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春空-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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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安行两臂将她圈在其中。
耳边响起布料坠地的轻轻声响。
那朵小小的蔷薇花在地板上悠悠绽开。
青梨水灵灵的眸子微微睁大一瞬。
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她忍不住将心弦绷得紧紧的。
她只觉自己好似变成了软软的一个面团,任由着俞安行来揉圆搓扁。
翦翦金风徐徐掠过窗棂,直吹得那支探到案前枝叶簌簌前后摇摆; 在案下落下一道斑驳的光和影。许久。裙摆微动。
俞安行倒还记着自己是来挑书的。修长的指节分明,摸索着抽出了被青梨压在身下的那本书册。
弯起唇角; 他微微一笑。
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
“原来阿梨喜欢这一本……”
青梨看向他执在手中的书册; 忍着羞怯; 没有发出声音。
书页上的痕迹深深; 墨迹被淡淡晕染开来,带着婉约的美……
她原以为俞安行今日会安分些的……
却不想……到底还是她低估了他……他这人,惯是会作弄她的……
风从窗棂处斜斜地吹拂进来,惊扰了在光线中旋转舞动着的那一缕细细灰尘。
害怕掉下去,青梨指尖紧紧揪住俞安行胸前的衣衫。
抬起头时,她看到了他浓密的长睫。
在阳光下好像振翅欲飞的蝶。
是摄人心魄的美。
架上书册浸润出悠悠的墨香,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缠绕……
双手抱住他腰,青梨将泛着微微潮红的脸庞埋进俞安行胸膛中,隐隐觉得自己有些亵渎圣人书……
***
三日后。
一切收拾妥当,便应要动身往姑苏去了。
晴了许久的天却突然变了脸,在启程这一日飘起了小雨。
厚厚的云层堆叠着,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
连成细细线条的雨丝迅疾坠下,打在伞面上的声响淋漓。
整座京都城都笼罩在朦胧的水雾当中。
微风沾染水汽,吹到人身上时带了冰凉的秋意。
饶是如此,码头仍旧是人头攒动的热闹与喧哗。
各式各样的油纸伞在人群中穿梭往来,远远望着,好像是开在萧瑟雨天里的灿烂花儿,一朵接着一朵,自成了一处亮眼的景致。
大船停靠在渡口。
远远望过去,恍若是擎天的庞然大物一般。
船头船尾高高朝天昂起,正面的虎头浮雕巨大,船舷上还绘着鲜妍夺目的彩绘,上上下下足有四层。
元阑带着人在船前森严守着。
见到伞下俞安行同青梨的身影靠近,方迎了过去。
船上木梯放了下来。
青梨知晓众人都在等着自己,想要加快脚上步子。
但每走上一步,布料摩擦胸前,都会带起一股难言的肿胀之感,让她万分难熬。
更遑论是腿上和腰上那点细细麻麻的酸疼……
偏又不敢让人看出丝毫的端倪,只能故作如常地走着,偶尔挤出一个笑来作掩饰。
罪魁祸首俞安行倒是笑得很开心。
缓下步伐,大手扶在她腰上,亦步亦趋地跟在身侧。
只恨不得能黏在她身上似的……
明明知晓今日要赶路,昨夜他还非要那样,将她双眼用布条蒙上……
昨夜的记忆纷纷扰扰缠上脑海,青梨脸庞发热,兀自剜了俞安行一眼,一把推开他,抬手轻搭上小鱼的臂弯,一步一步顺着木梯往上行去。
手心刹那间空虚下来。
长指摩挲着,似乎还能感受到留在上头的柔软体温。
俞安行眯眸看着行在自己前面的背影,眉心轻挑,颇有些不甘心地紧紧跟上前去。
临水的地方总比别处的风要更大一些,青梨才刚到甲板上,裙角便被风吹地猎猎作响,耳畔的碎发也被扬起,柔柔地擦过脸畔。
抬目眺去,雨丝打到水面上,溅起一圈又一圈细碎的涟漪。
远处水天一线,平静之下藏着浩瀚的波澜。
