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如何不心动-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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薮颖绮怠
宁苏意转头看着他,果真,他脸上几无表情,嘴唇抿得很紧,原本轻松搭在栏杆上的那只手也收回来,插进裤子口袋里。
宁苏意抱臂,微微侧了侧身,没用自己的目光去审判他,没必要也没立场,只淡淡地开口:“于你,大嫂是个贤惠的妻子,于宁昱安,她是称职的母亲。抛开这些不论,她也是心地善良的一个女人,你不该伤害她。”
宁屹扬看着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宁苏意余光瞥见他细微的动作里有几分慌乱,猜到他在想什么。
“我没告诉大嫂。”宁苏意打消他的疑虑,“我没想好怎么说,也是实在说不出口,只好先找上你。”
宁屹扬眉目肃穆,一言未发,谈不上松一口气或者别的。
宁苏意没穿外套,站久了就觉得有点冷,语意也似裹了北风,凉嗖嗖的:“就这样吧,希望你能妥善处理。”
跟那个女人断绝往来,再跟毕兆云坦白,或是别的处理方式,她不想再过问,也是没精力插手别人的婚姻琐事。
叶繁霜说得对,经历得多了就能领会到,少管闲事能让自己轻松许多。
宁苏意折回客厅,重沏了杯热茶,捧在手心里暖着。片刻,宁屹扬也过来了,缄默地坐在沙发上,双手紧握,微微垂头。
毕兆云伸手去探他的手背,他不由瑟缩了一下,毕兆云笑说:“这么凉,你们兄妹俩要谈事也不晓得找个暖和点儿的地方。”
毕兆云觉察宁屹扬神色不对,不禁关切地问:“聊什么了,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宁屹扬看一眼宁苏意,后者眉眼低垂,吹了吹杯里浮浮沉沉的茶叶片。他眸光微闪,含糊其辞地解释:“工作上的事。”
毕兆云果然不再问,因为工作上的事,说了她多半也听不懂。
宁屹扬频频看腕表,差不多还有半小时到晚饭时间,他却坐不住,思量许久,还是起了身,一副出门的架势:“我出去一趟。”
毕兆云正掰下一瓣橘子往嘴里塞,闻言,动作一顿,抬头看他:“快吃晚饭了,你这时候要出门去哪儿?”
“晚饭你们先吃,不用管我。”
“那你早点回来。”
宁屹扬不再应声,阔步走到玄关,从衣架上取下大衣穿在身上,拿了木柜上一把车钥匙出门。
不多时,院子里响起汽车引擎声,一路朝大门口驶去。
毕兆云低声絮语,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出门,竟是连晚饭都顾不得吃,明儿就是除夕了,哪能忙到这种程度。
宁苏意不想让她担心,只笑不语。
宁屹扬出门狂飙了一段路,才将车速缓下来,靠边停了车,从置物格里拿一盒烟,撕开透明塑料封膜,抽出一支,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眯着眼猛吸了几口。
降下车窗,一股凉意席卷进来,呛得他咳嗽一声,拿出手机,给姚百卉打电话,告知她自己要过去一趟。
那女人自然高兴得很,要亲自下厨招待他。
宁屹扬掐灭了烟,将车窗升上去,阴沉着一张脸,重新上路,往姚百卉租住的公寓方向开去。
耳边还萦绕着她在电话里雀跃清甜的声音,他无声哂笑,叹一声今时不同往日。
姚百卉是他大学时期的女神,校园贴吧里公认的校花,且蝉联至大四毕业,不少男生寝室的夜谈会内容都与她有关。
她性格清冷孤僻,别说男生,女生朋友都少得可怜,在学校里向来独来独往,更引得无数男生青睐心痒,想要摘下这朵高岭之花。
