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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下黄泉-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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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桥上,她不由分说地一指,安排钟贞,口吻听起来公平公正:“我查一、二楼,你三、四楼,以后都这样。”

    以后都这样,这话就像政治中的判断题,没有什么是绝对的,绝对的语气的话绝对判断为b,即错误。

    钟贞抓她最后一句:“为什么以后都这样?”

    吴同学煞有其事,面不改色说:“我今天刚生理期,不好意思。”

    钟贞不遑多让:“我最近脚断过,也不太舒服。”

    吴同学这才转头看她,脸色不佳,“你是不是有病?”

    说完,女孩头也不回走了。

    没有硝烟的交涉结束。

    她没心思地走马观花匆匆查完三四层,眼保健操才做到第二节——挤按睛明穴。

    钟贞下楼,从天桥晃了圈,回班级。

    正逢少年从楼梯拐角口上来,也要走过天桥。

    这就是缘分。吴同学都是浮云。

    彼此打个照面。

    他站定在不远处,这个动作仿佛只为了看她,之后微微显出笑意,冷冷的,如同山间清雾。她一头栽入,不知所踪。

    满校寂静,她耳边尽是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和眼保健操的旋律。

    钟贞收收好情绪,走上前,状似无意。

    萧珩目光一直追。

    他没动,就只为了等她跨出的这一步。为了这一步,他可以一直等。

    到他身侧,她稍向右倾身,靠近他一点,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

    钟贞光明正大地威胁:“同学,你哪个班的?不做眼保健操要扣分的。”

    萧珩侧头注视她,神情认真:“接受贿赂吗?”

    她倒是想了下,抬头:“也……可以。”

    他问她:“想要哪种贿赂?”

    这还有分哦?她瞥他一眼,萧珩神情如常。

    钟贞想,贿赂么应该分身体和心。

    她是个诚恳的人。

    白天,她要他身体。晚上,她要他心。

    这不就全得了吗。

    但她不好告诉他,这说了敲诈他不就只有一种方式了吗,不能局限于一种。

    她也是个贪心自私的人。

    钟贞折起手里的检查单,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哪种贿赂,看我心情,年级第一同学有觉悟吗?”

    萧珩勾唇:“愿洗耳恭听。”

    她扬起下巴:“跟我走吧。”

    她向前快步走去,高高在上的好学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一楼楼梯间。

    钟贞将他抵在墙上,踮脚,勾住他脖子:“年级第一同学,低个头呗。”

    他敛眸,低头。

    她的脚腕得到放松,钟贞满意地说:“你记得,以后都是这个高度。”

    他应了声,抱住她,手指轻轻刮她耳后皮肤,有一下没一下,漫不经心地。

    学校不是和她共处的好地方。

    他保持冷静,后化为虚有。他冷眼旁观,后清醒沉沦。

    她是他所贪刀刃之蜜。他第一口浅尝辄止,第二口万死不辞。

    她忽地扯开一点他衣领,吻下,重重吮咬。他抚上她发顶,伺机而动。

    她突然转为舔吻。

    萧珩大脑空白了几秒。

    也就是这几秒,她放开他:“年级第一同学,该上课了。”

    …



    第19节

    当天,年级第一衣领旁若隐若现的吻痕传遍高一。

    校内失恋者无数。

    此战,钟贞胜得不费吹灰之力。

    ☆、十七

    这周三高一因故没晚自习。放学后,钟贞回小区,在楼道里恰好碰见下班等电梯的秦淑原。

    秦淑原穿了条高腰长裤,布料轻垂,搭双深黑细高跟,上身素简的白衬衣,长发高束起,露出纤长的脖颈,挺拔而优雅。

    见到钟贞,秦淑原略微诧异地笑了笑,不经意望了眼她身后,说:“贞贞,萧珩没和你一起?”

