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如何不心动-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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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不到六点,两人就起来了,天色尚且黑沉如夜,谢过主人家的收留,拒绝了留下用早餐。
出了门,两人想起来时的路被山石阻断,绕了远路回到家中,先后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再吃一顿简便的早餐,继续等消息。
——
二十四小时过去,乐吉还是没有找到,警方跟李阿姨的猜测一样,怀疑小姑娘被冲进河流中,另请了专业打捞队。
到晚上临睡前,宁苏意的手机响了,井迟从床头柜上拿过来,看到周越的名字,替她接通,按了免提。
周越嗓音哀戚,混合着雨水的杂音:“打捞队那边传来消息,在河流的下游……找到了乐吉出门时打的一把彩虹伞和红色书包,可能……人已经遭遇不测。”
宁苏意由来情绪自控能力强,当下,眼眶里的泪水像是凭空变出来的,等她意识到的时候,眼眶已经装盛不下,流了出来,滑过脸颊到下颌,滴滴砸在床单上,洇湿出一个个圆形的深色痕迹。
电话挂断,井迟捧起宁苏意的脸,拇指拭去她脸上的泪,这一刻,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无力苍白。
她手掌覆在他手背上,垂下头,额头抵在他肩颈,无声地啜泣。
井迟仰了仰脖颈,吞咽一口唾沫,情绪一时也难以缓解,双臂紧紧收拢,将她圈在温暖的怀抱里,借以安抚。
与此同时,山区多处山体滑坡,爆发中到大型泥石流,伴随来势汹汹的洪水,冲垮了房屋、道路,路边电线杆倒塌,造成大面积断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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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好——
第91章 喜事变丧事
天灾最是不讲人情,永远不会给人准备的时间,短短几分钟,就能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把美好人间变得满目疮痍。
夜间,大多数人都在家中,听到后山传来异常响动,想要查看已然来不及,转瞬墙体裂开、倒塌,将人倾轧其中。在大自然面前,人如蝼蚁一般,没丝毫反抗的能力。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周遭一片混乱,到天亮都未曾休止。
没人再有余裕的时间和精力去寻找下落不明的乐吉,全都拖家带口前往地势高的地方,等待救援。
井迟和宁苏意亦在其中,手机没电了,有电也没有信号,发不出消息、打不了电话,除了一个“等”字,什么都做不了。
雨还在下,冲刷着这片贫瘠的土地,和着黄土流向地势低洼处。
人站在高处,更加清晰直观地看到,那些低矮的山丘已被洪水淹没,连根卷起大树,涌向远方。
丹山村的人都聚集在一处,躲避到山上久无人居的寺庙里。
村干部在盘点人数,发现少了十数人,当中大部分是行动不便的老人,少数是壮年。可村子早已被泥石埋了个彻底,无人敢下山去搜寻。倘若贸然前去,指不定人没救回,自己反被折进去。
井迟扫了眼四周或坐或站的乡亲们,心情无比沉重。
活了二十几年,昔日只在新闻报道里见过诸如此类的画面,眼下头一回亲身经历,只觉无限悲凉,无能为力的感觉在不断扩大。
目前尚有几片瓦能够遮挡风雨,若是没人发现他们躲在此处,雨又不知下到何时停止,水和食物都成了问题。
宁苏意站累了,找一处空地坐下来休息,井迟陪她坐下,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渴不渴?”
他算是反应比较迅速的,夜里听见不正常的轰隆声,瞬间记起不久前回家的路上遇到山体塌方的事,翻身抄起桌上两人的手机,拉上宁苏意就跑出房子,其他的一样物品都没带走……
宁苏意靠在他怀里,心有戚戚:“不渴。”
井迟望着外头无边的雨幕,突然生出一种末日来临的感觉,如果真是末日,跟她待在一起好像也不错。
生同衾,死同穴。
他想到此,不免又觉得自己过于悲观,这样不好。
宁苏意舔了舔唇,侧目看他神游的样子,问:“你在想什么?”
井迟回神,垂下眼看她,他右边脸颊沾了一块泥渍,身上的白t恤也染了泥污,脏兮兮的。
现在的他可当不成风流贵公子,只是个落难公子。
宁苏意用指尖抹去他脸上的泥点,听见他浅含两分笑意地说:“我在想,我们要是真过不去这关,死在一处似乎不赖。”
话音刚落,他就换来宁苏意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她警告道:“不许胡说八道,我们一定会没事的,要相信人民公仆。”
“好,相信你。”井迟用力勒住她,像是要借给她几分力,让她体力可以支撑久一点,他声音低下去,不叫旁人听到,“挺过这关,我们算不算是共同经历了生死?”
