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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下黄泉-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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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直直地望着她,“钟贞……”

    他似乎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却陷入迷茫,“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陈晖?”

    为什么……

    “钟贞……”

    某个瞬间,一些画面在她脑海中清晰起来。女人指间静静燃着的细烟,灰白烟雾缭绕,白纸黑字,在她手心;四下无人的格子间,男人神经质的话语和动作,接着两人扭打在一起,血红的颜色从额角慢慢流下来……

    她慢慢睁大眼睛,醒悟了。

    是她自己,是她自己。

    是她毁了他。

    秦淑原给过她机会的,他联系他亲生父母唯一的一次机会。周怀远也给过她机会的,他想要把萧珩带回北京,不论过程好坏,不论他是不是疯子,结果一定不会比现在要糟糕。

    那张纸,被她扔掉了,周怀远的话,她根本不会告诉萧珩。

    是她自私自利的决定,她的擅自没有过问,她的欺骗,她的虚伪,她的隐瞒,她的无知—是她毁了他。

    她本来有两次机会,两次机会,她只要说出口一次,萧珩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陈晖和他本就没有交集,是她,一切都是她自己,是她毁了他。

    唇间无声地翕动,手臂颤抖得握不住什么,金属冰冷的温度仿佛钻入她手掌中,她感到寒冷,一种从身体深处蔓延四肢百骸的冷,刺骨的风倒灌——

    一切都被胶住了。

    她说不出话,只有眼泪,可眼泪不能代替她说。

    耳鸣声持续响了很久。



    第63节

    她看着他唇间一张一合,世界却还是奇异的寂静。

    一瞬间,她想起不久前的那个梦。蓝色月光,他在树下陪伴她,她回头就见不到他了。

    “萧珩……”她抬眸看他,渐渐往后退,“对不起……”

    “我没有告诉你……”她不敢看他了,“我没有告诉你——”

    “钟贞,都过去了。”

    她摇头,再也不相信他的话。

    不会过去的。

    “钟贞。”他向后靠着,脸上神情愈发黯淡了。

    “我想听你说些别的。”

    他嘴角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钟贞。”

    她在暗处掉眼泪。

    他声音柔和,“钟贞,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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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骤然抬头,追问他。

    “没有办法吗?”

    他不说话,她呆住,“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吗?”

    他的沉默让她望不到尽头。

    萧珩预料到钟贞所有的情绪反应,他有强大的心理预期,可假想的、和真实地在他面前痛苦啜泣的钟贞,是截然不同的。

    他很少有这样的感受。

    痛苦。

    远胜他想象的千倍万倍的痛苦。

    强烈的、欲以身代之的痛苦。

    一种任他如何天才也改变不了的痛苦。

    这一切没有人打破,也就没有人能逃出去。

    她看着他,像隔了无数重山和雾,他只有一个让人想起便觉英俊的淡淡轮廓。

    有月辉的清冷,也有天光的骄纵。

    钟贞为他所有的欣喜若狂与暗自神伤,今日、此时,全要葬送在这个人身上了。

    时间到了。

    外头有警官敲门催促。

    钟贞在门前慢慢握住把手,僵直了手臂。

    她回头注视萧珩。

    不知道这是最后第几次见面,或是最后一次。

    以前,她想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很多,一辈子能把很多事一点点一天天地做完。现在,短短几分钟了,她要怎么说和他这么长的一生。

    她握紧门把手,想不出来。

    “钟贞。”

    “那天,你问我说我有没有秘密……”

    一线光刺进来,她下意识闭眼,也不知是听到了梦话还是他真切地告诉她。

    “我现在告诉你——”

    “我有秘密。”

    …

    钟贞睁开眼,晃荡的车厢里,她蜷缩在后座一角,醒来就见到窗外压下来的乌云。

    车内广播正在播放天气预报。

    林间小路上,树荫浓密,外头知了叫嚣,夏的热浪闷得她心口一阵恶心,钟贞打开窗,趴在那呼吸新鲜空气。

    钟竹生往后视镜中看去,出声提醒,“小心着凉,要是累了就再睡会,到了我叫你。”

    他要将他的女儿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件事,他私心不想钟贞参与太多,以免惹祸端。

    暑期的小镇街上,行人稀少,钟竹生将车停好,钟贞下车同爷爷进屋。

    老屋凉气丝丝,阴暗避暑,穿堂风不时送来。

    经过通向院子半掩的门,老人背影微驼,步伐踏得有些重,领着钟贞一面走一面嘴里念叨:“你长远没有回家了,也没看看院子……”

    半阖的门被推开,老屋木门槛高,她留意了脚下,便抬头望向院中。

    钟贞滞在原地。

    繁茂盎然的院落中,夏木生长热烈,蔽荫连天,光跟碎金箔似的交错,落在女贞树黄白的枝桠上。

    “你们走了后,那个冬天……”

    它就死寂了。

    院落里,枯树如同一座残骸。

    “这棵树没有熬过去,我想了点办法,还是救不活,已经夏天了,还是这个样……”

    老人叹气,“可惜……”

    钟贞望着这棵枯树,没有感觉地,眼泪就流下来了。

    …

    子夜,青黑的里屋。

    她搭着木扶手从楼上辗转,慢慢走下来。

    客厅里的电视机亮起白色幽光,他端坐在沙发上,神情模糊在月色的影子里。

    她不由屏息,轻轻走到他身边,在沙发的一角坐下,侧头注视他。

    暗光下,他的眼神格外沉静。

    他杀人时,在想什么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有什么秘密呢?

