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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人间绝色-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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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路过的小公园,顾清淮曾经故意输掉投篮,背着她一步一步走过。
  想到他她的心里就有些甜,钟意脚步轻快。
  就在这时,树下一个黑影动了动,钟意突然听见一声:“嗨!小姑娘!”
  此时,公园还有夜跑的青年男女,还有打篮球的小伙子。
  他们和她擦肩而过并不停留,没有人注意到树下的阴暗角落。
  钟意循着声音来处看过去,那人指着某处让她看。
  是暴露狂,钟意冷静判断,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冷意顺着脊背攀爬。
  没关系,我什么都没看到。
  那恶心的令人作呕的画面被冷风一吹就散了,可遇到变态她还是脚步发飘腿发软。
  那个瞬间,她突然很想顾清淮,如果他在多好,他怎么不在……
  钟意忍着呕吐的冲动快步往家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回头怕变态跟上来,喉咙口腥甜,像是全程冲刺跑完一个八百米。
  等进门打开灯,她整个人卸了力气,坐在沙发上,人止不住地发抖。
  虽然她是医生,虽然她已经二十四岁,但是到底是个小姑娘,害怕情绪潮水一般把她淹没。
  她抱着南博万,满脑子都是那些自己看过的社会新闻,甚至是前段时间和顾清淮一起看过的惊悚片、讲独居女性的那一部。
  她想顾清淮想得要命,想得满心委屈,甚至把遇到坏人这件事全部赖在他的头上。
  远在几百公里外的顾清淮刚回到住处,说是住处,不过是当地一处废弃医院,没地方睡,幕天席地。
  没有任何降温设备,没有任何驱蚊措施,所有人枕戈待旦精神高度集中,秘密监视武装贩毒团伙的一举一动。
  顾清淮听见身边的同事长辈给家里报平安,听见电话那边的小朋友奶声奶气喊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他枕着手臂听着,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胸口有无法言说的温情。
  他生是一个人,死无人牵挂,现在却想起家里的一人一狗,心脏蓦地有些发软。
  钟意洗澡,简直想把眼睛消消毒再装回去,公园里那一幕在脑海挥之不去。
  她躺到小床上,开着空调薄被盖到下巴尖儿,顾清淮这个混蛋,都不联系她!
  顾清淮的电话就在这时打过来。
  钟意裹着小被子缩成一团,看月光倾泻床边,看微风拂起纱帘,嘴角慢慢有了无法抑制的笑意。
  “歪……”
  她就只是发出一个字音,他就已经在问:“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钟意像个受欺负跟家长告状的小朋友:“我今天跟了好多台手术已经很累很累了,临下班又加一台,回家的时候路过小公园,遇到一个暴露狂,暴露狂让我看他……我就赶紧跑了……”
  很奇怪的,等她说完,恐惧情绪全部消失。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电话那边的顾清淮身上,开始期待他会不会哄哄她。
  “明天晚上我会接你下班。”那声音清清冷冷的,带着淡淡的疲惫,因为压低,有些说不出的温柔。
  钟意惊喜:“你明天就回来了吗?”
  顾清淮“嗯”了声。
  钟意笑得眼睛看不见、只剩弯弯的缝,忍不住在床上翻来翻去。
  顾清淮:“门锁好了吗。”
  钟意语气雀跃起来:“锁好啦!”
  她躺着,听筒近在咫尺,他的声音本就好听,轻声细语像恋人间最亲昵的耳语。
  顾清淮:“那现在睡觉吧。”
  “哎?”钟意幽幽怨怨,这么快就挂电话吗?她还没听够呢!
  她小孩子一样胡搅蛮缠:“我睡不着!”声音软糯,撒娇不自知。
  顾清淮:“那怎么办。”
  他声音这么好听,唱歌的时候应该更好听吧?
  钟意试探着开口:“你给我唱首歌呗?”
  顾清淮像是被气笑,无可奈何道:“你是小孩吗,睡觉还得人哄。”
  他声音里有逗小孩子一般的笑和纵容,她耳朵尖和心尖一起发麻。
  钟意瘪了瘪嘴角:“那不是今晚遇到变态吓得睡不着了吗?我为什么会遇到变态,还不是因为你不在家吗?你自己想想,这是不是你的错?”