    “老师找哥哥有事,好像和竞赛有关……”就没一起走。

    面前一亮,电梯门大敞,秦淑原摁下按钮,侧身让几人下来,一面对钟贞说:“你晚自习回来要走那条小路,夜里一个人危险,萧珩也太不懂事了。”

    进电梯,四面不锈钢壁被例行涂上保养的油,钟贞站在秦淑原右侧,看着她影子斜映在油光发亮的电梯厢上,奇异地扭曲。

    她嗯了声,算答应。

    秦淑原睨眼钟贞,见她神情恹恹,柔声问:“是吵架了?”

    电梯到,视线变暗。

    钟贞跟在她身后,本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位继母的有些举止,有点奇怪,像是在试探什么。

    女孩不说话,似乎默认了。

    秦淑原还没拿出钥匙,门从里打开,一位中年妇女满脸笑容地同她打招呼,用普通话夹杂着方言说着:“哦哟,你回来哉,我等你长长远远。”

    女人脸上神情僵了霎,转而恢复微微的笑意,问:“什么事?”

    “就是,我明天没空来哉,公司说换个人来。”

    秦淑原点点头,“行,辛苦你了。”

    妇女拎着包,出来时又朝钟贞问候道别。

    钟贞看清她衣服左胸口处的一行字。

    是保洁公司的阿姨。

    她在玄关处慢慢地换好鞋,眼角瞥见秦淑原在厨房洗菜,她轻手轻脚走到阳台。为了不惊动她,钟贞没开阳台门,她掀开一角帘子,看见地上一滩水渍。

    衣服洗了没多久。

    她回房间又仔细看了一遍,摸了摸床底。

    没有灰尘,干净如初。

    对秦淑原请保姆定期打扫的事,钟贞说不上来心里的感受,总觉着怪,又感到合理。她也想不出为什么,仿佛,秦淑原就天生适合不做这些事,她就天生适合十指不沾阳春水。

    这大概是每个人气质所致,譬如萧珩,她绝对想象不出他迟钝的状态。

    “贞贞——”秦淑原的呼喊从厨房传来,她眼皮不适宜地跳了跳,“今天你爸爸下班从镇上赶到这儿,晚上我们能聚一聚吃顿饭。”

    怎么就这么突然地……

    钟贞靠在门上,很是费解。

    她一抬眼,就见到秦淑原站在她面前,也不知何时走来的,脚步轻得没声音。

    她长发挽起,露出圆月般饱满的额头,眉目间端庄清丽,她轮廓微深的杏眼正望着她,像审视虚无的黑暗那般,眼神微散。

    钟贞心下有点不舒服。

    “这几天萧珩有什么不对……晚上的时候,你和我们说说,再怎么说……”她轻轻叹气,“你们都是兄妹,一家人也没什么隔夜仇。”

    她看着她,唇边有一个弧度:“对吗?”

    钟贞握紧门把手,低声应了。

    …

    萧珩回来时,已是晚上六点四十。

    他被老师留在办公室,测试了几张奥赛卷子。给他做测试的是高三年级组的数学组组长,老资历的数学老师。

    事出突然。

    他想起钟贞喜欢在他不在时偷看他的课桌,他只好在课桌里留下一张纸条通知钟贞,简明扼要说了情况。

    原本一开始说只做一张卷子就行,萧珩想着能赶上钟贞的脚步,就做得快了,数学组组长一看时间,又对了答案,顿时眉纠结在一起。

    正确率极高。

    他抱着怀疑的心态问萧珩,是不是做过一模一样的卷子。

    萧珩说没有。

    老师不信。

    这状况引来了除萧珩的数学老师外,还有组内好几名老师。

    因而又发了一张难度更大的卷子给他做。这回老师们不再闲聊天,而是边看他解题的思路步骤草稿,边看答案。

    毕竟奥赛题不是看看就能会的,他们读一遍题目,也不见得能全部做出来,更不见得立马就有思路,有些题目他们也需要冥思苦想一番。

    明显地,萧珩处理题目的方式和答案不尽相同。

    第二张卷子做完,答案对完后,老师们无比惊奇。难度不降,他的正确率只高不低。

    组长不由问:“你以前参加过这类竞赛吗?”

