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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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人该怎么办。
至今记得小朋友哭着问他,我的爸爸呢,我的爸爸去哪了,他不是跟叔叔你一起去的吗?
生没有姓名,死没有墓碑,何必。
夜幕笼罩,黑色越野车开出派出所大门,冷硬的车玻璃上映着顾清淮清俊的侧脸。
想起小姑娘极力压制着声音里的哭腔,笑着问他:“顾清淮,你换份工作好不好?”
想起新年第一天,深山寺庙,她眉眼柔软:“麻烦您保佑他长命百岁,一生顺遂。”
房屋租赁协议上日期三个月。
等合同到期他是否需要和她解约。
车水马龙短暂映进他眼底一晃而过,那双眼睛像是融了碎冰冷静明亮。
可那浅色瞳孔深处,却有着十六岁的顾清淮站在机场时的青涩和无措。
…
再次来到德清街789号,钟意的脑海里,不再有斗地主的背景音“要不起”,而是一种填满胸腔的说不出的难过。
如果那天她没有因为病人交不起医药费难过来酒吧喝酒就好了。
如果她没有一冲动去问顾清淮要联系方式就好了。
如果她没有一个不小心住到他家就好了。
是她错了,明知道不应该喜欢偏去喜欢。
总是揪住他温柔的细枝末节,一遍一遍在心里回想,直到不该有的萌芽破土而出。
大概是听出她心情不好,她到时,韦宁和叶铮两个大高个竖在人家酒吧门口,特别显眼。
这俩不穿白大褂的时候,看起来都不太像医生。
叶铮身上那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气息太浓,韦宁就一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此时一个衬衫长裤一个黑裙红唇风情万种,跟俩超模似的别提多养眼。
钟意的画风跟他俩不太一样,但不影响她是个团宠。
只是,她在这个和顾清淮完全无关的瞬间,蓦地想起他。
顾清淮身上有种干净冷淡区别于任何人的气质,他没有公子哥习性,他在外吃烧烤都要帮奶奶收拾干净桌子,他会买看起来很劣质的盒饭为了让老人早些回家。清澈干净一尘不染,总让她想起那座亘古不变的静默雪山。
韦宁走过来把钟意往怀里一勾,才发现,她下嘴唇被她自己咬出印,头发乱糟糟,眼睛红通通,像是要哭。
叶铮:“怎么了这是?过年没要到压岁钱?哥给你!”
钟意摇摇头:“不是的。”
韦宁:“那是怎么回事?”
钟意嘴角轻轻颤抖,好半天,才说:“我去派出所举报顾清淮,被他撞见了。”
韦宁哭笑不得:“那他的生意岂不是全部黄了?”
叶铮压根不知道什么事儿:“顾清淮?就那个房东?好好的为什么举报人家?”
韦宁:“他的职业是……”她用嘴型说了个字,叶铮恍然大悟,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一开始你跟他住一块,我就觉得有些危险,”韦宁拿出纸巾给人擦眼泪,“长成那样,是挺难不动心。”
钟意老实巴交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
韦宁:“不喜欢你举报之后难受什么?这种人看看就好了,以后可别再惦记了。”
她勾着钟意往里走,看她这跟纯情学生妹一样保守的毛衣牛仔裤,无奈摇头。
钟意露出小白牙嘿嘿一乐:“抱歉啊叶铮,你过生日我在这不开心。”
叶铮是很无所谓的:“喝酒,哥请你,喝完去韦宁家好好睡一觉,明天开始哥给你安排相亲。”
韦宁白他一眼:“你手里有资源?你怎么不早说?”
“当然有,钟意,回头你把你的简历发给我,”叶铮吊儿郎当笑,“等上班以后,但凡来找我看病的,只要是单身,我就给他发一张你的简历……”
韦宁伸手给了叶铮一巴掌,钟意破涕而笑:“我才不要你的病人!你的病人都……”
她小脸一红没继续说,只是在那个瞬间想到顾清淮,顾清淮也那方面有隐疾。
她怎么除了担心他身体健康,就没嫌弃过呢?
