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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人间绝色-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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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居高临下看着自己,那双凤眼本就眼尾像利刃,此时更是冷得吓人,压迫感同样不可忽视。
  顾清淮:“还能走?”
  钟意开动了一下小脑筋。
  如果顾清淮没有出现,那她是爬也要爬回去的。
  但是!顾清淮在!她肯定就不能走了呀……
  钟意庆幸天黑,顾清淮看不到她慢慢红起来的脸。
  她小小声说:“不能走啦!”尾音是软糯的也是害羞的。
  怕他不信,她跟个小朋友显摆幼儿园得的小红花一样,伸出腿给他看膝盖:“你看,膝盖磕破了。”
  而后手臂掰过来,小脸疼得扭曲,软软地说:“手肘和掌心也擦破皮了,好疼好疼的。”
  每看清一道伤,顾清淮周身的气压就骤降十分,他没好气道:“你用胳膊走路?”
  钟意听了,干巴巴笑笑,嘴角弧度别提多牵强多狗腿:“嘿,嘿嘿,嘿嘿嘿。”
  顾清淮语气没有什么变化,凛冽刺骨快到零下,每个字音都冒寒气:“背还是抱。”
  钟意眨巴眨巴眼睛,还有这等好事?
  现在是春末夏初,她就只穿短袖和运动裤……如果背的话就完全贴在他的后背上。
  可是抱的话……社交牛逼症如她,但脸皮厚度还是不够,谁让对方是自己喜欢的人呢。
  她的声音含混在嗓子眼儿:“抱……”
  公安部通缉犯都扛不住冷脸的顾清淮,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外科医生。
  她见顾清淮撩起眼皮视线扫过来,又可怜兮兮加了个“吗”,变成“抱、吗?”
  顾清淮穿着一件宽大的炭黑色牛仔外套,当即扯开扣子脱下来。
  他裹粽子似的把钟意一裹,却还不忘小心翼翼避开她受伤的位置。
  钟意闻到冷香,像是雪后初霁的空气也像新雨洗过绿植,像他这个人。
  她不明所以,春末冬初的夜晚虽然有些冷,但不至于穿外套。
  还没等她想明白,顾清淮已经弯下腰,一手垫在她背后一手小心翼翼穿过她膝窝,把她抱了起来。
  猝不及防的公主抱,钟意的心脏跟着双脚悬空,稳稳当当落在顾清淮怀里。
  这才明白,为什么他的衣服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此时此刻明明如此亲昵如此靠近,肌肤没有一寸相贴。
  她受伤的手臂缓缓抱住顾清淮脖颈,清晰感到他僵硬了下,低头看她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
  那修长白皙的脖颈正中她红心,喉结冷淡地滚动,她甚至能感到他颈窝清冽干净的气息和温度,一点一点烫红她的脸颊。
  “顾清淮。”
  钟意柔软的小卷毛扫在顾清淮下颌,他懒得理她,又听见小姑娘慢吞吞道:“还有好远呢……”
  本来走夜路没有什么,受伤摔一跤也没什么,甚至在同事打来电话的时候她还嘻嘻哈哈表示很快就回去、要给她留饭,她饿得要死要吃两个大馒头。
  可是当她看到顾清淮,她就想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粘在他身上,柔弱不能自理、手无缚鸡之力,虽然她第一次被喜欢的男孩子抱着,害羞得睫毛扑闪扑闪,都快不敢看人。
  钟意仰起脸,一双眼睛像清泉水里倒映的月牙,湿漉漉的又明亮:“你会一直把我送回去吗?”
