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想攻略我-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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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此时参与其中的下人们委屈万分却也莫可奈何,他们拿不出任何谢琛让他们苛待那位投奔而来的女郎的证据。
而谢琛发了一通火后又展现出他的大度宽容:“你们在谢家做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并不能狠心发落你们……只此一次。”
下人们一愣,旋即折膝而跪大拜:“郎君宽和!”
“这些日子克扣表妹多少尽数还去。”谢琛软硬兼施。
“是。”人们对谢琛只有无尽的感激。
殊不知谢琛也没想如何他们,他只打算息事宁人。
第6章
秋日高,气却不爽。秋老虎的余韵尚未褪去,天地间沉沉的,像是巨大的笼屉,蒸得人胸闷气短。
尤其是到了日昳时分,亮灿灿的太阳挂在窗外晒得人直流泪。
锦阁中虽关了窗户,日光依旧从茜纱窗照入,房中明晃晃的。古朴无华的紫檀榻上铺了层不厚不薄的锦缎面的褥子,其上倚着个眼角有些纹路的中年妇人,手里握着茶碗。
谢荷挨着她坐,神情怏怏:“母亲,周寅真讨厌。”
谢夫人听得“周寅”二字眉头即刻皱起,缓缓开口:“你少与她来往便是。”
谢荷微赧,强做镇定:“我才不爱与她来往,只是这两日凑巧和她……罢了。我方才与她说了她房中婆子死了的事,您可知道她什么反应吗?”
谢夫人兴致缺缺,犹耐着性子答:“不知道。”
“她哭呢!”谢荷夸张道,努力假装自己讨厌周寅好维持自己的“面子”。
谢夫人并不意外,她早瞧出来这位投奔过来的外甥女性子软弱,因而也算放心她在府上住着,并不怕她生事。
周寅亦如她看的那样,并不惹事,甚至过分识趣,几乎不向她眼前去,终日只在自己院子和老夫人那里来回。
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在无依无靠的府上也只能靠孝道来求些声名来赚个形象。二来老夫人在府上很有地位,若能得她怜惜,日子也能好过不少。
“你少招她。”谢夫人只道。
“我没招她。”谢荷心不在焉,沉吟了好一会儿又开口,“母亲……”
谢夫人挑眉:“怎么?”
谢荷犹豫再三,别扭开口:“您做个好事嘛。”
“什么好事?”
“咱们过几日不是要去寺里烧香,您多带个人也不麻烦。”谢荷黏糊道。
“带谁一起?”谢夫人抿了口冷茶,明知故问,心中疑惑面上却不露分毫。
“周寅。”谢荷说完立刻补充,“我只是看她哭个没完,怕她活活哭死,到时候连累咱们谢家。她应当很爱佛,我看她房中供奉的不知是什么佛烛。大约一去寺庙她能高兴些,也就不哭了。”
谢夫人接话:“应当是为她父母祈福的……”话止于此,她显然想到周寅父母间那些事,深觉自己失言。
“多带一个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什么时候与她要好了?”谢夫人望着谢荷问。
谢荷立刻别开眼,颇倨傲道:“我才不曾与她要好,只是可怜她罢了。”
谢夫人沉吟片刻究竟没说什么,半闭了眼作默认状。
谢荷便知道她娘同意了,开心地靠过去又撒了几句娇,才提着裙子去找周寅。周寅若知道这事,定然会欢喜的,也就不哭了。
另一面周寅院里也热闹。
经过谢琛一番软硬兼施,克扣过周寅房中的下人们个个大出血,自行出钱填补了这些时日的克扣一一送回周寅那里。
周寅一双长眼因为睁大而变圆,茫然无措地看向身旁负手而立的谢琛,讷讷叫道:“表哥……”
谢琛脸上并没笑容,十分严肃地望着周寅,将她吓得更加瑟缩:“我不是与你说过有什么难处要与我说的么?”
