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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五师妹-第154章

小说: 五师妹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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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烛那声叹息落下,目光却突然一沉,手中绽起道青光,往谢逍手腕握去。

    他的修为被封,可元神依旧在,焚神为术比起金丹自爆的威力要强大百倍,谢逍没想到他宁死不屈,竟不惜魂飞魄散同归于尽,当即松手避他焚神之术,又恐他真的死去,一惊之下退后半步。

    夜烛直坠向海,手中焚神之光转瞬便灭,恰逢巨浪掀起,浪顶直抵仙舟,未等谢逍出手,便打在夜烛身上,将他包裹冲入海中。

    “祈明渊!”谢逍这才反应过来,焚神术不过是他的障眼之计,“想逃?”

    他如电光般掠起,追着巨浪而去,然而巨浪卷着夜烛复归入海,又有新浪翻起,那一丝属于夜烛的气息竟绝迹于海浪之间,不论谢逍如何劈浪掀海,都没露出半分。

    ————

    翻江倒海般的动静久久未去,整个仙莱岛的海域几乎要被谢逍翻过,海下数十丈处翻腾不休。

    南棠抱着夜烛躲在虚土之内,虚土之上灵源满覆,让二人与海水融为一体,气息全匿。南棠不敢说话,不敢动弹,只与夜烛贴身而拥,随浪逐流,也不知多久,四周的动荡才平息了些许,她这才松口气,重重一喘,头垂靠于夜烛胸口。

    谢逍的境界和手段都极高,南棠无法确定危险是不是真正过去,这口气虽然暂时松懈,却依旧不敢乱动,只继续和夜烛藏在虚土内随波逐流。

    “你就这么笃定,我能救到你?”虚弱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响在这逼仄的小空间里。

    她要是没在他落海之时救下他,以他修为全封的状况,现在恐怕性命堪虞。

    “我不知道,只是凭感觉。”夜烛的语气很淡漠,不复从前。

    不过几眼,他就已经在茫茫大海之上注意到她了,数目相交之间,难以形容的感觉浮于心间,他好像读懂她眼里的话,知道她要救他,知道该如何配合她。

    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

    “这不是感觉,是默契。”南棠抬头道。

    “是吗?大概吧。”夜烛的反应依然很淡。

    “你……不记得玉昆了?”南棠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显得有些陌生,她不知道是因为斩断半魂的关系,还是眼前的人不是夜烛而是祈明渊的关系。

    “这里是九寰的一部分,我记得。”他低下头,看着靠在自己胸口的人,诚实道。

    “你是祈明渊,还是夜烛?”南棠蹙了蹙眉,稍稍离他远了些。

    “我不知道。我是谢逍以祈明渊灵血所炼的人傀,他在我的元神里融进祈明渊的神识。”这个问题,夜烛自己也没有答案,他只是知道,当祈明渊的神识开始渐渐显现,做为夜烛的那部分就在逐渐消失。

    “那我呢?你可记得?”南棠问他。

    夜烛低下头仔细看她,沉默不语。

    南棠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他的答案,早已渐又垂眸,遮去眼底失意,正要问别的,他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那是带着迷茫疑惑却又夹杂着一丝不自在的语气,藏着些微说不明道不清的羞涩。

    “我……记得你。你是南棠,虞南棠!”

    他的话语惊得南棠再度抬眸,却望见他恍惚的眸。

    有许多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他闭了闭眼,又道:“我们见过面,在星罗界,潜仙宫,无尽墟内,我们……”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苍白的面颊上泛起薄红。

    “……”南棠也是一愕,她怎么也没料到,他记得的竟是星罗界那档事。

    “我记得你的,你是南棠。”夜烛没再往下说,只是重复着这一句话,冷漠的眼眸缓缓浮现一缕暌违已久的温柔,“我不知道我忘了什么,但我记得你……我应该,很喜欢你。”

    纵然只剩下星罗界那一点点回忆,他依旧记得与她初见时的激动与兴奋,他曾像个毛躁的男孩子在她面前想尽办法讨她欢心,她笑他亦笑,那种感觉,不管是万万年前祈明渊短暂的生命里,还是夜烛这一千多年的寿元中,都从来不曾出现过。

