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想攻略我-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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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柳眉倒竖,眼风扫向林诗蕴,神情柔和了些:“后来呢后来呢,这管家可有说是什么下场吗?”
林诗蕴很平静道:“沿袭三代子孙不得科考为官,填补空缺,杖责百下。”
沈兰亭听到这个结局才露出个稍微满意的神色,又有些遗憾:“他若是死了就更好了。”
林诗蕴出言解释:“他贪墨数目虽大,最后也填补上许多,因此只是杖责。若填补不上疏漏,便要处斩。”
沈兰亭这才了然:“秉公执法。”语气中依旧遗憾,很为管家没死掉而伤感。
她忧郁一瞬顿时生龙活虎:“怪不得你们之间有这样的默契,原来你们一道经历了这么多,共患难我是肯定比不过咯!”
女孩子们齐齐苦恼,又不知怎么安慰她好,她的确没有参与其中,任何安慰在此时都显得太不共情,高高在上了。
但沈兰亭也不是个会将自己困在情绪当中的人,她很快露出艳羡的神情,努了努嘴道:“好羡慕你们可以自由行走,若我能在……”
女孩们齐齐看向她,认真听她说话。
沈兰亭哇地一声险些哭出来:“我若是在我好像也只能用身份压人,完全不能同你们一样有自己的能力!”
作者有话说:
兰亭:汪的一声大哭出声!(流泪柴犬头
第99章
沈兰亭干打雷不下雨; 哭的声音虽大,眼泪却没掉下来一颗。干嚎。
林诗蕴发现端倪,没动弹。许清如先是心急; 很快发现异样; 闲适地坐在原处。戚杏按兵不动。谈漪漪则是看大家都不动; 自己虽焦急也还是一动不动。
独周寅傻乎乎的:“公主,别哭啊。”
沈兰亭看有人理她; 更加来劲:“阿寅; 我好没用!”
周寅轻声安抚:“没有; 我记得公主会调香,是不是?”她目光清澈地看向沈兰亭问。
沈兰亭本只是想找人哄她两句,没想到周寅这样认真; 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将假装擦眼泪的手放下,略带赧然:“我那不过是打发时间用的; 哪里算什么本事。”
“打发时间都这么厉害吗?”周寅两眼亮晶晶地问。
沈兰亭被她夸得脸红,满口推辞:“没有没有!我真的只是随手所为; 真的很简单的。”
周寅煞是认真:“很简单吗?可是我不会。”
沈兰亭招手,让绿枝将制香的碟盘在桌上重新摆好,一本正经地对女孩们招手:“你们离近些; 我做给你们看。”
女孩子们纷纷凑上前来; 碍于尊卑不好到榻上去坐; 便都凑在桌前挨着挤着去看。
“你们坐呀!”沈兰亭抬头看众人张罗。
许清如答:“这不合适,您是公主。”
“快坐下; 挡着我光了。”沈兰亭当然明白她们在顾虑什么; 但她喜欢大家; 尊卑便在她心中并不重要。然而礼法尊卑不可废; 她便用这种轻描淡写的方式来反抗。她甚至厌恶这尊卑,使得她与众人之间多出一道障壁,让她失去与众人拥有默契的机会以及自由。
女孩子们在榻上并肩坐下。
许清如与林诗蕴挨得略近了些,不自在地虚张声势瞪了她一眼。林诗蕴轻轻耸肩,浑不在意。
沈兰亭将各个碟盘摆好,开始指着其中每味原料同众人一一介绍。她平日不爱念书,此事说起制香却滔滔不绝。
其间她喝空了一盏茶来润嗓,说完后忐忑地看向众人,先谦虚道:“你们会不会觉得很无趣呀?”