  顾清淮冷淡道:“你不如把头伸出窗户冷静冷静。”
  钟意想,如果他现在在她面前,肯定冷淡垂着眼皮瞧她,脸上说不定已经写上:给你把头拧掉。
  她怀里抱着小抱枕,手指无意识揪着一点边角,嘴巴嘟嘟囔囔:“好吧,反正我闭上眼睛,就会看见那个变态,站在树底下朝着我招手,让我看他。”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她气鼓鼓小小声说:“你不用管我的,我睡不着也没关系的,反正也吓不死,好好活着呢!哈,哈哈,哈哈哈!”
  “好啦顾清淮,你挂电话吧。”完美诠释蹬鼻子上脸和恃宠而骄。
  电话那边沉默好久,静到他的呼吸清晰可闻:“败给你了。”
  缴械投降,完全没有办法,想她被吓到,是不是又哭过。
  顾清淮起身,从睡觉的地方走到走廊。
  他面无表情,像是要去给人贩毒窝点端掉。
  经过他身边的同事问他干嘛,他没好气地说,哄一姑娘睡觉。
  声音凉飕飕直掉冰渣。
  被哄的小姑娘钟意,看着窗外灿烂星空,手环着膝盖,笑弯眼睛。
  她甚至能想象顾清淮别别扭扭红着耳朵冷着脸的样子,纯情又可爱。
  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也让人忍不住想要揉一揉他狗狗一样柔软的黑发。
  “顾清淮,我准备好啦,你唱吧!”
  钟意躺好,闭上眼睛,可那眼尾是下弯的,嘴角是上翘的。
  她听他很不自在地清清嗓子、干咳了声,想他眉眼五官的细节,长长的睫毛和鼻尖的痣。
  时间一格一格走过,那道干净好听的声线,透过听筒,温温柔柔落在了她的耳边。
  “我的宝贝宝贝
  给你一点甜甜
  让你今夜都好眠
  我的小鬼小鬼
  逗逗你的眉眼
  让你喜欢这世界……”


第35章 
  听到那句“宝贝”,钟意失去所有思考能力,像是漂浮云端。
  她的小脑袋空白了一下,紧接着字幕密密麻麻飘过——
  顾清淮唱歌也太好听了呜呜呜!
  他声音怎么这么温柔这么干净啊啊啊啊!
  她也太幸福了吧,她喜欢的人在哄她睡觉……
  她屏住呼吸,收集他咬字的细节,收集他声线压低的那一点鼻音,收集他落在耳边的呼吸。
  一个清清冷冷的大帅哥,声音轻轻的唱歌哄睡觉,本来就让人招架不住了,更别提那歌词里还有好几个“宝贝”……
  只可惜,顾清淮就小气吧啦地唱了这两句,紧接着恢复他惯常冷冰冰的语调:“睡吧,挂了。”
  那语气冷淡跟刚才判若两人,但钟意还是敏感捕捉到他冷淡之下的那一点点不好意思。
  她恃宠而骄:“先别挂呀,我还没听够呢……”
  声音里的撒娇和不舍都明显,话说出口,自己先脸红。
  她鼓着腮慢慢呼了口气,呼吸不畅,心跳快得像要死掉。
  顾清淮肯定是害羞了,她都能想象他低着头刘海松软遮住眼睛的样子。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温柔这么纯情这么招人喜欢呢?
  如果顾清淮现在在她面前,她肯定亲上去!亲懵他!
