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春空-第5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回头看了一眼仍旧在出神中的青梨,小鱼噤声,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俞安行一步步朝桌边的人走近。
低头时,他高大的身形遮去了屋内温暖的烛光,将青梨的身子完完全全沉浸在他的阴影中。
被这突然而至的阴影笼罩,青梨思绪猛然回笼。
眼眸轻抬,入眼的是男人线条流畅的薄唇。
再往上,便是高挺的鼻梁、如星的长眸。
俞安行的相貌出众,即便是这个角度,也丝毫不输俊朗。
只是此刻,青梨看着他沐浴在烛光下俊美无俦的容颜。
明明她和他离得这么近,她却觉得与他之间始终隔了一层朦朦胧胧的薄雾。
直至今夜,她才发现,俞安行的身上,藏了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努力睁大了眼睛,却好似怎么都瞧不清楚眼前的他。
喉间微动,青梨压下涌动的情绪,瓮着声开口:“你身上的……”
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青梨眼皮一跳,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停住,她改口:“……你的风寒……严重吗?用过药了吗?”
“只是普通的风寒。方才我已经喝过了秦伯开的药,睡上一觉,应该明日就能好了。”
俞安行说着话,目光停留在她毫无血色的面庞之上。
青梨自知晓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假,眼睫颤动了几番,没拆穿他。
也顺便低下了眼,不再去看他。
他身上衣服已换过,想来秦安应已替他将伤口都处理好了。
他的伤……应无甚大碍……
青梨不再多问,起身将金漆托盘上另一碗正冒着热气的姜汤递到了他手边。
“我让小鱼也给兄长准备了姜汤,兄长今夜也淋了些雨,趁着热把这姜汤喝了,驱驱寒。”
俞安行抬手接过,掌心无意中轻碰到她指尖,眉眼登时便微不可察地皱了一瞬。
他的体温本就偏低,可眼下她手心的温度比他还要更凉,像刚刚才从冰窖里出来。
俞安行将姜汤放好:“怎么手怎么冰?我让元阑将秦伯找过来再给你瞧一瞧。”
青梨忙拉住他。
“这么晚了,就不用让秦伯再过来……我就是来了月事……所以小腹有点疼,到时我自己揉上一揉就好了……”
闻言,俞安行一怔。
女子来月事……小腹会疼么?
他看着青梨血色淡淡的唇,抬手揽住她的肩膀,将人带到暖阁:“你先去睡。”
青梨躺在床上,看着不远处俞安行的背影,缩在衾被下的指尖缓缓摩挲。
她以前从未留心,方才同他指尖相触的刹那她才发觉,他虎口处覆着一层粗糙的茧子……
可他一个常年只握笔的人,虎口怎可能是这般模样……
烛台上的火光在眼前跳跃,残影落在垂地的床帷上。
各种想法在脑海里堆积,青梨本就不舒服,今日又在国公府和栖霞寺之间奔波了快一天。
纵使她心里还有许多疑问,但一沾枕,仍旧敌不过生理上的疲惫与困倦,很快就睡了过去。
许是因为太过劳累,青梨这一觉睡得沉,就连身畔多出了一个人,她也全然没有知觉。
从浴间出来,俞安行直接进了暖阁,轻车熟路地掀开帷帐躺了上去。
床榻上,青梨睡姿乖巧,整个人在靠墙的角落里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俞安行半支起身子,看到她搭在小腹上的右手以及睡梦中仍旧微皱的眼眉。
一只手臂伸了过去,从后将青梨揽住。
俞安行将人拥入怀中,大掌解开她牙白中衣的系带,覆在她小腹上,打着旋轻轻按压。
