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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偷风不偷月-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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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识琛按着额头缓了一会儿,拧开灯,看见听筒,通话莫名结束,项明章在那边会不会担心?
  可他今天打回去,明天呢,他不会一直待在酒店,这个新世纪没有手机简直寸步难行。
  楚识琛权衡了一下,他抹把脸,下床穿好衣服,换了一双备用的球鞋。
  从酒店出来,楚识琛以为会很冷,但寒气扑在脸上反而舒服了一点。
  地处繁华商圈,街尾就有一家购物中心,楚识琛裹紧围巾步行过去,速战速决买了一部手机,跟坏的那部一样型号。
  万幸的是电话卡还能用,楚识琛的手指冻得浮肿,动作笨拙,导购员帮他安装好,说:“先生,可以了。”
  楚识琛迷糊地点点头:“谢谢。”
  他攥着手机走出商场大门,一开机,蹦出十几通未接来电,有昨晚的,有今天的,差不多全是项明章打来的。
  最近一通是半小时之前,楚识琛拨过去,一边往回走。
  几乎是立刻接通了,楚识琛说:“抱歉,我不小心睡着了。”
  不同于接电话的急切,项明章的语气很平静:“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楚识琛走不快,每一步都像历经颠簸,然后引起一阵晕眩,他听见汽车鸣笛,混沌得分不清是来自街上还是手机里面。
  “我睡了一觉。”他答非所问地重复。
  项明章叫他:“楚识琛。”
  “嗯?”楚识琛努力接腔,“你下班了?”
  项明章说:“回答我的问题。”
  酒店就在不远的前方,但楚识琛走不动了,他停下,杵在人行道上为难,相隔两千多公里,他究竟要怎么回答才妥帖?
  他想继续伪装,奈何实在不好,他头痛,手脚都痛,怪不得寒风吹着舒服,因为他浑身烧得滚烫。
  可他対家里说一切顺利,却対项明章诉苦吗?
  如果项明章给他安慰,他觉得不够想要更多怎么办?
  所以算了,应该算了。
  楚识琛动了动嘴唇,还没发出声,一阵天旋地转袭来,他站不稳蹲下去,一只手撑住了冰凉的路面。
  项明章听见闷哼和衣服混乱的摩擦,还有汽车驶过的声响,冷静陡然破灭:“楚识琛,你在哪?”
  楚识琛说:“街上。”
  项明章道:“身体不舒服你乱跑什么?”
  楚识琛回答:“我买手机。”
  项明章凶道:“手机什么时候不能买,有什么重要?”
  楚识琛虚弱地说:“我怕、怕你找不到我。”
  “我就不该放你一个人去哈尔滨。”
  楚识琛蹲在地上,手脏了,浑身冷热交加抖个不停,为什么教训他,为什么会这么狼狈,明明不是他造的孽。
  他延迟地感到一份委屈,强忍着说:“我没关系。”
  手机中静了片刻。
  项明章问:“那你为什么不起来?”
  楚识琛愣了一下,仓皇地抬起头,街边一辆出租刹停,车门打开,项明章握着手机下了车。
  来得多匆忙,上班穿的西装领带都没有换掉,直接套了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项明章风尘仆仆,就这样出现在了哈尔滨的街头。
  楚识琛怀疑是幻觉,摇晃着站起身。
  他腿脚酸麻,却没来得及跌撞栽倒,项明章已经大步奔过来,把他接收进怀里。
  通话尚未结束,项明章低下来蹭着楚识琛的额头,那么烫,他不悦皱眉,但语调分明在哄人,最后一句面対面地说:“不用怕,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第54章 
  楚识琛薄唇张合,轻呼出渺渺的白气,却说不出一个字,从抬头看见项明章开始,思绪万千归结于零,他就空白了,断片了。
  他们拥在异乡的繁华街头,以不成体统的亲密姿势,可楚识琛推不开,躲不掉,他在发烧,他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他疲惫力竭。
  楚识琛给自己找了漫天理由,妄想合理化这个拥抱,企图心安理得地陷在项明章的怀里。
  “怎么搞成这样。”项明章撞了下楚识琛的额头,哄完又忍不住教训,“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楚识琛说:“办得不够漂亮,让你见笑了。”
  他一惯的风度翩翩,可惜配上这副虚弱模样,就成了乖顺,项明章道:“你觉得我大老远跑来,是为了看你的笑话?”
