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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卷春空-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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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细微的光线透过窗间的缝隙照了进来,若隐若现勾勒出俞安行笔直的身形轮廓。
  黑暗中,青梨带过来的食盒静静放在外间的案几上。
  有窸窣的动静响起。
  汤盅被人揭开。
  隐约的光线中,可窥见那人疏朗的手背线条。
  入口的温度暖热,别有一番熨帖的滋味。
  她说,这是亲手给他熬的鸡汤。
  用一碗鸡汤来同他换过冬用的炭火?
  好像不太值当。
  俞安行敛目,长指若有所思般轻敲了一下那白瓷盅的边缘,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雨丝斜斜打过伞面。
  深深沉沉的雨夜,即便再怎么小心,青梨一双干净的海棠花绣履仍旧不可避免地溅染上了几点颇为明显的泥渍。
  她是怕黑的,平日里很少会走夜路。
  好在今夜除了小鱼,她身后还多跟了一个元阑。
  不知是不是俞安行特地里吩咐的,元阑今夜里挑了个琉璃羊角大灯,灯光格外明亮。
  在元阑手上擎着,连三尺外墙角旁被风吹得簌簌的草木都能够照个一清二楚。
  安静走过了几段路,小鱼不住回头偷偷瞧了元阑几眼,还是忍不住附到青梨耳旁小声道:“世子爷好似记下了姑娘怕黑的毛病呢,可真细心。”
  青梨不置可否。
  余光瞥向了元阑手中的琉璃灯。
  灯盏内,烛火被路过的风吹得摇曳,在眼前渐渐氤氲出男子温隽的眉眼。
  青梨的思绪跟着摇晃的烛火微动。
  虽才接触过了几次,但俞安行确实比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要更细心、更温和、更端方、更正直。
  但太过温润了,未免也会有些无趣。
  譬如今日心莲的事,他竟真就这般轻飘飘揭过不再追究了,她白白在地上躺了这么久。
  将青梨安然送到了椿兰苑,元阑才又拎着手上的灯原路返回了沉香苑,去找俞安行复命。
  端坐在书案前,俞安行眼底倒映着烛台上飘摇的灯火。
  他从堆叠的书卷中抽出一方信笺,是元阑今日呈上来的,上头详细记录了青梨的出身。
  不过寥寥几行,匆匆一瞥便能窥得大致情况。
  青梨的生父唤唐邈,在世时曾任姑苏江淮县县令。
  俞安行倒正巧对唐邈一名隐约有些印象。
  江淮县临海最近,是姑苏抵御倭寇最为重要的第一道防线。
  姑苏的海防向来做得极好,独十余年前江淮一仗大败,五千军士在海上丧命,无一人生还。
  当时的姑苏知府并领军的参将、副将等一众人等虽都在此仗中身殒,但仍被认定暗中与敌军勾结,一律按叛国之罪处罚,江淮县县令唐邈自然也在其中。
  这一仗过后,时任的姑苏知府被抄家株连,新任知府便换成了扈氏的兄长。
  如今舅舅景然在姑苏任职参将,外祖几乎每日都会絮叨当年的江淮一战,教舅舅引以为鉴,俞安行从旁听着,已能将当年的事倒背如流。
  舅舅曾说江淮一战存了诸多疑点,他心里好奇,也曾去翻了记载当年战事的史书,却也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如今多年过去,这其中的纷纷扰扰,也就再无人提起了。