小腹的疼痛隐隐得到些许缓解,青梨低低呓语几句,眉头渐舒展开来,还不自觉地往俞安行怀里拱了拱,一不小心便蹭到了他胸膛上才刚被秦安处理好的伤口。
有撕裂的痛感传出。
俞安行却毫不在意,反而还用力把人往自己的怀里按得更紧。
似乎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让他真切感受到,她人就在他怀里。
夜风拂过二人,空中弥漫起一层淡淡的蔷薇甜香。
俞安行知道,这是她身上的味道。
很好闻。
他紧紧贴着怀中的人,高挺的鼻梁嵌入她颈窝里,迷恋一般地嗅着她。
停在青梨小腹的手依旧在轻轻按压着。
只是动作越来越缓。
渐渐地,就变了味。
粗糙的大掌往女子柔软的腰窝而去,轻掐了掐。
又继续往上。
直至柔腻的丰盈充斥了掌心,方停了下来。
佳人稳稳在怀,俞安行这才阖上眼。
只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稳。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国公府张灯结彩,是一派喜庆热闹的红色。
那个整日喊着他兄长的人穿上了大红的喜服,眉眼娇羞含笑地倚在苏见山怀中。
他朝她伸手,却只被她冷冷扫了一眼。
梦境逐渐变得扭曲。
他眼睁睁看着青梨从自己身边离开,扯上苏见山的袖子,一声又一声地唤他:“……见山哥哥……”
俞安行睁开眼睛,猛然惊醒。
院子里阒无人声,一片寂静中,偶有几声清晰的虫鸣。
怀中的人靠在他怀里,睡得正安稳。
双眸紧闭,一呼一吸间,小巧秀气的鼻尖轻轻翕动。
他视线落在她微微张开的檀口之上。
想到刚才那个一晃而过的梦境,俞安行低头,泄愤似地轻轻咬上了一口。
她居然会和苏见山……
即便那只是一个梦,他也绝不允许。
春末的天带上了几分初夏的燥热,无端勾得人心猿意马。
那点报复性的啃咬早已情不自禁变成了舔舐。
舌尖顺着青梨微启的牙关长驱直入。
吮吸、含弄。
唇与唇相贴的缝隙中,有被勾起的几线银丝。
暧昧勾缠的水声让后半夜的风都带上了沁人心脾的缱绻。
远处。
苍穹浓墨般的暗色渐渐褪去,天快要亮了。
***
晨雾迷蒙,笼罩了大半个沉香苑。
半敞的窗牖外,早起洒扫的丫鬟和婆子们抱着扫帚穿行廊下,来回走动的脚步声窸窣。
破天荒的,俞安行第一次醒的比怀里的人早。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下床关上窗,将远处小丫头们低低的嬉笑声隔绝在外,复又回头看榻上的人。
青梨似乎没有被下人们的动静吵醒。
清晨柔和的曦光从细细的窗缝间挤进来,温柔地笼罩住依旧还在梦中的她。
细腻的雪腮透出一层淡淡的粉色,瞩目耀眼,恍若是在枝头才刚绽开的一朵蔷薇花。
俞安行看着她比昨日里要更显红润的唇瓣,终是忍不住,俯身下去轻啄了啄。
待他再直起身子,已是又过了些时候。
提步出了暖阁,他抬手挑开内间的珠帘。
帘子上的琉璃珠子一碰,发出了一点极轻的碰撞声。
那本该还在沉睡的人被这突然的声响惊得一颤,又死死屏息咬住了唇。
小扇子似的长睫颤了又颤,却怎么都不敢睁开眼。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搬
【七十二】
晨光熹微; 天边的朝霞是潋滟多变的粉紫色,映衬着院子里将退未退的朦胧晨雾也染上了一层惹人怜爱的淡淡玫瑰色泽。
梳洗完毕,俞安行走到门前; 长指触上门板; 又回头再看了一眼床榻上那人,方才推开门出去。
他看向等在门口的小鱼; 压低了音量:“你家姑娘还没醒,让她多睡一会儿。”
“……唉、好……”
小鱼连忙应下; 又觉得奇怪。
往常自家姑娘也是会贪觉的; 但可从来不会睡那么晚。
心里纳闷; 小鱼刚要探头往屋子瞧上一两眼,门却被俞安行给一把关上了。
耳边; 俞安行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四周彻底安静下来。