  楚识琛感动地说:“不管是什么,谢谢你。”
  寒风萧瑟,项明章半搂半抱把楚识琛弄上车,挨得极近时,脸颊相蹭,他一偏头,将气息灌进楚识琛的耳朵里:“口头不算,有你谢我的时候。”
  楚识琛没来由地心跳加快,跌坐在车厢中,晕乎乎地望着挡风玻璃。
  一辆越野车驶到前方熄了火,周恪森从驾驶位下来,见完客户,他去给楚识琛买了羽绒服和雪地靴。
  拎着东西一转身,周恪森看见楚识琛坐在出租车里,车门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陌生男人,他快步走过去:“你……”
  项明章猜到是谁,主动说:“周先生吧,我是项明章。”
  周恪森惊讶道:“你就是项明章?”
  “如假包换。”项明章说,“这一趟不算公务,没带名片夹,不过带了身份证。”
  周恪森摆手:“项先生说笑了,你怎么会来哈尔滨?”
  项明章诚实又圆滑:“如果前两天来,那就是为了周先生。今天来,是为了楚秘书。”
  周恪森弯腰看楚识琛,急道:“脸都红了,肯定是发烧了。”
  项明章不想再耽误时间,说:“麻烦周先生带个路,直接去医院吧。”
  周恪森返回去开车,新买的衣服包装严实,项明章坐进车里,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罩在楚识琛身上,然后把人拢在身边。
  楚识琛任由摆置,难受得半阖着眼睛,窗外是哈尔滨的夜色,他在飞掠的璀璨斑驳中瞥见一道细微的银光。
  项明章穿着西装三件套,衣襟内的马甲口袋上悬着长链,楚识琛侧目睨着,说:“你戴怀表了。”
  项明章“嗯”一声:“走得急,忘了摘下来。”
  楚识琛问:“有多急?”
  中午通话突然没了声音,怎么叫都没反应,项明章立刻订了最近的航班,没收拾行李,没交代工作,回公寓拿了件羽绒服,撂下一摊事情就过来了。
  下了飞机,项明章在路上查询客房的电话号码,确定了酒店,正要联系前台,楚识琛先打给了他。
  至于有多急,项明章回道:“急得顾不上给你带一瓶伏特加。”
  楚识琛差点忘了,是他口出狂言在先,有点丢人,将羽绒服拉高遮住半张面目,闻见了衣领沾染的古龙水味道。
  他悄悄嗅着,河水的污浊与大海的咸涩,一并在他的记忆中稀释。
  到了医院急诊,发烧感冒的患者占了一大半,项明章揽着楚识琛进了诊室,一测体温已经三十九度五。
  医生说:“烧得这么厉害,在家吃药了么?”
  楚识琛回答:“没有。”
  “南方人吧?”医生经验之谈,“来哈尔滨玩儿可得穿厚点,每天都有冻出毛病的。”
  周恪森担心地问:“严不严重?这孩子昨晚在外面站了一宿。”
  医生吃惊道:“胡闹,不要命了?”
  项明章变了脸色,当着人不好发作,扣着楚识琛的肩头重重地捏了一下。
  楚识琛倒吸一口气,不知道在找补给谁听:“我穿得挺厚的,没什么大碍。”
  “那也不行。”医生问,“白天怎么样,什么时候感觉难受的?”
  周恪森说:“早晨那会儿,他——”
  “森叔。”楚识琛连忙阻止,否则一会儿还要去骨科看肩膀。
  项明章冷冷道:“早晨还干什么了?”
  周恪森把话说完,一半气楚识琛,一半气自个,合起来中气十足:“……他跳河里了!”
  医生把圆珠笔拍在了桌上,“啪”的一声:“不想活啦?跑我们黑龙江寻死来啦?!年纪轻轻的,珍爱生命懂不懂!”
