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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凰谋天下-第2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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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侧妃回来了?”在刹那的愣怔后很快回神来,青菀扯出个勉强的笑低头扫了眼自己手中沉甸甸的食盒,摇头,片刻后又点头。“我觉得是好的,只会他暂时有些迷惑不知。”
  “你什么意思?”看不清她怎么过来的,在眼前一阵微风虚影后,远在十步之遥的苏清荷已经靠近来,一只手抓紧了她左手的手腕,手指发力捏的她手腕生疼,眸光中也是满满的厉色质问道。
  青菀苦苦一笑,手臂挂住食盒,空着手扳开她使劲儿的手指,仰着脸自嘲起来:“我倒是想左右他,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走不进他的心里。原以为他们之间不过是简单的感情揪扯,最后才知那是前生宿孽。他不知,往往困惑。知道了,更加迷惑。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却又相对的平衡。”
  欠了的,始终是要还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忽然间模样狰狞,脾气暴戾地甩开青菀,恨声道:“你以为自己是方诸山的翘楚就了不起,什么都懂?你给本侧妃记住,这里是天诀桐封王府,不是大海飘零的方诸山。”
  “你比我都还怕,不是么?”青菀没生出丝毫的怒来,反倒觉得眼前人比自己都还可怜。同样是痴恋司空珏的女子,苏清荷为他付出的比自己这个后来的多多了,可多年来从未得到司空珏任何承诺。他们之间更多的是主子和下属的关系,就是表兄妹这层关系,似乎都在随时光流逝变得淡漠起来。
  被戳中了心事,如踩到尾巴的猫般,急得想要跳脚。苏清荷敛目横眉,嗤笑:“你是被刺激傻了吧?”别以为她不知道,青菀可是满心满眼的都想着跟司空珏在一起。她从不收敛这个表现,以前时常能见到在自己眼皮底下她倒不怎么担心。可这次出去后,她一路上都不安心,这里面或多或少有点是青菀的缘故。
  如此回答下去实在没有意义,青菀也不在这上跟她解释,定定地站着道:“给他一点时间,一切都会过去的。不管他作出什么样的决定,那都是他们之间的事。你我,无法参与其中。一步死棋,一朝动,不是将人逼到更死角,便是死局逢生。且行,且观。”
  轻轻的叹息几不可闻,可落入耳中却有格外沉重的分量。手臂垂下腿侧,青菀拎着食盒一步步走在小道上,渐渐消失于花径小道深处。
  她的背影那样落寞,像极了少女时代不知如何自处为情诉苦的自己。苏清荷立在远处,感觉脚步很沉,这一步不知该不该迈出去。
  青菀在暗示她,司空珏和鱼璇玑之间的事,她们不能插手。可她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了,谁来告诉她?
  ……
  桐封王将离炎京,没多少人知道这个消息,就是在府中奉命拾掇的下人们也不知主子为何会有这个吩咐,不过那些马车的轿辇算是有主儿了。王爷吩咐了,在王府中做客的公主殿下即将前往太庙祈福,不过这事是秘密进行的。
  祈福日就定在明日,只待清晨旭日东升,停在外面的马车就要离开了。
  苏清荷得了青菀的警告后,没有冲动地去质问司空珏,在清心阁外徘徊了好久想走又不想走。这么多年,从下属到表亲,再是他名义上的侧妃,她陪伴了他走过了多少风风雨雨,可到头来终究是比不上那一瞥的纠缠。
  青菀说得对,她们就算再努力还不是在他心房外,怎么也走不进去。长途跋涉,她感觉很累,心中更甚。月上中天,久站如雕刻后的石像在夜风中纹丝不动。约莫地看到清心阁内亮起一盏小小的八角灯,她黯淡的眸光折射了月光的清华,终于转身悄悄离开。
  清心阁内,素雅简洁的房间燃着宁神静气的古檀香,门扉半掩隐约可见屋中烛台上一盏明灯静静燃烧。垂地的帐幔随无声潜入的夜风一同摇曳着,窗台上倾洒一抹月光,半桌上矮脚花瓶内的玉簪花迎光开放,宛如误坠于尘世的仙子。月墙外青竹茂茂,斑驳的竹影落在石阶上,影影幢幢如魑魅出行飘渺得难以分辨。