“没有没有。”她们非但不觉得无聊,还觉得沈兰亭说这些时与平常大不相同,十分吸引人。尽管她平常也是个自信的人,但此时她的自信与平日里物质上的自信截然不同,是出于精神层面的自信。她了解这些,对这些有足够的了解,能够言之有物,便显得自信。
周寅仔细听后认真道:“可真神奇,一样的原料先后次序与剂量不同,做出来的香丸味道也是不同的。”
沈兰亭点头:“是这样的。”
周寅笑了笑道:“也需要极丰富的香料知识才能做到。”
沈兰亭谦虚极了:“哎,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周寅噙着浅笑,歪了歪头:“这样想来,制香与制药倒有些相同之处。”
听她提起“制药”,原先一直眼睫低垂的林诗蕴轻轻掀起眼帘,以为她是想起鹿鸣。不止是她,许清如与谈漪漪也是这样觉得,三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有着心照不宣的秘密。
只听周寅继续道:“制药也是相同的药材不同的剂量药效也不相同。”
沈兰亭连连点头,私以为她说的很有道理,更欣喜周寅对她喜欢的事物同样感兴趣,很愉悦地接话:“的确,调香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剂量,增一分减一分就会让香气不同。我爱调香也是爱这变化万千的一点,一不慎便有大不同。你说的药理应当也是,可惜我并不通晓此道。平日我倒也想略学此道,只是在宫中不太好学。一来不好问谁,二来你们也知道的,我若是学医,总会让旁人生疑。若日后宫中出什么事,只怕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我。”
她微微低眸,忧悒时没了盛气凌人的天骄之美,更让人心疼不已。她十分聪慧,举一反三,从方才许清如讲述的林家之事中学到要消除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首先要适当示弱,并且真诚地露出自己的弱点。
果然女孩子们脸上写满了对她的同情。
周寅面色黯然地楚楚看她,长睫微动,忽然道:“兰亭,你可以偷偷学。”
沈兰亭吃惊不已:“什么?”显然没想到向来循规蹈矩的周寅会说出这种离经叛道之语。
谈漪漪却不奇怪,过去阿寅也同她这么说过。若非如此,她才不能如此坚定地选择她喜爱的算学。
周寅顿时有些惶恐,很抱歉道:“抱歉公主,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些。”
这话在场几乎每个人都听过,是以再听她这么说都很自然地接受。
沈兰亭一拍额头当即补充道:“我并未怪罪你,只是一时有些惊讶……你会说出这些话。”
周寅羞涩地笑,像是一张未有墨迹与褶皱的白纸:“我希望你开心呀。”
女孩子们略略扬眉,只是看她哄沈兰亭,又想着公主在宫中束手束脚的确可怜,各自没说什么。
沈兰亭心头一热,很直白道:“我也不是没想过这事,只是不知该寻什么书看,二来也不好往宫中带。”
女孩子们心说这才是主要原因吧。
周寅笑容异常真挚,莞尔一笑:“这倒好办,我有个朋友略通医术,他知道入门看什么书合适。”
鹿鸣。
众人心中再度浮现这个名字,以为她说的是他。其实这事倒用不着鹿鸣,她便是最好的师者,可以为沈兰亭择该看的书。沈兰亭该看什么由她决定。
沈兰亭听她为自己打算,感动不已,双掌一合道:“那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了!那就拜托你了啊,阿寅。”
周寅轻轻摇头,温顺开口:“并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谢我的。”像青涩的果子,能将人的牙酸倒,
沈兰亭正色:“该的,该的,你可是为我解决了一桩心事。”
“为了报答你,我给你们表演个好玩的!”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眉开眼笑地同女孩子们道,看上去要展示什么像模像样的本事。
女孩子们同样来了兴趣,乖乖坐好,翘首以盼。
沈兰亭被众人齐齐这么一看,顿时有些紧张,着绿枝支了火盆放到地上。
一见她玩火,众人顿时有些紧张,生怕她烧着自己。
沈兰亭察觉,出言宽慰:“别担心,我经常这么玩!”