  她呼吸的热气全部扫在顾清淮的下颌和喉结,因为仰起脸的动作,额头轻轻蹭过他的下巴。
  顾清淮喉结滚动线条清晰,连带心尖都像被羽毛轻轻扫过。
  那些中学时代的小男生,喜欢一个女孩又想靠近又不敢靠近,他现在的样子跟那些小男生比起来也没有什么长进。
  因为这位帅哥此时又凶又冷地说道:“不说话,我送,再说话,扔回去。”
  钟意瞪大了眼睛看从山上到山脚的距离,想象自己在空中滑出一道抛物线“砰”地砸到山下,她赶紧抿紧嘴巴。
  明明打电话的时候,顾清淮还没有这么凶的,她看着他明显不高兴微微向下的嘴角,脑袋更低:“那我不说话了……”
  可怜兮兮委屈巴巴,像只被凶的警犬幼崽,想亲近又不敢,就拿那双湿漉漉的狗狗眼盯着你。
  所以那些时候,顾清淮都会把崽崽抱起来哄,但是钟意不是狗狗,他缴械投降,无可奈何。
  钟意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小小的委屈像是盐水,浸泡着她身上的每道细小伤口。
  顾清淮细小的发茬冷硬刺在她手背,她紧紧攥住自己的手腕。
  她的心里又是酸涩又是甜,混在一起,到底是甜多一些。
  这是她离他最近的时刻,顾清淮的呼吸落在她发顶,隔着那层短袖的棉质布料,她甚至能听见他的心跳。
  在西南的夜空下,在他故乡的土地上。
  她被喜欢的人抱着,自私地希望山路没有尽头。
  可是今天的顾清淮好凶。
  所以她又想,还是短一点好了,她不想让他为难。
  温柔如他,深山老林,遇到受伤的小姑娘,不管是钟意还是北风,估计都没有区别。
  他抱她,不是给钟意的专属待遇,而是给一个受伤的女孩子的待遇。
  所以,在能看到学校那栋楼的时候,钟意就松开顾清淮的脖颈:“放我下来吧,谢谢你呀。”
  声音是委屈的,也是酸涩的,分不清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他冷冷淡淡的态度。
  魏寒远远看到她,快步迎出来。
  “怎么打你电话你都不接了?”他焦急问道,看见钟意的手肘和膝盖,“受伤了?严不严重?”
  钟意笑笑:“手机没电了,就是摔了一跤,没有什么的。”
  现在倒是不可怜了,乖巧懂事,像个大人。
  顾清淮轻轻扬眉,嘴角有些想要弯起,被他面无表情抿回去。
  到底是医生,魏寒去找常备药箱,钟意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坐下来。
  她仰起脸看高高大大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你累不累呀?”
  顾清淮:“还好。”
  “你一直不回来,可是把我们担心坏了,电话也不接,”几个同事给钟意热了饭菜,端过来,又看到她身边沉默不语的大帅哥,不着痕迹多打量几眼,“这位是?”
  钟意差点脱口而出“是我喜欢的大美人”。
  她抿了抿嘴巴,含蓄道:“是我的房东,我们刚好遇见。”
  同事意味深长冲着钟意眨眨眼,脸上写着:就只是房东?
  钟意小脸一红,说明所有问题,她们笑嘻嘻走开,不忘回头给她做个加油的手势。
  魏寒拿了药箱来,想给她上药。
  钟意摆摆手:“我自己可以的!”
  魏寒看着渗出运动裤的血迹,蹙眉,钟意语气轻快:“多大点儿事。”
  魏寒还想说些什么,一直站在钟意身边不说话的年轻男人,直接在她面前蹲下来。
  那人来时穿的外套披在钟意身上,身上是白色短袖黑色运动长裤,肩宽却清瘦,手臂有清晰的肌肉线条。
  身上冷淡肃穆的气质,像军人,又或者是警察。
  魏寒嘴唇动了动,想要拿走顾清淮手里的棉签,不得不以身份说事儿:“我是医生,我来。”
  顾清淮撩起眼皮,视线冷淡,那瞳孔明明是浅色的,此时却黑森森的。
  原来,跟陌生人在一起的顾清淮是这样的吗?冷着脸好吓人啊……
  毫无技术含量的上药,钟意不想给人添麻烦:“魏医生,我自己来就好,你早点休息吧!”
  等魏寒走开,顾清淮拿棉签沾了碘酒,钟意心脏发紧,他要帮自己吗?
