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春空-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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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这一桩; 再加上府上那位才刚在科考中夺魁的年轻世子在外的君子名声,国公府今日大办的筵席; 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人人都在借这一场宴的机会忙着觥筹交错打点关系。
众人交谈的嘈杂声响吵到了廊下笼子里埋头理着羽毛的小雀儿; 一时间; 不满的啾啾鸟鸣响个不停。
但因着这是老太太的鸟; 虽有宾客觉得吵闹,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笑着赞赏:“这雀儿有灵性,叫声也比外头不知名的野雀好听。”
褚玉苑里,人迹罕至的偏僻厢房内,分外寂静。
男人停留在脆弱脖颈处的手最终没能用上半分力。
因为怀里的青梨踮起脚尖,嫣红的唇瓣不小心擦过他滚动的喉结,轻轻松松便让他收了手上的力道。
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欲念在眼底放肆; 交织成一张密麻的网。
俞安行的脸半隐藏在昏昏的天光之中; 一双精致的眸子暗沉得吓人。
他盯着她染了口脂的、嫣红的旖唇。
她的唇比他想得要更软。
像是盛开在春光里的蔷薇花瓣。
让人欲罢不能。
有风慢慢吹拂过两人的衣袂,蔷薇花的甜香和干净的草木气息混合,是不同于萧索冬日里的清新的、生机勃勃的味道。
很好闻。
丝丝缕缕地萦绕在二人周身。
有几缕浅淡的光线从窗棂处透了过来; 勾勒出二人温柔相贴着的、美好的轮廓剪影。
俞安行的动作是生涩又霸道的,强势地撬开青梨的唇齿; 长驱直入。
青梨想偏过头去躲; 却又被他侧过脸轻松捕获。
身后是沁凉的墙壁; 带着冬日里的寒; 身前的人却像一团强势的火,带着迫人的热烈,她被夹在其中,呼吸被掠夺。
隔绝开里间和外间的珠帘被微风轻轻晃动,有暗光在其上流转,半遮半掩着墙边紧紧相拥着的身影。
腰上被大掌紧紧勾着。
青梨看着眼前的俞安行。
他呼吸粗重,眼神黑沉似漩涡,好似能够直接将自己给吸进去。
明明是凄冷的冬日。
屋内的温度却在不断攀升,气氛逐渐变得潮热又黏腻。
离开宴的时辰愈近,国公府便愈发热闹了起来。
客人已来得差不多了,莺歌扶着老太太从静尘苑里出来,身后还伴着一个宁柔婉。
老太太招呼宁柔婉到了自己身畔,亲自同宴上的众人介绍。
“这是从宁府里来的表姑娘,名唤柔婉,知晓我前些日子从栖霞寺里回到了府上,特地跑过来陪我解闷的。”
话里虽这般说,但在场的人只一听,就明白了老太太心里存的什么打算,便也都歇了想让自家姑娘同俞安行结亲的心思,只拣了些好听的,顺着老太太的心意说下去。
“婉儿姑娘人长得水灵,又是个孝顺的,我看呐,同府上的俞世子倒是相配得很。”
老太太听了,只摆摆手。
“两个孩子的年纪都还小,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眼下说这些,有些太早了。”
面上的笑意却是不自觉深了许多。
其他人等跟着附和。
“府上世子才名在外,婉儿姑娘瞧着又是这般温婉孝顺的好性子,依我看,日后若是二人真能喜结良缘,就是京都城里人人传说的一段佳话了。”
宁柔婉在旁一直听着,双靥飞上红霞,只娇羞地低头笑着,不发一语。
礼仪规矩有了,性子也柔,看着便是个好拿捏的。
老太太见了,心里更是满意,不由琢磨着什么时候再同俞安行点破这事。
同宴上的众人再说了几遭话,老太太有些累了,瞧着时辰也已差不多,让莺歌去将扈氏寻来,预备着上菜开宴。
不想找了半日,竟是连人影都没看到。
不仅扈氏,俞安行并青梨两人的踪迹也没瞧见。
老太太肃了脸,从宾客中退到了另一旁的小暖阁里,看向站在一旁的元阑、小鱼和拂云三人。
“今日正是办宴的重要时候,你们主子都上哪儿去了?”
