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失忆后-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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碳火,他就这么一边琢磨棋谱一边在茶几上自己对弈。
此时此景倒好似又回到他年少时,努力科考的模样,那时便是这样,一心扎在藏书阁,两耳不闻窗外事。
心想,成亲也不是全然不好,至少让他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大爷?”
是祝全,一般这种时候无事他不许有人来打扰,心里有几分不悦,头也不抬的问他,“何事?”
祝全手里拿着封信笺,是暗纹压花百香笺,一看便是女子所用。他走进屋子,将信笺放在桌上,“这是今日门房收到的,送去了书房,但您不在,小的就给您拿过来了。”
祝长君不用看,光闻那熏香便知道是谁送来的信笺,“先放着,你出去。”
祝全在一旁迟疑,没走。
“你还有何事?”祝长君问道。
“呃……是正院那边着人来传话,说是夫人让您晚饭过去一趟。”
这个夫人,祝全还是第一次喊,有些夹口,他也清楚大爷与正院那位的情况,因此,传达这话不知大爷心里可否会不高兴。
果然,祝长君下棋的手顿了顿,蹙眉道:“可说有何事?”
“并未,是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传话的,说夫人备了些酒菜。”
祝长君狐疑,娶进门的那个女人性子阴晴不定,昨日还凶神恶煞,今日为何好心请他过去用饭?莫不是觉得她嫁过来,自己冷落了她心里不好受了?
可依她的性子,也不像会服软的啊。
他扔下棋谱,朝窗外望了望,夕阳西斜,快到傍晚了,火盆里的碳火也烧了厚厚一层白灰,眼见要熄灭。索性站起身来,“行,那就走一趟。”
……
顾时欢听了嬷嬷建议,觉得有必要与那个臭男人谈一谈,毕竟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先礼后兵也省事些。于是便让厨房张罗顿饭菜,她谨记不花祝府一分一毫,连厨子都是自己花钱雇回来的。
眼见日落黄昏,傍晚将至,她坐在榻边看话本心不在焉,过一会儿抬头问道:“嬷嬷你说他会不会来?”
“估计会,小姐,你真要与大爷说那事?”她心里愁,本来出主意是想让她家小姐请大爷过来,两人好好谈日后相处的事,可没想到小姐突发奇想要与大爷来个约法三章。早知如此,她也就不出这主意了。
顾时欢肯定道:“当然,只不过,心里没底,也不知他会不会答应。不过应该会吧?他可是丞相,当官的最是好面子,况且……”
她话还没说完,外头凝香便匆匆进来了,“小姐,大爷到了。”
“到哪了?”
“快进咱们院子了,您准备一下。”
顾时欢丢开书站起来,无头苍蝇似的转了两圈,随后发现,自己真是糊涂了,她何须准备?又不是见什么了不得的人。再说了,自己只是找他谈事,又非有求于他,弄这般郑重作甚?
于是又坐了回去,捡起话本子‘不慌不忙’的继续看起来。
祝长君进屋子时,外间没人,透过帘子倒是能看清窗边榻上坐着的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明知他过来了,她头也没抬,装的一本正经。
他也不进内室,就在外间坐下来,让人沏茶。丫鬟凝知去茶水间端了盏茶过来,祝长君喝了一口不满意,挑剔道:“这是什么茶?去沏壶铁观音过来。”
顾时欢喜甜,因此爱喝些罗汉果花茶,凝知平日里也曾沏这样的茶给顾驸马和顾时茂喝过,两人都觉得味道不错,今日便也没想那么多,也给大爷上了一盏。
闻言,她撤回茶盏,正准备重新去沏一壶时,顾时欢出来了,将她拦住,“你去将茶盘端过来,我来沏茶。”
此话一出口,屋里的人皆诧异看着她,凝香是觉得她家小姐从未给别人沏过茶;而祝长君则觉得她事出反常必有妖,且这股妖风还不小。
顾时欢在桌边坐下来,也不急于说话,等凝知将茶盘端过来,她煮水泡茶,不急不缓。这手艺还是往常跟顾时嫣学的,多年不曾使,略显生疏,但好在顺序没弄岔,而且,她人长得好看,美人泡茶不在茶,在在乎视觉享受。
祝长君坐在一旁倒是难得的欣赏了片刻,等她泡好,递了杯茶过来时,也好心情的品了一口。
随后皱眉。
“不好喝?”