酒吧灯光迷离,驻场歌手用一把沙哑沧桑的嗓子,唱Beyond的《喜欢你》。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
钟意想起跨年夜他眼睫的雪,在她指尖轻轻化开,心都跟着变软。
今天的酒精好像并不上头,要不然情绪怎么一直都在发酵,过往画面每一帧都清晰。
钟意手臂搭在吧台,脸轻轻抵在手臂上,朦胧不清的光线里,好像看到初见的顾清淮。
白衬衫黑西裤,清瘦高挑,浅色瞳孔,凤眼弧度锋利,挺直鼻尖还有一点淡色小痣,脸上写着“老子不高兴”。
她看向他,他抬眼看过来,目光干净到冷淡。
他总是这样云淡风轻,像亘古不变的雪山,无人能抵达他的顶峰。
任由她哭她笑她心动,他都清清落落站在那里,从不为任何人所动。
钟意支撑起上身,在酒精上头整个人失态之前:“我们走吧?”
而就在这时,一个女人走到顾清淮身边,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她只穿酒红缎面吊带长裙,高开叉,柔软的手臂妄图勾向顾清淮的肩。
他冷脸退开,好看的眉心拧起,钟意甚至觉得他都懒得把人扔出去了,因为怕脏了自己的手。
她托着腮想,这个表情明明不是喜欢甚至是厌恶,所以以前的时候他是不是迫不得已?
她已经举报他,公安机关马上就要调查他,他不可以再错下去。
如果自首,是不是可以从轻发落?
钟意人醉醺醺的,走路脚步发飘,韦宁扶住她的手臂:“你要去哪?”
钟意绷着小脸,没有说话,跌跌撞撞走到顾清淮身边,还撞了他一下。
顾清淮蹙眉,伸手扶她站稳:“醉了?”
钟意小脸红扑扑,顺势就抱住他扶她的手臂不放:“没坠。”说话都大舌头了。
顾清淮垂眸,小姑娘鼻尖通红。
女人不依不饶:“你谁啊。”
听听这个语气,钟意小脾气瞬间就上来了,像个跟人吵架的小学生,竖起浑身的刺。
她抬头,女人双手抱胸:“几岁了,来这种地方?”
什么叫几岁了,都二十四了好吗?
钟意看了眼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又慢半拍地低头看看自己。
米白开衫,浅蓝牛仔裤,还穿了双白色板鞋,是有些幼稚。
临近打烊,顾清淮低声:“我们回家。”
女人瞪大了眼,嘴唇红得像是要吃人:“回家?”
钟意不理会顾清淮,她的胜负欲一上来,非要跟人较个高下不可:“对啊!我俩住一起!”
“这位阿姨,”她声音拔高的时候依旧软软糯糯,双手叉腰挺了挺胸,一字一顿道:“我!是!他!金!主!这是我金屋藏娇的大美人!你想打他的注意?呵呵呵下辈子吧!”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周围人群顺着声音看过来。
顾清淮的同事ABC认出这是‘铁窗泪’,三个人嘴巴张得老大,看向顾清淮的目光满是同情。
——哥们儿,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支队的缉毒犬卖萌养你啊!
女人被钟意这一声“阿姨”噎得哑口无言,不可置信看向顾清淮。
年轻男人衬衫西裤肩宽腰窄,领口上方喉结线条清晰凌厉,绷紧的下颌线漂亮得人心痒。
而他只是看着自己身侧的小姑娘:“你喝了多少,走了。”
钟意摆摆手,表示自己酒量好得很。
视线朦胧,顾清淮那张禁欲系美人脸怎么看怎么喜欢,看得她喉咙发干心尖发痒。
强烈的心动之后是难过,层层叠叠密密麻麻,丝线一样缠绕在她心尖。
酒壮怂人胆,反正这是最后一面。
钟意破罐子破摔:“我不走!你告诉她,你是不是我金屋藏娇的大美人?!”