这么说实在是丝毫不让人放心,反而让人更担心了。
她从匣子中取出一块木质与食指圈起大小的红矿放在桌上,用铁杵将之捣碎,碾磨作粉。
红矿一碎,周寅嗅到味道,微不可查地将眉扬起。
火盆中火势正旺,绿枝支了铁架子覆于其上,沈兰亭紧赶慢赶地将红矿碾磨完毕,抽空抬头对众人吐吐舌头道:“哎呀,我准备得太久了,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女孩们只看她要做什么,一时间没什么头绪。
她将研磨好的红粉倒入空心竹筒之中,细看竹节之上还打了个小眼。而后她又取了另一只空竹筒,将二者用通心竹管以孔洞相连,而后出了口气。
“看好哦!”沈兰亭说着将形状怪异的竹筒放在铁架上,“还要再等等。”
她一举一动神秘兮兮,引得众人也好奇她究竟是要做什么,目光如炬地盯着在架子上受火烤的竹筒,一面心想青竹可真受得了这么高的热度吗。
竹筒被略烤了一会儿,有细小的噼啪声传出,沈兰亭忙使人用两只木棍将竹筒从铁架上夹起,轻手轻脚地放在地上。
“要好了!”沈兰亭一面吩咐人将火盆等物撤走,地上只留竹筒,一面对女孩们说,“还要再等一等,等筒子凉下来。”
周寅眼中闪过若有所思,再看向地上的竹筒时目光深深。
一群人便坐在这里等筒凉,一面聊些闲话。
又过了一会儿,筒子大约冷下来了,沈兰亭才接过秦桑手里准备已久的厚实手套戴在手上,将地上竹筒拿起。
“这次是真的好了!“沈兰亭强调,“等着看哦。”
女孩子们眨眨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中竹筒,等着看其中是什么。
沈兰亭将竹筒缓缓打开,将原先地空竹筒底朝下直立在桌上。她转了转眼珠笑嘻嘻的:“你们先不许看,我先看一眼哦,万一没成就不给你们看了。”
谈漪漪发出一声善意的笑,其余人则有些好笑的无奈。
“好。”
沈兰亭这才将竹管拆下,动作轻巧地将竹筒打开,自己先期待地看了眼筒中,而后长长出一口气,看样子是成了。
“给你们传着看,小心些,别晃洒了。”她大方地将竹筒递过去,坐在最前的戚杏茫然接过竹筒,学着沈兰亭的样子低下眼看去,顿时恍惚了神色。
许清如本来也不是很感兴趣,然而见着戚杏震动的神色兴趣一下子上来许多,问戚杏道:“里面是什么?”
戚杏摇摇头,流连地又看一眼,而后大方地将竹筒递过去:“你瞧瞧。”
许清如接过,谈漪漪与她凑在一起,二人一同向其中看去,只见内里银白闪亮,像是藏了银河。
作者有话说:
本章制水银过程皆是笔者结合文献自己写的,没有可靠的科学依据,大家切莫尝试!
兰亭:一个自我摸索的化学家
第100章
一泻清波。
周寅目光从竹筒中的一汨挪开; 适当地露出内敛的欢喜模样,眨眨眼看向沈兰亭轻声细语问:“兰亭,这是怎么变出来的?我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她像是已经很努力按下心中雀跃; 却又因为想不明白而迷惑问道。
其余女孩子们同样好奇; 随着周寅这话望向沈兰亭。
沈兰亭笑靥如花; 没卖关子,揭晓答案:“是丹砂; 丹砂以火锻养; 烟覆其上; 这便是烟下的东西。”
“丹砂?”各色声音在殿中四下想起。大部分女孩子囫囵知道世上有丹砂这么个东西,却不清楚丹砂究竟是什么东西。
周寅拿着竹筒的手轻颤,轻轻叫了一声; 便吸引来所有目光。她顿时露出不安抱歉的神情,像是并没有想吸引人注意力一样。
“怎么?”林诗蕴难得开口。
周寅吞吞吐吐道:“倒是很巧,我舅母有孕; 家中时常有郎中请脉,有一次正巧见着姑父服用丹砂所制的药物; 便说丹砂中有毒,日复一日,毒素积少成多足以致人发疯丢命; 要慎之又慎; 日后不可再服用。”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顿时变了。
她们只知丹砂是药; 却不知还有这一重功效。
沈兰亭脸都吓白,生怕自己变成疯子。
周寅急忙补充:“不过不入口就没关系的; 别担心。”
沈兰亭轻抚心口; 长出口气:“吓死人了。”
女孩子们也松一口气; 不是怕公主出事; 是怕沈兰亭有什么意外。
周寅也一副后怕模样,吐出口气道:“不过这个。”
她晃晃手中竹筒,引得众人紧张兮兮:“兰亭拿的时候可要小心一些,丹砂有毒,不知道这个由丹砂所做,里面有没有毒。”
许清如略睁大眼:“丹砂有毒,这个为丹砂所做,自然也有毒。”
戚杏与谈漪漪认同地跟着点头。
周寅却道:“可它已经不是丹砂了。或许有不同呢?”