  案上烛光勾勒着他深邃的侧脸线条,俞安行看着信笺上的字迹,有些出神。
  元阑恰在此时轻着步子走了进来。
  “主子,属下已将二姑娘送到椿兰苑了。”
  俞安行听了,长指微顿了一瞬,却是连头也未抬。
  “知道了。”
  元阑退了出去。
  俞安行随意将手上的信笺搁下。
  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外间。
  在青梨方才坐着的圈椅旁边的地板上,还残着几点半干未干的水痕。
  在整洁的地面上,有些突兀,却也算不上碍眼。


第12章 冷(修)
  【十二】
  至了月底,京都的天便彻底冷了下来。
  北风呼啸着吹到人的身上,刀子割肉般的钝疼。
  椿兰苑背南朝北,向来采光不好。
  即便是三伏的天气,屋里也还是阴凉凉的,更遑论如今是树上枯叶打着旋落地的深秋。
  屋内不见半点火星子,活像个冰窟窿一样折磨人。
  管事的却还未将椿兰苑过冬用的炭火份例送过来。
  苦寒难捱,纵是人缩在床榻上,身上盖上整整两床厚衾被,也难抵无孔不入的彻骨寒意。
  娘亲刚走时,独自一人面对这些境况,青梨也曾有过自怨自艾的迷茫日子。
  到如今,她已然渐渐习惯了起来。
  让小鱼寻了些陈年的旧袄子和旧棉衣过来,青梨埋首在窗边,不过费上半日,便缝制好了一面帘子。
  挂上了门口,挡风的效果也不比毡帘差。
  小厨房里还有青梨在去年年末藏起来的几块黑炭,也让小鱼一并找了出来。
  虽比不得沉香苑里上好的银丝炭,但在熏笼里烧着,关上了门窗,房内至少也能暖上几分。
  庭院里,花架上的花叶全落了,地面上积起了一层落叶。
  似乎有人从其上踏了过去,响声细微。
  小鱼才刚撤下早膳往小厨房里去了,屋子里眼下只剩青梨一个。
  她起身,来到窗旁,抬手将紧闭的窗扇推开,肃萧的凉意扑面而来。
  视线穿过木质的曲折回廊,青梨看到了领头走在最前边的元阑。
  至于跟在元阑身后的那几人,青梨凝神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是前院的管事并几个小丫头。
  管事的低着头,亦步亦趋跟着元阑的步子,眼睛时不时偷偷瞥向元阑紧握着的腰间佩剑,在带着阵阵寒意的清晨,还不住抬袖去揩额头上被吓出的冷汗。
  青梨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刚推开门出去,才走上半步,管事的并跟过来的三个丫鬟便齐齐恭敬行礼唤了声:“二姑娘。”
  如此一番阵仗倒是将青梨给吓了一跳。
  她扫了一眼那几个丫鬟手里捧着的毡帘、银丝炭等物,疑惑抬眼问元阑。
  “元护卫,这是……”
  元阑轻瞥了一眼管事的:“二姑娘问你话呢。”
  管事的忙弓着腰腆着笑脸上前解释。
  “回二姑娘,都是老奴的过错,一时不察,便教手下惫懒的丫头私自将送往椿兰苑的份例都给扣住了,若非世子爷让元护卫去寻了老奴,老奴眼下怕还是被蒙在鼓里呢。”
  “二姑娘放心,那几个犯事的丫头,该罚的老奴也都已按规矩罚了,老奴保证,日后万万再不会出现这样的事儿了。”
  管事的说着,又冲后头那几个跟过来的丫鬟扬了扬手。
  丫鬟们上前,将手捧之物一一呈给青梨过目。
  管事的在前头赔笑。
  “我一得了世子爷的令,即刻便从库房里找了做功最精细的毡帘和成色最佳的银丝炭,差人给椿兰苑送过来了,二姑娘瞧瞧可还满意?”
