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如何不心动-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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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地方有伤吗?”
“没。”
其实,宁苏意摔下去时手腕扭到了,没有太大的痛感她就没说。
井迟将她轻放到床上,亮着电筒的手机搁在床沿,他表面看着镇定,实则心慌得不行:“我……我去找找药箱,好像在电视柜下面。”
宁苏意身体骤然紧绷,无声地攥住他的衣摆,手指很用力,大脑里剧烈跳动的神经还未平息,她情绪有点不稳。
井迟没挪动脚步,在床边蹲下,伸手擦她额头的汗,颤着声音絮絮:“没事啊酥酥,我在,马上就来电了……”
他有些语无伦次,其实并不清楚什么时候来电,只是想要安抚她的不安。
井迟摸到她额头一片冰凉,转而去抓她的手,温度也没高到哪里去,跟大冬天在室外冻了许久差不多。
宁苏意缓了很久,心跳回归正常频率,手指也能渐渐感知到温度,咳嗽一声:“我有点渴。”
“我去给你倒水。”
“嗯。”宁苏意松开了手,软软地靠在枕头上,手捂住眼睛,看起来已经恢复到正常状态,只不过有些虚弱。
井迟却不放心,脚步几番踌躇,欲言又止:“你可以吗?我出去了哦。”
宁苏意拿开搭在眼皮上的手,扯了扯唇,露出个有点浅淡的笑,让他放心:“已经没事了。”
井迟出了卧室下楼,以最快的速度兑了杯温水、拿了药箱,刚好在电视柜里搜罗出来一个大型的手电筒,光亮比手机自带的电筒强多了。
重回到卧室,他仍旧蹲在床边,小心地把水杯放她手里,让她捧着慢慢喝,自己打开药箱取出碘伏和棉签。
“你要不要先换身衣服,我去给你拿。”搽药前,井迟出声提醒,一字一字说得艰涩,像是难以启齿。
因为他发现她乱动过后,那浴巾随时要罢工,失去遮蔽的功能。
宁苏意低头,颇有几分尴尬地“唔”了声,指了指衣帽间:“衣柜在那边,你帮我随便拿一件。”
井迟想说不用她提醒,衣帽间都是他帮忙整理的,除了贴身衣物,其余的东西放在哪里他怕是比她更清楚。
他从衣柜里取出一条长袖的棉质睡裙扔到床上,自觉转身出门,没敢走太远,伫立在房门边,宁苏意抬眼就能看到他的背影,心安不少。
她扯掉浴巾,套上睡裙,动作还算利落,再看一眼那个背影,纹丝未动,分明是清瘦的人,此刻瞧着却好似一堵墙,抵抗住所有风雨的侵袭。
宁苏意说:“我好了。”
井迟这才僵硬地转过身,走回她身边,轻抬下巴,示意她把腿伸过来,他捏着棉签蘸取碘伏涂在膝盖的淤青处。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一阵急促一阵缓慢,这一幕熟悉得仿佛时光倒流。
他去英国找她的那一晚,在公寓里帮她涂脚趾甲,外面也飘着雨,她穿一条真丝裙,裙摆丝滑,不经意蹭到腿上。
井迟想要做到心无旁骛,然而有些困难,把棉签丢进垃圾桶时,他扫了眼女人的脚,已经不是那时候涂的红色甲油,是偏深的奶茶棕,衬得脚依然很白。
“你怎么来这么快?”宁苏意缩回腿,捧着杯子继续喝水,经过这么一遭,原本有些疼的嗓子,已经偏向于哑。
“看到隔壁楼也黑了,猜想是大面积停电,担心你。”
宁苏意一杯温水下肚,舒服多了,干脆躺下来,扯过被子裹住自己,看着床边的人:“你要不要回去,我已经好了。”
她看着颇冷清的一个人,不管对谁,说话都是温温和和的,询问的语气里总带“要不要”“好不好”“可不可以”这类的词,让人无法不心软。
井迟更不耐受:“我说不要,你要赶我走吗?”