    这些问题,她一生都很难得到答案了。

    他是她潜意识里幻化出的萧珩,是假的,可这个梦很真,他眉眼里的情绪安静又专注。

    那就不说了。

    他极聪明,可她有很多时间去慢慢想。

    他喜欢这么做就这么做,她用一生慢慢去想,总能猜到一点点的。

    渐渐地,电视有了画面,那一团混浊的白光消散了,那里上演的一帧帧画面很熟悉。

    这个景象也很熟悉。

    一次是正月初一,大雪初霁。

    她躺在他怀里,他漫不经心的,指尖缠绕了好几圈她的发丝。

    大人说开饭了,他们才将将分开。

    另一次是阳光灼人的午后。

    她扑到他怀里夺下遥控器,又想看又害怕地让他陪她。

    电视结束了,她在偷瞄他的时间里睡着了。

    两次,她都问了他一模一样的一句话——

    凶手是谁?

    梦中,萧珩瞥来的目光落在她眼中。

    他不说话,而他的眼神像是要说,他到底要告诉她什么?

    他究竟有什么秘密?

    …

    钟贞瞬时醒来,窗外还是月光青白的子夜。

    这是令她如坠冰窟的人间。

    她想起梦里,想起探视时萧珩的话——钟贞抓起床边的衣服穿好,匆匆下楼,摇摇晃晃地来到紧扣的大门前,打开。

    天是黑的,脚下的路是灰白的。

    她跑了好一会,胸膛发滞便又长舒一口气,血腥气味慢慢涌上喉间。

    一定有什么,一定有什么是他很痛苦却对她从未提及的。

    萧珩,再等我一会。

    就一会。

    ———

    同样的时刻,亮如白昼的审讯室。

    两位身着深黑制服的人员坐在萧珩面前,开始没有问候,是例行公事的冰冷。兴许他们也觉得倦了,碍于不得动用私刑,想他说出实话和全部,真是件麻烦事。

    男人往桌上扔了一包烟,星火一跳,烟草令人提神醒脑。

    他瞟眼桌上的白纸黑字,问道:“你做这件事计划了多久?”

    萧珩回:“不久。”



    第64节

    “怎么不久?”

    “距离高考四十五天,我就在考虑了。”

    那回她在他身后遮住他的眼睛,胡乱翻他的书。

    医学、刑侦学、法医学。他都想好好学习,以便干干净净地杀了陈晖。

    他想让这一切来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让他好能慢慢的、慢慢的拥有她,好好的拥有她。

    “我看你,”男人翻了翻资料,“不像是只准备了四十五天。”

    尾音落定,少年在烟雾缭绕的静默中缓缓抬眼。

    ———

    弇山寺,长长的台阶。

    她每走一步,都在真心实意忏悔,请求宽恕。

    钟贞还清楚记得那时来这里她心中的祈愿,刻骨铭心。

    她每往上一步,就想起一句。

    她的心愿,从未改变过。

    祈求他如愿得到他想要的。

    祈求在接下来的日子、来年、后年、大后年……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希望往后所有的时间,都不要磨去他一点点的棱角和锋芒。

    他就该高傲耀眼,立于不败之地,有辉煌人生。

    没有什么能打败他。

    最后再祈求他顺遂,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

    谢谢佛祖,谢谢菩萨,谢谢……

    她想起一次,忍不住泪如雨下。

    弇山之上,佛寺空寂。

    夜里被惊扰的持修者经过,心底慈悲她,将门打开。

    钟贞在佛怜悯众生的目光中长长跪下。

    我想要用我的命,去换他的辉煌人生。

    请求您告诉,告诉我他的遗憾与痛苦,告诉我他一切的答案。

    ———

    萧珩有一个被禁锢的人生,这意味着他是永远地失去自由的。

    他很早就有觉悟。

    秦淑原是监视者,禁锢他的,是她身后庞大的秦家。陈家,是第二个秦家,陈晖是第二个秦淑原,但他要监视禁锢的,是钟贞。

    他不愿她受到他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那样暗无天日的十几年,他能撑得过来,他舍不得她去受罪。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被禁锢的滋味。

    很多人艳羡他天资聪颖,但没有人知道,他这一生想要抓住却抓不住的东西太多了。

    在这世上,他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什么,钟贞,是他唯一、全部拥有的。

    “从这次的犯罪记录和对尸体的处理来看……”

