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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卷春空-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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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末夏初,天气晴好。
  无暇的白云像是铺展而开的曼妙轻纱; 丝丝缕缕地挂在湛蓝的天空上。
  青梨和俞安行并没有收拾太多东西。
  事先和集福苑的两位老人说过之后; 两人带上小鱼和元阑便准备出发。
  来到了院门口; 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站在那里等人的身影。
  听到他二人的脚步声,景然回过头来。
  扈文霍的事情一结束; 景然便又恢复到了之前在军中时早出晚归的模样,青梨已许久未见过他。
  软骨散的效用可自行消解,再加之秦安又开了方子调理,他的身子早已无碍。
  高大雄壮的身影站在门口,一把乌黑的髭须浓密,是武将才有的凛然气势。
  风将景然身上的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俞安行。
  都说儿子长得像母亲。
  他确实很像她。
  “呵呵……景参将可真是大度; 让自己的亲儿子叫了别人这么多年的父亲; 滋味不好受吧?”
  那一日在城郊,自知难逃一劫的俞怀翎凑到他耳边,似报复般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
  这些日子; 每晚的梦魇时,他都会记起这句话。
  是啊;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窝囊废……
  若是当年……
  双手痛苦地握成拳; 景然自嘲般闷笑一声。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们。”
  俞安行站在原地; 没有回应。
  片刻后; 他抬头,直直对上景然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没头没尾地接了一句。
  “您送的那支暗卫,很好用。”
  景然面色微怔。
  他突然想起来,从京都回来之后,俞安行便没再唤过他舅舅。
  疲惫的眼底漫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
  “那就好。”
  “那支暗卫,本就是给你和你母亲的。”
  “记得早点回来。”
  缓缓吐出胸腔中的一股浊气,景然上前轻拍了拍俞安行的肩,大步离开。
  从旁经过时,青梨嗅到他身上一股浓郁的酒味,回头看他一人离去的背影,有些担忧地蹙了蹙眉尖。
  “舅舅他……”
  俞安行握紧她手。
  停顿半晌,方才开口。
  “今日,是我母亲的生辰。”
  他口中的母亲,指的自然不是扈氏。
  而是景姝。
  回到景府之后的桩桩件件在脑海里连成一条线。
  有些事情的答案,似乎在心底呼之欲出。
  青梨抬头。
  疏朗的光线照在俞安行隽秀的面庞上,低垂的眉眼很好地藏住了他的情绪。
  白皙的指尖扯上他衣袖,轻轻摇了摇。
  “我有话和你说,你蹲下来一点。”
  青梨的身量其实并不矮,在女子当中还属较为高挑的。
  只是在俞安行身侧时,便有点不太够用了。
  听了她的话,俞安行稍稍矮下身子。
  “这样?”
  “嗯。”
  青梨点头。
  踮起脚尖,嫣红的唇凑到他唇角,浅浅贴了上去。
  转瞬即逝的亲吻。
  和每一次的唇舌纠缠都不同。
  却更令人心动。
  沾了朝露的小花在风中微微摇晃。
  掌心摩挲着女郎腰间细腻的肌肤,俞安行微用力,将人拉至身前。
  大掌从她腿弯穿过,他直接将人打横抱起,一路到府门口上了马车。
  小鱼和元阑跟在后面,刻意放慢了步子。
  元阑知晓自家主子很是喜欢二姑娘,平日里对二人的搂搂抱抱早已见怪不怪,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两人这般亲昵的吻。
  余光瞥向身旁的小鱼,他不知想到什么,两只耳朵都变得通红一片。
  这害羞的样子教小鱼见了,禁不住皱起眉头来。
  一个大男人,怎么突然就扭捏起来了。
  她狐疑地斜了元阑一眼,开口问他:“少夫人亲的又不是你,你脸红什么?”