初夏的微风吹动薄薄的纱帐,隐约可见那抹睡于床榻之上的玲珑身形。
又再等了许久,直到确认俞安行已经离开,再无人会过来,青梨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一双水眸里光彩分明; 未见半分初醒时的迷茫; 显然是已经醒了许久。
她缓缓抬手,指尖抚上微肿的嫣红唇瓣,上头似乎还残着那人肆意横冲直撞的气息。
方才……她有些喘不过气……只差一点; 她就要憋不住了……
想到他的唇覆上来时绵软的触感,青梨一双耳尖涨得通红。
直至小鱼进来伺候梳妆时; 她脸上的温度还未能散去。
梳好了妆; 小鱼唤了小丫头去厨房置备早膳; 自己则端了一碗甜汤过来。
汤的香味有些熟悉; 青梨知道这是小鱼遵着秦安的药方给自己熬的补气血用的汤。只是自从俞安行去了幽州之后,她就让小鱼不要再准备了。
毕竟这汤用到的都是沉香苑里的药材,那时她想的是,不想再欠俞安行更多……
青梨瞥了一眼小鱼手边的甜汤:“……之前不是和你说过,这汤不用再熬了吗?”
“姑娘,这汤是世子今早离开时特意吩咐厨房为您准备的,可不干奴婢的事。”
小鱼将甜汤往青梨眼前推了推,笑得开心。
“世子同厨娘说了,以后每日都要准时给姑娘备一碗,一日也不许落下。奴婢看,这府里,没人比世子待姑娘更好的了。”
清澈的汤面倒映出青梨沉静的眉眼。
她半晌没有说话。
无论是昨夜意外窥到俞安行受伤一事,还是今早的……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
品行端方、清正高洁……
这些词,说的好像是他……
可又……根本不是他……
窗牖处的凉风一吹,将青梨耳边的碎发吹得纷纷扬扬,也将她的心思吹得七离八散,思绪在脑海里纠结缠绕成了一团乱麻。
“小鱼。”
突如其来的一声轻唤倒是吓了小鱼一跳。
她朝青梨弯腰俯身,利落应道:“哎,姑娘,奴婢在呢。”
“我想搬回椿兰苑去。”
阳光穿透云层,悠然洒落在院子角落里那株日益繁盛的芭蕉上。
宽大的芭蕉叶片下,晨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夹杂在草丛中的小花儿还含着清晨的水雾,将开未开。
男人的皂靴从旁经过,惊得那几朵娇柔的小花轻轻摇晃,空气中弥漫起一阵淡淡的花香。
俞安行的伤口每日皆需要换药,是以秦安这几日便暂住在了沉香苑。
虽说身上的伤需静养,但由着秦安替自己换好药之后,俞安行仍得要进宫一趟。
明面上,他是被李归轩派到幽州去协助俞怀翎和祝光二人的,如今他自己一人先提前回来,进宫禀告幽州的情况,自是情理之中。
一炷香尽,俞安行从御书房出来,跟着引路的小太监缓缓往城门方向而去。
不远处,从椒房殿行来的祝皇后站在御书房门口,看着俞安行缓缓行在宫道上的身影,久久未动。
直到那太监唤了又唤,她才回过神,从宫女手中接过食盒进了御书房。
“听说皇上夜里近来常犯头疾,臣妾让人备了安神汤,皇上趁热喝。”
祝皇后说着,将汤盅从食盒中拿出,只当做没看到御书房里那个衣衫凌乱、两颊生靥的宫女。
李归轩以手掩唇重重咳了一声,若无其事道:“朕还有几本奏折未看,先放那儿吧。”
“……是。”
将汤送到,祝皇后也不多留,转身离开。
眼看着祝皇后的背影越来越远,李归轩方收回手,看着掌心中咳出来的一滩鲜红血迹,再抬眼去看那碗才送过来的安神汤,目色沉沉。
回到椒房殿,祝皇后倚在美人榻上,阖眼小憩,出现在眼前的是李归轩那一张日渐消瘦却又依旧矍铄的面庞。
睁开眼,祝皇后看了身旁的宫女一眼,冷着声吩咐。
“下次,再加大剂量。”
宫女出列,低声应了声是。
再无人说话,偌大的椒房殿里,又恢复了沉沉的死寂。
时辰渐晚,外头的天边接连滚落下一片又一片红霞。不多时,整个天空都变成了热烈瞩目的火红色。
在斜阳的映照下,宫城的琉璃瓦愈显金灿,锃光瓦亮的,好似能够直接照出人的脸来。