  管事的在国公府里当差了十余载,人精一般,青梨自然知晓她话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也没有再仗着俞安行的势拿乔,只浅浅道了一声:“劳烦管事的了。”
  见青梨没再借题发挥,管事心里暗道是个识趣的,面上的笑意深了许多。
  “二姑娘这话可折煞老奴了。”
  说完,又让那几个丫鬟进屋布置。
  小鱼恰好在小厨房里忙活完了事情,听见了正院里传出的动静,闻声便赶了过来。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面上这般和颜悦色的管事,心里不忿管事的人前后人两副全然不同的面孔,又恐布置的丫鬟们会乱动了房里青梨的东西,一直紧跟在身后,警惕地盯着她们手上动作。
  管事的带着手底下的丫鬟离开时,屋内已一改这些日子来的阴冷。
  厚实的宝相花鸟纹毡帘做工精细,各处窗牖和门口都挂了上去,隔绝了外头呜呜刮着的冷风,仔细听着,似乎连传进屋里来的风声也小了许多。
  青梨的指尖在细细摩挲着毡帘上凹凸的花鸟纹路,目光却是看向了院子里光秃萧瑟的深秋景致。
  熏笼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迎面是融融的暖意,熏得青梨一颗跳动的心渐至滚烫起来。
  青梨想,她的那两盅鸡汤好像也没有白送。
  管事的走了,元阑却仍旧多留了一个心眼。
  他进来细致地察看了一番,见各处均无遗漏了,方才同青梨作别,要回去同俞安行复命。
  青梨看着元阑的背影走至门口,却又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叫住了他。
  趁着元阑等在廊下的间隙,青梨快步到了妆台前,拉出抽屉,最里头放着一个镂刻着花枝的红木锦盒。
  她将锦盒打开,里面装着琳琅满目的许多小东西。
  纤指在其中细细挑选了一番,青梨拿出来一个石青颜色的梅花样式络子,来至元阑面前,在他腰间佩剑上比划了几番,方点头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
  “这络子的颜色和花样合适,正好衬元护卫的佩剑。”
  元阑还未来得及推拒,青梨矮身低头,纤纤玉指灵活一转,那石青梅花络子便挂上了元阑的剑鞘。
  那络子底端有用小珠子坠成的流苏,元阑一动,流苏便也跟着轻轻晃动了起来。
  青梨弯唇笑了笑:“便当是对元护卫今日的谢礼。”
  冷冷的剑鞘上多出来一抹柔和的颜色,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意外相配。
  元阑摸了摸头,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今日的事,属下不过是遵了主子的令……”
  青梨却说无碍。
  “不论是谢兄长还是谢元护卫,都是一样的。”
  “左右我手中也没什么可相送的,不过是平日里无聊同小鱼打发时间编的络子,元护卫不要嫌弃才是。”
  她说着话时,唇畔衔笑,白瓷似的面颊上浅浅显出两个梨涡来,恬静与灵动恰如其分地糅合到了一处去,美好得就像画上的人一般。
  元阑呆呆看着,晃了好一会儿神。
  今日他得了俞安行的令,让他去前院里找管事的时候他还心生诧异,如今看着眼前的青梨,他却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了。
  踏过月洞门离了椿兰苑,管事的带着丫鬟到了菡萏园。
  那几个丫头照着惯例,轻车熟路地便要往褚玉苑的方向拐去,被管事的连骂带斥的给叫住了。
  扈氏如今掌着府上中馈之权,国公府里各处院子里的事宜,不论大小,一应皆是要请扈氏过目的。
  俞安行今日的命令来得急,管事的不敢违了俞安行的令,心里又惧怕元阑腰中的佩剑,便只能先去库房挑了东西送到椿兰苑。
  如今东西送过去了,管事的自是要再去禀报扈氏的。
  可眼下老太太已然从栖霞寺回来了,瞧着是要在府中长呆下去……这禀报的次序,当是要有些变动的。
  静尘苑正厅。
  佛龛上供着几尊小巧的金佛,佛的面容似慈悲又似威严,正沉静地俯视着跪坐在蒲团之上的老太太。
  博山炉里飘出的青烟带着陈腐的朽意。
  莺歌撩起帘子进来。
  “老夫人,管事的在外头求见。”
  嗒嗒——
  木鱼的敲击声停了下来。
  老太太睁眼。
  “进来。”
  费上半晌,管事的将俞安行命自己往椿兰苑送东西的事情一五一十禀了上去。
  老太太听了,面上神色未变,只掀开眼皮,上下打量了管事的一眼。
  “我何时教过你克扣份例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技俩?”
  不疾不徐的问话,管事的却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不住磕头请罪。
  “老夫人恕罪……都是小的一时鬼迷心窍……”
  管事的未明说,老太太心里却是知晓的,若非有扈氏暗中授了意,管事的又如何敢这般做?
  被管事磕头的声音搅得心烦,老太太禁不住皱了眉头,又问。
  “褚玉苑那边,你可让人去说了?”