  含着清新花香气息的夜风中,缕缕酒香如丝如绞缠绕,三两流萤翩飞徐徐于花丛草堆之间飞栖,旋而落于石阶上散乱的酒坛上。雪白的衣犹如冬日里的初雪干净纯澈,青丝松松挽就泼墨般倾洒在后背肩头。双腿叉开横在冰凉的石阶之上,他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搁在腿上,旁侧高大的破碎的竹影落了半身,乌发半掩的面容如玉般白皙美丽,那唇上噙着似笑非笑的嘲讽,一双凤眸中填满了无法排遣的伤恸。
  仰头,清冽醇香的美酒从坛口倒出,酒若雨下汹涌四射,似瀑直下冲刷着他光洁的下巴脖颈,打湿胸口衣襟。醉眼迷离,一尊清月入眸隐约显印出那清媚雍容,神情悲悯的容颜。
  如梦又非梦,不管是过去还是曾经,都那样真实地存在过。月影迷蒙,耳中似乎又听到那曲天下间独一无人的籁音箫声。
  “公子如此执着,倒叫小女狐疑,天下间人人称颂的第一公子何曾变得这般无赖了?小女更清楚地记着,十八年来可不曾命犯如此桃花。”
  “朝天宗乃当今武林第一大门派,无双公子的大名小女如雷贯耳,却不曾想今日会这般狭路相逢。倘若世人知道,无双公子就是天下第一公子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穹苍,若天下都没有战乱,他们就不用背井离乡妻离子散了。可眼下我们势单力薄,无法与殷国对抗……”
  “呼延将军虽是异族人,可他从军数十年,对西川的风土人情更是了解。我们要断了南蘅向北的退路,必须要跟他联手,你为什么要拒绝呢?”
  “穹苍,我背弃了家族亲人,叛离了师门,这世上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不管将来的路有多么难走,我都不会离开你身边,除非你背叛了我们的誓言,背叛了我们的感情……”
  “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哪怕你被皇帝设计与昌平公主有肌肤之亲。可是穹苍,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如我信任你般信任我呢?”
  “我心里最重要的是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为什么要逼我?你明知道虞家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的,为什么还要把他们都下狱了?”
  果真,这世上绝无无缘无故的果。他跟她,曾经是那样痴缠相爱的一对男女。
  虞诀,司空天,天诀建国史上最有神秘色彩的帝后,原来是这样的。
  酒坛从手中脱落,顺着阶梯滚下草地上,他望月失神地往后一倒躺在石阶上,脑子里全是那些陌生而清晰的场景。那是司空天和虞诀啊,是他司空皇族,天诀的开国先祖啊……
  “为什么呢?为什么那么傻?”夜风吹起满头发,纷乱散开遮盖。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泪珠,心头那种窒息的痛时至今日还那样清晰。
  华丽的宫阙,漫天的大火,她的身影淹没在火海之中。他在外面撕心裂肺地喊着她的名字,却得不到她任何的回应。曾说要执子之手相携到老,却在人生最辉煌时节夭折了生命。
  如果,他早一点她就不会死,他就不会死……
  悔意如潮水铺天盖地,一浪高过一浪奔袭,替五百多年前的司空天继续痛继续伤。泪意如水波,覆在眼眸上犹如水波玉镜,迷蒙了他的视线。
  闭眼,夜风喑哑,天地晦暗。
  细碎的脚步声临近,轻轻如若猫狸般。他蹙眉,凤眼虚开条眼缝,月光下,玄色长裙着身外披黑色斗篷的女子徐徐走来,风帽下的面庞上罩着黑纱只余一双清冷的眸子在外面。
  瘦削双肩,纤姿细腰,那身影朝他款款而来。
  那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自嘲地掀起嘴角,伸手去摸身边的酒坛,胡乱摸了一通却什么都没抓到。而那人偏在这时蹲下身,素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温暖柔软的手,驱赶了夜里的寒意,他惶惶地转头看着她怔怔道:
  “为什么不等等?”那样决绝,伤的起止是她一人!