  他果然很乖巧听话没有挂断,耳边是他清浅呼吸,扫在她的耳廓。
  钟意开心得在床上滚来滚去,一个不小心滚过头摔到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顾清淮:“你怎么了。”
  钟意举着电话爬起来,揉揉摔疼的屁股:“我从床上滚下去了……”
  便听见他声音里带了无可奈何的笑,淡淡的格外让人心痒:“挂了。”
  “好,”钟意脸颊紧贴着手机,眷恋明显,“明天见。”
  顾清淮:“明天见。”
  电话挂断,心动却经久不息像是没有尽头。
  钟意搜索那两句歌词,歌名映入眼帘,就叫《宝贝》。
  她戴上耳机,耳机里的声音和顾清淮清清冷冷的声线,若有似无地心底重合,在蝉鸣阵阵里月光一样流淌,每一句“宝贝”都能让她耳朵红一分、呼吸不畅一分,到最后无力承担过快的心跳,脸埋进枕头。
  原来,喜欢一个人这么甜的吗?
  钟意盖好小被子,却忍不住闭着眼睛笑,期待快点天亮,快点到明天。
  因为顾清淮说会接她下班。
  她想要快点见到他。
  …
  钟意上班本来是很认真的,可现在,她却突然体会到学生时代等放假的心情。
  忙起来的时候还好,无暇估计其他,一旦有空闲,满脑子都是顾清淮。
  后悔没把他唱的那两句录下来永久珍藏,反正来日方长,总有机会。
  临时加了一台手术,让钟意无缘正常时间下班,她在准备手术的间隙给顾清淮发信息:【大概晚上八点下班。】
  顾清淮回:【好。】
  她看着他的小猪屁股头像,忍不住拍了拍。
  钟意:【也可能会晚,我也说不准。】
  顾清淮回:【知道了。】
  手术患者是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人,女儿在清远市读大学,一边打工一边照顾生病的父亲起居。
  钟意心酸得不行,说话的语气比平时更轻更温柔,安抚道:“不要怕。”
  女孩内向腼腆,说话之前先脸红,抱着一次性纸杯的手在发抖:“谢谢医生。”
  钟意听见她的口音,觉得有几分熟悉:“你是哪里人呀?”
  女孩说了个地名,正是顾清淮老家。
  手术无影灯在三个小时之后熄灭,钟意脊背都是汗,口罩把脸上压出重重的印记。
  她走出手术室,一眼就看到那个瘦瘦高高的身影,单单一个轮廓都非常叫人心动。
  那一刻,她有种放学等到家长来接的雀跃,忍不住像只小兔子一样跑向他。
  等走近了,才看到,顾清淮面前站着患者女儿。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嘴角有清浅的弧度,温柔到刺眼,和平日里生人勿近的他判若两人。
  一天来的所有疲惫兜头而来,钟意小腿灌了铅,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后知后觉的疲惫让人虚脱。
  她后退几步背过身去,无意听他们交谈,可是耳朵却敏感,总能在吵吵嚷嚷的环境里敏感捕捉他说话的声线,和女孩那句用家乡话说的“小裴哥哥”。
  顾清淮便换了家乡话,他说方言的音色也清冽干净。
  钟意一个字都听不懂,游离在他们的世界之外,只觉得自己多余。
  顾清淮:“今年上大二了吗。”
  女孩轻轻“嗯”了一声,她不敢看他眼睛,那双眼睛,能轻易把女孩子看得脸红。
  她至今记得第一次见顾清淮,是在学校的毕业生相册上。
  那个时候他高三毕业,十六岁,清瘦且白,微微向下的嘴角有少年人的干净和青涩。
  老师说,这是我们省的高考状元,你们的师兄,叫顾清淮,现在在警校读研究生。
  再见,是在学校,爸爸生病,她走投无路向老师提出退学:“老师,明天我就不来了。”
  她刚哭过,眼睛红肿,所以没看到老师办公室的年轻男人。
  那人高大清瘦,黑发浅瞳,撩起眼皮冷声问她:“为什么。”
  她呆了呆,好半天没回过神,而后一点一点把这个气场沉冷严肃的年轻男人、和毕业照里的少年对上号。
  她脑袋一片空白,局促得无法呼吸:“没钱上学了……”
  后来,她便成为他资助的学生,可并不是那个唯一。
  老师说,你们师兄攒的“老婆本”,全部用来给你们交学费了,这可怎么娶媳妇儿。
  他正在和班里的男生打篮球,闻言轻轻扬眉,眼底温柔清浅得像山风:“不娶就是了。”
  漫不经心却又意气风发,比班里的男同学更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没想到,阔别重逢是眼下场景。
