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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叫我如何不心动-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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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迟几分踌躇,终是拒绝了:“我家离你家也没多远,不打扰阿姨休息了。”

    宁苏意视线下移,定在他打湿的裤腿上,犹豫数秒,没强行挽留:“路上注意安全,别冻感冒了,到了给我发条消息。”

    “好。”井迟走下台阶,重回雨幕中,伞面又是一阵劈啪作响,他快走几步,躬身坐进车里。

    魏思远绕去前面坐进驾驶座,将车子开出去,驶离别墅区。

    黑色的玛莎拉蒂眨眼间消失在雨夜里,像被吞噬一般。

    宁苏意收回视线,这才有空与珍姨打招呼。珍姨老早就激动得不行,拉着她的手揉来搓去,张了张口,还没说出话来,眼眶倒先湿润了:“瞧着比上次回来瘦了一圈,手摸着都是一把伶仃骨头,恐怕你还没我重。”

    “可能是因为前段时间忙着毕业事宜不太注意饮食。”宁苏意笑一笑,抱了抱比她矮了一个头的珍姨,“我这不是回来了?珍姨你做饭好吃,没几天我肯定会被养胖。”

    珍姨揩了下眼角,压下起伏的心绪,轻拍她的背:“对了,要不要吃点宵夜,我去给你煮。”

    “不用,我下飞机前吃过一顿,肚子不饿。”宁苏意退开时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十二点半了,“您去休息吧,搁平时这个点您早就睡下了。”

    “哎,这就要睡了,你也早点去休息。”珍姨说。

    珍姨又盯着她看了许久,似乎怕她会跑掉,依依不舍地回了一楼的佣人房。

    宁苏意立在客厅,半点困意也无,英国现在是下午五点多,不到晚饭时间。她睃了眼玄关处的几个硕大的行李箱,眼下也不适合收拾东西,搬上搬下扰人清梦。

    宁苏意静立片刻,预备上楼洗澡,看会儿书。

    刚踏上台阶,手机就响了一声,弹出一条微信:“我到家了。”

    是井迟发来的。

    宁苏意回了个“知道啦”,提步上楼。

    她的卧室在二楼左拐第一间,进去开了灯,乳白色灯光盈满一室。卧室的大体布置与她上次回来并无差别,只床单被罩换了崭新的一套,清爽的浅蓝色,洗涤晾晒过,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

    宁苏意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去浴室洗澡,躺在床上看书,打算什么时候看累了什么时候睡觉。

    ——

    井迟所住的雍翠乐府距离锦斓苑仅有二十分钟车程,魏思远开得极慢,到家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

    井迟无意打扰任何人,是以一切行动都蹑手蹑脚,不料进门还是被家中的保姆阿姨逮了个正着。

    他家这位阿姨是老太太身边的得力干将,做事麻利、为人敦厚,唯独有一点常常让井迟头疼,那就是嗓门大,奇大无比。

    见他湿着半截身子回来,琼姨大惊失色,音量没带收敛:“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是打哪儿回来的?怎么身上都淋湿了!赶紧的,去洗个澡,我去给你熬姜汤暖暖身子!”

    “不用麻烦……”井迟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压低声音说,“琼姨,你别吆喝了,奶奶的房间离得不远,吵醒了她老人家多不好。我去洗个澡就成,千万别兴师动众。”

    末了,井迟不放心,再三强调:“我不喝姜汤。”

    琼姨哪能放任不管,眼见他上楼回房,转身就去厨房开了火,抄起锅子架在炉上,熬了一锅驱寒的姜汤。

    井迟洗完澡就被逼着灌了一碗浓郁刺鼻的姜汤,嗓子眼到胃里都是火辣辣的姜味儿,差点吐出来。

    他睡得迟,翌日清晨是被人叫醒的,井老太太听说他昨夜回来了,又是连着好几日没见他,要他陪着吃顿早饭。

    井迟不敢不从,起床洗漱过后,捞起手机,准备给宁苏意发条消息,一看时间,搞不好她还在倒时差,便忍耐着没去打扰。

    下了楼,饭厅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首位是井老太太,如今八十多岁,满头华发,颇为讲究地挽了个发髻,除了行动不比以往利索,身子骨还算硬朗。

