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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上等宠爱-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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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命关天,昌阿伯一分钱不敢接,他连连摆手想要走,偏偏被那医生叫住,昌阿伯再想走,身后的达雅人亮出了刀刃。

    昌阿伯只得进去。

    屋子里帘子紧紧实实,那妇人躺在产床~上,脸色白的下人,她一直央求着呜咽着,却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含含糊糊呻~吟着。

    昌阿伯站在门口不敢动,被旁边不知道谁推了一把,他一下站在了医生旁边。

    医生手上戴着白手套,现在基本已经染红,他喊昌阿伯:“刀。”

    昌阿伯不动,他又用华语喊了一次。

    昌阿伯这才战战兢兢递过去一把。

    锋利的手术刀割破了柔软的衣襟,鲜血缓缓蔓延,然后越来越快,昌阿伯几乎失去了心跳,他浑身冰凉站在那里,看着医生从妇人肚子里取出了婴儿,看见他剪短脐带,但是孩子却没有哭。

    医生拎住孩子的脚,使劲拍了拍孩子的皮肤,孩子乌青的脸眼睛紧闭着。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又伸手去妇人肚子里,想要将另一个孩子取出来,但是手在里面摸了摸,他的脸色猛然大变,随着他手扯出来的,哪里是什么孩子,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囊肿。

    “啊,不可能,不可能。他们明明说是……”他喃喃。

    产妇虚弱到了极点,睁着眼睛去看自己孩子,她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因为手术割破了囊肿,鲜血几乎泉水一般涌~出,而破裂的血管里,羊~水缓缓顺着血管流进身体……

    “快,快止血啊!”昌阿伯面色长白几乎要昏倒,却还用尽全力喊出来,但他用尽全力的声音却只有蚊呐大小。

    那医生却失去了一切镇定,他手上还拿着手术刀,一步步后退,孩子从他身边滚下,最后一瞬间,昌阿伯接住了孩子,他仰起头,看见年轻的妇人已经失去血色的脸。

    如纸一样苍白。

    “这……是,孩子。”他举高一点,妇人眼睛里落下泪来,她最后一点余光看见那张脏兮兮的脸,伸手想去摸一摸。

    手并没有伸起来,她眼睛失去了神采,医生浑身颤抖,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竟然直接一脚踹开屋子另一侧的门扉,然后夺路而逃。

    喧嚣从这一刻开始。

    噩梦苏醒。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日因为非常特殊情况无法更新,今日起恢复更新。

    默默赎罪。

    第二十七章

    喧嚣从这一刻开始。

    噩梦苏醒。

    昌阿伯抱着那个窒息的孩子跪在妇人面前; 如坠冰窟; 不敢动分毫; 然后他看见涌进屋子的男人愤怒咆哮起来; 随着这位父亲的怒火; 扯下工装的达雅人拔~出了他们的长刀。

    举着长刀的愤怒人群将刀指向了医生,他们追着他的脚步一路踏进马都拉人的集聚地; 一场几乎不可避免的杀戮开始了。

    那一天,几乎所有才收工上岸的矿工都看到了; 这兵戈相见恐怖的报复。

    愤怒的人们捉到那个医生,根本不听他任何解释,也不理会他说的谁给他胆子和手术刀; 更不等他说出任何的推脱和求饶; 愤怒的达雅人剖开他的胸膛; 掏出他的心脏,然后像他们平时猎人头的利落一般,割下他的头颅; 和其他阻挠落下的人头们一起垒在路边。

    冤冤相报,反抗中,又有达雅人被对方打死; 于是,一场双方面的报复开始了。

    最开始的时候; 华工们是袖手的,他们觉得会有维护秩序的巡卫出手。

    关键时候,巡卫们一个都不见踪影; 终于有人发现不对,试图前往李家大宅报信,但他们还没有出矿区大门,就被外间伏击的人打死。

    这一边清理了完宿仇的达雅人顺着血迹追出去,又看到一路陆续倒在地上的达雅人和旁边死透的巡丁。

    愤怒被人群中叫嚣的人别有用心地点燃。

    这些唐人占了他们的土地,攫取他们的神之馈赠,现在竟然用他们的武装帮着那些“骗子一样的马都拉人”一起屠杀他们的同伴。

    血债唯有血偿。

    不知道谁开始带头,有人转了方向。

    这一场充满蓄谋的故事,已经没有人去想最开始的疑问,被压抑了无数年的愤怒一旦点燃,变成可怕的杀戮。

    而当他们走到那些华人巡丁居住的木屋草房前时,赫然发现每个屋子前面都放着一种红色的土碗,部族流传的口口相传的往事浮现!