“谁要赶你走?不过说好,我这里可没有给你打地铺的床垫。”宁苏意翻身侧躺,闭上眼睛不打算管他。
井迟轻笑一声,屈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手肘撑在床沿托着腮看她,知晓她一时半刻不可能睡得着,说:“想吃东西吗?我点个外卖,要不你吃完了再睡,吃饱比较容易犯困。”
宁苏意睁开眼睛:“大半夜下着雨,别给外卖员增添负担了吧。”
“那我给你做?上次给你包的水饺还没吃完,放冰箱里了。”井迟继续引诱她,寂静的房间里,他声音实在好听,像深夜电台的主持人。
宁苏意晚上加班回来的,不提还好,一提就发觉自己真有点饿,于是爬起来靠在床头:“好吧。”
井迟笑一笑,让她且安心等着,很快就好。
宁苏意确实没一点睡意,拿过手机点开消除类的小游戏打发时间,窗外的雨似乎下的小了,没什么声音。
井迟动作果真十分迅速,她只通过了五关,外面就传来脚步声,他端着木质小托盘进来,上面搁置两只带花边的瓷盘。
居然不是水煮的饺子,是用油煎的,两面金黄,香气格外浓。另一个瓷盘里装着烤好的两根黑胡椒香肠,胖乎乎圆鼓鼓的,被划了几道口子,边缘烤得卷起来,露出里面扎实的猪肉。
宁苏意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比感动更甚。比起小时候照顾井迟的日子,后来这些年,他照顾她更多,绝不是“感动”一词能轻易诠释的。
“愣着干嘛,吃啊,傻了吧唧的。”井迟把叉子塞进她手里,坐在床边,忙里忙外的,他穿着短袖也出了汗,撩起衣摆随意擦了擦鬓角。
宁苏意扎起一只煎饺咬了口,猪肉粉条鸡蛋馅儿,没放讨人厌的香葱。脆脆的外皮,淌着肉汁的馅儿,刚出锅烫呼呼的,味道美好得让人陶醉。
“好吃吗?”井迟问。
“还用说,比水煮的好吃百倍。”她娴熟地扎起一个喂进他嘴里,让他自己尝尝。
她没给井迟慢慢咬的机会,一整只煎饺塞得他腮帮子都鼓起来,艰难地咀嚼。
井迟的手机恰在这时响起来,是物业的人员回拨过来的电话,告知他一处电路烧坏了,目前正在联系电工加紧抢修,预计两小时可来电。
井迟回复:“知道了,谢谢。”
他把这消息转述给宁苏意,等她吃完,他接过盘子放在床头柜上,说:“睡吧,时间挺晚了,等来电了我就走。”
“那我睡了?”宁苏意打开台灯的开关,这样来电后灯会自动亮起。
井迟握住她一只手,让她知道他一直在这里,可以放心地睡去——在这死寂又空荡的房间里,不止她一人。
宁苏意闭上眼睛,手指那处的温度源源不断,好似能够催眠,她也不知自己何时产生的困意,竟有些混沌昏昧,像处在一个玻璃罩子里。
两个小时过去,时针已悄然指向凌晨一点,分针也已过半。台灯无声亮起,撒下昏黄的灯光。一躺一坐的两个人影投映在墙壁上,仿佛一出缱绻的皮影戏,还未开场,是以静止未动。
等了片刻,井迟动了动僵掉的手臂,关掉原先用来照明的电筒。
视线移到宁苏意脸上,她素净的脸颊过分白皙,发丝有些乱糟糟,一绺绺或散在枕上或窝在颈部。他很想帮她拂开,又唯恐将她吵醒,迟迟不敢有所动作。
最终,井迟轻轻抽走自己的手,见她始终没醒,心里一股“邪恶”念头驱动,鬼使神差地俯下身。
嘴唇将要落在她额心,到底不忍亵渎,微微一错身,贴在她发间亲了一下。
门关上,他走下楼梯,床上宁苏意眼皮颤了颤,将醒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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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他说喜欢的人是你
“梁穗,你稍等,我问你一件事。”
宁苏意手里拿一支签字笔,翻来覆去在指尖旋转,但她转笔技术不佳,也可能是心不在焉的缘故,笔总从指间掉落砸在办公桌上,一下一下砰砰作响,无端显得人心烦意乱。
梁穗脚步一停,认真看着她,静等宁总的吩咐。
宁苏意眯了眯眼,似是纠结措辞,过了半晌,用困惑极了的语气问她:“你说,人在睡着前会产生幻觉吗?”