一刻钟早便过去了,拂云本就一直在等着机会将人给引到厢房去,心里着急,听了老太太的话,正要开口,却被一旁的元阑抢了先。
“回老夫人,主子他身上突然有些不舒服,二姑娘方才才送世子回沉香苑去了,眼下二人怕是来不了宴上了。”
宴上人多眼杂的,小鱼久不见青梨,心里本还有些不放心,听了元阑这般说了,松了一口气。
拂云瞥了元阑一眼。
俞安行先离开了褚玉苑,他是不是回了沉香苑她不知道,但俞青梨却是决不可能从厢房里出来的。
这护卫想替俞青梨遮掩,却正好是合了她的心意。
微微一笑,拂云上前一步,行至老太太身前。
“老夫人,二姑娘的衣服方才不慎被茶水泼湿,才跟着奴婢到了褚玉苑的厢房换衣服去了,人还没从褚玉苑出来,又怎可能陪着世子爷一道回了沉香苑?”
说着,又抬目看向了元阑。
“元护卫这般大胆,竟敢在老夫人面前扯谎,怕不是为了替二姑娘隐瞒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元阑面上波澜不惊。
“属下刚刚说的句句属实,未曾有过半句假话。”
“既如此,那就劳请老夫人同元护卫随着奴婢走一趟,看看二姑娘人究竟在不在褚玉苑。”
元阑等的就是拂云这句话。
“行,那便过去看看。”
让宋姨娘牵着俞云峥先候在正厅里迎着客,老太太带着宁柔婉和俞青姣,跟在拂云身后一路至了褚玉苑。
祝晚玉在宴上只低着头站在众人身后的角落里。
却是在一直默默地听着动静。
眼下听得拂云这么说,想了想,她抬步跟在了后面。
路上有爱凑热闹的女客见了,也好奇地跟上前去。
到最后,往厢房去的人渐多,粗略一数,竟也有了二三十人。
到了门口,看见挂在门上那把崭新的铜锁,老太太皱了皱眉头。
“这锁是怎么回事?”
拂云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
“奴婢也不知这锁打哪儿来的,方才奴婢带二姑娘过来的时候还没看到这锁呢,指不定是谁在里头偷摸干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用这锁来掩人耳目。”
话落,抬手招来了两个小厮。
“将这锁给打开。”
金属撞动的窸窣动静在耳畔响起。
风拂动里间的珠帘。
地板上落下一道纠结的影子。
额头相抵,两人的唇若即若离。
隐约可见暧昧的丝线。
青梨重新获得了空气。
急急地喘着,舌尖发麻。
身上彻彻底底软了下来,再没了半分支撑的力气。
她颤颤巍巍地伏在俞安行肩上娇娇地喘息着,甜香的蔷薇气息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
“吧嗒——”
铜锁解开,门被一把推开。
刺目的光线涌进来。
长眸微眯,大手立时收紧。
俞安行闪身,将身上的人揽进了一旁的大立柜中。
柜门上的金属把手轻轻晃荡了几下,又缓缓归于平静。
推开门,拂云迫不及待地带着人绕过屏风,待看清了坐在桌旁那两个苟合的男女的模样,脸上的笑意僵住,一时只呆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明明……明明她是亲眼看着俞青梨进来的……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
扈氏是被耳边的嘈杂声响给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捂着脑袋醒过来,看到躺在自己身下的扈玉宸,双目圆睁,张嘴喊了出来。
“啊——”
一并跟过来的女客万没想到竟然能在宴上窥到国公府里这桩姑姑和侄儿的秘辛,早便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交谈了起来。
有未经人事的姑娘还被自家大人直接给蒙住了眼睛。
“……小孩子可不能看这个,小心长针眼……”
祝晚玉一言不发地站在人群后,眼前浮现出青梨的脸。
想不到,她的手段竟能这般厉害。
老太太看着眼前几乎赤/裸地拥抱缠绕成一团的姑侄二人,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脸色涨得通红。
拄着沉香木杖的手用力,枯木似的指节隐隐发白,整个人的身形都颤颤巍巍地摇晃了起来。
