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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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昂起下巴尖儿:“我自己走一公里,要牵手;三公里,要抱抱;五公里……”
她看着他的眼睛,视线从鼻梁下移到嘴唇,本来就渴,现在嗓子发干:“我要亲亲你!”
顾清淮那双浅色眼睛没有什么情绪,似乎已经习惯她对他有所图谋。
钟意在他的注视下红了脸,自顾自往前走,小身板嗖嗖嗖,像个被排骨吊着的小狗狗。
她转过身,又补充:“我亲脸就可以,你不要害羞。”
顾清淮跟上去,漫不经心说了句:“我是怕你害羞。”
五公里,平地上走完也要一小时,山路时间乘以几倍。
顾清淮不忍心,趁钟意不注意,把人抱起来往山上走:“已经三公里了。”
钟意手抱着他脖颈,脸贴在他颈侧。
她瘪着嘴角幽幽怨怨看他:“你就是不想被我亲亲,所以才抱我,不让我自己走完五公里。”
顾清淮不知道她脑袋里弯弯绕绕在想什么,被气笑:“不说话,我抱,再说话,自己走。”
钟意手臂紧紧搂着他脖子,生怕被他丢出去,脸埋在他颈窝:“好了我不说话了。”
她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在上飞机之前,已经在手术室站了六七个小时,腿软得不行。
她忍不住感叹,警察叔叔身体素质到底是跟不一样,抱着女朋友走山路也走平地一样稳。
就是距离太近,能听见他的每一声呼吸,那声音从未有过的性感,烫热她的耳朵。
半个小时后,两人到顾清淮的家。
初夏傍晚远,山含翠,破败的木头房子隐藏其中,岌岌可危,像是再有一场雨、一阵风,就要不复存在,却是顾清淮无法割舍的故土,是他魂牵梦绕的家。
顾清淮背影清瘦修长,浅色瞳孔深处映着无边山水,唇红齿白又清心寡欲的漂亮样子,像这满目葱郁之间的绿植,被暴雨洗过,干净清澈。
这是钟意第三次来。
第一次,是去年义诊,从他的长辈、他的老师嘴里,听到截然不同的他。
第二次,顾清淮查无此人,她一个人在这从天亮坐到天黑,默默掉眼泪。
门没有落锁,虚虚掩着,早就没有任何东西可偷。
空气里都是细微浮尘,淡淡的潮湿气息,萧条到让人心酸。
顾清淮拿出手机,点开和妈妈的聊天对话框,输入:“妈妈,我回来了。”
发出去的消息,从来都不会有回音,满屏幕的消息,都是他在自言自语。
钟意视线落在那张书桌,落在那上面的半张试卷,落在墙上贴着的、早已看不清字迹的奖状。
想象顾清淮是如何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背上重重的书包、关上门去上学,又是如何在中秋、在新年,在所有万家团圆的日子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院子里,耳边都是不属于他的热闹。
想象顾清淮如何一个人走过少年时代,喜悦无人分享,难过没人可讲,在一个风雨天气等到警校录取通知书,走到母亲墓碑前作最后的告别。
少年背上行囊,走出大山,家乡在视野渐行渐远。
而在这钟灵毓秀的山水之间,是不是也住着一个茕茕孑立的少年。
他过得很苦,身上全是伤,也是这样的书桌,这样的昏暗屋子,疯狂刷题,想要走出大山。
贫瘠的少年时代,所有不为人知的温柔,全部、全部给了屏幕那边的小女孩。