  来人不答他的话,只是紧紧抓住他手腕,被风帽暗影挡住的眼瞳微不可察地闪了几下。夜风起,淡淡的香气在酒香飘逸中混合挥发,让人更觉美酒的香醇。
  “为什么不回答?”他双手用力将她箍住她的腰,近乎狂肆固执地询问着她。酒气从口中溢出,白玉般的面庞上染着层层绯色,仿若春日中开放的胭脂花般娇艳动人。
  她什么也不说,身子轻轻覆上去挨着他,双手抱紧了他的脖颈,吮吸着熟悉他身上独有的气息。
  温热的身体压在身上,触手可感的柔软温暖绝不是虚幻的。司空珏空空的脑子有短暂的不明,旋而他猛地用力将身上的人推开,鲤鱼打滚地弹起来,眸光变得犀利,质问道:“你是谁?”
  她恨死了司空天,又怎么会如此亲近自己?
  司空珏嘲讽般地苦笑,看向因自己推攘而脚步不稳的女子,明显地发现对方在听到他的质问后颤抖了下的身体。
  绝对不是她!
  缓缓抬起的头,越过月光皎洁的光华,面上的黑纱被吹动着摇曳,她站着就那样直盯盯地看着愠怒的司空珏,眼神中流窜过丝丝的怨毒来。
  看对方丝毫不想坦白身份的样子,司空珏索性一挥衣袖,只听裂帛之音骤响,斗篷风帽,还有罩巾尽数碎裂,雪花片般飞扬在空中。她受惊地瑟缩了下身子,仓皇如鹿般无措的神情直接暴露在月光之下。
  “宜公主?”看清楚是谁了,司空珏酒醒了九分,脸色顿时一黑,语气也显得极度不悦。“公主明日就要去太庙为天诀祈福,这么晚了还不休息,跑到清心阁来做什么?”
  “珏哥哥,我……”没有了高高在上的公主傲气的女子低声颔首,楚楚可怜。
  司空珏冷声道:“本王的母妃只生了本王一人,不曾有任何妹妹。”他不是傻子,司空宜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这里,就表明她是有所准备,不是随意而起,具体点那便是她有所图。
  他是因看到了鱼璇玑的前世,心中郁结,才避开众人独自在清心阁中。巽风和青菀等人都鲜少来打搅他,自然也没派什么人来保护他的安危。毕竟,身为武学高手防身的本事自是不低。没想到却是因此,给了司空宜漏子让她钻了进来。
  “珏哥哥,我不想离开你。”目的已经被戳穿,司空宜干脆来个直截了当。那张上了脂粉的艳丽面庞扬起,眼神倔强而坚持盯着他:“为什么苏清荷能留在你身边,那个来历不明的青菀可以,我就不行?”
  “是因为父皇年轻时候犯的错吗?可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我有什么错?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如愿,为什么就不喜欢我?”这么多年来,她的这份喜欢多多少少都是由表露的,可他永远都那样无动于衷的样子。
  珏哥哥,你可知道当年两国一族入炎京,我为了你可以答应父皇远嫁帝月?苏清荷一介妓子她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却稳稳地做着你的侧妃,为什么你就不给我这样的机会?
  “公主,你觉得我们之间有可能?”司空宜的话让他彻底地黑了脸,就算没有襄惠帝对明郡王夫妇做的一切,他们之间也绝不可能。
  这世上,没有人跟他有可能!
  司空宜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嘲笑,不以为意道:“为什么不可能,从小到大,我都是最喜欢你的。”
  “哼。”这简直是他这么多年来听到的最好笑的一件事,她喜欢自己难道自己就得喜欢她?天诀都快要灭亡了,这公主病也跟着越来越严重了。他甚至要怀疑她怎么会成为皇家公主,如此胸无大脑,根本无法跟帝月的风雅郡主和星池的长公主相比较,遑论和她了!