周寅被他斥得顿时红了眼圈,嘴唇颤抖,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谢琛对她这性子无言,软了语气:“你吃了这样多的苦,为何不与我说。若非二妹同我说,你还要忍到几时?我不是责怪你,是心疼你。”
周寅听了这话才缓缓抬头,眼底含泪,似泣非泣:“对不起,表哥。”
谢琛仿佛一拳打在棉花里,被她一句道歉弄得头疼。他想让她感受到他对她的好,谁让她道歉了?
周寅又道:“表哥,我不是不与你说,只是有如今的日子我已经很感激了,并没有觉得苦。”
谢琛无言,被这个答复狠狠堵嘴,难得有哑口无言之感。他向来善于言辞,如今对着周寅怯生生的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此软弱。
谢琛看不上她之余想要掌控她的心思愈发强烈。
他不过失神一瞬,很快接上话:“这对你是不公,即便你心软善良,我也不能将此事就此揭过。”他话音未落,个个交还了东西的下人们齐齐垂首站在周寅跟前,显示出无比的尊敬。
周寅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懵懂地抬头望向谢琛。
谢琛满意她的依赖,奖励性地压低声音:“向女郎认错。”
众人齐声道歉:“女郎,我知错了。”
周寅忙道:“无妨……”
谢琛知她会立即原谅,索性他也没真打算如何罚这些下人。手段太狠,难免失了人心。为周寅立威,并不值得。
他板着脸训斥两句:“再有下次定不饶尔等!”
又是一片保证。
谢琛转头又向周寅,见她唇角微扬,心下想笑,嘴上将一群人遣散。
新来的婆子与小丫鬟各去将送来的一大堆东西分置好,院中便只剩下周寅与谢琛二人。
谢琛也不言语,专注地望向周寅。
周寅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目光亮亮地看进他眼里。四目相对时她像是受了惊吓的雪貂,飞快地偏过头去躲开他的眼神,只余半张侧脸与泛红的耳尖对着他。
“谢谢表哥。”她声若蚊蝇,细声细气地开口。
谢琛:“以后受委屈了定然要告诉我,莫要自己担着了。你叫我一声表哥,我该尽兄长之责。”
周寅迟疑着点点头,看样子受了委屈多半还是不会开口的,天生的软弱可欺。
谢琛又问:“你这里可还缺什么?尽管与我说。”
就在他以为周寅会一如既往地摇头怕给人添麻烦时,却听到她犹犹豫豫地开口:“表哥,我想要些书看,什么书都可以……若太麻烦就不必了。”
谢琛颇有些意外:“看书?正好我那里有些,回去了便叫人给你送来。”倒没想过她会要书。
周寅听他应下,眼睛立即弯成月牙,脸上挂起感激的笑:“多谢表哥,我一定会好好爱惜的。”
难得见她神情如此生动,谢琛只觉天地为之增色,满眼惊艳。只从相貌来看,周寅的确很有攻略价值。
无数次作为攻略者的熟练度让他几乎当即想出与她更进一步的办法:“不过我的书多是为了科举准备,你若要看……”
周寅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殆尽,轻咬下唇,很善解人意道:“还是罢了,莫要耽搁表哥科举。”
谢琛是刻意暗示她来叫她失望,见她果然因此郁郁寡欢,这才又拿捏她道:“无妨,这些都在我脑子里了。只是书中之言对你来说多少晦涩难懂,你若有不懂的,待我休假随时来问我。”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周寅,很喜欢她这副情绪被他牵动的模样。
周寅在他预料之内地重新感激他。
谢琛言辞温和,耐心引导周寅说话,不多时便将周寅的喜好与性子摸了个清楚。
周寅性格胆小怯懦,爱好呆板无趣,但有巨大的优点,温顺漂亮。
男人有犯贱的劣根性,见着什么都喜欢征服一番好展示自己的魅力,越难征服的越容易引起他们的兴趣。但随手可得的他们也喜欢,他们什么都喜欢,来者不拒。
作为硬性攻略目标,谢琛没得选择,只能攻略周寅。但这实在太简单,他不明白为什么周寅的攻略难度这么低,却有着并不对称的巨额奖金,不过白拿钱谁不乐意。
他甚至一边有余力地与周寅周旋,一边分神与脑内的“系统”对话:“她应当对我很有好感了,待她岁数到了我便向母亲表明心意娶她入门。她一入门,攻略就完成了吧?”