陪着她熬夜,陪着她刷题,甚至在外婆去世的那段时间里,每天哄着哭鼻子的她入睡。
钟意眼睛湿润,心疼顾清淮,也心疼那个十六岁少年。
好在,二十六岁的顾清淮再也不会是一个人。
十年后,那个看着她走远的少年,也遇到相守一生的女孩子。
眼泪要掉不掉,她走出屋子,深吸口气,压下所有酸涩。
院子里的树已经长得很高,枝繁叶茂,像这个孤单院落的守护神。
年复一年看着顾清淮离开,看着顾清淮回来,看着孩童长成少年,又从少年长成共和国警官。
顾清淮走过去,把人转向自己,压低视线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钟意眼泪汪汪,不想说谎,不想对顾清淮有任何隐瞒。
这片土地,太容易让人触景生情,她自责,可又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又想起我之前喜欢的男孩子了……”
“不是还喜欢他,就是忍不住……对不起……”
她的声线里满是歉疚,眼睛也是,清透、坦荡、情绪从不遮掩。
喜欢便喜欢,难过便难过,就连此时此刻对那个男孩的心疼,都如此直白。
钟意低垂着脑袋,手臂被修长手指握住,往后轻轻一带,被顾清淮抵在树干。
他喉结冷冰冰滑动了下,把她整个人圈在臂弯。
钟意呼吸不稳,胸口起伏,空气全部被挤压出去只剩压迫感,呼吸也变得困难。
小鹿在心底扑通扑通撞得她头晕眼花,天地山水模糊一片,只剩眼前的他。
钟意小鹌鹑似的无力缩了缩脖颈:“怎么了……”
顾清淮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她脸侧,枪茧存在感十足,轻轻扣住她侧脸、下颌,最后抬高她下巴,让她不得不看着他眼睛:“跟我在一起还敢想别的男人。”
那近在咫尺的浅色眼睛干净到冷淡,弧度像出鞘利刃寒光闪烁,却第一次带了占有欲,直直看进她灵魂深处。下颌线是真的漂亮,接吻的时候……应该更是。
“不是想亲我。”
顾清淮俯身,要亲不亲的距离过分危险。
清润的声线难得染上情绪,变得喑哑,眼皮冷冷掀起直视着她。
钟意蛊惑一般,脸红心跳,紧张到睫毛颤抖。
顾清淮微侧头,鼻尖抵着她的,气息清冽和她的纠缠在一起。
他的语气很冷很凶,嘴唇却很软、轻轻压下来,带着珍而重之的小心翼翼。
“男朋友给你亲,不准再想他。”
第52章
顾清淮语气半真半假,嘴角一扬,全是少年时捉弄人的不正经,近看眼眸深处的光一跃一跃,特别的亮。
他明知道,她长这么大就谈过他这一个男朋友,前男友是他,现男友也是他,偏要用这样吃醋的语气,逗她脸红,要她比较出个胜负。
什么清冷什么禁欲都是表象,这位哥骨子里是个漂亮混蛋,所以当他警服笔挺,她总想起他凶巴巴吻自己的时候……
被他的气息侵占所有感官,刚接过吻,那薄薄的嘴唇更红,也软得叫人心尖发颤,钟意艰难地挪开视线,又被顾清淮缠着闹了好一会儿……直到手机响起,才找到机会从他臂弯逃走。
心脏跳得比任何时候都疯,面红耳赤,她点开纪录片中心的微信群,大家纷纷艾特她:
【钟导,快看你的个人账号!】
熬过凛冬,迎来暖春。
聊天APP案件作为一起轰动全国的网络犯罪案件,热度没有消退,抓捕一直都在进行中,市公安局的官方微博实时更新案件进展,文字材料都由办公室宣传口的邹杨整理提供。
引发人们关注的不仅是这起案件本身,还有当前女性群体的生存状况,一个女孩从小到大,到底要经历多少磨难、挫折又要有多幸运,才能平平安安长大?