“苦了。”
“那再来。”
他可没闲心让她再来,只开口问她,“请我过来,所为何事?”
顾时欢这会儿做事颇有耐心,一套一套的,“不急,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话音刚落,她顿了下,这话有些耳熟,随后突然想起来,她那日来祝府要他退亲时,他就说过这样的话。不着痕迹的,又看了他一眼。
祝长君也正看着她,他也记起来这茬,心想,莫不是还记恨着那日之事,她今日要以牙还牙不成?
心底嗤笑,真是幼稚!
“有事说事,我没空闲在这吃晚饭。”
他态度不冷不热,顾时欢不爽,但想到接下来的事还是生生忍住了。于是坐直身子,“是有一事,是关于我们二人的。”
“哦?洗耳恭听。”
“你也知道,咱们这是圣旨赐婚,虽互相不满,但总归不能闹得太难看,当然……”她怕他想岔以为她服软了,便立马补充道:“当然,我不是想与你握手言和做夫妻,而是觉得,咱们的事在府里是私事,但出了门,便不是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怎么不明白?祝长君笑了笑,“所以呢?”
“所以,我想与你做个协议,协议内容呢,我也写好了,你看看。”她从袖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纸来,折叠得不规整,一看就很敷衍。
祝长君接过来打开看。
上头写着:
《夫妻搭伙协议》
一、不许干涉对方的私事,在府里井水不犯河水;
二、不许以夫妻义务相要挟,各取所需就好;
三、有事可以商量,没事不准打扰;
四、出门在外,不准吵架,要对顾时欢好。
这最后一条嘛……
祝长君挑眉,“其他都没什么,但……出门在外,为何偏要对你好?”
顾时欢内里心思不好明说,便扯了面大旗遮掩:“咱们毕竟是圣旨赐婚,在外头怎么着也得做做样子不是?”
“你还在乎这个?”
她老脸一红,不岔道;“要你管,总之,你同不同意?”
“不同意!”祝长君闲闲的看着她,见她瞪大眼睛,似乎又要吵架,便赶紧接着说道:“最后一条不公平,得改一下。”
“哪里不公平?”
“怎么只有对你好?那我岂不吃亏?”他转头吩咐丫鬟,“去拿笔墨来。”
他大手一挥,刷刷两下,龙飞凤舞的在最后一条后面加上,“也要对祝长君好。”
顾时欢伸长脖颈看过去,嗯……勉强能接受。
“如何?”祝长君问道。
“我没问题,还有其他的吗?”
“还有就是……你的字太丑,如蛇抽筋一般,下次写好些。”
说完,他将协议书扬了扬,折叠好放进袖中,随后端起那杯苦茶喝尽,起身走了。
……
顾时欢被又被他嫌弃了一把,也不在意,心情好的吃了慢慢一大碗饭。
吃过饭后让顾嬷嬷收拾明日回门要用的东西,她张口数着要带这要带那,连喝茶喜欢的那套景德镇雕花高白瓷也要带着。
顾嬷嬷叹气,“小姐,您只是回门,明日一早过去,吃过午饭就回来了,何须带这些?”
闻言,顾时欢垂头丧气的坐在床榻上,“嬷嬷,我想家了,特别特别想,嫁人一点也不好。”
顾嬷嬷笑了,“慢慢习惯就好,女人家总归要嫁人的,小姐今儿与大爷约法三章,我看最好一条就很不错,往后不管在外头还是在府里,你都希望大爷对你好些吧?”