  他的手真漂亮,手指细直、关节干净没有突出,简直是手控福利。
  顾清淮:“把裤子挽起来。”
  钟意乖乖听话,伤口和运动裤的布料黏连在一起,分离瞬间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他看她,她又瘪了瘪嘴角:“疼……”
  顾清淮眉梢微抬,跟别人客客气气,跟他就知道撒娇。
  他放低了声音哄人,鼻音淡淡的,说的确是:“疼死你算了。”
  所有的疼痛在他柔软的声线里瞬间远离。
  月光落他一身,他好像天生就应该在这片天空下,在这片土地上。
  顾清淮低着头,头发柔软蓬松,大狗狗似的,手里的棉签轻柔又小心,带过她的伤口。
  擦药的间隙,会抬头看她表情,看她有没有疼有没有皱眉。
  每一次对上那双清亮柔和的瞳孔,钟意的心都砰砰砰,看他低垂下眼睫,心动得天崩地裂。
  好像又从冷漠的顾清淮变回温柔的顾清淮了,钟意吸吸鼻子:“顾清淮。”
  顾清淮懒得抬眼,钟意又说:“刚才抱、抱着的时候不让说话,现在可以说了吗?”
  顾清淮嘴角翘了下:“不可以。”话音里,已经有清浅的笑意,月光一样柔软。
  钟意搭在腿上的小手攥成拳:“谢谢你送我回来……如果你不想替我擦药,我自己也可以的。”
  顾清淮手里的棉签一顿,声线清冷:“我没说不想。”
  喜欢一个人,情绪就会如此反复无常吗?
  他冷一下脸她就要为之忐忑一整个晚上,他温柔一下,她鼻子就泛酸。
  钟意耷拉着脑袋小小声说:“你今天好凶……是因为我太重了吗?”
  她的膝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惨不忍睹,顾清淮绷紧的下颌线冷厉。
  他蹲在她面前,仰起头看她:“钟意,你有没有想过,深更半夜,一个女孩子在荒山里走,会发生什么?”
  顾清淮低垂着长长的睫毛,顿了下,柔声开口:“我不是凶你。”是……担心。
  后半句话,即使他不说,钟意也能自己一点一点猜出来,所有委屈“咻”地一下升上夜空,变成烟花炸开。
  她不再紧绷着自己,也不再小心翼翼,撒娇不自知:“你就是凶我,我明明都好疼好疼了,你还说要把我扔下山……”
  顾清淮开始反思自己,自己遇到她之后说了几句话,哪句话是凶的。
  可是饶是市公安局禁毒支队的智商天花板,他也没反思出个所以然。
  他无可奈何又不知所措,蹲在小姑娘面前,仰着头看人家。
  手肘搭在膝盖,一手是棉签一手是碘酒,从没这样伺候过谁。
  月光扫过他眼睫,落下弧形的阴影。
  钟意看着那张俊脸,心尖发痒:“说话呀你!”快哄哄我嘛。
  顾清淮自己消化掉所有情绪。
  他看着她,像看一个闹别扭需要人哄的小朋友。
  钟意看见顾清淮嘴角牵起,弧度无可奈何漂亮上扬。
  这次是真的笑了,睫毛微微遮住一点眼睛,唇红齿白,月光下柔软得让人心动。
  ——麻烦转告钟意医生,等她回来,顾清淮会笑给他看。
  而他伸手揉乱了她头发:“钟意,是我错了。”
  那个瞬间钟意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她可能这辈子再也没有办法喜欢上任何人。
  …
  翌日,钟意起了个大早。
  是个周六,有几个同事想要去看千户苗寨,所以买了下午的机票。
  但她为了和顾清淮一起,买了上午的机票,去春游的小朋友一般激动,等他来接自己。
  等一辆陌生的黑色越野车开过来,钟意预感就是他。
  膝盖完全不疼,受伤全部忘记,顾清淮还没停车,她就已经笑出一口小白牙。
  在去机场的路上,钟意坐在副驾驶,扒着窗户往外看。
  她忍不住幻想这次来不是义诊,而是和顾清淮一起出来玩,现在要回家。
  “对啦,昨天忘了问你,你怎么会在那?”