    那是荷兰人曾经在巴达维亚做过的,当这种装满鸡血或者狗血的红碗出现在门前,即意味着“正义”的杀戮,两百多年前的那一晚,这种红碗放在巴达维亚数万华人门前,血泪喑哑,苦难华人的鲜血给了巴达维亚这条长流一个全新的名字。

    红溪,血色长溪。

    而现在,显然有人比他们动作还快,地上是殷~红的痕迹,巴冷刀随意甩在地上………却不是他们部落的刀,暮光之下,有的房屋已被点燃,青烟和烈火灼热喷薄……

    多多岛,这个美丽的海岛,曾经因为广袤而平坦的锡矿、聪慧的林中生物和平和的人群出名,所有被马尼拉、泗水的唐人们羡慕过的世外岛屿,曾经是沉香和富饶的白银之地,可是,今夜,恐惧和荒坟,即将颠覆整个世界。

    李雪音们正在声乐中等着太阳落山,落山之后,提前两日布置好的各种各样的彩灯就会亮起来,整个李家灿如星河,而真正盛大的舞会才会正式开始。

    当然,各位夫人仍然可以按照她们的喜好继续在屋子里玩她们的牌。

    小姐们则会在她们父兄的陪同下姣姣俏俏投入舞会。

    人人都在夸赞李家的女儿才貌双全,好几位公子或者他们的母亲均表现出对李雪音的友好,叫李倥嘴角扬了一晚上。

    盛世美好,这偏安一隅的桃源中。欢声笑语。

    邱铭恩陪在邱家夫人身旁,一边看着她打牌,一边顺便帮着同族的阿嫂照顾孩子,婴孩还不到一岁,长得煞是粉~嫩,一身肉嘟嘟,两个胳膊如同莲藕一般,不时挥舞着去抓旁边夫人们的槟榔和点心。

    邱铭恩耐心哄着小婴儿,一会揪揪他的小衣裳,一会与他说话,逗得一桌人跟着笑起来,只孩子的母亲有些愧疚:“小恩何不去宴会——晚上的舞会很是热闹呢。”

    邱铭恩掩下眼底的渴望,推辞:“我就爱跟着夫人打牌。”

    邱夫人笑:“什么打牌,可不是等着分钱呢。”

    “可不敢。”邱铭恩道,表情愈发恭顺,她一边将小婴儿打翻的托盏扶起来,一边留心为夫人看牌。眼不见心不烦。她看不得那李雪音,看不得她事事满不在乎的样子,看不得简瑜看那女人的眼神,而且明明让她弹琴是想要让那个李雪音出丑的,却适得其反,叫她出尽了风头。

    现在这场上的人男男女女都看着她,谈论着她,说起她父兄对她的宠溺,说起她端庄明丽的外貌,说起她那些可爱的孩子般的任性。

    ——比如在入场前假冒男装跟那些少爷称兄道弟,拿着下人甚至男人的照片冒充李家小姐,然后品头论足互相讨论的事情。

    这样的伤风败俗,在他们看来,竟然是别样的可爱,不但没有揭穿,没有异样,反而担心自己的回答有没有得罪这个任性的小姐,越发积极去同那李雪音献殷勤。

    人比人得死。

    邱铭恩本绞尽脑汁想要揭穿的事情在别人眼中根本不是事。不过,在这些人中,还是有头脑清醒的,比如那位早早离场的简家大少爷。简瑜。

    一思及这个人,她便浑身都有些燥热,不自在动了动。

    这扭捏被隔间进来问好的李雪音看在眼里,她冲身旁端了一排茶的姜鹿尔挑眉:见过滚瓜没?