安静的厢房内顿时变成了一片闹哄哄的、混乱的嘈杂。
落入俞安行的耳中,薄唇淡出了一抹戏谑的弧度,便显得唇角沾染上的那点口脂愈发惹眼起来。
柜子狭窄又逼仄。
怀里的人软绵绵的倚靠在他身上,对外头的声响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只是迷茫地抬眼看着他。
面色愈显酡红,显然是身上的药性发作地越厉害了。
青梨意识混沌。
身上的热与痒无处发泄。
骨节分明的长指缓缓抚上她头上那根莹润的玉簪,云鬓被解开。
柔顺的青丝铺散,如瀑布般缓缓散落在纤细的腰间。
俞安行凑近了她,薄唇缓缓划过光滑的侧脸,轻蹭了蹭她小巧的耳垂。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白皙的耳后。
“不要乱动……听话些。”
“……可是……我很难受……”
青梨眼底被体内的热意氤氲出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眼眶红红。
被泪水濡湿的眼睫在天光下泛着粼粼的微光,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好不可怜。
长指勾起一缕两人勾连在一处的发丝,俞安行轻轻笑了一声。
低沉的声线似在安抚。
窗户外,墙角有不知名的小花在随风摇曳,是这萧瑟冬日里难得的一抹、生机勃勃的颜色。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呀
【四十三】
老太太发话; 莺歌将聚在厢房内看热闹的人尽数给遣散了出去。
吵闹的喧嚣渐渐平静下来。
扈氏仍旧还坐在扈玉宸身上,呆若木鸡地看着站在眼前的老太太等人。
老太太抚着胸口喘了许久的大气,才渐渐平静下来。
用力抬起手中的沉香木杖; 朝着扈氏的后背狠狠敲了一击。
“还不赶快给我下来!”
背上的疼痛令扈氏回过神来。
匆匆披好衣服; 她手脚并用地从扈玉宸身上爬下来,脚步跌跌撞撞的; 差点便一把栽倒到了地上,还是拂云眼疾手快将人给扶住了。
扈氏几乎是直接要扑到了老太太身前。
“……母亲……母亲……你听我解释……”
“我都亲眼看到了; 你还要什么好说的?我想不到你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竟然敢在今日……堂而皇之地当着宴上众人的面……与自己的亲侄子做下这般不耻下作的事情来!”
许是老太太说得太过着急了; 喉咙一下被呛到,说完后又接连重重咳嗽了几声。
扈氏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 落魄的模样和平日里作为主母的端庄大方姿态截然不同,口中一直在小声呢喃着:“……母亲……你相信我……我是被人诬陷的……”
一边说着,一边用帕子擦着眼角的泪,余光却是偷偷瞥向呆呆站在一旁的拂云。
见拂云望了过来,目光又越过她,看向了她身后的里间。
拂云本就因着这屋子里的人不知为何突然变成了扈氏而心跳惶惶; 眼下对上扈氏的视线; 也不自觉朝里间看了一眼,才一下想起,明明进来这么久了; 却哪里都不见俞青梨的影子。
门上和窗上的锁都还好好的,她人出不去; 定是躲在了房里不知哪个角落里。
指不定……方才这一出; 便是她搞的鬼……
只要将俞青梨给找出来; 眼下扈氏和扈玉宸的这一桩也就能说得清了……
思及此; 拂云的一颗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只对着扈氏所在的方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扈氏本一直在低声哭诉着,却好似突然一下想到什么,狠狠捏紧手上的帕子,抬起手指指向拂云。
“……母亲,人是她带过来的……就是她……是这个贱婢故意陷害我……”
拂云的反应倒也快,听了扈氏这么说,立马“噗通”一声跪倒在了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明鉴……奴婢只是带着二姑娘来了厢房换衣服,绝对没有做过诬陷夫人的事……”
扈氏咬着牙瞪她一眼。
“你口口声声说着你是带着梨姐儿过来,那她眼下人在哪?”