俞安行从身后走过,青梨没太注意。
风吹得他和她的衣角追逐相贴。
他掩在宽袖下的手微动,缠上了女郎随风摇曳的腰带,轻轻一扯。
腰上一重,青梨一时不察,身形往后踉跄,不偏不倚,正好落入俞安行怀中。
大掌稳稳圈住她腰,手中的空虚重新得到填满,俞安行的眉心这才重新舒展开来。
他将人禁锢在怀中,面上含笑。
“夫人小心些。”
细心体贴的嘱托语调温和,正好让船上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由京都走水路到姑苏,最快也要用上半个月的时间。若是再迟一些,费上个一两月也是有的。
眼下雨水充沛,难免也拖累一下行程。
为作充足准备,船上带着的人也不少,婢女、小厮、厨子……一干伺候的人等应有尽有。
除此之外,秦尚仪和秦安也都跟着这船一道回姑苏去。
眼下一行人俱已登了船,目光却都若有似无地往青梨和俞安行身上瞟去。
还有隐隐的交谈声传了出来。
“……你看,我就说吧,少公子对少夫人可不是一般的体贴……”
在秋水小筑里,俞安行也总是爱对自己搂搂抱抱的。
对他这般行径,青梨早已是见怪不怪。
可如今到底不是在秋水小筑里。
除了府上的人,渡口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不绝,她一时不太习惯这么多的目光打量,双手抵上俞安行的胸膛,小着声同他商量:“你先放我下来……”
好不容易才到手的人,俞安行又怎么轻易放开。
他咬上她耳垂。
“莫乱动。”
与此同时,停在青梨臀上的大掌跟着轻掐了掐那团白嫩的软肉。
似是安抚,又似是不听话的惩罚……
这是一个暗示性意味极强的动作。
往日只有在床榻间,他才会对她这般……
单这一下,青梨便不敢再动了。
唇角抿着,红着脸狠狠瞪他。
船上行李很快一一装点好,元阑指挥着人抛锚。
大船浩浩往南而行,白色的船帆迎风涌动着。
青梨同俞安行的房间安置在了船舱的第四层。
踩着台阶一步一步往上行去,俞安行一路将人抱到了房中。
小鱼跟在二人身后,眼疾手快地打起了掩在门口的帘子。
青梨探头去瞧,里头摆放的各式家具雅致,和陆上驿站的卧房并没什么不同。
且已有专人事先将房间都细致打理过了一遍,屋内不见半点零星的灰尘,也闻不到任何令人烦闷的潮湿霉味。
俞安行将青梨放了下来,俯身亲她眉眼。
“我过一会儿就回来。”
刚登船,还有许多事情需得他去亲自察看一番。
青梨看他离开了,方在桌旁坐下。
一路上,船虽行得稳当,但隐隐的水流声钻进耳畔,仍让人觉得是在腾云驾雾一般,脚踩不到实地上。
大船离得越来越远,透过大开的窗牖,岸上来来往往的人渐渐缩成了一个又一个浓黑的小点,直到最后,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人与景,青梨只觉脑袋开始晕了起来。
她是会晕船的。
当时同娘亲一道从姑苏到京都时,她在船上吐了一两次,倒是让娘亲自责了一路。
没成想多年过去了,这个毛病依旧未变。
风从窗外前仆后继涌了进来,带着满满潮湿的咸腥。
青梨被这气味一激,愈觉难受。
忙让小鱼将那窗给关了,只留下一条细细的缝。
小鱼回头瞥见了青梨发白的面色,被吓了一跳,只怕那大风将自家姑娘吹出来个好歹,急急将人给拉到一旁的小榻上歇着。
又从随身打点的行装中拿出了一条薄毯,让青梨好好盖上。
“秦神医也在船上,奴婢这便让他过来替您诊个脉。”
青梨把人叫住,说不用这般小题大做。
“只是刚上船,有些不太适应罢了,不必让他老人家亲自走这一趟。快到午饭时候了,我没甚胃口,你去替我瞧一瞧,叫备些清淡的菜来。”
小鱼一迭声应了,方出门去。
将人给打发走了,屋里安静下来。
青梨抚着额头,努力想打起精神。
只眼下门窗都被关上了,屋子里头的空气不流通,又变得有些沉闷起来。
门帘上缀着的流苏在青梨眼前晃荡着,逐渐变成一个又一个模糊的虚影。
那厢,俞安行从小鱼口中得知青梨不甚舒服的消息,赶过来时便看到小榻上的人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