    左侧坐着井迟的父母,右侧坐着井迟的二姐井韵荞。

    井韵荞比井迟大了六岁,早年嫁给信科电子的大公子蒋律山,二人婚姻生活美满,育有一子,名叫蒋君见。

    如今,井韵荞仍在罗曼世嘉担任要职,帮助父亲管理公司,偶尔过来陪家人吃顿便饭。昨夜加班到凌晨,便直接回了井家。

    井迟在井韵荞身旁的空位落了座,井老太太拿起筷子,其他人才开动。井迟舀起一勺粥,还没送进嘴里,听见井老太太问:“最近在忙什么?”

    “没忙工作,去了趟英国。”井迟顿了顿,据实说,“陪酥酥参加毕业典礼,在那边玩了几天。”

    “酥酥那丫头回国了?”井老太太望着他,目光矍铄。

    “嗯,昨晚我们一起回来的。”井迟提到宁苏意就有说不完的话,表情都比平时丰富,“她调整几天就要接手明晟医药。宁爷爷生病住院,宁叔叔无心家族企业,只得酥酥来挑大梁。”

    一旁井迟的母亲葛佩如叹口气:“那丫头也是不容易,管理偌大的集团最是劳神劳心,也没兄弟姊妹帮衬。”

    井老太太一迭声说:“是挺不容易。”

    井韵荞用手肘撞了一下自个儿的弟弟,挑眉一笑:“有小迟呢,他与酥酥打小的情谊,能见着她受苦?到时候不用别人说,他自己都会巴巴地跑去帮忙。”

    井老太太没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只笑着说:“酥酥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算是我半个孙女儿,要真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们都帮着点。”

    井迟一口应下。

    井老太太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最终把话题扯到井迟身上:“你大姐挑了好几个姑娘,听说已经把照片发给你了,没有相中的?”

    井迟一愣。

    “不是我念叨你,你都二十六了,婚姻大事也该上上心了,先不说定下来,总得试着跟姑娘相处起来。”井老太太搁下筷子,语重心长道,“你大姐挑的人我实打实地放心,总不会没一个合你的眼缘吧?你说我都这把年纪了,黄土埋到脖子,哪天两腿一蹬去了,临死前想到你的终身大事没着落,眼睛都闭不上。”

    井韵荞噎了噎,为了催婚,连“死不瞑目”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可见奶奶是真的焦心不已。

    井迟过意不去,温声细语道:“奶奶,您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算命先生都说了,您能活百岁。”

    “平时也没见你迷信,这种时候反倒拿算命瞎子的话来搪塞我。”井老太太面色不虞,但井迟是她唯一的宝贝孙子,到底没把话说太重。

    井迟无奈,只得向其他人求救。

    葛佩如开了口,却是向着井老太太:“你奶奶说的正是我想的。你自己谈也就罢了,我们绝不干涉,你说你自己不谈,家里人介绍的也不乐意。你长大了,我是越发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井老太太再接再厉:“严家那姑娘你觉得怎么样?就是叫茉萱的那个,在家里排行最小,上个月她跟着她父亲过来拜访,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属意你。”

    井迟沉默不语。

    上个月,他大姐井施华突然发来了七八张照片,清一水儿全是妙龄女子,不是富豪贵胄家的千金,就是书香世家的小姐,让他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他当时就蒙了,问什么意思。

    井施华说:“还能是什么意思,给你相亲啊,看不出来?奶奶年前就让我留意了,我拖到现在才办妥。”

    井迟咋舌,没再回复,井施华后来又问了他几次,他打马虎眼糊弄过去了。

    谁知,这一茬还是躲不过。

    井老太太在等他回话,井迟再不可能装傻,挑明了说:“我不喜欢严家的。”