宁屹扬也是其中一位,那时年少,无所畏惧,追过她一段时日,结果可想而知。那些家世样貌出众的富家子弟的青眼,她姚百卉尚不屑一顾,又怎会稀罕宁屹扬三不五时的献殷勤。
宁屹扬也没做那死缠烂打之辈,眼见追求无望就放弃了,毕业后回了老家谋职,恰逢当地的媒人给他介绍对象。他已将自己的生活看作一捧死灰,怎么折腾都跳不开一个普通人一生的步调,于是认了命,跟相亲认识的毕兆云结婚、生子,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
哪知上天给他赐了良机,摇身一变成为明晟制药集团的继承人。
虽未大肆宣扬,毕竟身处信息时代,没过多久这消息不胫而走,高中大学几个同学群里传遍了,隔三差五便有人来攀关系。
宁屹扬有两分骄傲,一概不予理会。
两个月前,他外出跟几个合作商吃饭,不期然与大学时期的女神姚百卉重逢,她在给其中一位老总当助理,饭桌上被拉着灌了好几轮酒。
宁屹扬念及旧情,替她挡了几杯,结束时,互加了联系方式。
两人起先在微信上聊些近况,大多是姚百卉主动挑起话题。
昔日爱答不理的校花,现今对他频繁示好。一定程度上,极大的满足了宁屹扬作为男人的虚荣心,亦弥补了当年的缺憾。
不是有句话说,白月光总是难以忘怀的。
一来二去,两人就发展出一段见不得人的关系,为了时常能够见着她,且不会被人怀疑,宁屹扬从中调剂,把姚百卉从原先的公司挖出来,安插在自己身边。
两人明面是上下属关系,实际逮住一切时机厮混,还要在毕兆云那里撒谎,以工作忙碌为由遮掩。
毕兆云哪里知道这些,真以为丈夫案牍劳形,抽不开身。
宁屹扬也没料到,舒坦日子没过多久就被宁苏意撞见,她那几句话听似轻飘如风,却让他后颈汗毛倒竖,一种刀悬在项上的惊悚感。
一刻不敢耽误,宁屹扬立时驱车前去找姚百卉,到了小区,停好车,上楼,敲602的房门。
里面传出一声轻快的“来了”,不过三五秒,眼前的降红色保险门打开,姚百卉探出头,笑眯眯地看着他:“明天就要过年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宁屹扬进门,姚百卉弯腰从鞋柜里给他拿出一双深灰色的棉拖鞋。他今日穿了双系鞋带的皮鞋,脚蹬了两下没蹬掉,她又蹲下去,给他松了鞋带,脱掉皮鞋。
宁屹扬垂眸瞧见她的举动,眼中晦深,低声说:“过年你怎么不回老家陪家人?”
“还不是为了你。”姚百卉站起身,嗔怪地看他一眼,“回去了哪儿能见到你。”
“不回去,年假期间你也见不到我。”
“谁说的?你这不就来了?”
姚百卉去厨房洗手,米饭早已蒸上,空气里能闻到飘散出来的米香味儿,几道菜也切好整齐码放在瓷盘里,只待下锅炒熟。燃气灶上炖一锅牛肉,正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宁屹扬站在门边,望着过去不敢想眼下却实实在在发生的一幕,深吸了口气,不再拖延:“我们的事,被我堂妹知道了。”
姚百卉伸手关掉水龙头,回头看他,大概是深谙“纸包不住火”的道理,也没表现得太惊讶。
“那你打算怎么做?”她走回宁屹扬身边,双手抱住他的腰,洇湿的手掌贴在他后背,“你要跟我断了吗?”
宁屹扬不说话,来的路上,他显然有此想法。
宁苏意没直接告诉毕兆云,便是给他留了三分面子,给时间让他自己处理干净。倘若他未能悬崖勒马,她随时可以挑破。
姚百卉仰头看他,声音低落又柔软,亦带两分委屈:“你还怕你堂妹吗?你不是说,老爷子更器重你,有意让你独掌大权,届时你堂妹不得仰赖你关照?”
“我老婆迟早会知道。”宁屹扬说。
“那又如何?”姚百卉眼里蓄满泪水,侧脸靠在他胸膛,无声地流泪,好半晌,她才哽咽道,“我都不怕,难道你还不如我?既然你这么想,一开始就不该招惹我。以我的样貌和能力,到哪儿不能找到一个好归宿?”