  楚识琛吓了一跳:“懂……”
  项明章的脸色冷过河面的浮冰,开口低了八度:“医生,先帮他退烧吧,明天安排他做详细的全身检查。”
  楚识琛说:“我——”
  项明章直接打断:“你暂时没有话语权了,听话就行。”
  晚上要留院观察,开了一间单人病房,很整洁,楚识琛去卫生间换了病号服,浅色布料一衬,他的皮肤透着灼热的高温。
  等输上液,楚识琛平躺在病床上,一点精神都没有了。
  周恪森道:“坐飞机挺累人的,项先生,你去酒店休息吧,我陪着他。”
  项明章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说:“不用,我留在这儿看着他,周先生请自便。”
  周恪森本来觉得,他看着楚识琛长大,总比老板和下属的关系亲近,但项明章专程飞来,并且肉眼可见地上心,恐怕和楚识琛之间还有更深的交情。
  重点是,项明章一看就做惯了主,哪怕在陌生的地界,也不会跟谁讲究“客随主便”那一套。
  大晚上的,拉扯浪费时间,周恪森答应了项明章的安排。
  病房里只剩滴答的输液声,项明章脱掉西装,抽了领带,把衬衫袖口挽起两折,去卫生间拧湿了一条毛巾。
  他坐在床边给楚识琛擦脸,两颊,双腮,本就是骨相立体的薄脸皮,三天不到又瘦了一圈。
  深夜气温降至零度以下,项明章无法想象在外面站一宿会是什么滋味。
  盛夏时节,楚识琛依旧一身正装,连胳膊都没露过,永远要喝热咖啡,可是为了达到目的,居然敢在哈尔滨跳河。
  真是勇敢,真是精彩,真是一条好汉。
  项明章在内心严厉批驳,擦拭的动作却很轻,擦完脸,他捉起楚识琛的一只手,路上没注意,这才发现细长的手指又红又肿,手背连血管都看不见了。
  刚一碰,楚识琛疼得睫毛轻颤,醒了。
  项明章俯身问:“要什么?”
  楚识琛烧得嗓子疼,缓慢道:“我听见你骂我了。”
  项明章挑眉:“我又没出声,你会读心术啊?”
  楚识琛说:“我诈你一下,你真的骂我了?”
  “你不该骂?”项明章道,“让你找周恪森,负荆请罪也只是抽几下,你怎么干的?”
  楚识琛说:“我不敢自比廉颇。”
  项明章道:“廉颇老矣,尚能一顿三碗饭,等你老了,得风湿病关节炎。”
  楚识琛:“……”
  “我没跟你开玩笑。”项明章说,“万一周恪森的心肠够硬,扔下你不管,你可能就冻死在河里了,会出人命的你懂不懂?”
  楚识琛还没退烧,迷糊中透着一丝高深:“我没那么容易死。”
  项明章莫名听出一股优越感,好像会什么绝世武功似的。
  过了会儿,楚识琛又睡着了,这次一觉睡到了天亮。
  他退了烧,立刻安排做了全身检查,至少需要一天出结果,下午又输了两瓶液,整个人被折腾得异常憔悴。
  周恪森从家里带了清粥小菜,楚识琛两天没吃东西,勉强喝了小半碗粥,嘴里发苦实在难以下咽。
  他想吃口甜的。
  病床太硬,他想睡厚床垫,医院飘浮着药味,他想要迦南香助眠。
  人果然贪心,独自昏厥在酒店也爬起来了,有人照顾就犯了少爷病。
  项明章一直陪着,忙前忙后,楚识琛心里的银行跟着盘账,花销算得清,可情谊太多,像个无底洞。
  在病房度过了两个晚上,检查结果显示没有大碍,楚识琛第三天输完液回了酒店,他的房间被项明章退掉了,重新订了一间高级套房。
  楚识琛确认:“我们住一间房?”
  项明章说:“滑雪季,没什么空房了。”
  楚识琛道:“还没下雪呢。”
  “等下雪就只订得到西北风了。”项明章捏着房卡,占据了道德制高点,“而且这样方便我照顾你,我还没嫌累,你有意见么?”