  这么一问,让元阑彻底说不出话来,只喏喏地摸着头,看着小鱼笑。
  江淮县靠海而生。
  从马车上下来,潮湿的水汽便迎面扑来。
  早晨出发,到达时已近日暮。
  红日西沉,不少妇女还在借着傍晚的天光修补渔网,码头上迎来归家的船只。
  乍一眼看到熟悉又陌生的景,青梨只觉恍若隔世。
  江淮大战的真相传来,终于有民众忆起了当年的唐县令。
  有人送了几束白菊到了紧闭大门的唐府前。
  青梨将已干枯的花儿仔细拾起,一一装在了自己抱着的木匣里。
  匣子里装着娘亲的玉簪和爹爹最后寄回来的那封信。
  青梨用他们的遗物,作了个衣冠冢。
  祠堂。
  唐芸动身往京都去时,将府里仅剩的几个婆子全都打发了,唐府里早就空无一人。
  好在前几日景老太太先遣了一批婆子过来收拾,才不至于无处落脚。
  高高的白烛在摆放着牌位的案台上燃烧着,白雾缭绕不断。
  青梨将木匣放在娘亲和爹爹的牌位前,拉着身旁的俞安行深深叩拜下去。
  娘亲,爹爹的冤屈已解,真正的坏人也已得了惩治。
  女儿如今成了家,过得也很好,你们不必担心。
  只是……女儿想你们了……
  若是有下辈子,希望还能再作你们的女儿……
  泪水从青梨眼眶滑落,水渍在地板上浅浅洇开。
  俞安行无声将人揽在怀里,任由灼泪将胸膛的布料染湿。
  ……
  青梨本想在淮安县多呆些日子。
  她想带着俞安行好好看一看她出生长大的地方。
  只不知是不是路途颠簸,又或是海水太过咸腥。
  当天夜里,青梨便干呕起来。
  症状瞧着倒和之前晕船的症状差不大多。
  青梨没放在心上。
  “睡一觉明早起来应当就没事了。”
  俞安行却不依她。
  目光若有所思般停驻在她盖着薄毯的小腹上。
  “还是回去让秦伯看看为好。”
  翌日一早,马车又匆匆回了姑苏。
  听说是青梨身子不舒服,景老太太忙张罗着让人去请秦安。
  只这次,秦安却不是一个人来的。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医箱的年轻人。
  秦安捋着自己的小短须。
  “这是我收的小徒弟,跟了我快两年,如今总算是可以出师。”
  这年轻人正是之前在京都时,秦安医馆里的那个小药童。
  他长得快,面上褪了稚嫩,是清朗的少年模样。
  只他第一次登门给病人看诊,难免有些放不开。低着头一一打量着房内的众人,最后停在俞安行的面上。
  之前在京都时他还纳闷呢,师傅怎么刚落脚便结交了贵人,原是两个人之前就有了渊源。
  心里恍然,他不敢再多打量俞安行。
  解下医箱,他抬袖伸手,搭上青梨覆着一层软帕的细腕,仔细号脉。
  小药童刚出师,若是遇上不确定的疑难杂症,自然还是要请教秦安的。
  好在青梨脉象并不复杂,他心里笃定,也不必再劳烦秦安。
  收回手,他拱手同俞安行道喜。
  “恭喜少公子、少夫人,是滑脉。”
  俞安行愣在原地。
  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是秦安出声提醒了他:“臭小子,你要当爹了!”
  景老太太笑出了满脸的褶子,忙让王嬷嬷捧着碎银,将阖府的下人全都赏了个遍。
  那架势,倒比过年还要更热闹。
  得了赏银的小厮丫鬟们喜笑颜开。
  不过半日,青梨有孕的消息便传遍了景府上下。
  一旁的景老太爷嘴里嘟囔着景老太太小题大做,手上的古籍却翻个不停,忙着给孩子挑一个好名字。
  因青梨的孕事,二人回京都的行程也耽搁了。
  俞安行洋洋洒洒给李归楼去了一封信,只说自己要照顾妻儿,归京日期不定。
  李归楼看了那封字里行间俱在炫耀的书信,嘴角直抽抽。
  青梨对自己有孕这事没多大感觉。
  只觉自己除了胃口不太好,看到油腻之物犯恶心之外,一切皆与平常无异。
  偏俞安行将这当成了天大的事。
  平日里她走上一两步,他都要胆战心惊地紧紧牵着她手,生怕她磕着碰着。直把她当成了易碎的玻璃娃娃一般,恨不得能直接将她捧在手心里。
  再过两月,从夏入秋。
  青梨渐渐显怀,人也变得更嗜睡,每日午后皆要小憩上半个时辰。
  罗汉软榻边,楹窗半开着,雀儿的啁啾不时传入耳中。
  因青梨和俞安行要在姑苏长住,之前回来匆忙,行李打点得随意,这期间小鱼和元阑又回了一趟姑苏,将那只雀儿也一并带回来了。
  许是许久未见,那雀儿对青梨竟也生出了依赖的心思。