宁屹扬单手搂着她肩背,低叹一声:“别哭了。至少,秘书一职你暂且辞了,我帮你在别处再寻个工作。”
姚百卉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只要他不放弃她,一切都听他的。
第67章 小迟被迫相亲
年夜饭比元旦前夕那一顿团圆饭更为丰盛,一家八口围坐在红漆圆桌旁,举杯庆祝,互道“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离了座,到客厅坐着看春晚。没了燃放烟花的项目,年味儿总是谈一些。但相比前几年,今晚是热闹多了。
老爷子体力跟不上,只看两个小品就去歇息了,其余人继续守岁,到十一二点,再各自回房。
宁苏意注定不能休满年假,年初四就开始工作,但她是个人性化的老板,给梁穗留足了假期。
是以,春节期间的人情往来都交予宁宗德和邰淑英。唯独井家,宁苏意是绝不能缺席的。
井老太太拿她当亲孙女看待,逢年过节的礼数她自然不能少,提前定了时间,她推掉工作上的安排,陪父母去了一趟井宅。
当天中午,除了他们家,还有一家人也前来拜访老太太。
这是正常现象,元宵节前的一段时间,圈子里各家往来频繁,常常凑巧赶到一起。
今日是秦家两位长辈带着女儿秦笑嫆过来拜年,秦家与宁家打过交道,彼此熟识。三家聚在一起,一团和气地聊天,气氛犹如融融春日。
井迟早知宁苏意要来,没跟父亲井从贤出门去别处拜年,专门在家等着她。
自宁苏意进门起,他的目光就紧盯着她。她穿一件黑白格子的羊绒大衣,里面是奶黄色毛线裙,腰间束一条浅棕色皮带,简约大方。她娴静地坐在邰淑英身旁,唇畔笑意浅浅,先问候老太太的身体状况。
老太太向来疼她,当即招招手,让她坐到自个儿身边来,握住她的手,低声询问几句近况,再跟其他人闲聊。
“敏惠啊,你这女儿叫什么来着,我记得是笑容?”
“是笑嫆,奶奶。”秦笑嫆自己接过话茬,伸出手掌,食指在掌心写自己名字的最后那个字,“女字旁,加一个‘笑容’的‘容’。”
“哦哦,有什么深意吗?”
“没什么深意,那字儿纯属是给女孩子取名用的,我妈投机取巧。”
井老太太笑起来,听着那一把清脆悦耳的嗓音,再打量一眼她的身量脸蛋,心里满意极了。
秦笑嫆提前被母亲告知今天过来的另一桩目的,视线不自觉朝单人沙发上坐着的井迟瞧去几眼。他除了一开始客套寒暄,其余时候都沉默地望着老太太那边。室内暖气充足,他只着一件单薄的羊毛衫,掩不住清贵无双的气质。
恰好,老太太注意到井迟过于沉静,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突然给他派了个任务:“小迟,秦小姐前日说要找几本书,你带她去楼上书房瞧瞧,那里有没有她要的书。”
井迟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让琼姨带她……”
“你说什么傻话,琼姨在厨房备菜,我看你没什么事,不如亲自招待一下。”
井迟无奈到极点,倒不至于驳老太太的意,微微颔首,视线看向那位秦小姐:“走吧,我带你去找找。”
他心里属实纳罕不已,老太太终日在家,从哪儿知道秦小姐要找书?
秦笑嫆笑一笑,起身跟着他上楼。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井老太太收回视线,转头对宁苏意说:“酥酥,你觉着两人站一起般不般配?”