宁苏意没回答,心里却在想,算的吧。
——
不止丹山村受难,周边几个村,包括整个桐花乡都在泥石流的侵袭下变得面目全非。
县市级消防员、武警官兵全部出动,投入到抗洪救灾的行动中,邻市也派了救援人员前来襄助。
丹山村的一众人在二十三号傍晚被转移到安全地区。有遮风挡雨的屋子住,有热乎的食物和开水,大家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感觉终于活了过来。
宁苏意找到可以充电地方,给关机三天的手机充上电。虽然信号仍旧不怎么稳定,好歹能用。
刚开机,手机就疯了一般振动起来,数不尽的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跃入视线。
不用想都知道,这几天网上和电视里的新闻内容少不了关于泥石流灾害地区的报道。
家人和关系好的朋友都清楚宁苏意的动向,必定第一时间打来电话询问情况。
可惜没有一通电话能被接通,他们一边担心一边锲而不舍地打过来,才会积累那么多未接来电。
宁苏意想,今年也不是她的本命年,怎么连犯了好几次太岁。
上次她被抓到警局问话,放出来时,手机里也堆了好些消息和未接来电。
宁苏意先给邰淑英回拨过去,电话响了不到三秒就被接通,那边邰淑英情绪激动难耐:“酥酥,你还好吗?”
宁苏意刚换上一身清爽的衣服,如果不看脸色的话,勉强称得上好。
该庆幸没有打视频电话,那边看不到她的脸。
“我很好,已经到安全的地方了,您和爸别忧心。”宁苏意说,“等这边道路疏通后,我就回宁城。”
邰淑英一个劲抹眼泪,又想骂她又惹不得:“快三天没能联系上你,看到网上的新闻说你那里突然爆发大型泥石流,埋了好些人,我和你爸都要急死了。我告诉你,等你回来了,再不许到处乱跑了!”
“好好好,都听您的。”
“那你一个人注意安全,早点回来,记得每天给我打电话。”邰淑英说完,仍不放心,改口道,“每三个小时给我发条消息,我要知道你是否平安。”
宁苏意还有心情贫嘴:“每三个小时?那我不用睡觉了。”
“我不管,总之,你得让我时时刻刻能联系上你。”
“好,我保证。”
宁苏意哄好了情绪崩溃的老母亲,微微叹气,转过身,井迟不知何时进来了,手里端着冒热气的杯面。
“你没给家里人报平安?”她伸手接过来,揭开盖子,里头的面已经泡好了,放了一根火腿肠。
“我临走时跟奶奶撒谎,说要去外地出差,归期未定,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不清楚。我每个星期固定往家里打一通电话,所以她还不知道,我没打算跟她讲,平白惹她操心。”
“……”
宁苏意掰直塑料叉子,搅了搅杯里的面。她几百年没吃过泡面,尝第一口,只觉是人间美味,让人有“活着真美好”的感觉。
井迟拖了把椅子在她旁边倒着坐,两条腿跨在椅子两侧,手臂搭在椅背上,下巴枕着手臂,出神地望着她。
宁苏意抬了抬眼睫,问他:“你吃过了吗?”
“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吃完了。”
宁苏意吃了几口,那股饥饿感缓过来以后,她就没了胃口,也不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人间美味,吃起来没滋没味的。
“有那个……的消息吗?”
宁苏意如惊弓之鸟,不太敢提起那个名字,提起就一阵心痛。
那是她来这里交的朋友,她们曾走过同一条去学校的路,曾同桌吃饭,坐在台阶上对月聊天。她鼓励小姑娘,努力读书,争取走出山区,到大城市去看更为广阔的世界,她会等着她兑现承诺。
小姑娘稚气的脸上满是执着,与她击掌盟誓,定会蹲守约定。
可现在,约定还在,她也还在这里,小姑娘却不知去了何处。
井迟握住她双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瞧着薄薄的皮肤下青青紫紫的血管,声音几分沉缓,为她感到心疼:“我额外叫人留意了,如果有消息会传过来的。其实,没有确切的消息,未尝不是一种希望。”
人人都想往幸运的地方想,实则心底最深一层清楚,结果究竟会怎样。
宁苏意被井迟哄着,草草吃完剩下的面,歇息不过片刻,她就想起自己是suyi慈善基金会的发起人,出了这样的灾难,她还有重要任务在身,容不得悲天悯人。
拔掉正在充电的手机,跟梁穗联系上。
两人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电话会议,说到最后,宁苏意口干舌燥。
井迟在旁听,适时给她递上一杯温水,叫她润润嗓子,像个贴心的小助理。
宁苏意看他一眼,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水,又说了一会儿,最终确定了需要送到桐花乡的物资、前来增援的自愿者人数,以及灾后重建事宜。
梁穗一边听,一边效率极高地进行同步记录。
宁苏意就身处在灾情严重的中心,没人比她更了解情况,所需物资她心中都有数,挂电话前叮嘱一声:“尽快。”
梁穗明白这是刻不容缓的事情,立刻跟慈善基金会的几个理事商议,调运常用物资和所需药品。
二十五号,慈善基金会的志愿者抵达桐花乡,一行人分为几个小组,到附近各个灾民聚集点展开救助工作。
二十五号,原是村里办喜事的日子,如今房屋尽毁,山河倾倒,喜事要变丧事。