    萧珩数学老师说:“没有,我去他班主任那看过他的档案了,他没有参加过竞赛,也没有任何得奖情况。”

    老师又问了一遍萧珩,他说没有。

    那就奇了怪了。

    简直神了。

    萧珩数学老师拿着他两张卷子啧啧赞叹,组长不信这个邪,又抽了一张更难的让他做。

    这么几套卷子做下来,天就黑了。

    组长老师好意提出载萧珩一程。

    萧珩想到前面的路上早已没有钟贞,夜路漫漫,一个人潜行也是浪费时间,便答应了。

    车内,老师问了一路,对他十分好奇。

    “你怎么到我们学校来的?怎么没去弇一高?”

    “我那时候户籍地不在弇城,中考是回北京考的。”

    “我听你班主任说,高一总共两次考试,你都拿了第一。”他又重复,“你中考成绩也是好的,怎么会来弇高?”

    按理说老师不该对任教学校不满。

    但弇高升学质量确实不好,生源在三所高中中最差,师资亦是,教学出色点的老师都被两所四星高中私下挖走,校内重本又几乎无望。

    萧珩没说话。

    老师颇有些感慨:“我有个同学也在北京一个中学教书,他原先混得也不怎么样,不过他学历高,还念了博士,后来说是有个机遇,就起来了。”

    到小区楼下,萧珩暂别老师。

    他如往常敲门,耐心等待。

    里头有脚步声,门缝下透出的亮光被遮去,一片漆黑。

    拉开门,钟老师还愣了下,萧珩侧身进屋,带上门。

    他回房间,在两分钟内随即察觉不同。

    仿佛有谁来过,人走了,气息却留下,挥之不去。

    萧珩慢慢扫视整个房间,找到了一处不同。

    一张信纸,从窗帘下露出一角。他去拾起,逐字逐字地看。

    哥哥,未免引起怀疑,兄妹间感情不能太好。

    我撒了一个谎,我们两吵架了。

    萧同学,今天晚上,你配合我,装一下。

    不晚安,哥哥。

    …

    今夜晚餐桌上,气氛微妙。

    钟老师自觉担任起家中主心骨角色,看向钟贞,清清嗓子,说:“贞贞,最近回家作业做得怎么样?”

    她握着筷子戳戳饭,低声:“有些不太会……”

    “不太会?”

    “做得不太好,都……不太对。”

    “你不能请教请教别人吗?”

    钟贞余光小心地瞥眼身侧的萧珩,没说话。

    钟竹生顺着她目光看去,沉默了几分钟,说:“你不能问哥哥?”

    钟贞佯装委屈告状:“他教我只说一遍,我记不住。”

    一面说,她脚背绷紧,足尖轻轻地沿他脚踝骨骼打圈。

    一个人唱独角戏,不够逼真啊,哥哥。

    接触一瞬间,感官全面苏醒。她在他身旁要他沦陷,比喝一口水还要简单。

    “不是记不住的问题,”萧珩微皱眉,他看了她一眼,神情冷若冰霜,“我说完,她也不会。我想我没有这个能力教她,况且——”

    况且,这不过是表面的冰天雪地,心底为她着迷。深深着迷。



    第20节

    显而易见,她一定看不出。萧珩也不可能放下骄傲告诉她。

    绝对,不可能吧。

    他皱紧眉,又看她一眼,表情淡漠:“这根本是在浪费我时间。”

    “萧珩,”秦淑原听不下去,劝说,“钟贞是你妹妹,耐心点教,她肯定会的。”

    钟贞适宜地低下头,装落寞样,一言不发。

    她在桌下弯起唇角,演技一流啊,哥哥。

    他面无表情:“我教不了。”