系统顿了一会儿才回答他:“你要陪她直到她死。”时代的进步造就系统的进步,不再是一成不变的电子合成音,而是与寻常男人发出别无二致的男声。
谢琛一怔。
他突如其来地沉默叫周寅稍稍抬起眼帘偷觑他,他这才回神,对她歉意一笑:“方才一时间想到学堂之事,抱歉。”
周寅乖巧摇头,并不为他出神而生气。
谢琛再没闲心与她多言,在脑海中与系统争辩:“合同上规定的不是与她成亲就算攻略成功?”他之所以反应如此大,在于亲身在一个攻略世界待很久极容易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模糊记忆,分不清哪里才是现实。
如果谢琛早知道要待在这里一辈子,他绝不会参与这场攻略。而他也分明记得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只要与周寅成亲就算攻略成功。
系统:“你记错了。”
谢琛:“绝无可能!”
“回去了你自己看过合同就知道是你错了。”系统语气笃定。
因系统坚定的态度,谢琛对自己产生了一瞬间的怀疑。或许因为他在这里待的太久,记错了合同上的内容。
“如果她提前死了,我是不是能提前回去?”谢琛过了一会儿发问,内容让人不寒而栗。
系统显然没想到还有这种问法,一下子没答上来。
“如果你可以的话。”系统给出了一个奇怪的答案,没有任何语气。
第7章
天朗气清,疏云淡日。
宝马香车,水卷河桥,丹枫尚未红遍。
辚辚车马碾过衰草,车上悬挂的铜铃叮当作响。在一片叮当声里,谢苗脸色惨白,张嘴要吐。
谢荷与她面对面坐着,眉头紧锁:“你这毛病还没好?早知道不带你出来了。”她这么说着,身子却僵硬极了。
周寅就和她并肩而坐。
谢家清廉,马车也是寻常马车,四人一起坐并不宽敞。周寅和她坐在一起,少不得有接触,谢荷别扭极了。
周寅一直关切地望着谢苗,她平常人多时从不爱开口说话,这时候却鼓起勇气开口:“表妹是受不住车马劳顿么?”
谢荇代答:“正是,三妹妹一受颠簸就恹恹的。”
谢苗小幅度地点头,并不能张嘴说话,不然下一刻她就吐出来了。
周寅认真垂眼,从袖袋中摸出一枚小盒旋开,伸手递到谢苗跟前:“你嗅嗅这个,可能会感觉好些。”
谢荷撇嘴:“什么不值钱的东西也拿出来现?”她脱口而出,又立刻后悔,她只是嘴巴厉害惯了。
周寅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伸出的手下意识回缩。
谢荇皱眉斥责性地瞥谢荷一眼,抬手握住周寅拿药膏的手道:“多谢表妹好意。谢苗,你试一试。”
谢荷难堪地紧咬下唇。
谢苗一愣,虚弱地点点头接过小盒,一双眼清凌凌地看向周寅。
周寅会意,细声细气地同她解释:“用小勺挖一小点涂在颞上就好。”
谢荇认真依着周寅的话做,谢苗肉眼可见地精神起来:“哎,我一闻这个味道就觉得好了许多,也不难受了!”