众人这才想起,走这一趟原是为了来寻青梨的,一时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往珠帘掩映后的里间看去。
昏沉阴暗的光线中。
盈盈的水眸眨也不眨地注视着自己,俞安行勾笑。
他附到青梨耳畔。
“……妹妹想要我怎么帮?”
低哑的询问,是格外温柔的语气。
可手上的动作却全然不是如此。
青梨看着他。
要说出口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眼角随即溢出了一滴难耐的泪。
薄红在眼角晕染开,像染了一层勾人的胭脂。
拂云指着还未有人进去过的里间。
“二姑娘肯定是藏在了里面。”
话落,她走了过去,珠帘被掀开。
老太太一行跟在她身后。
透过柜门上细细的一道缝隙,能看到拂云由远及近走过来的身影。
凌乱的脚步声交杂着,在耳畔响起。
青梨对外头的声响浑然不觉。
粉嫩指尖倏然一顿,揪紧了手中那方矜贵的月白衣料。
拂云走过立柜,衣摆堪堪擦过柜门,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
她抬起手,指使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丫鬟。
“好好找一找。”
六曲的花鸟屏风被收好,床榻被掀了个底朝天。
却都没找到人。
拂云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大立柜上。
除去帷帐掩映后的床榻,整个里间,只有这处柜子还能再藏人。
刚要走过去,被元阑拦住。
他看向老太太。
“属下方才才亲眼看着二姑娘和主子回了沉香苑,眼下找也找了,二姑娘分明就不在此处,前厅里正预备着开宴,老夫人若是再不过去,只怕会让宴上的人久等。”
老太太蹙着眉头,按了按眉心。
“也是,我倒是被气晕了。眼看事情已成了这样,宴上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出差错了。也罢,你们都先跟着我回去吧,至于你——”
冷冷扫了扈氏一眼,老太太语气森然。
“你给我好好呆在你的院子里,不要再出来丢人现眼,待这宴结束之后,我再好好拿你是问。”
说完,由着莺歌搀着自己缓缓出了厢房。
众人离开,厢房的门重新被关上,发出了“吱呀——”一声轻响。
俞安行收回手。
对着柜门处透进来的那抹清光,隐约可看见修长湿润的玉指泛出的点点微光。
长眸定定停留在青梨微肿的唇瓣上。
他抬手,微微用力,捏住了她精致小巧的下颌。
温柔的语调在青梨耳畔缱绻。
“……现在……妹妹也帮帮我吧……”
老太太到了宴上。
到底当年是凭着一己之力支撑起了整个国公府的人,即便才亲眼见了扈氏同扈玉宸的那一档子污遭事,对着外人时,面上也能很快挂上一个滴水不漏的笑。
宴上的宾客也都心照不宣地未再提起过扈氏的名字,只言笑晏晏地说着其他。
总算到了宴席的尾声。
老太太也没了将宾客再留下来好好说上一番话的心思,只草草地说了几句,便以身上疲乏为由,差小厮和丫鬟一一将宾客们都给送至了门外。
待席上的宾客都走完了,老太太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茶,让莺歌牵着自己往褚玉苑去。
笼子里的雀儿叫得累了,安静地呆在角落里,小脑袋歪着,愣愣地看着从自己眼前走过去的老太太。
厢房里的动静仍在继续。
俞安行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