  “不管你怎么想,珏哥哥,我早就认定了你。这辈子,我跟定你了。”所有能用的办法都用了,现在就只能死缠烂打了。天诀已是昨日黄花,她这个高傲的公主也将成为过去。
  母妃为了自己都跟他跪下了,自己更是要抓住机会留在他身边,否则让她隐姓埋名做个山野村妇地活受罪,还不如一刀把她给砍了!
  “要让公主失望了,一直陪伴着本王的都到黄泉上去了。”她的话让司空珏觉得心里分外地堵,甚至恶心。堂堂公主竟毫不矜持,大半夜乔装成别的女人去引诱男人。若非看在梅贵妃的面子上,他早就一掌打死她了。
  “你……”她抬手指着他,潸然泪下指控道:“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司空珏觉得自己无法跟这个脑子有毛病的公主说话,拂袖隔空传音道:“送公主离开!”
  暗卫没留在清心阁内,却是潜伏在周围的。他一声令下便有黑衣人凭空出现,抓起司空宜的肩膀就要把她朝外面带。司空宜着急挣扎,暗卫直接一掌将人劈晕了,抗在肩上。
  “日后不许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下次让他遇到,他可能就直接下杀手了。
  “是。”暗卫不敢大意,恭声应诺。
  次日早晨,司空珏召集众将安排去云潼关之后的事情。前院,司空宜以死相逼绝不去太庙,苏清荷无奈之下只得派人去请示司空珏如何做,他只说几句:“公主想死就成全她。”
  总管将司空珏的话传回来,苏清荷立马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当着司空宜的面复述了一遍。刁蛮的公主在得知他心意的时候,奇怪地没有与先前一样大哭大闹,而是让宫女收拾行装,回宫。
  这事传到司空珏耳朵中的时候,他并未表态要如何,大家便清楚了这位公主在王爷心中并没什么地位。既然人家想离开,他们就开开心心地送公主回宫。
  云潼关之约已近,司空珏和巽风两人先行前去云潼关,苏清荷青菀等紧随其后。
  ……
  “你们爷呢?”风尘仆仆地赶来,还想着给赫连烬一个惊喜,结果对她而言却是有惊无喜——赫连烬人不在峪口关。
  赤焰说他亲自去接自己来峪口关,可能是半路上他们走密林小道错开了,但是为什么都一天了还没有他半点消息?赫连烬素来心思缜密,不会猜不到她可能会走小路,自然应该是掉头回峪口关的。一来二去就算耗费些时日,昨日也该到了。
  可是到今天中午了,人还是没见到,她都开始有些担心赫连烬是不是遇上意外了。赫连烬武功高强,哪怕遇上围杀,那些人也不见得能伤到他。思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就是他遇上某些不方便立马就解决的事情。
  可是,那究竟是什么呢?
  扑到娘亲怀中,刚吃饱喝足的小家伙拽着母亲的衣襟玩得不亦乐乎,无视了自家娘亲那带着淡淡担忧和哀愁的面庞。赤焰站在她跟前,和白钰一左一右你看我我看你,默不作声。
  爷(摄政王)没回来,王妃(主子)很不开心,他们就暂时不出声惹了她的怒气了。
  初夏的气温在这大陆北部的地方不比南方炎热,独独显得沉闷,卷过黄沙吹起沙帘幕幕,满身沙尘自是免不了的。
  “王妃,爷回来了。”面庞有明显晒黑痕迹的赤冰自屋外跑进来,紧身劲装上还残留着几处暗红的血渍,被汗水浸湿的衣裳贴紧身体,明显地看出她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赤焰和白钰两人默契地对视,眼角余光扫向的位置,她冷峭的面容上终于染上了欣喜。
  “小主子,让我抱抱你。”聪明的人最懂得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情,白钰笑呵呵地从鱼璇玑手中抱过已显得沉甸甸的赫连烨,推了推赤焰道:“我来这儿都没怎么去四处看看,你领我走走。”
  “行啊,走。”两人语气熟络称兄道弟般只差勾肩搭背了,识趣地马上离开。
  “属下也先下去了。”赤冰作揖退下,偌大的房间内就剩下鱼璇玑一人。
  她快速地从圆椅上下来,脚步轻快地三步并作两步朝门外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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