  他问:“给爸爸看病,钱够用吗。”语气是长辈关心小辈。
  她点头,眼泪簌簌:“大学的奖学金,还有打工赚的钱……”
  顾清淮点点头,递纸巾给她,绅士得不行。
  钟意远远站着,看他眉眼温柔,轻声细语和女孩说话,是西南的方言,她听不懂。只是他清润的声线依旧好听。
  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话很少,鲜少有温柔的时刻,说的都是“再吵把你头拧掉”、“不如把头伸出窗外冷静冷静”、“不说话,我送,再说话,扔回去”,可是现在的顾清淮侧脸每道弧线都温柔,像学生时代每个女孩都会暗恋的大哥哥。
  可能他就是她的大哥哥。
  那个让人心疼的小姑娘,脸已经慢慢红了个透彻。
  都是女孩子,钟意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是喜欢他的。
  他们在同一片土地长大,他们聊天可以说家乡话,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懂的语言构建一个将其他人排除在外的小小世界。
  钟意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攥起,无力感顺着脊背攀爬。
  所以有没有可能,这个女孩就是顾清淮喜欢过的女孩子?
  她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期待见到他,现在满心欢喜被一盆冰水浇灭。
  患者从手术室推出来,女孩子快步跑过去,顾清淮和她对上视线:“情况还好吗。”
  半个月没见面,见面第一句话,是问女孩父亲的病情,钟意嘴角微微弯:“手术很成功。”
  她嘴角的笑意难以维持,吃醋吃得毫无立场。
  不知所措,不想如此讨人厌,可是情绪这种东西到底不受自己控制。
  鼻腔酸涩得要命,明明她攒了好多话和顾清淮说。
  比如,我最近每天都在学做菜,以后如果你下班回来很晚,我也可以给你做饭。
  比如,我买了一双特别可爱的鲨鱼宝宝拖鞋,有男款,就顺便也帮你买了一双,你不要嫌弃。
  比如,我又找了一部惊悚片等你一起看,我还想去音乐节,想去海边,想去山上看一次日出……和你一起。
  可是现在,他人在她面前,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对上那道清澈如水的视线,她想笑,最终以失败告终。
  “我先去换衣服啦。”她指了指深绿色的手术服。
  顾清淮薄唇轻启:“好。”
  钟意突然开始想念昨天给她唱《宝贝》的顾清淮,因为那一刻,他独属于她。
  …
  这是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夏天。
  钟意的小卷毛在脑后绑了个揪揪,穿着宽松完全没有腰身的娃娃裙,牛油果绿,领口精巧弯折,衬得肤白如瓷,脚上是奶白小皮鞋,看起来还是显小。
  夏夜的晚风清凉,顾清淮身上的味道被风带到自己的鼻尖,香香的很好闻,是沐浴露又或者是洗发水的味道。
  这位唇红齿白的南方帅哥,此时身上是宽大的深蓝T恤和白色运动中裤,像哪个大学走出来的水灵灵的校草。
  可是再好看又怎样,又不能给他挂个胸牌,写上:钟意专属。
  身侧小姑娘今天好像格外沉默,昨天遇到变态都没有如此消沉,顾清淮柔声开口:“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吗。”
  钟意仰起脸,看他浅色瞳孔映着路灯,波光流转勾人不自知。
  她摇摇头,干巴巴冲着他笑:“没有,都挺好的,女孩爸爸的手术也很成功,你不用担心。”
  顾清淮“嗯”了声,他们经过每天下班都要经过的小公园。
  那个女孩是不是你喜欢过的那位,这个问题像鱼刺一样卡在嗓子眼儿,上不去下不来,鲠得钟意胸口发闷。
  她小小声开口:“你们那儿的方言还挺好听的,就是听不懂。”
  顾清淮眼睫低垂,似乎有些迷茫,钟意又开口:“那个女孩还挺漂亮的呢,个子高头发也长,还很乖巧懂事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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