从宫里回到国公府时已近日暮时分,马车停在府门口,俞安行从车上下来,落在地上的影子被苍茫的暮色拉成长长的一道。
进了沉香苑,俞安行先抬眼往小花厅看过去。
他知道,往常天气好时,祝晚玉到府上找青梨,她总爱带着祝晚玉到小花厅里说话。
可今日,小花厅里一片空荡。
不仅如此,如今天光虽还未全暗下去,可整个沉香苑却比悄无人声的夜半时分还要更加安静,比之往日少了那么一两丝的生气。
有丫鬟听到了俞安行回来的动静,匆匆忙忙地从拐角处绕出来,迈步迎上前去行礼:“主子……”
元阑一直负责掌管着整个沉香苑里的下人,他看出那丫鬟面带急色的模样,开口问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丫鬟惶惶看了元阑一眼,磕磕绊绊地将事情给说出来。
“是二姑娘……二姑娘说主子从幽州回来,身体看着比之前的情况好上许多,无需她照顾也行……且她最近正在和苏公子议亲,要回椿兰苑去好好做上一些准备……奴婢劝二姑娘等主子回来再做打算,可二姑娘铁了心要回去,早上连早膳都还没吃,就收拾东西回椿兰苑了……”
俞安行听完丫鬟的话,唇边掠出一丝冷笑。
他不过去了幽州一趟,她的胆子倒是大了。
先是趁着他在幽州的时候同苏见山议亲,如今又趁着他离府之际自己一声不吭地搬回椿兰苑,她待苏见山,可还真是情深意切。
感受到周身骤然降低的气压,元阑的头皮紧了紧。
他也不知这两个人之间究竟是怎么了。
按理说,这二姑娘瞒着自家主子同苏见山议亲,怎么说都该是二姑娘的不对才是,可看眼下这情形,倒好像是他家主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才会让二姑娘如此匆忙就离了沉香苑……
元阑看着俞安行,试探性地小声开口。
“主子……要不属下现在去将二姑娘劝回来?”
抬起眼皮,俞安行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不用。”
这般漠然的语气,倒好似是在说元阑多管闲事一般。
元阑低下头,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敢再多说。
俞安行继续往前走。
高大的身形在晦暗的暮色中穿过回廊往前而去。
只他面上不见往日在人前的笑意,薄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浑身气势冷然若冰雪。
元阑快着步子跟上,心里料定俞安行心情不好,余下的半日一直战战兢兢地跟在他身侧,唯恐哪个不注意便惹了他不快。
但到了晚间,俞安行的一切依旧如常进行,和之前青梨在时并没多大区别,心情也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若非要揪出那么一点不同,大抵便是俞安行今夜一句话也未曾说过。
不过俞安行本来就不是一个多话之人,元阑也未将这一点放在心上。
到了要歇息的时候,熄了灯,元阑悄声退出去。
俞安行孤身一人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他抬手抚过身畔,指尖却只捞到了一片冰冷的空荡。
在幽州时,他也是自己一个人,但那时心里有所期盼,盼着能早日归京,也不觉有什么。
如今回来了,才惊觉夜里孤身一人竟是如此难捱。
他独眠房中,元阑退出去之后,听着他的命令,留下了暖阁里的一盏烛火。
夜色缓缓爬入窗棂,他听着院子里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绿叶,有一种入骨的孤独。
某些习惯一旦养成,原是无法戒掉的。
诚然,他也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