梁穗结结实实被难住了。
她以为是工作上另有什么安排,哪知是这么奇怪的问题,她一时间语塞,想了想自身的情况,不确定道:“别人我不清楚,我一般将要睡着时,脑子里会闪过一些毫无逻辑的片段,类似于做梦,但又很清楚不是在做梦,是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宁苏意听她费力解释,心里没安定,反而更乱了。
她挥了挥手,梁穗就先出去了。
宁苏意搁下笔,手扶着额头,闭上眼仔细回忆昨晚。她一向浅眠,哪怕睡得再安稳,稍微动一下就能从沉睡中抽离。那时她手心一空,迷迷糊糊意识到是井迟抽走了手,她好似有一瞬清醒了,又好像没有,眼皮实在沉重,被一股疲倦拉扯着,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时空。
正当她再次睡去,有温热的呼吸拂在额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下一秒就要挨上她的皮肤,那股热度却陡然消失,而后便觉发间被一片柔软的羽毛扫过。
回忆到此处,宁苏意猛地睁开眼,心跳怦怦,如同鼓槌落下。
她不愿往更荒谬的境地去设想,可隐隐约约觉得应当就是那样,总不可能她真产生了幻觉或者是在做梦?
宁苏意头疼得有点炸,急需找个人打消她的猜测。
然而联想到叶繁霜,她第一个否定,若是被那个女人知晓,还不得手舞足蹈庆祝自己多年嗑的CP终于发糖了?
于是,宁苏意强忍着内心的煎熬,借工作转移注意力。
偏偏“罪魁祸首”还要送上门来——桌面上手机屏幕朝上,振动一声,屏幕亮起来,井迟发来一条微信消息。
井迟:“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宁苏意刚定下来的心顷刻浮躁,那股情绪无边无际地蔓延开,如同燃烧殆尽的野草,遇到春风,以不可抵挡之势疯长。
隔了几秒,手机又开始振动。
井迟:“膝盖记得搽药。”
井迟:“晚上什么时候下班?我去接你。”
统共发了三条微信,宁苏意一条都没回复,一整天下来,聊天界面仍旧毫无变化。
井迟实在担心她的状况,害怕她旧病复发。宁苏意以前受了惊吓,好长时间处在失眠的痛苦中,逼不得已只能借助药物催眠。
今早他上楼去敲门时,宁苏意已经离开了,他没能看她一眼,无法知晓她是否安好。单从她昨晚睡前的状态来判断,应当不严重。
饶是如此安慰自己,井迟也没耐心等到晚上她回来,叫来傅明川,草草交代完剩下的工作,驱车前去明晟药业。
不知宁苏意今天打算几点下班,微信没回,打电话估计也是一样的结果,井迟索性坐在车里死等。
百无聊赖之际,点了支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不知不觉抽了好几支。
闻到呛人的味道,井迟才猛然想起宁苏意不喜烟味,连忙降下车窗通风散味儿。
秋季早已来临,风里添几分凉意,吹着路边枯败的落叶,打着卷儿地飞起,转几个弯又翩然落下,被环卫工人扫进撮箕里。
等待的时间漫长,井迟手指渐没了温度,玻璃门里终于走出那个熟悉的高挑的身影。
灰蓝色的绸质衬衫,垂坠感拉出好看的流线型,傍晚时分浅橘色的霞光中,布料呈一种偏光的人鱼姬,衣摆掖进米白阔腿裤里,臂弯搭着薄款长风衣。有阵风恰恰迎面吹来,她眯了眼眸,乌黑卷发被风撩起,露出耳垂上一串珍珠耳坠。
宁苏意将要上徐叔的车时,井迟急忙按了几下喇叭。她循声望过来,一眼认出那是井迟的车——她送给他的,怎会陌生。
井迟脑袋伸出车窗,朝她招手示意:“酥酥!”
