心微微出汗,经过前面几番过招,知道这世子爷虽懒散,但却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相反,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
若是他不信她所言,非得认为她和谢昌有何关联,将她抓入慎刑司关押也并非无可能。
碎阳从窗帷中透进,女子雪肤花貌,纤颈低垂,点点光斑,更衬玲珑剔透。
过了好半晌,她才听到世子爷的低笑。
“巧言令色的小鬼。”
楚引歌一怔,这语气怎么这般。。。。。。宠溺。。。。。。。
仲夏的浮躁一波波地推向她,让人的心也变得乱腾腾起来。
她不能在这个车厢内呆下去了。
原来撒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去圆竟是这般累人。
“今日好好养伤,赏你一日休,只是谢昌的事不可再往外多言,可知道了?”
他的语气温软,显得过于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