手支在额头上,脑袋却一点一点地往下掉,像小鸡啄米似的。
他上前,轻手轻脚地将人揽入怀中。
耳边水声淙淙。
青梨梦见了娘亲。
娘亲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
绾着发,鬓间插着才刚采的晨花,含着笑看她。
自娘亲去后,青梨已许久未曾梦见过她。
一声“阿娘”唤出口,眼眶早已泛红一片。
娘亲看她这副模样,点了点她鼻子,温柔地将人拢在怀里,又笑了起来。
“我们阿梨长大了,找到了可心的郎君照顾,怎么还是这么爱哭鼻子……”
青梨贪恋地汲取娘亲身上熟悉的温度,又忍不住哽咽。
“阿娘……”
怀里的人睡得很不安分。
嘴里嘟囔个不停。
甚至还哭出了声。
俞安行皱眉看着胸前被泪水洇湿的布料,正待低下头去察看青梨的情况,冷不防她人已醒了过来。
红着眼眶吸着鼻子,委委屈屈地看着他。
还没问她做了什么梦哭成这样,就见她抽抽噎噎地,鼻尖蹭着他胸膛,细细闻他身上的味道,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一团。
而后,“哇”一声便干呕了出来。
第98章 途
【九十八】
大船在水面悠然航行; 窗外湖光山色匆匆从眼前掠过,只留下一个毫无印象的粗糙剪影。
青梨觉得胃里翻滚,捂着嘴干呕了好几次; 却是什么也没吐出来; 脸倒是白得不成个样子。
俞安行将人揽在怀里,细细地替她顺着背; 薄唇早已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线。
怀里的人似一朵离了土的花儿,恹恹地低着头; 再没了往日的精气神。
不像是在坐船; 倒好像是来渡什么劫难似的。
青梨没了力气; 指尖软软地攥住他衣角,挤出一个笑来让他放心。
“……我没事; 就是有点晕船……”
船才行了不过几里,如今虽下着小雨,但一路上皆是风平浪静,哪里会晕得让人想吐呢?
俞安行眉目肃着。
下一瞬,他脑中忽然蹦出来一个隐隐的猜想。
眉心一跳,他捏着青梨的手; 看了一眼门边匆匆赶过来的元阑:“秦伯呢?”
“属下已经着人去请了。”
正说着; 外头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嘈杂脚步声。
见了秦安,俞安行忙起身。
利落地将药箱解下,秦安两指搭上青梨腕间; 细细地听脉。
俞安行站在身后看着,目光落在青梨那张变得苍白的脸上; 心底没来由的一阵惶恐。
在此之前; 他总念着她能给他生个孩子。
如今这念想说不定突然就要成真了; 他却开始慌乱起来。
母亲孕育孩子的痛苦; 他并非没有听旁人说过。
若是严重一些,甚至还有因此而丢了性命的……
只是之前无所谓,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如今有了青梨,一切细细思量起来,才开始害怕。
她那么娇娇弱弱的一个人,他一臂便可抱起她,若是她腹中果真开始孕育一个胎儿……
不知不觉中,俞安行掌心已生出了满满的一层冷汗。
那厢,秦安诊脉完毕,捋着小短须开始提笔写药方。
“……按理说,这船才刚开没多久,也不至于现下便开始晕船,只是因着气血不足,心亏脾虚才加剧了这症状,用些补身子的药,慢慢就能起效用。若是用药的效果太慢,期间好好按压一下穴位,能更好受一些。”
一番话隐隐飘进俞安行耳中,让他一直紧紧攥着的手心默然松开。
还好……不是……
他放下心来。
竟恍若是劫后重生般松了一口气,拿着药方吩咐元阑让人去抓药。
为备不时之需,船上也带着一应必须的药品,对症的补药并不难找。
接过药方,元阑不敢耽误,急忙离开。
秦安收拾好药箱,让青梨先好好在床上静躺着,又一把拉过俞安行。
“你过来,我教你如何按压穴位。”
担心吵到青梨,两人将门关上,刻意压低了音量。
秦安站在俞安行身前,抬手按压他肋骨,教他如何才能寻到正确的穴位,又该如何施加合适的力道。
不想等了半晌,都没听到俞安行的回声。
正待要斥他是不是走神了,便见他枯着眉头开口:“秦伯……要如何才能,慢一些怀上孩子?”
