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佳媳-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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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桓熙道:“我说我左臂废了,不能上战场了,他不得不答应。”
徐念安垂眸看他左臂。
赵桓熙动了动左手,道:“放心,没有彻底废掉,只是抬举费力而已。军中的大夫跟我说,以后只要注意锻炼,日常生活是不会有问题的。”
徐念安重新投到他怀中。
“冬姐姐,我拒了皇上的赏赐,皇上说要封我母亲做诰命夫人,以示嘉奖。我出去这一遭,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却什么都没能带给你,对不起。”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回来就好了。”
小夫妻两个紧紧相拥了好半晌,情绪稍稍平复下来后,赵桓熙看向身边小木床里睡成青蛙状的回哥儿。
小小的婴儿,两个拳头举在大脑袋两侧,又长又黑的睫毛安然地阖着,红嫩小嘴润润地嘟着,小肚子一起一伏,睡得正香。
赵桓熙此时看到他,还是有些无措,苦恼道:“说好不让你一个人生孩子的,怎么还是有了呢?”
徐念安双颊泛红,捶了他一下道:“你问我?你自己做了什么不清楚吗?”
赵桓熙握住她的手,歉疚地问道:“是不是很辛苦?”
徐念安侧过脸,道:“没有,母亲将我照顾得很好,没受什么苦。”
“你骗人,我二姐四姐生完孩子都会胖一些,你不但没胖,反而还瘦了。”赵桓熙道。
“我也胖了。”徐念安神情有些别扭道。
赵桓熙将她左看右看,问:“哪里胖了?我怎么看不出来?”
徐念安被他看得面上发烧,背过身去,恼道:“要你看出来做什么?我说胖了就胖了。”
“好好好,你说胖了就胖了,别生气嘛。”赵桓熙扯她袖子,服软不带一点犹豫的。
徐念安转过身来,抬手摸着他瘦削的脸庞,道:“倒是你,瘦了这么多,都不好看了。”
“我会养得好看的,你不要嫌弃我。”赵桓熙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蹭着道。
“嗯。”徐念安点点头。
赵桓熙又想抱她,徐念安刚偎到他胸前,目光扫过小床,忙将他推开。
赵桓熙顺着她的目光往小床上一瞧,见回哥儿不知何时醒了,不吵不闹的,正一边啃手一边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俩呢。
第164章
回哥儿睡醒后;乳母将他抱去把了尿喂过奶,又给徐念安抱回来。
徐念安将他抱在膝上,赵桓熙拿绒布老鼠逗他。
“几时生的?”他问徐念安。
“四月初九。”
赵桓熙一愣。
“怎么了?”
“没什么。”赵桓熙垂眸;努力不去回想那个血色淋漓的冰冷峡谷,继续问道:“可有名字了?”
“祖父给起了名字,叫承平。”徐念安道。
赵桓熙道:“都不按字辈来了?”
徐念安点头:“祖父说他出生那日,正好是辽东之战胜利之日,所以起这个名字以作纪念。”
“也好。”赵桓熙握着儿子的小肉拳头,不让他把绒布老鼠往嘴里塞。
回哥儿一声不响地把绒布老鼠换到没被他抓住的那只手里;往嘴里一塞。
赵桓熙笑道:“他好聪明。”
徐念安挑眉斜眼地看着他;不接话。
赵桓熙看着儿子傻乐了片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见她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为何这般看着我?”
徐念安道:“今日阿秀给我一封信;说是你出征前在十里亭交给他的。”
赵桓熙僵住。
徐念安曼声道:“我才知道;原来咱俩去年七月份就和离了。那回哥儿算是我和离之后才生的;我若离开,是不是可以将他一起带走?”
赵桓熙五雷轰顶目瞪口呆无言以对手足无措……
慌乱中他灵机一动,伸手捂住腹部弯腰皱眉。
因之前国公爷怕殷夫人她们担心;只说赵桓熙是在辽东收尾;没说他在辽东养伤;徐念安以为他只是左臂受了伤;见状道:“一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就假装肚子痛;你几岁啊?”