钟意曾经发布在个人视频账号、点击不过千、以性骚扰为主题的小众纪录片,不知道被哪个有影响力的大V转发,一时之间评论激增。
许多人在评论区讲述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她本以为自己是那个少数受害者,而女性群体强烈的反响告诉她,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性骚扰的才是极少数的幸运儿。
有无数的女孩子经历过又或者正在经历性骚扰,甚至是经历更严重的侵害、猥亵,可是很少有人会说出口告诉老师、告诉家长、告诉警察。
在她们的潜意识里,在中国的传统教育之下,这是一件羞于启齿的事情。
所以,施暴者逍遥法外没有约束继续作恶,受害者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用别人的错误折磨自己。
一条一条评论看下去,钟意眼睛发酸发疼。
【在我小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那是性骚扰,很害怕,却不敢跟爸爸妈妈说。】
【我告诉我妈我被亲戚猥亵的时候,我妈让我不要出去乱说,不要影响家人和睦……逢年过节见到那个畜生,他们还因为我不跟他问好骂我没礼貌……拜他们所赐,昨天抑郁症确诊了/微笑】
【曾经走在路上被人袭胸,我去报案身边的人说你以后检点一点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了,我当时气哭了,其实那天我穿的是长袖长裤没有一点暴露,就算暴露,那就活该被袭胸吗?】
【坐公交车的时候身后有个陌生老头一直蹭我,等下车才发现身后有白色的东西,回家一边洗衣服一边气到哭,恨当时没有给他踹废了,气死了……】
【高中上学的路上人特别少,遇到过漏。阴。癖。】
【我记得初中那会什么都不懂,男生们在说什么打飞机,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他说你帮我打一个?】
【跟上司一起出差的时候被他灌醉差点被侵犯,还好当时包里有把水果刀,不过从那以后就从公司的重要岗位调离了。】
钟意认认真真一条一条读下去,而后,目光微微一凝。
【初中那会,我们班有个女孩特别漂亮,安安静静柔柔弱弱,不怎么说话,大家都说她清高。
后来,传出她和男同桌早恋的消息,那个男生公然说她是他的“马子”,还说自己要把她搞到床上去,更恶心的话也说过很多。
这事儿不知道怎么被班主任知道了,班主任一口咬定是女孩勾引男同桌。
哦对了,那个男生是班主任的儿子。
女孩被全班女生孤立。
我没有站出来,我也是施暴者。】
钟意脸庞清冷,眉眼倔强,看向电脑屏幕的目光与工作时无异,无波无澜。
只是当她合上电脑屏幕,蓦地想起那个独来独往、坐教室最后一排的女孩。
如果能穿过长长的时空隧道,抱抱她就好了。
她会告诉她,钟意,不要害怕。
你会在一年后遇到你的守护神。
他叫顾清淮。
…
天气渐暖,大街小巷开满樱花,风吹过时,落下一场樱花雨。
厚重的羽绒服换成大衣,再从大衣到轻薄的外套和利落衬衫。
这起受害者众多的网络犯罪案件,成为第三期纪录片中最重要的一笔。
那些注册APP、留下犯罪证据的犯罪嫌疑人纷纷落网,像杜子腾那样没有留下任何历史记录的,则成为刑侦支队重点关注对象。
第四期纪录片和夏天一起接踵而至,箭在弦上,以“遗憾”为主题。
谁能没有遗憾呢?
因为考研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的喻行、为了爷爷放弃那身排爆服的邹杨,和母亲抢救时正在执行任务的顾清淮,每个人心中,都有不为人知的伤痛。
夏天到来后,空气变得潮湿,钟意每天早上都会看天气预报。
三十多度的高温,顾清淮雷打不动穿排爆服戴排爆头盔跑圈。
每次那衣服脱下来,他人都像淋过雨,她心疼得不行,却没有任何办法。
早上到市局之后,顾清淮去停车,她站在办公楼下等他。
这么热的天气,她依旧习惯长袖长裤,宽松衬衫搭配灰色阔腿裤、白色帆布鞋,平直的肩纤细的腰她都有,微卷长发只是扎成利落的低马尾,就已经美得像是和其他人不在一个次元。
皓白的手腕上,有时是细细的念珠,有时是宽表带的中性风手表,是唯一的装饰。
一个女孩经过她身边,在走出办公楼的那一刻,脚步一软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钟意眼疾手快扶她一把,女孩手腕延伸至手臂的淤青层层叠叠猝不及防暴露在视野。
钟意愕然。
女孩很年轻,大学刚刚毕业的样子,素净白皙的小脸巴掌大小,眼睛红肿,嘴角有淤青,在站稳之后飞快把衣袖拂下去,着急忙慌对钟意说了声“谢谢”,便匆忙离开,脚步虚浮像是重病一场。
是经历家暴?