  可当她问出口,下个瞬间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顾清淮母亲忌日就在明天,而他母亲的墓碑就在这座山上。
  顾清淮还是很认真地回答她:“来看妈妈。”
  他的语气很轻,没有半点悲伤,就好像妈妈还在。
  钟意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
  如果在清远,她会带他出去玩、带他去吃好吃的,而不是轻飘飘说一句“节哀顺变”。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两个小时。
  钟意:“告诉我你的身份证号,我值机,你想靠窗还是靠走廊?”
  顾清淮下颌弧线漂亮得不像话,他开车目视前方:“随便。”接着,抱了一串数字给她。
  钟意把数字输入手机,原来他和自己同一年出生,年份后面就是生日。
  “顾清淮,你生日是六一儿童节!”她觉得可爱,笑眼弯弯。
  顾清淮淡声:“农历,每年都不一样,今年是碰巧。”
  钟意悄悄翻开日历,找到他出生那年的6月1日,农历四月二十。
  嗯,人间四月天,是个好日子。
  可是当她再看那串数字,心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顾清淮母亲的忌日……所以妈妈是在他生日那天去世的吗?
  钟意再次来到这座省会城市的机场,顾清淮也是。
  九年前,她无数次回头,找不到他,他无数次想要上前,终究错过。
  九年后,他们一起走向廊桥,她在他身边笑得眉眼弯弯,说不完的话。
  只是命运兜兜转转沉迷于开玩笑,两个人都不知道罢了。
  钟意找到靠窗的位置,乖巧坐好,突然有些感慨:“顾清淮,我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孩子,也是这里的人。”
  顾清淮问空姐要了条毯子,递给她,没有搭话,却是倾听者的姿态。
  钟意自顾自往下说:“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在做什么,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希望他前程似锦。”
  顾清淮背靠在靠背,人高马大的,微微偏过头看她。
  钟意脸颊的细小绒毛柔软,像她说话的音色。
  “那他喜欢你吗。”他若无其事开口。
  钟意轻松道:“不喜欢啊!”语气里没有半点难过。
  如果他喜欢我,还有你什么事儿呢?你就偷着乐吧你!
  飞机升上万米高空,钟意扛不住困意,慢慢闭上眼睛。
  从西南飞向东北方向,她的脑袋一点一点,把自己猛地惊醒。
  顾清淮的手就在这时伸过来,没有像上次拎小猫后脖颈一样把人拎回座椅。
  他俊脸清冷面无表情,手伸到钟意身后,而后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
  她写给妈妈的卡片,现在在他的衬衫胸口的口袋,像一颗小太阳,烫着他的心脏。
  钟意气儿都喘不顺了,在继续装睡和从他肩上起来二者之间,选了前者。
  她忍不住抿起嘴角笑,忍不住悄悄把眼睛睁开一道缝,看顾清淮是不是又红了耳朵。
  嗯,一切如她所想。
  窗外是厚厚的棉花糖一般的云层,他的耳朵在光线里红得近乎透明,看起来很软也很薄。
  顾清淮,我耳垂厚,我可以把我的福气分给你。
  他的鼻梁真的好高,山根挺拔,近看脸上都没有任何瑕疵。
  顾清淮垂眸,刚好看到钟意轻颤的睫毛,牙齿咬着嘴唇,在偷偷笑。
  他小男孩恶作剧一般、微微靠近她耳侧,恶魔低语:“装睡?”
  他温热的呼吸、身上清冽的味道都存在感十足,她甚至就靠在他锁骨的位置。
  钟意小脸瞬间爆红,半晌磕磕绊绊说不出个字,抿了抿嘴巴懊恼极了。
  完了完了,大美人不给靠了……
  顾清淮放低座椅、同时也把自己放低,好让她舒服些:“靠着吧,不收你钱。”
  钟意悄悄看他一眼,脸埋在他肩上笑,最后手都捂在脸上,笑得像朵太阳花。
  顾清淮靠着真舒服,她可真喜欢他啊。
  钟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只知道心跳快得可怕。
  半梦半醒间,顾清淮的声音清晰又遥远:“是他有眼无珠。”
  ——那他喜欢你吗。
  ——不喜欢啊。
  ——是他有眼无珠。
  …
  飞机在下午抵达。
  翌日周日,钟意还有一天时间修整,睡得很饱。
  顾清淮大清早的就不见踪影,只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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