青梨在榻上躺得不舒服,最后还是辗转挪到了里头的床上。
她脑袋昏昏的,喝了药之后便一直迷迷糊糊地睡着。
到再醒过来时,已是下午时候了,天际只剩下最后一抹曜目的余晖装点着。
纷纷扰扰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停下,房间窗户虚虚开了一扇,刚好能让外头的风勉强吹进来,屋内空气不至于太过于浑浊。
天色渐暗,青梨拥着被子起身,看到了远处岸上依稀亮起的点点火光。
行了一日的船终于抛锚停了下来,青梨不知眼下到了哪里,但估摸应是已离开了京都。
船上的人终于得了空暇好好休整,一时间七七八八的交谈声响个不停。
穿过层层厚实的船板,隐约传到青梨耳中。
她甚至还闻到了几缕窜到鼻尖的饭香味。
她知道,船上是另备了厨房的,这样一来,路上不用老是在半道停下,船上的人一日三餐也能吃上热乎的饭食。
当年她和娘亲一路辗转北上时,倒是没有这般好的条件。
坐的是再普通不过的小船,一个船舱里挤满了人,饿了也只能吃点随身携带的干粮。
只当时身边有娘亲在,即便晕船晕得很难受,却并不觉得有多捱……
许是身子垮着,人便格外多愁善感。又或许,是今早梦到了娘亲的缘故……
所有的回忆都铺天盖地涌现在青梨脑海中,一时让她万分眷念起了从前。
正呆呆地看着窗外愣神,小鱼送来备好的小粥。
睡了一整日,青梨粒米未进,倒是将一碗粥都囫囵吞喝了个精光。
再服了一碗药,至了夜间,躺在床榻上,心口那儿却依旧不上不下地堵着一口闷气。
青梨翻来覆去了许久,也没能睡着。
朦朦胧胧间,只觉胸口一凉。
心里大骇,忙捉住那只作乱的大手。一睁眼,恰好同俞安行来了个四目相对。
他应是才刚沐浴完,身上松松垮垮地披着中衣。
胸膛处的肌肉纹理清晰可见,蜿蜒向下……
青梨目光下垂,隐约瞧见那黑黢黢的一团庞然,不容小觑。
蛰伏时候便已如此……她开始有些难以想象平日里自己是如何被他欺负的……
不合时宜的画面闯进脑海,青梨脸颊顿时嫣红一片,却又很快反应过来,俞安行向来是个有条理的,平日里哪会有这么衣衫不整的模样?
分明就是故意的……
僵硬地移开视线,青梨推了推他。
“……我不太舒服……今晚你别乱来……”
看着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俞安行不由失笑。
他本是不想做什么的,如今倒是起了些逗弄她的心思。
从后背紧紧地贴上她,低着声,他极有耐心地诱哄着:“……就一回,好不好?”
青梨不理他。
但数次下来,他对她已了若指掌,专门挑她耳垂和脖颈上那几块特别的软肉呵气,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