    姜鹿尔眼观鼻鼻观心:滚瓜不曾见,蚯蚓倒是见过。

    李雪音一进来,牌桌顿时停了一停,这雅间的夫人们齐齐招呼她,李雪音笑的乖巧懂事,又说是看诸位夫人辛苦,特意煮了清茶送来,既养气又清热解渴。

    姜鹿尔便一一上去奉茶,到了邱家夫人这边,邱铭恩站在一侧,不疼不痒不动只看她,她手里抱着孩子,偏偏要亲自去接茶,姜鹿尔手上满满一托盘,只得顺势微退。

    这一退,邱铭恩另一只手一紧孩子,那婴孩立刻哇哇啼哭起来。

    “小少爷,烫到没有,烫到没有?”邱铭恩急乎乎叫起来。

    婴孩的母亲面色紧张站起来。

    姜鹿尔立刻后退两步让开位置,她仔细查看托盘分辨:“小姐,茶没有溢出。”

    邱铭恩脸上一副心疼模样,只轻声哄孩子,那婴孩哭得越发厉害,他母亲连忙抱过去接在怀里哄起来。

    邱铭恩立刻责备姜鹿尔:“毛手毛脚,怎么做事的。”

    李雪音道:“邱小姐,抱小孩的时候可不能三心二意,事情做不好没关系,要是吓着孩子可就不好了。”

    “李小姐这话什么意思?”邱铭恩手里的孩子被母亲接过,她得了空,按捺住怒气上前一步。

    姜鹿尔正好挡在面前。

    李雪音半个身子在姜鹿尔后面甜甜笑:“就是邱小姐听到的意思呀。”

    邱铭恩恼得头皮一疼,她伸手去拨姜鹿尔,谁知姜鹿尔手上的茶盏满满当当,啪嗒一声,几杯茶都落了地,摔得七零八碎。

    邱夫人脸色难看:“铭恩!”

    在宴会上这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

    邱铭恩被邱夫人一喝,立刻低下头,脸上露出万分委屈的样子,好似是姜鹿尔故意将那杯盏扔在她身上一般。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嘛。”同桌对面张家夫人打圆场。

    今日来的都是各个大族年轻的公子小姐,夫人们也都是一派和气的模样。

    姜鹿尔稳稳当当蹲下来去捡拾地上的瓷片。

    几片瓷器摔得不远不近,一共三堆,一堆三片,一堆十三片,湛湛就是一把长刃模样,

    桌上的其他几位夫人看着这情况没接话。邱夫人脸色难看,她也信印度教,3和13于他们是忌数,湿婆神第三只眼睛是毁灭的,人死后有十三天的丧期,。

    姜鹿尔心头微颤,一种异样的感觉袭来。

    婴孩的哭声尽在咫尺,声声啼哭恍若某种暗示。

    就像是她第一次在乡下过年时,大哥预备杀羊过年时,那羊羔的叫声。

    姜鹿尔只觉心里发紧,她仰起头,看见牌桌上的人都站了起来。

    便在此时,从远而近,喧嚣和唿哨声从隐隐的乐声中穿透而来。

    胖胖的张夫人脸上的肉绷紧了:“怎么了?”

    邱铭恩扶着自家夫人向外张望。

    而邱家嫂子抱着小宝无力地哄着。

    直到门突然撞开,李宏半脸都是血,他一看到李雪音,立马上前去拉:“小姐,快走!暴民杀进来了!”

    平凡和安宁的时候从来不会觉得和平的可贵,而忘了在这片土地上,并不是只有轻松的宴会和理所应当的财富。

    外间的喊叫声和枪声都清晰了,乐声已经全部中断,火光渐渐亮起来。

    那些曾经遥远的就像是某个说书先生说过的那些关于泗水,马尼拉遥远的故事,那些是同胞的先祖们,数百年前的血雾弥漫,在这一刻清晰起来。

    李宏的血粘在李雪音的袖口上,他大声喊着小姐,在混乱起来的第一瞬间,李斯函便将他推过来。

    李雪音脊背发寒,外见得惨叫声声切切,仿佛无数钢针扎在身上。

    她无端端想起前两日供在书房里那神桌前缘下滑,她使劲推上去,结果轻轻一碰,后面的墙缝又裂开一条细缝,她唬了一跳,趁着父亲不知道连忙拿了面粉补上去,结果忙忙碌碌补完,竟然祖先的照片又歪斜了。