女人看好戏似的看着这个没头没脑耍酒疯的小姑娘。
顾清淮微微俯身,让钟意不必费力仰着脑袋。
他冷冷淡淡站在那,自有桃花落他一身,而他垂着漂亮眼睛看她,轻轻“嗯”了一声,“不要闹了。”
那声音干净清澈好听得不行,因为微微压低鼻音明显,温柔又纵容。
女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踩着细高跟气鼓鼓走远,因为鞋子太高还崴到脚。
钟意毫无吵架吵赢的开心,人群散开,她有些站不稳。
她慢慢爬到身后的椅子上坐着,后背靠着吧台,面朝顾清淮,开始耷拉着小脑袋发愣。
再开口,她已经换了一副老年人的语气:“顾清淮,你还很年轻,你正在做的事情是错误的。”
她抿了抿唇,压下自己想哭的冲动:“违法违纪的事情不要做,这是我们做人的底线,你回头是岸好不好?”
酒吧环境嘈杂,光线并不干净,她人却依旧清透,像沾着露水的栀子花。
顾清淮目光清澈如水、甚至有几分不自知的柔软,安安静静落在钟意身上,听她打着酒嗝慢吞吞说醉话。
“你可以去工地搬砖,可以去街上发传单,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天桥底下要饭……”
“我每天下班开着我的老头乐接你下班,让你要饭也要得风风光光与众不同……好不好?”
钟意不敢再看他,她的鼻尖发红,眼里的水汽慢慢往外蔓延。
按照她以往经验推断,顾清淮肯定不会答应他,因为她去举报他,顾清淮很可能还会给她把头拧掉从窗户扔出去。
但她还是亲手为这段不该存在的喜欢画上了一个句点:“顾清淮,你去自首吧。”
“抬头。”顾清淮语气冷冰冰。
钟意迷迷瞪瞪,他微微俯身,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修长白皙的手指抵在吧台。
就好像把她这个人圈在了怀里一样,一身清寒气息落了她一身,她退无可退心跳很快,砰砰砰撞得胸口生疼。
她不敢哭,不敢呼吸,甚至怕他听到自己完全不对劲的心跳,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酒吧的光线晦暗不清让人心猿意马让人浮想联翩,有人喝酒有人拥抱有人接吻。
而这一切都敛在顾清淮身后,她面前有他也只有他,眉目清绝冷静不染半分暧昧。
顾清淮低头,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钟意缩成一小团,她遇到坏人强忍着不哭,看到他受伤也背过身去才敢擦眼泪。
而现在,她咬着下嘴唇,睫毛慢慢染了水汽。
顾清淮无可奈何,没笑过的人,此时眼睛微微弯下去。
这个教科书般的禁欲系不再遥不可及,浓密眼睫柔软,清亮眼底都是纵容。
“我说,这位喝醉的大小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他声音本就温柔,压低的时候轻声细语让人心都软下来,带着让人脸热的调笑,就这样落下来。
钟意慢动作一样缓缓抬头,跌进那双浅色的瞳孔。
脑袋因为酒精混沌得像浆糊,表情一片空白。
她无法消化他话里的意思,只看到他漂亮柔软的嘴唇开合,脑袋里只有他好好看好温柔我好喜欢他怎么办。
她终于看到大美人笑,眼睛弯而明亮,浅色瞳孔波光流转,嘴角轻轻扬起,让人想要不管不顾揪着他的衣领吻上去。
酒吧里的歌唱到高潮,甚至引发全场合唱。
钟意耳边嗡嗡的,只能听见那首契合她心境的歌词:“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有个念头不管不顾在心底疯长——我想把他据为己有。
像是一点火星烧起整片田野,她全身紧绷,脸红心跳到不受自己控制。
也就是在这一刻,顾清淮就着这个姿势弯腰,清隽眉眼在眼前放大,侧头靠近她耳边。
那个姿势像极接吻,他清冽的呼吸带上强烈侵略性,刺激着她的耳廓,一瞬间刻骨铭心的悸动传遍四肢百骸。
而他一字一顿咬字清晰:“裴某卖艺不卖身。”
第26章
钟意醉着,虽然有点傻,但也不至于听不懂人话。
“卖艺不卖身”几个字,黑体加粗超大字号,哐、哐、哐砸在她的小脑袋里,那震撼程度堪比她唱的那首《铁窗泪》,砸得她眼冒金星大脑空白。
她不由自主拧了自己手臂一把,而后睁大了眼睛——疼疼疼!不是做梦!