还是遇到不好的事情来报案?
女孩走远,钟意秀气长眉拧起,正好刑侦支队几个民警下夜班经过她身旁。
“你信那个女孩是自愿跟杜子腾发生关系吗?”
钟意蓦地抬头。
“那老头够狡猾的,除了能查到他注册APP的账号,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
特警支队训练间隙,钟意直奔刑侦支队,不是以纪录片导演的身份。
刑侦支队的民警都认识她,特警支队拍纪录片不稀奇,稀奇的是那冷面阎王顾清淮能答应。
当时整个市局都轰动,大家闲时猜测,那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导演可能并不能坚持太久。
后来那女导演不光留下来了,还把全市公安系统最帅的警草端走了,一时之间无数警花心碎。
钟意声音不大却很郑重:“关于聊天APP案件以无罪释放的杜子腾,我有话想说。”
女刑警大概是妈妈的年纪,眼角已经有深深的纹路,目光很温和,给她倒了杯温水。
钟意抱在手里,轻声开口:“我大学毕业在杜子腾手底下任职的时候,曾经被他性骚扰过……”
这是她第一次撕裂自己的伤疤给别人看,手指攥紧玻璃杯,关节泛白:“我一直都在收集证据,也写好了辞职信,打算在辞职前把所有录音、聊天记录公布在公司内网。”
“后来,一个女同事找到我,说在跟着杜子腾出差时被他性。侵,”钟意抿了口水,才不让声音发颤,“事情发生那天她正在酒店房间整理采访资料的录音,手边有录音笔,最绝望的时候按下了录音键……”
“我们一起整理了所有证据准备提交公安机关,可是那天,那个女孩反悔了。”
对上女刑警满是不忍的目光,钟意苦笑:“再之后,我离职,她升职。”
手里的U盘递给民警,钟意抱歉道:“我手里除了一些聊天记录、录音,没有任何有力证据。”
女刑警把U盘插进电脑,那醉醺醺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你让我摸一下能怎样?”
听见那道声音,钟意脸色白了一下,在失态之前,她低声说:“请您帮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诉顾清淮。”
女刑警轻叹口气,拥抱她:“阿姨会严格保守秘密。”
钟意问:“可以给我那个女孩的电话吗?”
明明她已经不当记者,偏偏职业道德还在。
遇见重重迷雾,第一反应永远是找寻真相。
联系方式是受害者的个人隐私,就算是警察也无权泄漏。
女刑警摇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的电话给她。”
钟意点头,女刑警当着钟意的面,给那个女孩打了电话:“如果哪天你想找人聊聊,又或者是改变主意,可以找这个姐姐。”
电话挂断,她把钟意的联系方式发到她的手机上。
走出刑侦支队的办公室,钟意背靠墙壁。
手里的U盘锋利如刀刃,刺在她的掌心,她却感受不到疼。
手机震动,是魏寒。
钟意按下接听,他问:“最近怎么样?”
在遇到顾清淮之后,她迫切想要好起来,所以她记录每一次的睡眠时间,留意每天的创伤事件闪现,关注自己的心情和心理状况。
而现在她只想让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
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或者说,一旦她告诉魏寒自己的计划,必定会遭到反对,因为寻找证据的过程对于她来说,是一遍一遍经历创伤事件的过程,是一遍一遍撕裂自己的伤口重复经理疼痛的过程。
可是她不能袖手旁观,已经有她之外的受害者出现了。
“如果我说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