    钟老师开口调和:“淑原,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萧珩说得也对,长此以往,贞贞就是在耽误他学习,我看这样吧……”

    “我给贞贞请个家教。”

    钟贞瞪大眼,天哪,玩过头了。

    “不行,”秦淑原蓦地格外坚持,“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清楚。萧珩,你们是不是为什么吵架了?我记得之前你们兄妹间感情不错,怎么现在……”

    萧珩轻哂,口吻冷淡:“什么时候感情不错?我忍到现在,就让您觉得奇怪了?”

    “先前,我想做哥哥总要谦让,但钟贞……她占用我太多时间,我想做的事情……”

    都是你。

    “我想做的事情,没有一件做完做好的。假如我教,她就会,那很好。但是我教了,她也不会,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我……”

    他起身,眸光淡淡掠过她的颈间。

    她低着头,颈畔弧度微垂优美,那样柔顺纤细,他一只手便可掌控。

    “钟贞。”

    她不由抬头望着他。

    萧珩眼眸半敛,神色清冷。

    钟竹生不明地瞧这状况,秦淑原仿佛忧虑地微蹙眉头,打量着两人。

    “我不是告诉过你。”

    他冷冷地微笑。

    她眨眨眼睛。

    这副颠倒众生的皮相,真容易惑乱人心。

    “在学校,不要和别人说,你是我的妹妹。你听不懂吗?”

    她听他的冷酷无情。想起他白天给她的贿赂。

    听,不懂啊。

    …

    萧珩独自回屋。

    戏,还是要做足的。

    秦淑原安慰钟贞许久,钟老师在旁只说些别再打扰萧珩之类的话,又说这个年纪的孩子,脾性都是慢慢磨的,也劝慰秦淑原许久。

    钟贞倒有点担忧家教的事,面上的愁眉不展反而坐实两人的不和。

    秦淑原又对她说了些,见她一脸魂不守舍的,便宽慰道:“贞贞,早点睡。”

    她转身去收桌,终于展眉。

    …

    午夜。

    钟贞悄悄开门,她一直都没睡,等的就是这一刻。

    蹑手蹑脚地靠近他门扉,正想如何下手,猝不及防被身后的人抵在墙上。

    四周漆黑,她实在看不清,但能感觉得出来。

    钟贞小声:“你还没睡?”

    “不是你说的,”他俯身,“不晚安。”

    她的意思明明是——不晚/安。

    钟贞不想计较这个,“你今天那些话,什么意思?”

    她今天躺回床上,越想越莫名。有些事情还是要说说清楚的,这疙瘩不解,那就真不和了。

    “我浪费你时间?打扰你?你还忍到现在?”她抬高声音,“这些是你心里话?”

    他埋在她肩窝,手虚扶在她腰际,完全不想说话。

    太久没如此接近。

    萧珩敷衍地回:“嗯。”

    钟贞不乐意了,推开他,往房间走。

    他拉住她手臂,直接把她圈在怀里。

    反话罢了。

    说得有多厌恶,就有多喜欢。

    ☆、十八

    翌日上午大课间。

    钟贞从洗手间回来,班长走在她身后,甫一踏入教室,就被两三个活跃的男生上前围住。

    她莫名地向后看几眼,回座位抽几张纸擦手,观望着。

    人都有从众好奇心理,不一会儿,班长被同学们的热情淹没。她高高举起右手,大喊:“秩序册在这,你们慢慢看,先让我出去。”

    那仿佛是个武林秘籍,人人趋之若鹜。

    班长从讲台上下来,路过钟贞时注意了下,说:“你不去看?”

    开什么玩笑,第三节课是英语课,上课就默写单词,错两个每个全部订正三遍外加再重默一遍,她哪有这么多时间。

    钟贞瞧几眼那火热场面,喝口水:“那什么?”

    “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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