    南棠眼里的泪滑过脸颊,眼底失意却烟消云散。

    “哭什么?”夜烛抬手,有些笨拙地拭去她眼底泪痕。

    这道泪水,没来由地让他心里阵阵抽疼。

    “这是你以分神术所化的半魂,这半魂在玉昆陪了我很多年,可他被斩断了,如今原魂奉还。”她擎起被生气所包裹的半魂,递向夜烛。

    夜烛收下半魂,却没立刻融神,融魂需要时间,而现在他身上属于夜烛的那部分元神,又正在被祈明渊蚕食,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南棠没有多说什么,只看着他将半魂收入囊中,仿佛在和那个陪了自己几十年的夜烛告别。

    “言归正传,祈族侵入,玉昆告急,现在该如何是好?你可有应对之法。”她很快收敛心神,说回了当前要事。

    夜烛沉忖片刻,道:“去炽冰禁狱。”

    “炽冰禁狱离此百里之遥,我们若一走了之,那萤雪他们……”南棠迟疑道。

    “不必担心萤雪,他也是祈明渊骨血肉躯,于谢逍有大用,他不会让萤雪死掉的。我留在浮鲸海的梵天困生阵也没那容易破,否则不会让谢逍如此忌惮。他们起码还得斗个七天,才能分出胜负。”夜烛道。

    “谢逍?”南棠不解。

    “就是谢清留。谢逍为求长生,不断夺取他人肉身寄魂,一步一步炼到今日境界。”夜烛道,见她仍有不解,又解释道,“肉芝仙食虽能让人不死,可是长期服食后之后会与躯窍产生排斥,渐渐让人失去神智,骨肉融化。谢逍为了避免这个结果,才不得不换了法子,以魂神夺舒他人肉身,我那十二个祈族兄弟则没这么幸运了,被他当了试炼品,关在了落星壑里。萤雪是他专门为我……为祈明渊炼制的。因为萤雪与我同为祈明渊骨血,由他所炼的肉芝,与我不会出现排斥。”

    顿了顿,他忽然又道:“祈明渊是凡人,我也是凡人,我的修为,是萤雪之血。”

    那些由谢清留拿来的,所谓提升修为境界的仙丹灵药,通通都是用萤雪之血所炼制的,他却一无所知。

    如今想来,他连自己都恨上了。

    这副躯窍,他嫌脏,嫌恶心。

    “夜烛……”南棠见他眼现自厌,轻唤了他一声。

    他方回神,看着她眸中忧色,突然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想问她会不会厌恶这样的他,可话到嘴边,却成了:“不说这些了,当务之急,是对付祈族战修。谢逍以玉昆低修威胁我,让我打开炽冰禁狱。”

    虽然已经猜到,但南棠依旧倒抽口气:“玉昆只剩筑基修士,如何战化神?”

    “别怕!你可以。”夜烛道。

    “我?”南棠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头,见他凝重的神情不似说笑,便也收起诧异,脑中忽然想起了什么,“句芒春种,十方古阵?”

    夜烛点下头。

    句芒春种,十方古阵,是祈明渊在死之前,留给九寰的最后一份温柔与希望。

    整个炽冰禁狱里所藏皆为杀器,只有句芒春种,因生而存。

    就如同南棠说过的那句话——只要我在,谁都死不了。

 十万筑基战化神(以十万筑基迎战三千化神。。。)

    南棠带着夜烛从仙莱岛一路向北; 朝着炽冰禁狱全力而行。

    “炽冰禁狱就是当年梵天界的立界地,亦是梵天界钻研法器秘术、封存重器之地; 仙凡合一成立梵天界后,我……祈明渊便让人将灭仙界的所有重器都送到这里。”夜烛揽着南棠的腰,一边说话,一边望着茫茫大海。

    万万年过去,沧海桑田,当初的崇山峻岭全都被海水淹没,就连炽冰禁狱,也化成北境冰天雪地里的孤山。

    “十方古阵; 是在梵天界成立之后,才着手研炼的。”