顾嬷嬷拐弯抹角的要撮合她们俩。
顾时欢接过凝香端进来的果子,一边吃一半无所谓的听顾嬷嬷唠叨,分神想着明日回家做些什么好。
……
而祝长君这边,他正在书房看卷宗,老管家则进来请示他明日一早陪新夫人回门的事。
他拿着长长的礼单瞥了两眼,“按你准备的就好,无需再添加。”似乎想到什么,又说道:“这份礼单也给正院送过去,让人仔细说明了,这是府上准备的。”
老管家不明何意,但还是遵命照做了。
第95章 番外十
翌日。
祝长君在演武场打了套拳之后回书房沐浴,问祝全正院准备得如何了,今日是回门的日子,他特地比往常早起了二刻。
当他沐浴完坐下来吃早饭时,祝权已经着人打听回来了,他迟疑的说道:“大爷,夫人那边说是……身子不适,这会儿还没起呢。”
祝长君看了看天色,已经大亮,他吃完早饭后无事可做,便继续回书房一边看书一边等着。
然而过了半个时辰后,再问祝全,却是说道正院这会儿还在准备,想了想,便又铺开宣纸再练几个字。
正院这边,顾时欢后悔不已,昨晚太兴奋,导致夜里很迟才睡,于是早上困得睁不开眼睛,便赖床赖到了卯时,顾嬷嬷无奈最后亲自进屋子将人拖起来。
顾时欢懒洋洋的站着任由丫鬟们洗漱穿衣,随后连早饭都是迷迷糊糊的喝一碗粥草草解决。
总算拾掇好时,已经是辰时三刻了,听说祝长君在前院已经等得不耐烦,她撇撇嘴,抱着暖炉就出了门。
大门外,祝长君已经坐在了马车上,听见动静,才掀帘子瞧她了一眼,见她站在台阶上哈欠连天,迟迟未挪脚上车,便出声催促道:“还不快上来?早去早回!”
他声音清冷严肃,似乎含着那么点不悦。
顾时欢瞪了那男人一眼,但她困着呢,这一眼毫无气势,反而像撒娇似的,祝长君看了后,心里那股不耐烦莫名的减了几分。
顾时欢由凝香扶着上了马车,她走路心不在焉,就在进车门的时候,一不小心踩着自己的裙摆,突然往前一补……就这么的,扑到了男人身上。
祝长君正拿着本书看着,触不及防的被她补了过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接住人,因此,等他回过神来时,人已经扑进他怀里了。
空气仿佛凝固……
顾时欢这下也彻底清醒了,然而清醒后就是无穷尽的尴尬,简直想就地死亡。虽然不是她故意的,但却是她主动扑过来的,此时此刻,她能感觉到头上那股嫌弃的视线。
“你还想在我怀里待多久?”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又狭促,瞬间让顾时欢耳朵红起来,长这么大她也是第一次与男子这般亲近。她闭了闭眼,随后撑起身子要坐起来,但慌乱间不知撑到了什么地方,只听得头顶的男人闷哼一声,咬牙切齿叱道:“你快些!”