赵桓熙虚弱地道:“我没事;只是伤口痛;去躺一会儿就好了。”说罢扶着桌沿站起身;佝偻着背往床那边去了。
徐念安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影。
回哥儿在她腿上闹腾起来;要她抱着他走动,徐念安遂将他抱到厢房交给乳母,复又回来看赵桓熙。
赵桓熙躺在床上。
徐念安来到床沿坐下,问他:“腹部也受伤了?”
赵桓熙点点头。
“重么?我看看。”
赵桓熙迟疑了一下,自己伸手解下腰带。
徐念安敞开他的外衫,掀起里衣下摆,看到了那道长着粉色赘生肉的刀疤。
这是……肚子上被人刺了一刀?
徐念安惊诧抬头看了看他,伸手解开他的里衣。
目光触及他胸前肩上的累累伤口时,她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嘴,眼中泛起泪光。
这到底是被人砍了多少刀?流了多少血?
他是真的……差一点就回不来了啊!
“冬姐姐,你别哭,没事的,我活下来了。”赵桓熙伸手握着她的手腕,轻声劝慰道,“和离书的事你别生气好不好?我知道如果我回不来你一定会伤心难过,我只是想着,你还年轻,人生还这么长,也许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能将你从伤心难过中拉扯出去,对生活重新充满希望的人,就像当初我遇见你一样。我只是希望如果有那一天,你能有选择的权利而已,而不是只能一个人在这公府后院孤独终老,那样我会死不瞑目。”
“你就是个傻子。”徐念安落泪道。
“在白石峡的时候,我真的差一点就回不来了,那时候我唯一的安慰,就是给你和母亲都安排好了退路。只是我没想到,你给我生了个儿子。好在我回来了,否则我这一生,真的是欠你太多太多。”赵桓熙眼中泪光闪烁道。
徐念安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将他的衣服整理好,而后在他身边躺了下来,看着他道:“这么多伤,你怎么不在辽东多养一段时日,这般长途奔波,身体吃得消吗?”
“太想见你们,能下床后我在辽东就待不住了。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赵桓熙侧过身与她面对面。
“这事不能瞒着,我得叫大夫来给你看看,好好调理调理。你也不要怕母亲知道了心疼难过,你若是养不好留下了病根,才是让她长久的心疼难过。”徐念安道。
“嗯,都听你的。要找个不但能调理身子,还能美容养颜的大夫来。”赵桓熙道。
徐念安轻轻捶了他一下,破涕为笑。
赵桓熙伸手将她搂进怀中,看着阳光灿烂的窗外道:“说我自私也好,懦弱也罢,总之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徐念安道:“纵你想走,也得看我放不放你走。”
赵桓熙笑了起来。
宁静的午后,小夫妻俩彼此相拥着,心无杂念,只觉得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徐念安命人去请大夫,殷夫人知道了个中原因,自是免不了又哭天抹泪一番。徐念安叫乳娘将回哥儿抱来,往她怀中一塞,就止住了她的眼泪。
殷夫人双手撑着回哥儿腋下让他站在床沿上,红着眼眶对躺在床上的赵桓熙道:“你也不要着急回书院去读书了,以后有的是时间,什么时候把身子养好了,什么时候再去。”
赵桓熙看着回哥儿脚趾短秃的小胖脚在床沿上一踩一踩的,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殷夫人离开时,徐念安送她到院中。她屏退下人,对徐念安道:“桓熙看着很虚,这几个月,就不要……纵他歪缠,也别理他。你们日子还长,不急于这一时,让他将身子养好了是正经。”
徐念安微微红了脸,道:“我省得。”
送走了殷夫人,徐念安回到房里,只听梢间传来回哥儿咯咯的笑声。