    这些事情她不敢跟父亲说,担心又拿她先头闹观音的事情念叨她。

    ——却没有想到这些都是祖宗们的谶语和无声的警示。

    这些小姐夫人们张煌哭泣,姜鹿尔毫不犹豫抓~住李雪音的手,另一边抱着孩子的邱嫂子哀哀哭泣,也跟着她们走向雅间后门。

    “快快快!”李宏赞许看了行动分外敏捷的姜鹿尔一眼,将叫脚耙手软的邱铭恩等也推了出去,然后一把关上门,将桌子推过去,全堵住后门,紧接着拔~出手枪。

    弹药不多,但是还足够打死一两个不要命的。

    没有人知道到底有多少敌人,来人几乎无差别的屠戮洗劫了整个李家,包括那些交好的李家派系。

    屋里的电话线被切断,外出的甬道上是熊熊烈火。夜色渐临,而杀戮没有停止。

    脸上涂着斑斓色彩的猎杀者们倒提长锋,踢开每一户房间,寻找可能的幸存者。他们不说话,不看人,手起刀落。

    已经逃离到房屋最里处的姜鹿尔一行人战战兢兢靠在里面,孩子还在时断时续的哭着,他的母亲竭尽全力安抚他,甚至脱掉上衣想要哺乳,但是吃惯了乳~母乳~头的婴孩被此一刺激,立刻哭得更厉害了。

    屋子里面只有几个女人,惊恐和喘气中哭声更加明显。

    “这样不行。”邱家夫人皱眉,“会把追兵引来的。”

    “可是……”

    “你平时怎么带孩子的?”张家夫人着急。

    “我平时抱他的时候他都不哭的呀。”邱嫂子自己都快哭了。

    姜鹿尔仔细查看此处,屋子里面潮~湿,外间有河水浑浊的翻滚声。这是李家大宅的最侧面,靠近外河的仓库,她们一路慌不择路跑过来,两个人脚上的鞋子也没了,最后看到这里还算隐蔽,就先钻了进来。

    “小姐,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他们早晚会找到这里来的。”姜鹿尔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只剩里面的衬衣,“穿上这个。”

    她将外套递过去,李雪音一下明白过来,长裙短袖并不适合逃跑。

    几乎是毫不犹豫,她顺着腰间的缝隙使劲一扯,裙子立刻撕开,两条细长的腿露出来。

    而邱铭恩先张了张嘴,这回也不再叽叽歪歪,也学着李雪音的样子开始撕扯自己那裹身的长裙。

    在她们眼里,姜鹿尔是这里唯一的男人,哪怕最开始她只是个下人,但是现在对她们来说却是主心骨一样的存在。

    这屋子平日大约是用来堆砌废弃的花草工具的,里面找到好几把花锄禾小锹,姜鹿尔一人发了一把。

    然后先查看一番,开始在旁处挖洞。

    正门进来的时候她们费了很大的气力才关上,又堆积了很多桌椅,大约可以抵挡一时。

    几位夫人多年不曾做过体力活,略微动了几下就气喘吁吁,邱家嫂子抱着孩子来回走着,婴孩的啼哭时断时续。

    李雪音穿着厚衣服,满头大汗,她扯了扯衣服,里面鼓鼓囊囊掉出一包东西,跟在身后的邱铭恩悄悄捡起,用手一掂量,顿时眉头一松。

    她悄悄将银子收好,然后再继续掘地。

    事情比想象的顺利,这一处土地湿~润,挖起来并不费力,很快就到了木板的下面,姜鹿尔一喜,一锄头挥出去,便断处一个缝隙来,紧接着外间的水汽一道弥散进来,她将锄上细细的虫子拨开,直接用李雪音撕下来的裙摆将锄头包好,然后一下一下去砸那木板。

    呼啦一声,木板终于断开,姜鹿尔顿时松口气。

    外间的火声噼啪作响,偶尔甚至有不知名的炸裂声,呼喊声和尖叫声已经小多了。

    姜鹿尔推开土堆,率先爬了出去。果真如她所料,外间隔墙外面便是浑水滔滔的外河,只要从这里绕过去,也许就可以侥幸过河进入密林,到了那里,至少暂时的的躲避还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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