宁苏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疑惑地“啊”了一声。
井老太太看了看坐在对面的秦家夫妇,捂着嘴笑说:“以前你施华姐给这臭小子物色了不少对象,他一个都不愿接触,连人家的微信都不肯加。我怕他这回又拒绝,没跟他言明,想让两人先试着来往。没把相亲拿到明面上说,他应当不会抵触。”
宁苏意恍然大悟,原来,老太太有意让秦笑嫆和井迟相亲,拿“拜年”打掩护,且他们一家也过来了,怎样都不会显得尴尬。
秦家夫妇跟着笑笑,一脸“知情者”的表情。
秦太太柔声搭腔:“出发前我跟笑嫆说过,权当今日就是来拜年的,让她别拘谨,若是觉得小迟不错,试着先交个朋友。”
井老太太拍了拍腿:“你提前跟笑嫆说了呀。”
“我倒想瞒着她,她精明着呢,一听我叫她好好打扮,她就猜到了。”秦太太颇有些无语,“你说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一个两个一提相亲就跟要了命似的。”
井老太太深有同感。
宁苏意手捧茶杯,小口呷着茶,唯恐下一秒话题就转移到自己身上,当场上演“催婚”的戏码。
好在井迟和秦笑嫆才是今天的主角,几位长辈围绕他们二人展开讨论,从各个方面将他俩往“般配”二字凑拢。
比如,秦笑嫆是学油画的,在圈子里已然小有名气,开过画展,也举办过拍卖会。井迟虽是创立了一家风投公司,但是他打小对艺术方面兴趣浓厚。他自己单独辟了一间画室,常在里面作画,不让任何人进去,连打扫工作都是自己来做。两人日后若是在一起,不愁没话聊。
临了,还要问一问旁人的意见。老太太重新拾起那个问题,问宁苏意:“酥酥觉得呢?”
宁苏意勉强提起唇角,应一声:“挺好的,挺般配。”
井老太太看着她,轻轻拍一拍她的手背,慈爱道:“我们酥酥也要早点考虑终身大事,找个贴心人照顾自己。”
宁苏意当是哄老人开心,笑意真诚地应承下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过头去,井迟面无表情地走下楼梯,他身后是那位秦小姐,怀里当真抱几本老旧泛黄的书籍。
井迟坐回单人沙发,眼睛直直地瞅着宁苏意,盯得她不自在极了,不得不转开视线,胡乱看着果盘里圆滚滚黄澄澄的大橙子。
下一秒,最上面那颗橙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走。
宁苏意顺着腕骨往上,瞥向那只手的主人,除了井迟还能是谁。
他没用水果刀,徒手扒开厚厚的橙子皮,溅出的浅黄汁液染上指尖,不消片刻,剥出一颗完整的橙子。他垂着头,露出一截白皙后颈,耐心撕上面的白络。
橙子比橘子的白络多,很难撕得干干净净。
井迟却极有耐心,将那橙子剥出了工艺品的感觉,而后,站起身,绕过宁苏意那边的沙发扶手,顺手将橙子丢进她手里,去厨房洗手。
宁苏意猝不及防,怀里就多了个光溜溜的橙子,果肉饱满,未入口就可以想见的清甜多汁。
正厅里谈话的声音小了一些,大概是瞧见井迟的举动。
井家和宁家的人见惯了,只觉稀松平常,面对秦家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老太太不免念叨一句:这俩孩子打小感情好,亲姐弟一样。
宁苏意默默掰下一瓣橙子,塞进嘴里,果真很甜。
井迟洗了手回来,坐在那里继续扮演“沉默的木头人”,一言不发地听长辈交谈。
十二点过半,琼姨到正厅知会一声,可以开饭了。
井老太太便止了话题,招呼众人到饭厅用餐。大家都先去厨房洗手,宁苏意见人有些拥挤,轻车熟路去了一楼卫生间。
掰开水龙头放了一会儿,等热水出来,她将手伸过去,按了两泵洗手液,搓出泡沫,再用水冲洗干净。
蓦地,敞开的门边一道阴影袭来,挡住了外头的部分光线。
宁苏意一顿,抬眼去瞧他,自觉让出位置,准备出去:“我洗好了。”她以为井迟是过来用卫生间的。
谁知她将要走出一步,井迟倏地伸臂撑住门框,拦住她去路。
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