“卖艺不卖身”就等于顾清淮不跟人睡觉,不跟人睡觉就不违法犯罪。
那是不是就等于她可以追他了?不用强迫自己不喜欢他了?
喜悦像涨潮的海水一波一波兜头袭来把她淹没,她全然忘记自己所有的社死言论以及几个小时前还在派出所举报人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用三万块,也不用去天桥底下要饭,那她要顾清淮给她当男朋友!追不到他就孩子跟他姓!
顾清淮说完,发现小姑娘低着头,一头小卷发看起来很软,瘦小的肩膀轻轻颤抖。
他微微怔住,是哭了吗。
他俯身,却见她慢慢把手捂在脸上。
他听到微不可查的气音、闷闷的很压抑。
好像是真的哭了。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也不知道如何哄一个哭鼻子的小姑娘。
沉思片刻,顾清淮伸手,轻轻戳了下钟意的小卷毛,轻声开口:“喂。”
钟意抬起头。
眼睛弯得只剩缝,为了憋笑牙齿死死咬着下嘴唇,然而那嘴角还是止不住咧到耳朵根。
她偷笑笑得浑身颤抖筛子一样,声音里都是藏不住的开心:“戳我干嘛!嘿嘿嘿。”
最后从抿着嘴笑变成龇着小白牙乐,噗嗤噗嗤停不下来。
顾清淮轻轻松了口气,没哭就好。
钟意拼命压制住自己的小开心,跟他再三确认:“真不卖身?”
顾清淮站直,居高临下看着她,俊脸发黑:“真的。”
钟意就差蹦起来为他拍手叫好了。
她不头晕了,也不伤心了,又问:“那你就是个平平无奇的酒吧服务生?”
顾清淮沉默,片刻后低低应了声:“算吧。”
钟意像个中了彩票的小傻子,满满的不可置信,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没做过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也没有被人扫黄?”
心提到嗓子眼儿,生死都在一线间,石头压在心口。
顾清淮斩钉截铁:“没有。”
太好了!钟意眼睛亮晶晶,看着他软软笑起来,兜头而来好大一个惊喜,她开心得找不着北。
顾清淮面无表情冷冷淡淡,眼睛会给人下蛊,小钩子正在往她心尖上挠,勾人不自知。
叶铮和韦宁不知道顾清淮跟钟意说了些什么,感情上的事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能代劳。
让钟意看清那人的真面目也好,让她伤心到彻底然后把这个人忘记也好。
反正钟意打小就是个一觉起来能忘记所有烦恼的主,除了外婆去世。
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钟意现在眼睛亮晶晶看着顾清淮。
那双眼正在噼里啪啦往人身上蹦桃心,像是小狗见到肉骨头小猫见到小鱼干,别提多没出息。
叶铮:“这是怎么了?”
韦宁:“不知道啊,我怎么看不懂了。”
顾清淮拎起外套:“跟你朋友说一声,你喝多了,先回家。”
钟意小脑袋瓜摇得跟上了发条似的:“我没有坠,不信你看!”
她太开心,从高脚凳上单腿蹦下来,手臂伸直翅膀似的支棱在身体两侧,小脸红扑扑:“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顾清淮茫然,长而柔软的睫毛漂漂亮亮垂着,让她心尖心痒。
钟意得意极了,开开心心道:“这是太极拳的‘大鹏展翅’嘿嘿。”
顾清淮手指揉过鼻梁,嘴角翘了下。
钟意歪歪扭扭走回叶铮和韦宁身边,拿起自己的外套,郑重抱拳:“兄嘚!我先回家了!”
韦宁:“你还跟他住一起?”
钟意龇着小白牙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