宁苏意犹豫两秒,让徐叔先走,转而走向井迟,手攥着提包的提手,微微收紧,上了车笑一笑,明知故问:“你怎么来了?”
“你没看我微信。”井迟原想平静开口,没觉察到这话说出来其实就已经带了三分难掩的委屈。
以往宁苏意是要哄他的,今天却只盯着他的眼睛看,许久,举重若轻地解释:“比较忙,没时间看手机。”
井迟勉强接受这个理由,叮嘱她系好安全带,启动了车子,问她:“去哪儿吃饭?”
“随便,我不是太饿。”
“那我们去超市买菜回家做饭?”
“还是在外面吃吧,在家弄好麻烦。”
“又不要你动手。”
两人一来一往地聊天,车子刚好路过一家大型超市,井迟停了车,解开安全带,见她一动不动坐在副驾上,嘴唇轻抿,目光沉静,一副沉思状。
“我怎么觉得你心事重重?昨晚我走后,你睡得还好吗?”井迟照常侧过身去给她解安全带,宁苏意却顿时呼吸一滞,脑袋往一侧偏了偏,眼神怪异地看着他。
她眼底的情绪过于错乱,哪怕他们相熟二十几年,井迟都未能读懂一二。他除了疑惑就只剩忐忑,沉吟片刻,惴惴地开口:“你有话对我说?”
“井迟。”宁苏意的语气有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严肃。
“……嗯?”
“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曾在英国问过他一模一样的问题,他当时的回答是“没有”,距离现在不过四个月,她想知道他这次怎么说。
“没有啊。”
话一落,井迟就想摸鼻子,脑中突然闪过宁苏意不久前说的那句“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会摸鼻子”,他生生忍住了,眼神也没有飘忽,甚至敢与她对视。
宁苏意呼了口气,看向窗外,卸下重担一般浑身一轻:“哦,没事了。”
井迟搞不懂她为何又问起这个问题,是不是她发现了什么,然而现下气氛有些凝重,他不敢再去求证,只觉逃过一劫。
——
那一晚所受的惊吓刺激,确实影响到宁苏意的睡眠,她连着失眠好几个晚上,深知再拖下去问题就大了,便抽出一个下午的时间预约了医生。
她并不是讳疾忌医的人,早些年就知道,“有病就去治”是真理。
但宁苏意有自己的顾虑,不想父母操心,这件事没跟他们提一个字,只叫了叶繁霜陪自己去医院。
治疗过程还算顺利,医生给她开了适量的安眠片,末了提醒一大堆注意事项。她双手搭在膝盖做认真聆听状,其实关于副作用与注意事项她比谁都清楚。
出了医院,叶繁霜提议:“去附近走走,散散心?”
宁苏意没拒绝。
叶繁霜挽着她的胳膊,被宁城的妖风吹得迷了眼,不得不拽着衣襟微低下头,闷声说:“我以前把你看得无坚不摧,现在清楚了,都是假象。你啊,也就看着像一尊精美瓷器,往里细瞧就知道有裂纹。”
宁苏意晃神了几秒,嗔道:“拐着弯儿骂我花瓶呢。”
“花瓶还不好?你看邹茜恩,一天天只知道傻乐,不晓得多逍遥自在。”
宁苏意大笑:“她要知道你在背后这么说她,要跳起来跟你打架。”
想到那场面,叶繁霜跟着笑开怀。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最后被风吹得太难受,一扭身进了商场,漫无目的地逛彩妆区、护肤区,突然来了兴致,跑去试香。
宁苏意捏着试香纸在鼻尖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