    “你一点也不像是初犯。”

    男人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

    ———

    天边拂晓初现,在沉睡的漆黑中撕开一抹新亮。

    适时一片叶子飘落在她膝边,是佛寺中古老参天的银杏。

    钟贞怔住,随后在佛像面前起身,深深鞠躬叩首。

    她离开寺庙,走下高高的、数不胜数的台阶。

    她想起那回和萧珩一起来弇山寺,他问她许了什么愿,她不说。

    她求的,是他顺遂平安,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她从没想过一种可能,他所愿的会是她。

    于是,这一切变成了执迷不悟。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那一天,她问他:“你以前有没有什么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东西?”

    “没有。”

    “我打算走之前把盒子埋回去……”

    老屋,庭院中,枯死的女贞树下。

    她跑回家里,全身没有力气地半跪在地上。

    她还记得位置,还记得那盒子所埋的位置。

    钟贞徒手直接挖,锈迹斑斑的铁盒子埋在女贞树下深处,是她不为人知的儿时秘密——除了萧珩,没有人知道盒子里有什么。

    除了他们,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三个人会打开这个盒子。

    盒子里,仍是零碎的小玩意。

    拂开那些她小时候喜爱的小东西,她见到了一本日记本——

    他还在等她,他一定一直在等她,等她找到他。

    钟贞抹掉眼泪,轻轻翻开。

    第一页,是她最熟悉的一个名字。

    萧珩。

    ———

    “我十岁那年,得知秦淑原是我的养母。”

    “在之后的六年里,我一直在学习,我一点点的学习,从各个方面,从我所能得到的书籍、影像、资料里,不断地想,我要怎么才能做出一场完美的犯罪。”

    “我要怎么样,才能不牺牲我自己……”

    为此,他一直忍耐。

    默默地计算时间。

    一天、两天、三天、一周、一月、半年、一年……

    ———

    钟贞小心翼翼地翻到下一页,空白,萧珩只在右上角写了日期。

    第二页,空白,右上角有日期。

    第三页,空白,仍然只有日期。

    …

    她翻完一整本,都只是日期,最后时间断在2012年8月13日,这一天的日期,他画了一个圈,之后就再也没写任何东西。

    ———

    审问室。

    “我原本,打算在弇城的一个冬天,杀了秦淑原……”

    “那时候我和她刚搬到弇城,没人认识她,也没人认识我……”

    “后来呢?”

    “我等不及了,她逼得我想立马杀了她。”

    萧珩眼底浮现淡淡的笑意,眉眼愈发俊美。

    “我准备在2012年的8月13日,杀了我的养母,秦淑原。”

    可在那年夏天的那天午后,萧珩遇见了钟贞。

    他日记本的日期,断在了那一天。

    “我为了那一天,准备了六年。”

    也是那一天,让他放下了那六年的准备。

    不是欲望。

    他对钟贞,是他不置可否的一见钟情。

    “那你为什么没有杀了你的养母?而是杀害了陈晖?”

    为什么。

    他的感情、爱都由她建立,由她维系,为她支撑。

    钟贞离开,他即崩塌。

    …

    清晨,彻夜的审问结束。

    萧珩被警员带领着离开这间审讯室。

    穿过无数护栏的走廊,外面阳光温暖明亮,细斜的影子掠过少年沉默的脸庞。

    年轻好看的轮廓,又绝顶聪明。

    他承受过世上最深的恶意。



    第65节

    养母长达十多年的虐待仇恨没能真正毁了他。

    他清醒地独活了十六年,连深深的杀意都能隐忍在平静的面孔下。

    他逃过自身的戕杀与毁灭。

    却没能逃过深爱的人重蹈覆辙的悲剧。

    他用自己,完满这一场不渝的牺牲。

    真正毁了萧珩的,是他的执迷不悟。

    …

    萧珩望着前路。

    想起审讯室中男人沉重的叹息。

    似乎是所有人。

    你们所有人都以为,我这一生被秦淑原葬送,

    可你们不知道,对于我而言,遇见钟贞,我这一生才要开始。

    ———

    两天后,钟贞从紧锁的房中撬开了窗户。

    她踩在矮房顶上的黑色瓦片,手上车主空调管跳到地面上,得到了短暂的自由。

    昨晚,一门之隔,她听到大人们说话,萧珩今天会从警局离开,去别的地方。

    小镇街上很少有的士,于是,她坐了黑车去弇城。

    她只有一个要求,要快,要尽快赶到弇城警局。

    萧珩,以往都是你在我前面,这次,我要追上你,请你慢一点、再慢一点。

    哥哥,等等我。

    …

    警局门口,萧珩前后左右四位警员负责押解他,将他送入监狱,等候指令。

    他堪堪要俯身上车,一辆黑色轿车急急停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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