    “木神计划?”南棠问道。

    夜烛点点头:“知道为何会叫‘木神’吗?”他问了一句; 却也不等南棠回答; 便又道,“木为五灵之一,主生。那时候; 仙凡大战已有三十余年; 九寰天地溃败; 生灵涂炭; 到处一片焦黑; 灵气溃绝,万物渐逝。我之初衷虽为太平,可到最后毁掉的却是苍生万物……”

    他说着说着; 目露愧疚,又已分不清祈明渊和自己。

    “重器威力与修士术法足令九寰沦为废墟; 万载不复,祸及后世千百代。那时候; 我面对九寰满目疮痍,只质问自己,我有本事毁了这个天地,可有本事将它救回?”他轻道,这个问题,过了万万年,他又问了自己一遍,“我造了一辈子要人性命的杀命,只有春种,是因为生。这世间万物有灵,我想感受山川河海之情,花木沙砾之心,希望可以与他们对话,寻求挽救之法,修复岌岌可危的九寰,于是便有了这个念头。”

    他召集祈族十三士,带领梵天界的仙士,踏遍九寰,绘制舆图寻找合适建阵地,一笔一划,亲手绘下那数十法阵,又耗全部精力炼制春种……

    “然而,我没能等到那天。谢逍好战,修士好斗,他们本就对此无甚兴趣,加之梵天界内分歧渐盛,我又病重,种种缘由之下,终至这句芒春种、十方古阵半途夭折,差了最后一步。”他续道,“我还没找到能够与春种融合的条件,以及让它成长的办法。”

    春种向生,并非一件杀伤力强悍的法器,在当时的情况下,对谢逍和修士而言,都只是鸡肋般的存在,不值得他们兴师动众耗费巨大精力去钻研,祈明渊无法主持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为它花心力,它成了一件废器。

    “这是我死前最大的遗憾,但也是最大的幸运。”夜烛又道。

    因为春种被谢逍等人当作废器,自然也不会有人为它争个你死我活,虽说由于元尊的关系被后世添上无数传奇色彩,但从来没人真正明白十方古阵和句芒春种的妙处,更不知道二者合一之后的厉害之处,哪怕在梵天界的记载和研究中,对于十方古阵的了解和利用,也不过零星几字。

    谢逍只知炽冰禁狱中所藏重器可以毁天灭地,却不知整个炽冰禁狱中最强悍的宝物,早就在玉昆出现。

    正是这样的误解,得以让春种保留至今,也让南棠避开梵天觊觎,走到如今。

    “封印炽冰禁狱之时,我不忍春种被埋没,它既是因生而存,便不该就此湮灭于世,所以我将它放在了最上层,并让封印松动,想着……也许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它能够遇到有缘人,得见天日。”夜烛说着望向南棠。

    他与她的这场相遇,从万万年前就已经开始了,由他亲手所造之物,在万万年以后,再由他亲眼见证了成长,一步一步将他的遗憾化成圆满。

    “南棠,谢谢你,你完成了我当年未完之事。”这话,便是祈明渊的本心。

    海风刮得凶狠,撕扯着衣裳头发,像要把人从半空拽下,北境的冰冷已经来袭,冻得人骨头发僵,夜烛的声音,却是这寒天冻地里的沸火,几乎将人融化。

    南棠亦不曾想到,经历漫长岁月,一件废器,一个废灵根低修,一个凡人,以这样的方式有了交集,彼此成全,互相成就……

    她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吸口北境冰冷寒气,取出件厚实氅衣,转身披在夜烛身上,再替他系紧襟口。

    “炽冰禁狱到了,你修为被封,难以抵御这里的寒冷,多穿些。”

    夜烛点头道谢,望向前方巨大冰川,眸中温柔化作肃杀。

    龙影剑的掠行速度放慢,南棠牵起夜烛的手,神识铺展,警惕地探查四周情况。

    “这是离仙莱最近的十方古阵,但也是谢逍的必争之地,他应该很快就会追过来,你要尽快。”夜烛向后方看了看。

    南棠刚想说什么,神识却忽然撞上一股绵绵仙力,她下意识朝着那个方向望去,却见冰窟四方有九道紫光冲天而起,半空中风聚云涌,一声接着一声的悠长螺音自冰窟中央传出。

    “好多鲛人。”她心里一惊,在冰窟的正中央看到了数百鲛人,忽然想到什么,“月枭仙君在炽冰禁狱内接受炽冰试炼,这是……”