她走过去一看,见回哥儿仰面躺在床上,赵桓熙坐在他身前,用双手遮着自己的脸,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然后突然把手挪开,发出“哇”的一声,回哥儿就跟傻了似的咧着无齿的小嘴咯咯咯咯笑个不停,乐此不疲。
徐念安湿着眼眶弯起嘴角,她理想中的家庭生活,就是眼前这样。
过了几天,国公爷再次召集族人开祠堂,告祭祖宗确立赵桓熙为世孙。
又过得几天,朝廷一大早来了人,要给殷夫人宣旨。
赵桓熙事先并未给殷夫人透露消息,殷夫人一脸懵地来到松茂堂,发现国公爷已命人给她备好接旨用的香案。
皇帝封她为三品诰命夫人,赏温泉庄子一座,金花缎,软烟罗,蝉翼纱,石榴绫各二十匹,东珠一斛,如意一对,金镶东珠长命锁一副,平安如意金手镯一对,贵重药材若干,银五百两。
殷夫人头脑昏昏地谢恩接旨。
送走了宣旨太监后,阖府都来恭喜殷夫人。
四太太不无艳羡道:“当初人人都说桓熙不成器,瞧瞧,桓熙十八岁就给大嫂挣了个三品诰命,别人兢兢业业一辈子都未必能有这样的成就。大嫂真是苦尽甘来。”
三太太附和。
五太太讷讷地坐在一旁,面色羞惭。
殷夫人想起儿子那一身伤,又心疼起来,叹气道:“若有的选,我宁愿桓熙他从未离开过家。”
后来因听到消息过来恭贺的亲眷实在是多,殷夫人不得不办了一场宴席,和大伙儿一道庆祝一番。
炎炎烈日下,日子不疾不徐地过着。
徐念安和赵桓熙又搬到了更宽敞通风的挹芳苑去住,把回哥儿也带了过去。
赵桓熙表面看着没什么事,日常就是在家调理身子,逗儿子,拜访尚先生和璩老,休沐日去找钱明他们一起吃吃饭聚会聊天。至于徐墨秀和陆丰他们,秋闱在即,他就不去打扰了。
只有徐念安知道他每晚都会噩梦惊醒,然后流着眼泪半夜都睡不着。
他向徐念安讲述了他和那一百个兄弟在白石峡谷的遭遇。徐念安因而明白了这是他心里的伤,任何外力都无法干预,只能交给时间来慢慢抚平。
时间进入八月,气氛陡然紧张起来,秋闱要开始了。
陆丰,徐墨秀,殷洛宸和傅云津都要参加此次的秋闱。
九月放榜,只有傅云津没中。不过他此番上京主要以散心为主,他自己和家里人都没多失望。
其余三人中徐墨秀名次最好,陆丰名次最靠后,被徐墨秀取笑成了亲分了心。
陆丰老神在在,娇妻在怀,名次靠后又有什么关系?
赵桓熙抱着儿子全程看热闹。
十二月十二,赵佳臻生下一女。
小姑娘完美继承了父母的优点,长得那真叫软糯娇嫩玉雪可爱,把舅舅的一颗心拿捏得死死的。
还没出月子赵桓熙已送了十几次东西过去了,小到手链项圈,大到孩子学步用的小木车,不一而足。
孩子满月时赵佳臻就对殷夫人和徐念安笑着道:“桓熙想女儿都快想魔怔了。”
殷夫人道:“女子连着生产有损身子,且得让念安再养养。你也是,虽然没能一胎得男,两年之内,也别再生了。娘有个温和不伤身的方子,同房的时候喝,待以后想要孩子了,再停便是。”
赵佳臻红着脸点点头。
过了年,二月春闱,这次殷洛宸没能中,徐墨秀与陆丰中了,徐墨秀名次依然排在陆丰之前。
殿试两人均被赐进士出身。后又经一次考试,两人又一同入了翰林,任庶吉士。
同年九月,徐墨秀与卢家姑娘大婚。
第165章
萱姐儿与聂国成的婚期在次年六月;她母亲赵佳懿带着三男两女在赵桓熙二十岁生辰前赶回了京城。
这还是徐念安第一次见到赵桓熙的大姐。别说她了,十几年未见,赵桓熙也早就不认得自己的大姐了。
赵佳懿容貌与殷夫人极其相似;是殷夫人四个女儿中最像她的一个,只是气质完全不同。
她是那种大家长式的妇人,完美继承了殷夫人的雷厉风行却没有她的心慈手软,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说一不二的威势。
她没回来时赵佳善在三姐妹中充老大,她一回来,与她一比;不由得让人感叹;妹妹就是妹妹,姐姐到底是姐姐。
徐念安与赵桓熙悄悄咬耳朵,说虽还未见过大姐夫;但可以断定;不管大姐夫这个将军在外头如何威风;在家里肯定还是要受大姐的管。
赵桓熙笑着回道:“那岂不是和我一样?”