她慢吞吞地撑着自己起来,一双大眼灵动地转向自己颞处,又被药膏的凉意熏得不住眨眼。
谢苗打小便坐不得马车,一坐就要歇息许久才能缓过来。偏她又是活泼性格,安分不住,什么热闹都爱凑,因此受了许多折腾。
谢荷因着药膏着实能起作用而更加羞恼,完全将上身背着周寅,又气自己刻薄,又怪周寅让她下不来台。
周寅依旧一副绵软模样,看上去任人搓圆捏扁:“有用就好,这盒表妹先用着,回去我将方子写下来让人送去你那里。”
谢苗此时神清气爽,加上赠药的事,如今怎么看周寅怎么喜欢。她十分诚心地与周寅道谢,并很没眼色:“二姐姐,你若不想坐在那咱们换个位置,我要和表姐挨着坐,我喜欢表姐。”
谢荷怒:“你稀罕你就过来坐,谁稀的和她坐在一处!”她气得眼都红了,向来是最要强的性子,哪儿忍得住被谢苗这样说。
然而她这么说完余光又看到周寅泫然欲泣的样子,便又后悔自己伤了周寅的心。
可分明是周寅让她没面子的!虽然也是她先牙尖嘴利……
谢荷梗着脖子不说话,也不愿意换位置。
谢苗被吓了一跳,当下用手捂嘴,也不敢再继续说什么换位置的话。
最后还是谢荇出面调和:“都是自家姐妹,好了。”
谢荷稍微将头侧过来些,却不好意思去看周寅。她感到衣角被人轻扯,这才回头看去,就对上周寅泛红的眼。
“表姐,对不起,你别生我气。”周寅轻声细语,神情恳切。
她先低头反而让谢荷更加下不来台,明明也不是周寅的错,倒显得自己无理取闹。周寅怎么就这么没骨气!
周寅给足了台阶,谢荷虽然心中百味杂陈,实际上也不想真与周寅闹掰,倒顺台阶下了:“算了。”也将身子转了过来,算是愿意和好的意思。
谢荇却真没法将事情怪在周寅头上,是自己二妹性子要强。但她也知道若要谢荷道歉,因着自尊心只怕又要生出波折,只好暂且委屈周寅。
谢荇向周寅投去满含歉意的一瞥,倒没想到周寅敏感如斯,一下子察觉到这目光且回视过来,并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她想这位表妹实在是个善良的可怜人。
接下来一路无事,直到马车停下。
周寅在三姐妹之后下马,入眼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通天石阶,而此行目的地就在石阶尽头,是大雍国寺,菩提寺。
正如凡是有能力的人大多有些脾气,有能力的寺庙也总是有些古怪的规矩。
菩提寺在京郊山巅建寺,凿山石为阶,难通车马,来往香客皆要靠步行上山进寺。而菩提寺不许非步行以外之人入寺,这就是它的古怪规矩。
因为它的灵验,它的古怪规矩非但不被人诟骂,反倒抬高了它的格调。总而言之是要用双脚走上山的。
谢夫人此次出去带了一应下人以外只带着谢家三姐妹及周寅,原先这一趟也是没有周寅的。
谢夫人打马车上下来三姐妹便簇拥过去说说笑笑,周寅含笑跟在最外低眉顺眼地听着,既不扫兴,也不引人注目。
一行人踏上石阶,向山上去。
谢夫人纳罕:“今日你倒精神!“
谢苗挽着她笑,用眼去看周寅:“是表姐送了我药膏,很有作用呢!”
谢夫人微怔,看向周寅,心中闪过众多念头,面上却十分妥当:“倒叫你表姐费心了,让你少受许多罪,该好生感谢。”这句“费心”意味十分微妙。
周寅立即接话:“只是正巧有用,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能帮上表妹就好。”
谢夫人听她说是“正巧”,眉头才舒展开来,语气和缓许多:“那也该谢的。老三她一不舒服就很能折腾人,偏生又是个闲不下来的,可让我头疼坏了,你这是帮了我大忙。”
周寅抿着嘴笑,眼睛弯弯:“舅母客气。”
谢夫人一下子与她亲近许多,话家常般闲道:“听说你爱礼佛?一会儿到了寺中正好与我等讲讲庙里供奉的菩萨。”
周寅一下子露出不堪重用的神情,茫然无措地摇头:“我才疏学浅,只知皮毛,怎好在大家面前卖弄?”
谢夫人顿时感到十分扫兴,然而周寅这个性子说出这种话……也是在人意料之中。
谢荇微不可查地无奈摇头。谢荷的叹气声人人都听得到。谢苗脸一垮。
都知道周寅这应对实在不妥,恐怕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