    井老太太紧跟着问:“那许家的呢?许箐嫆。那姑娘我也见过,漂亮得叫人挪不开眼,怎么形容来着?人间富贵花,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而且,人知书达理,跟你是同一所大学同个专业。”

    井迟淡淡地说:“没印象。”

    井老太太:“……”

    井迟的父亲井从贤一直旁听没插话,吃完半碗粥,目光幽深地看着井迟:“小迟,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话落,井老太太和葛佩如不约而同扭头,目光笔直地看向井迟。

    井迟抿着唇瓣,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井韵荞倒猜出几分井迟的心思,似笑非笑,也不完全点破,慢悠悠地当个玩笑说出来:“除了酥酥,我是没见小迟对哪个女孩子上心。”

 第9章 见到井总那位小青梅了吗

    井迟心下陡然一沉,手里的勺子掉进碗里,撞击碗壁发出一声清晰的声响。

    井从贤愣了愣神,惊讶地问:“你真喜欢酥酥?”

    井迟朝井韵荞瞥了一眼,目光凉飕飕的。后者当做没看见,埋着头喝粥,仿佛那句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井迟收敛目光,还没想好要如何揭过这一茬,井老太太冷静下来摆了摆头:“不可能不可能,小迟要真对酥酥有意,两人早就在一起了。”

    井迟眼神一黯,再不说话。

    他自己都没否认的事,别人就晓得替他否认。可想而知,在外人看来,至少酥酥对他没一星半点越界的感情。

    吃完饭,井迟起身跟老太太告辞,开了家里一辆车去MY风投。

    在电梯里遇见刚到公司的傅明川,他最近熬夜太凶,两只眼眶都跟被打了似的,青里泛着黑。眼白爬满红血丝,迷迷瞪瞪,随时能倒地睡着。

    “你总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你就得给我收尸,容莘科技的那个小王八羔子真不好对付,求着我们投资,自己倒一副甲方爸爸的姿态,不就是手里攥着专利。”傅明川勾住井迟的脖子,大半个身体往他身上挂,另一只手搓了搓脸,“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我不管了。”

    井迟搡开他的手,站直身子理了理衣襟,给他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我没空。”

    “你要做甚?”傅明川吹胡子瞪眼,方言都飙出来了。

    井迟走出电梯,语焉不详:“有别的事情要忙。”

    傅明川跟着他走出电梯,一路跟到办公室,坐在沙发上,仰头打了个哈欠,叫魏思远给自己煮杯咖啡。

    傅明川端着咖啡轻啜,不死心地刨根问底。

    井迟一个字都没透露,再次叫了魏思远过来,给他发了两张照片,包括店铺的名字,让他询问店家是否还有一模一样的货。

    傅明川好奇,从魏思远手里一把夺过手机。

    “傅总,你……”魏思远伸手,没能将手机抢回来,无奈地看向井迟。

    傅明川对着两张图片疑惑不解,一张小圆桌,一块地毯,没什么稀奇的。就因为没什么稀奇,才让他不懂井迟为什么珍而重之地交代魏思远去办。

    傅明川把手机丢给魏思远,重新端起咖啡浅啜一口:“去了趟英国,你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

    井迟不咸不淡,也不想搭理他:“出去干事。”

    傅明川说了声“得”,不再追问,端着咖啡出去了,一脚刚踏出办公室门,忽然福至心灵,猜测八成是与传说中那位小青梅有关。

    恰巧魏思远抱了一摞资料出来,被傅明川拉了一把,听见他八卦兮兮地问:“你昨天去接机,见到井总那位小青梅了吗?”

    “傅总你说的是宁小姐?”魏思远人老实,一问就全招了,“见到了。”

    “长什么样?”

    魏思远一脸为难,不知该怎么形容,嗫嚅半晌,笼统地评价:“漂亮。”说完觉得不太贴切,补充了个前缀,“非常漂亮。”

    傅明川扭头瞟了眼紧闭的办公室门,哼笑一声,不漂亮能让井迟惦记这么多年?