宁苏意和井迟身为慈善基金会的领头人物,自然责无旁贷——两人运动服外套上橙色救生衣,穿梭在灾民当中。
“我跟邱理事去邻村帮忙给伤患送药,你自己注意安全。”
临行前,井迟争分夺秒抱住宁苏意,在她额间亲了一下,叫她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万望保重。
“你也是,一切小心。”宁苏意双手搂住他的腰,眼眶温热,她从不承认自己是个脆弱的人,可最近却总是热泪盈眶。
“嗯。”
两人短暂分别,宁苏意留待原地,帮前来的志愿者清点物资,做好分配工作,心里仍记挂着乐吉。
她从货车厢里搬出一箱药品,忽然听见前方有人在议论,是统计的死亡人数和死者姓名出来了。
宁苏意耳边嗡鸣,过了半晌,拖着灌铅的双腿前去询问。
得到的答案是,死者名单里有“宁乐吉”的名字,尸体已被打捞上岸,联系了家属前来认领。
宁苏意背过身去,再不敢探听一个字,抬手抹去眼泪,耳畔似乎还回荡着小姑娘坚定又稚嫩的声音:
“从今天起,我也要好好学习!不对,今天已经快过完了,从明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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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雨过天晴啦,祝好运。
第92章 姐姐的心海底针
忙碌了整整三天,到第四天,宁苏意体力不支,发起了高烧,伴随头痛症状,整个人都迷糊了。
所幸聚集点现场就有前来救援的医护人员,给她量过体温,手背扎上输液针。
井迟眼看着她一日比一日憔悴,心里难受得不行,勒令她哪怕好起来,也不许再亲自动手。
宁苏意坐在折叠椅上输液,井迟就默默守在一旁。
没多大会儿,她就因为困倦睡着了,井迟叫来一个志愿者帮忙拿起输液袋,他则打横抱起她,平放在刚好空余出来的一张病床上——宁苏意先前不愿占用紧张的床位,坚持坐在椅子上输液。
井迟给她脱了鞋,扯过被子盖在身上,直起身,从志愿者手里拿过输液袋,重新挂上输液架。
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继续守着她,手指拨开她额间的发丝,凝视着她的脸,半晌,低低地叹息一声。
纵然她不说,他心里也清楚,乐吉的死对她打击很大。
二十五号傍晚,他和邱理事去邻村送完救助物资,返回到临时聚集点,看见宁苏意呆呆地坐在那里,哭泣也无声无息。
他在路上接收到乐吉遇难的消息,便猜到她必然伤心难忍,但当他真正看见这一幕,只觉心被人揪住,高高吊起。
井迟走过去抱住她,她这才像是找到支撑自己的依靠,发出小声的呜咽,语无伦次地跟他说:“她怎么可能没了呢,她明明……跟我说好了,会……好好学习,将来考大学,去宁城找我……”
之后,宁苏意就像个不会休息的机器人,不停地运转,帮忙搬运货物、帮伤患简单包扎伤口,几乎没怎么停歇过,最终把自己的身体折腾垮了。
殊不知,她这样靠不断做事来转移思绪,他作为她身边的人,作为一个爱她的人,当真心如刀绞。
井迟垂着眼眸,轻轻握住她的手指,祈祷快点雨过天晴,她快点好起来,永远开心健康。
宁苏意睡了漫长的一觉,醒来时,手背上的针已经拔掉了。她微微偏头,看到趴伏在病床边的人。
手指动了动,触碰到他的脸,井迟一下惊醒,竖起头看向她,眼里的困意未散,声音倦倦的:“醒了,感觉怎么样?”
说着,他探手贴在她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总算没那么烫了。
“好多了。”宁苏意开口说话,嗓音微哑。
井迟拿起桌上的大号保温杯,倒了一瓶盖热水,扶她半坐起来,再把瓶盖递给她:“喝点热水。”
宁苏意连喝了三瓶盖水,嗓子终于舒服不少。她靠在床头,两只手的手指缠在一起,垂着头,话音很低:“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还说呢,上一回发烧把我吓得够呛,这回又来。总说我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可是你呢?”井迟越说越憋屈,“你说你不能看着我出事,那么同样的,我也不想看到你一息奄奄躺在病床上。”
“没那么严重吧?哪里奄奄一息了?”宁苏意下意识反驳他的话,对上他冒着腾腾怒气的双眸,温顺了两分,“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宁苏意轻轻吸气,再缓缓吐出去,是一个卸下重担、重新振作的举动。
井迟不想提乐吉惹她伤心,却不得不说:“小姑娘最喜欢你,要知道你这样,恐怕要伤心了。”
宁苏意手掌覆在他额头,轻推了一下:“不许拿这一套说辞哄我。我很清楚,活着的人总是背负更多,没理由停滞不前。我会过好每一天,不会一直沉浸在过去,需要记住的人只在心里缅怀就好了。”
井迟希望她看开一点,当她真的释怀,他又心疼她是否在压抑自己。
宁苏意瞧见他眉心蹙拢,当下便明白他在想什么。她弯唇轻轻一笑,笑容里没有掩饰的成分:“我没骗你。”
井迟捏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