沈兰亭因她这句话而认真思索。
“再怎么也是丹砂做的,万变不离其宗。”许清如冲周寅挑挑眉道。
周寅对之一笑:“很有道理哦。”
听她如此说,许清如刚与之默契地相视一笑,就听沈兰亭道:“它不一定是有毒的,不过更可能有毒。”听起来像是前后矛盾。
“它从粉末变成了水。”沈兰亭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低声念叨起来,“倒是感觉与寻常的水不太相同。”
戚杏想起方才所见,补充道:“要粘稠些。”
沈兰亭感谢她的补充,十分认可:“是要粘稠些,可真神奇。我也是在调香中无意发现这一点,没想到试做竟然做出这种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来,因觉着好看,才分享给你们的。”
谈漪漪颔首:“是很好看!诗词之中所说银河料想与此物一模一样。”
林诗蕴难得参与这种讨论,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沈兰亭笑起来:“古书上也有类似记载,将一样物什经过各种手段变作另一样全然不同的东西。岂不闻刘安在《淮南万毕术》中记载:‘曾青得铁,则化为铜’,铜遇到铁时。便有铜产生。如今大雍炼铜,多用此法。”
周寅顺着她的话道:“说不定兰亭所制也是什么尚未发现的新东西呢。”
沈兰亭自我怀疑:“不会吧?我只是随意所为,世上聪明人那么多,说不定早有旁人做出。”她在任何时候都自信张扬,独独面对自己喜欢的事业时总是畏葸不前,并不自信。因她所有研究都是闭门造车没有什么人分享,所以不清楚自己的实力在哪个层级,还以为自己是在小打小闹。
“聪明人多,动手的聪明人却不多,有机遇的聪明人就更不多了。”周寅不吝赞美。
沈兰亭被她夸得心花怒放,很有行动力地要纠察出此物究竟有何妙用,可惜苦思半晌没有什么出路,归根结底问题可用两字来形容“信任”。
滑稽的是她虽是皇上最疼爱的公主,在这宫中出了玉钩宫后她却不敢相信任何人。甚至在玉钩宫中,她也不敢人人都信。
生在天家,悲哀至此。
沈兰亭便耷拉下眉眼道:“可是要怎样才能知道它有没有用?要送去太医院么?我怕有人借此生事。”
女孩们神情同样凝重,突如其来感觉到沈兰亭并不似表面上看上去鲜花着锦,实际上处于一个烈火烹油的难捱境地。她看上去光鲜亮丽,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过去她并不在人前展示她的艰难,经林诗蕴之后知道交心必要主动坦诚,便不介意暴露困境,只是心中稍有惴惴,怕吓坏她们。
周寅担心地望着她,婉转开口:“兰亭……”
沈兰亭忙道:“哎,我没什么事,什么都不缺,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啦。况且我真没有那么可怜,别的能耐没有,护你们周全倒是绰绰有余。”她这句话说的又是事实。
众人心情复杂下来,收敛眼神,悄悄心疼。
周寅忧愁望她,眼里像在下着一场绵绵的雨。她轻轻甩头,耳珰叮当:“要验证它有什么效果倒也不难,兰亭若信我,请将竹筒交给我。”
沈兰亭眼睛一亮:“阿寅,我当然信你!”
周寅将竹筒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