徐念安挑剔道:“尽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你在外头哪里威风了?”
赵桓熙分辩道:“威风着呢!纵现在已无官职傍身,在外头那些与我同辈的,还不是都对我礼让三分?”
徐念安失笑;道:“那你倒还真是挺威风的。”
“说得这般敷衍;一看就不是真心的。”赵桓熙置气。
“那你又能如何?”
“不能如何。”赵桓熙泄气。
“娘;娘;回哥儿抢我葫芦。”
小夫妻俩正说着悄悄话;那边赵佳贤五岁的儿子泰哥儿哭天抹泪地跑进来告状道。
大人们一听;全都笑喷了。
赵佳臻道:“泰哥儿;回哥儿才三岁;你还抢不过他么?”
泰哥儿不说话;两只小拳头揉着眼睛在那儿嗷嗷哭。
赵佳贤道:“找你舅舅,叫你舅舅收拾回哥儿去。”
泰哥儿遂走到赵桓熙跟前,哭着道:“舅舅,回哥儿他抢我葫芦呜呜呜呜……”
赵桓熙站起身大声道:“这还了得?别哭了,走,舅舅帮你把葫芦抢回来。”说罢牵着他的小手往外头走。
过了片刻,院子里传来赵佳臻的女儿筱姐儿的哭声。
殷夫人奇道:“不是去收拾回哥儿吗?怎的是筱姐儿哭起来?”
赵佳臻笑道:“待我去瞧瞧。”
赵佳贤忙道:“你别动了,我去瞧。”
赵佳臻又有了两个月的身子。
不多时,赵佳贤抱着筱姐儿进来,笑着对殷夫人道:“怪道回哥儿抓周时一手印章一手算盘,小家伙精得都快流油了。”
赵佳懿闻言,甚感兴趣地问道:“怎么说?”
赵佳贤抱着筱姐儿坐下来,笑得直喘气,道:“让筱姐儿的乳娘说吧。”
众人都看筱姐儿的乳娘,那乳娘道:“回哥儿夺了泰哥儿的五彩葫芦之后,就一直看着正房这边,见熙三爷牵着泰哥儿出来了,他就把五彩葫芦往我们筱姐儿手里一塞。熙三爷一看葫芦在筱姐儿手中,就没过来讨要,说带泰哥儿出去买糖葫芦吃。回哥儿见熙三爷走了,又从筱姐儿手中将葫芦拿了回去。筱姐儿玩得正好呢,冷不丁的葫芦又被夺了去,可不就哭起来了?”
众人大笑。
笑过之后,赵佳懿看着徐念安道:“回哥儿必是看出桓熙疼爱筱姐儿,才有了这塞葫芦又夺回去之举。小小年纪有此眼色和判断,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徐念安用帕子揶了揶眼角笑出来的泪花,道:“大姑姐快别夸他了,先欺负表哥再欺负表妹,可把他能耐坏了,合该拖过来打一顿才是。他人呢?”
赵佳贤道:“他说饿,乳娘要带他来这里吃点心,他又不来,拖着他乳娘回慎徽院去了,估摸着是藏葫芦去了,不然待会儿他爹回来发现葫芦在他手上,可如何是好?”
众人又是一番大笑。
“定然是了,他有个锦盒,专门用来私藏这些小东西,谁也不肯给。桓熙小时候也不似他这般,难不成真是因为属鼠,所以喜欢藏东西?”殷夫人道。
赵佳臻乐不可支,道:“若是属鼠就要藏东西,那属龙岂不是要上天?佳贤家老三属牛,不得了,以后要去犁地了!”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
赵佳懿此番带着孩子回来,就不回宣州了,明年她夫婿也会调回京城。
殷夫人很是高兴,五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