    “这是鲛皇继任礼,他已经通过炽冰试炼,继承前鲛皇之力,来得正是时候!”夜烛唇角微勾,将手自她掌中抽出。

    “你在做什么?”南棠只见他划破自己掌心,鲜血顿涌,聚在他掌心间,看着触目惊心。

    “把你的灵力注入其中,快!”夜烛轻喝。

    见他神情冷峻,南棠没有犹豫地将灵力注入他掌心血中,刹时间,血光莹亮,他以指醮血凌空绘符,不过片刻时间,便在半空完成一幅南棠看不懂的血符。

    他轻轻一震,血符融化,化作巨大虚像,在南棠猝不及防之时,又融进她体内。

    “昔年我曾救紫鲛全族,鲛皇为报此恩情,与我结过元神契,愿世代供奉于我。如果他通过试炼,就会从上任鲛皇那里得到这段元神记忆,知道应该怎么做。”夜烛解释得很快,因为冰面上已经扬起雪粉,远处的鲛人已经纷涌而来,“以我血所绘之符可化我本象,鲛皇认得出来。”

    南棠便想起自己在月枭母亲的元神中所见之景——那竟是与祈明渊的元神契?

    “可是你的本象为何进我身体?”她一边蹙眉,一边拉过夜烛的手,往他手上注入短气。

    夜烛的手,很冷,像北境的冰块。

    “这样,鲛族就能护着你,我才放心。”夜烛落下一语,反手拉着她跳下龙影剑。

    那头,月枭已然带着鲛族人赶到此地,看到南棠与夜烛不免一怔。过了炽冰试炼的月枭,承袭了其母修为,境界臻至灭劫初期,手执长戟,散着发,于众鲛之中显得十分醒目。

    “南棠?元……尊……”显然,他对她的出现,以及她身上属于祈明渊的气息倍感疑惑。

    南棠大抵也明白了夜烛之意,飞身上前,言简意赅道:“赤冕战修侵入,玉昆大劫,我需要鲛族相助。”

    “元尊之令莫敢不从。您与炽冰禁狱,皆乃鲛族之责!”月枭紧握长戟,向她行了个鲛族之礼。玉昆的情况,他也已经听到浮鲸海各处传来的消息,此番出关,也正要带着鲛族守海。

    南棠虽不愿月枭误认,但眼下并非解释的时机,只能点头,不过还没等她开口,一股包裹着杀气的仙威陡然逼来,眨眼间笼在炽冰禁狱之上。

    “谢逍来了!”夜烛一把拉起南棠的手,飞快朝冰窟深处跑去。

    不过片刻,二人奔至冰窟正中间,南棠盘膝坐下,睁着眼望夜烛。

    “你对春种和十方古阵的了解和掌握已经比我更深更强,我给不了你更多建议。十方大阵可召山川,可唤湖海,春种亦可化生万灵……你拥有天地星辰所赋予的力量,尽力便可。”夜烛坐到她的身边,温声一语,忽然又压低声音道,“南棠,器无善恶好坏,人才有。如果玉昆失守,你……可启炽冰禁狱。我许你重器为聘,助玉昆应对劫难。禁狱的钥匙就是鲛皇,以你身上祈明渊之息可以开启。但我希望,永远不要有那一天……”

    北境极寒,他的唇已冻得泛青,脸色并不太好,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这话听得南棠总觉得不妥,她脱口而出:“夜烛,那你呢?”她若入定,便无法再顾及身世之事,而夜烛亦是谢逍的目标,她害怕……

    “我会留在这里陪你。”夜烛道。

    “你发誓!”

    “我发誓。”他笑了笑,一口应下。

    南棠深吸口气定神,放下心头纷杂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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