她果然快些,手掌一用力,快速退开,而那男人又低哼了一声,随后眼神不善的朝她看来。
顾时欢理亏,草草整理了一遍衣裙后目不斜视的坐着,嘟哝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还觉得有理了?”祝长君此时身心复杂,身子疼痛,心里却有些意味不明的快感。
那里平时除了自己,还从未有人触碰过,这女人扑过来时,柔软的手掌便是覆盖着那里,几乎是瞬间,便有了动静,愣了片刻之后又担心她发现,便想让她快些起来。
哪曾想……她毛手毛脚的,弄得他这般疼。
他暗暗呼吸了许久才缓过那阵疼痛,看着坐得笔直脸上毫无愧疚的女人,他忍了忍,也懒得费神与她追究,便又兀自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书本看起来。
可随着马车轻轻晃动,他的心绪渐渐不宁。车厢狭窄,女人身上的香气时不时蹿入他的鼻子里,便总是忍不住想起适才的触感,她掌下的,还有他掌下的。
那柔软纤细的腰肢,还有那胸膛间抵着的软绵。
想着想着,他口干舌燥,视线悄悄往右前方移了过去,瞥见那女人偏过头靠着车窗,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精致的侧颜轮廓,小巧圆润的下巴,还有那……饱满的红唇。
以往也见过女子涂口脂,但并未想太多,如今这么一瞧,只觉得这红唇有些不一样,具体哪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就是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甚至想噙住尝上一口,想看看那晶莹剔透的口脂味道是否真如书上所说的那般好吃。
视线不经意间下移,便看到那挺起的胸脯,想必之前那抵着胸膛的软绵便是出自这里了。他新奇得很,也不知顾时欢这女人是怎么长的,这般瘦弱的身子竟然……如此鼓鼓囊囊,还软得不可思议。
不自觉地,他吞了下口水,‘咕咚’一声,响声颇大,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回过神后才发觉自己适才在做什么,心下顿时唾弃不已。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顾时欢也听见了这声‘咕咚’,原本迷迷糊糊要睡着的,便又睁开眼来,转过头去瞧他。
然而男人在她转头时更快一步收回视线,若无其事的从一旁暗格里拿出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后发现她还在看着他,便问了句:“你也想喝?”
顾时欢扫了一眼他耳边可疑的红色,随后又转过头继续阖眼假寐。
祝长君此刻真是不可思议得很,就在她转头看过来的瞬间,自己竟然像做贼似的不想被她发现,而且,心跳还急切起来。
想他为官这么些年,在朝堂上与人刀光剑影都不曾皱过眉头,可如今,竟因一个小女子就这般大惊失色。
实在是……他想着想着,自己都忍不住摇头笑了。
真是新鲜!
……
马车到地方时,顾家人已经在等着了。
顾时茂等在大门外,见自己妹妹下马车,忍不住高兴的喊:“夭夭,你怎的才到啊?”可转念又想到自己这副模样显得不持重,毕竟祝丞相也在呢,便生生忍住了脸上的兴奋。
“哥哥,爹爹和阿娘呢?”顾时欢提着裙子下来。
“早在堂屋等着了。”随后又朝后头行了一礼“祝大人!”
喊完这声‘祝大人’后又发现这样不对劲,自己算起来应该是他舅兄,怎么说也得拿出些舅兄的气势来,回头少不得还得站在娘家人的这边敲打敲打这个妹婿呢。
于是又正色起来,“祝……祝大人请。”
算了,还是喊祝大人吧,他这不苟言笑的气势有些唬人,平日里在官场浸淫他官威已久,哪怕这人已久娶了他妹妹,但这声‘妹婿’实在是不敢喊出口。
祝长君也懒得管他脸上变来变去的神色,‘嗯’了声,便兀自抬脚跨进门槛。
顾驸马在堂屋频频伸长脖颈瞧着门外,听见她们的声音后,坐不住了,站起身就出门口来等,见着疼爱的女儿后,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爹爹啊。”顾时欢欢快的奔过来,挽着他手撒娇,“爹爹,我想你了。”
顾驸马笑呵呵,随后意识到什么,又立马低声斥责道:“女婿在呢,你注意些。”
顾时欢瞥了眼闲庭信步的男人,哼了声,“我回自个儿的家,要注意什么?”
这声音不大不小,祝长君也听见了,走过来向顾驸马行了一礼,“岳父无需责备,正如夭夭所说,这里是她的家,随意些便好。”
这声‘岳父’喊得顾驸马通体舒畅,连连笑着说‘好好好’,就先拉着女儿进堂屋了。
倒是顾时欢被他这句‘夭夭’吓得不轻,恶寒了一阵后,也赶紧随着自家爹爹进了门。
女儿回来,大长公主也很是高兴,不过她在女婿面前不好表露太多,规规矩矩的受了两人一拜后,让人上茶。
客气的寒暄道:“夭夭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如今嫁入你祝家,恐怕日后还需你多包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