  将它放出笼,它竟也不飞走,没过一会儿又乖乖飞了回来,在笼子里叽叽喳喳扑腾着吸引青梨的注意。
  青梨自然也舍不得雀儿。
  见状便每日早晨将它放出笼,待它午时飞回来再给它添吃的。
  一人一雀相处得异常和谐。
  侧躺在榻上,青梨半眯着眼听着耳边清脆的鸟鸣。
  双手覆在盖着一层薄毯的小腹上,感受着自己慢慢孕育的小生命,她心底生出了一股新奇感。
  闭上眼懒懒地翻个身,她挤到身后的俞安行怀里,指尖戳了戳他硬朗的胸膛,问他。
  “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自打青梨有孕之后,小夫妻两个每日闲聊的话题中总有一个会扯到孩子身上。
  俞安行掌心慢条斯理地抚上她小腹。
  “不论男孩女孩,只要像阿梨,我都喜欢。”
  耳尖悄悄染上一抹红,青梨窝在他怀里哼唧一声。
  “你近来惯会说好听话哄我。”
  俞安行看她孩子气的动作,不由失笑。
  方才的那句话半真半假,确实不是他心底的实话。
  于他私心而言,他更想要一个女孩。
  一个长得像她的小女孩。
  他想看看她小时候的模样。
  这种念头近来疯狂在他心底蔓延。
  他甚至在想,如果六年前他不用回姑苏就好了……
  这样,他就能在国公府见到……六年前的她……
  小心翼翼拢住怀里的人,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不是哄人的话,是实话。”
  小雀叽叽喳喳的声音响在耳畔,青梨半睁开一条眼缝,瞄了他一眼。
  “那你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怀了孕之后,景老太太隔三差五便差人送补品来洗松苑。
  青梨虽这阵子食欲算不上好,但也比从前丰润了些,小巧鼻尖下的唇瓣嫣然水润。
  像是含着一朵含着晨露欲放的蔷薇。
  俞安行抱着人的手紧了紧。
  “从见到夫人的第一眼始,便喜欢了。”
  他至今还记得,他初回到国公府的第一日。
  彼时暮色四合,她从人群末尾缓步行到他跟前。
  微微低着头,那截雪白的天鹅颈跟着弯出曼妙的弧度。
  潋滟的霞光夺目,也及不上她分毫。
  鬼使神差地,他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在怀中人又要开口质疑前,俞安行低下头,撷住那方嫣红的唇瓣,辗转厮磨。
  一直以来,都是我心存妄念,步步为营。
  想着如何将你诱入笼中。
  却原来,心甘情愿入笼的那一个,自始至终,都是我。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开文的时候就想好的结尾,今天终于写到了,给我自己撒花花!从日更到隔日更,再到隔两天更一次,经历过坐在电脑前一天只码出几百字的痛苦卡文阶段,无数次想过弃文,真的很感谢每一个看文支持的宝们!(鞠躬)你们是我坚持下来的最大动力!
  没能做到日更,还老是被红锁,给大家造成不好的阅读体验非常抱歉!
  最后,推一波我的预收文《禁庭娇》,文案如下,没收藏的宝走过路过点个收藏哇~
  ——《禁庭娇》文案——
  太子大婚之日,冷宫的废太子褚南川起兵造反,夺皇位,掠佳人。
  容澹湄身上大红的嫁衣还未来得及换,当晚便被送进了褚南川的寝宫。
  红绡软帐里,灯影幢幢,面前的男人居高临下睥睨着她,再寻不见当初的半分柔情。
  容澹湄知道他怨她。毕竟当年容家见他失势,当机立断便解除了自己同他的婚约。
  褚南川称帝,对外颁发圣旨封容澹湄为后,对内却将她囿于他的长宁殿。
  ***
  外夷来犯,褚南川率兵出征,敌兵击退,他却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容澹湄携才三岁的幼太子上朝,垂帘听政。
  再醒来时,褚南川却失了忆。
  容澹湄看着眼前的男人,轻挑起他垂落耳际的一绺墨发,语气暧昧。
  “你啊,可是这宫里最得本宫欢心的男人。”
  她看着男人逐渐变红的耳廓,笑得张扬又妩媚。
  昔日他对她作弄的花样,她可要一点一点,好好偿还到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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