  管事的说还没有。
  “从椿兰苑出来,小的便先过来寻老夫人了。”
  老太太听了这话,面上神情倒是缓和了些。
  她抬手,让管事的从地上起身。
  “安哥儿在姑苏呆了这么多年,前尘往事一应都忘了,被他外祖教成了如今这副性子。虽说品行正直是好的,至少不会忤逆了我,可到底也太过死板了些,我将心莲送到沉香苑也快大半个月了,偏他连心莲一根手指头都还没碰过。”
  “他见了梨姐儿在府上的处境,只觉是你们仗势欺人,自然心里不忿,是要插手去管一管的。”
  老太太说着,叮嘱管事的。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揭过便也就罢了,只你需记得,安哥儿如今回来了,日后这样的事,切不可再犯了。”
  见老太太没有深究,管事的心里松了一口大气,忙不迭出声答应着。
  知会了老太太,从静尘苑里出来,管事的这才往褚玉苑去寻扈氏。
  这厢,青梨安置好了管事的带人新送过来的许多东西,也预备着要往褚玉苑走一趟,去给扈氏请安。
  老太太之前不常在府上,即便是回了静尘苑,也不让人去扰她清静,早几年便免了晨昏定省的请安。
  扈氏亦仿效,只让青梨等人每月月底时去请一次安即可。
  今日的风大,又一直吹着,片刻未停,凉意似乎能浸到人的骨头缝里。
  小鱼去柜子里寻了一件珍珠色的披风给青梨披上,穿戴齐整了,主仆二人方出了门。
  只两人才刚过了褚玉苑院门,远远的,便见站在回廊底下的拂云冲青梨摆了摆手。
  青梨停在原地等她。
  拂云来得近了,对青梨虚虚行了一礼,眼睛绕着青梨一张白瓷似的面皮不住上下逡巡打量了一番。
  她目光里的审视太过直接,青梨对上,心里莫名有些不适。
  拂云皮笑肉不笑地对着青梨开了口。
  “二姑娘来得不凑巧,咱们夫人一早便去找老夫人去了。眼下得辛苦二姑娘再折回一遭,往菡萏园那边去寻夫人,一并给夫人和老夫人请安才是。”


第13章 遇(修)
  【十三】
  拂云说罢,行至前头给青梨引路。
  小鱼看了一眼拂云的背影,却是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偏不早些去椿兰苑里说一声,害得姑娘白白往褚玉苑里跑了这么一趟。”
  青梨心里也隐约觉得有些奇怪,到底没说什么,跟上了拂云的步子。
  耳畔有几缕发丝被微风扬起,青梨抬手挽至耳后,又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到了菡萏园,拂云停了步子,还顺带拦下了欲一道跟上前去的小鱼。
  “夫人和老夫人就在水榭里等着,人多了怕搅了老夫人观景的好兴致,二姑娘一人进去便行了。”
  青梨心内疑虑愈重,面上却并未显露出来,只叮嘱了让小鱼在外头好好候着,便提裙转身,跨步上阶进园子里去了。
  菡萏园占地极广,府上每日需得派出来数十个婆子作专门的料理。
  园子里头遍植各类奇花异草,四时不同景,即便是到了了无生机的肃杀寒冬,入目也仍旧还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致。
  当初建造时,匠人从外头修了条暗道引了活水进园,蓄起了一方雅致的小湖。
  水榭便设在湖心中央,人坐于其间,能纵览园里各处景致。
  老太太回府时,向来便爱在水榭里搭起戏台子来听戏。
  水榭三面环水,园子里仅脚下的这条栈道能走过去。
  青梨立在栈道前,抬目远眺了一眼。
  湖面升腾起一层缥缈又朦胧的晨雾,隐隐绰绰间,她瞧不清楚湖面中心的水榭,自然也看不见里头的情状,只能大概窥得水榭隐身在大雾中的一个模糊轮廓。
  菡萏园里花草多,景致又好,得闲时,府上的小厮丫鬟们经常爱往这处跑。
  往常即便只是偶然路过,青梨也总是能听见他们一道玩闹的嬉笑声。
  可今日的菡萏园却安静得有些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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