    ——

    宁苏意凌晨四五点才勉强合眼,一觉睡到下午一点,睁开眼就是灰蒙蒙的天空,宁城的天空。

    肚子咕噜噜地叫,她快速洗漱完,换了套家居服下楼。

    客厅里一片阒静,珍姨在阳台上浇花。宁苏意走下楼梯,一楼东侧的房门忽然被打开,邰淑英从里面出来,一抬眼见到她的身影,面上立时一喜,快步过去抱住她:“睡醒了?听珍姨说你昨夜凌晨才回来,就没叫你起床。”

    母女俩在沙发上坐下,邰淑英赶紧叫了珍姨进来,让她去厨房做点吃的。

    宁苏意看她面色憔悴,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我很好。”邰淑英抹了下自己的脸,可能是最近累的,气色不好,转而摸了摸宁苏意的鬓发,“倒是你,瘦了。”

    宁苏意笑:“我昨天还跟珍姨说,家里饭菜可口,回来几天就得发胖。”

    母女俩许久没见,聊起来没完没了,大大小小的事都能扯出来说一通,直到珍姨做好吃的端过来,邰淑英才止住话题,催她去吃饭。

    珍姨炒了两个家常小菜,都是宁苏意爱吃的,她头也不抬地大快朵颐,循着间隙问:“爸呢?”

    “去江城开会了,过两天回来。”

    宁苏意又问起爷爷,邰淑英说:“我今天还没去医院,有护工在那边守着,等你吃完我们一起去。”

    宁苏意嗯了声,加快进食速度。

    桌上的手机响了,她点开一看,是井迟发来的消息:“起床了吗?下午做什么?”

    宁苏意起身将碗筷收拾进厨房,珍姨接过去洗。宁苏意回到餐桌旁拿起手机,给井迟回了条消息。

    邰淑英问:“谁找你呀?”

    宁苏意将垂在脸侧的发丝勾到耳后,扬唇一笑:“小迟弟弟。”

    邰淑英看着女儿如玉的侧脸,她唇角带着一点可能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想问什么,最终没有开口。

    宁苏意回完消息,小坐片刻,上楼去换衣服。

    宁城的夏季最是炎热,昨晚下了场暴雨,到现在乌云还蔽着天,反多了丝清凉,空气里漂浮着泥土的腥气。

    第三医院坐落在市中心,离家有点远,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下了车,宁苏意挽着邰淑英的胳膊,一同往住院部走去。宁苏意环顾四周,想起井迟的大姐就在第三医院,是非常有名的妇科圣手。

    住院部底下的小花园里花团锦簇,几处凉亭里都有穿着条纹病号服的病患,或站或坐,身边跟着护工。

    走进大厅,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萦绕在鼻尖,走廊随处可见匆匆走过的医护人员。

    两人乘电梯到6楼的VIP病房,正准备推门进去,护工刚好从里面出来,微微一顿,轻声说:“老爷子吃了药刚睡下。中午医生来检查过一次,说还得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行,我知道了。”邰淑英点头,侧了侧身,让她先出去。

    宁苏意轻手轻脚走进病房,室内温度正好,窗户留了一条两指宽的缝隙,灰白色的窗帘随风荡出几许涟漪。

    病床上的老人纸片一样,盖着被子几乎看不到身体起伏。头发黑白掺杂,眼窝深陷,形容枯槁,眼角处生了几块淡褐色的老年斑。因呼吸不畅,嘴巴微微张开,即使睡着了也会无意识发出粗重的哼声。垂在床边的那只手布满枯树皮一样的皱纹,骨头凸起得尤为明显,手背上扎着输液针,药水滴答滴答往下落。

    宁苏意伫立在床边,心上如同压了一块巨石,一时喘不上来气,喉头发堵,鼻尖也酸酸的。

    她竟不知爷爷病得这么严重,她不该贪玩,该早早地回国。

    邰淑英轻拍她肩膀,安慰道:“别难过,所有的检查都做了,医生说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宁苏意别过头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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