  楚识琛哪还敢有。
  高级套房多了客厅和餐厅,浴室很大,但床只有一张。
  楚识琛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湿着头发出来,项明章正在沙发上和部门总监打电话,瞥了一眼,起身把楚识琛押回了浴室。
  通话结束,项明章命令:“把头发吹干。”
  楚识琛道:“我从来不吹。”
  项明章说:“那就从今天开始改正,湿着头发容易感冒。”
  楚识琛有板有眼地说:“没发明吹风机的时候,大家都像我这样,不也过来了?”
  项明章噎了一下,感觉哪里怪怪的,他懒得废话,直接打开了吹风机,声音一响,楚识琛仰着身子向后躲。
  项明章没了耐性,单手勒住楚识琛的腰,轻轻一抱把人放上了洗手台,和抱上办公桌的招式如出一辙。
  楚识琛没有防备,碰翻了香氛瓶子才反应过来,他个子高,双腿一踩就要落地,可项明章快了半步,分开他的膝盖死死挡在面前。
  烘热的风,潮湿的水汽,香氛倾洒弥漫的薰衣草味……混乱的物质扑面而来,楚识琛依稀分辨出哪一道是项明章的气息。
  他不动了,手掌扣着大理石台,满头乌黑发丝被项明章撩拨着。
  头发吹干了,吹风机一关,啪嗒,楚识琛的拖鞋滑落在地上。
  项明章低头看楚识琛的脚背,瘦瘦窄窄的,很白净,说:“手脚的红肿已经好了。”
  楚识琛:“嗯。”
  项明章说:“身上冻伤没有?”
  楚识琛回答:“没有。”
  项明章又说:“头还晕不晕?”
  楚识琛道:“不晕了。”
  逐一确认后,项明章忽然问:“只有一张床,晚上怎么睡?”
  楚识琛微侧着脸,斟酌出模棱两可的答案:“都行。”
  “什么都行?”项明章似笑非笑,“我说梦话也行?磨牙也行?占得地方太多也行?”
  楚识琛迁就道:“没关系。”
  项明章沉声问:“忍不住碰你也行?乘人之危也行?”
  楚识琛倏地抬眸,两个成年人,曾经亲热过,粉饰的矜持被露骨地挑破,他没办法装作听不懂。
  他也没办法不慌张:“我不是那种意思。”
  “我知道。”项明章看着他,“那我的心思这么明显,你知道了吗?”
  楚识琛心如鼓擂,又仿佛心跳停了一拍。
  项明章堵着他,挤着他,强势包裹在温柔里,一句句步步为营。
  他没有上当,但抵挡不住入了套:“……我知道。”
  项明章笑了,似是不经意,其实克制了不知道多久:“楚识琛,那你喜欢我吗?”


第55章 
  楚识琛的手心出了一层细汗,滑得扣不住大理石台沿,陡地一松,他胡乱地在周围摸索,碰到了项明章拆下来的宝石袖扣。
  菱形的,楚识琛一把抓在手里,袖扣的尖角扎着掌心,疼,他借着这点疼保持理智,说:“我没有准备好。”
  项明章笑容渐收:“哪方面没有准备好?”
  楚识琛说:“我没有想那么多,我想先完成该做的事情……”
  项明章看穿他:“你在顾虑什么?”
  楚识琛否认:“没有。”
  这两个字太单薄,安慰不了他的心虚,撑不起项明章的审视,他冒着说多错多的风险,解释道:“我的生活变化太大了,我仍然在适应,其他很多事还没有考虑过。”
  项明章道:“是么。”
  楚识琛不必再回答了,项明章从他的双膝之间退开,微躬的脊背挺直,仅此一步,他们的距离仿佛一下子拉开了。
  楚识琛松开手,踩住地面,狼狈地趿拉上拖鞋。
  他从浴室离开,厚重的门在身后关闭,砰的一声,余下的“怦怦”是他的胸腔在作祟。
  没多久,浴室里响起水声,项明章脱掉衣服进了淋浴间,花洒开到最大,水温微凉,他扬着头被强力冲刷至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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