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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偷风不偷月-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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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人都是行动派,最终商定,周恪森尽快处理好盈安的工作,然后回亦思。
  项明章和楚识琛工作繁忙,耽误不了太久,所以先回去,到时候会派人来帮忙打点。
  等周恪森回去以后,一切安顿好,就把父母也接过去。
  吃过饭,周恪森开车走了,项明章和楚识琛沿着中央大街散步,吃饱喝足,尘埃落定,感到格外的轻松。
  这道街风情太美,如同一片具象化的百年旧梦,让楚识琛不敢高声语,只能低低地提起:“项先生,我有个疑问。”
  项明章也敛着情绪:“什么疑问?”
  楚识琛说:“医药公司换标书,是翟沣的意思?”
  项明章停下来,猜到是周恪森说的,他回道:“我忘了。”
  “但我记得。”楚识琛道,“你说你收买翟沣,利用我,你还说翟沣一开始不同意,其实是翟沣要为森叔出气,要打李藏秋的脸,要给我教训。”
  怪不得李藏秋不追究、不细查,因为整件事和当年如出一辙,他心里有鬼不愿意翻出旧案。
  项明章一开始打算把翟沣调回研发部,但翟沣拒绝了,他见过周恪森的结局,这些年已经撑得够辛苦,他想去深圳和妻子一家团圆。
  项明章没有勉强,写了入学推荐信,并且答应让翟沣进项樾的分公司,然后从翟沣口中了解到周恪森当年的事情。
  项明章说:“有的事论迹论心,唯独不容易论对错,对于翟沣的做法,我保留意见。”
  四周游客谈笑,楚识琛走近一步:“我没怪翟沣,我在问你,为什么要隐瞒,让我一直误会你?”
  项明章回答:“翟沣是员工,我是总裁,我“坏”一点不会有什么风险。还有一个原因,你记不记得在悬铃木旁质问我的时候,你首先问的就是翟沣。”
  楚识琛:“所以呢?”
  “所以你把他当朋友了。”项明章道,“他也在相处中对你改观,联系我为你求情,那我就勉为其难,让你们短暂的友情不要破灭得太彻底。”
  楚识琛失笑:“要不要感谢你当坏人?”
  项明章问:“你觉得我坏吗?”
  楚识琛哑然,骗人是坏,那他也不算好人,事到如今他和项明章的关系早已说不清楚。
  一阵振翅声从天空飞掠,大片白鸽吸引了人群的注意。
  中央大街,圣索菲亚教堂,项明章和楚识琛一一走过,在广场上喂了鸽子,即将回程,他们每次都在离开之前偷一点快乐。
  订了傍晚的航班,下午回酒店收拾行李,项明章提前给司机打了电话。
  飞机起飞时天已经黑了,高空上不见云不见月,楚识琛吃了感冒药,有点困,一觉睡到了航班结束。
  下机往外走,项明章问:“要不要再休养两天?”
  “不用。”楚识琛睡眼惺忪,行事果决,“公司应该攒了不少事情,我明天会准时到的。”
  航站楼外停泊着熟悉的商务车,司机先送楚识琛回家,楚太太在别墅大门外迎接,叫项明章只能安分地说一句“再见”。
  半小时后,司机送项明章到波曼嘉公寓。
  三四天没回来,私人管家把房间打理得很好,床品拆换过,花瓶换了水,冰箱里的果蔬每天更新。
  项明章没带行李,只拎着一个包,他进衣帽间换了衣服,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
  一打开,发现楚识琛的检查报告在里头。
  出院那天装的,一个厚厚的牛皮纸封,有病历,有片子,几乎把全身各部位都检查了一遍。
  这些应该保存起来,以后生病了可以当作参考,项明章准备明天拿给楚识琛。
  几张收费单混在一起,他挑出来,不小心滑落了一张片子。
  项明章捡起来,是楚识琛的腹部CT。
  他看了一眼,忽然盯着片子顿住——影像中的阑尾部分完整无损。
  可今天周恪森亲口说……楚识琛做过了阑尾炎手术。


第57章 
  项明章捏着CT片子,心中犹疑不定,他翻来覆去地确认那块影像,怕自己看错,用手机拍下来发给了项行昭的家庭医生。
  对方很快回复,证实是阑尾,如果切除过不会出现。
  项明章疑虑更甚,联想到楚识琛根本不存在的“文身”,他没有深究,因为钱桦吊儿郎当的,说的话不可信。
  但周恪森不一样,楚识琛做完手术他去医院亲眼看过,楚喆和楚太太都在场,所以不会有假。
  可这张片子也是真的,的的确确是楚识琛的身体影像。
  如果两个既定事实相悖,说明一定存在问题。
  可究竟是什么问题?
  项明章思路错杂,但职业习惯不允许他忽视,一个事件就像一个复杂的系统,其中一项模块、一个组件、一串代码,只要出现细微瑕疵,都可能影响整体的运作。
  项明章想打给许辽,翻出号码,悬着手指却迟迟没有按下。
  上次楚识琛在雲窖那么生气,他把人哄好了,虽然没有明确保证,但等于默认不再调查楚识琛的旧事。
  项明章兀自轻嗤一声,他向来不稀罕当君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信守承诺?
  不过他承认,标书那件事真相大白,不被楚识琛误会的感觉还不错。
  最终,项明章没有打给许辽。
  屏幕一闪,收到一条信息,公寓的私人管家知道项明章回来,询问更换的衣物是否需要清洁熨烫。
  项明章让对方过来取,回复完,他把换衣凳上的一身西装拎起来,从马甲口袋里掏出那只怀表。
  楚识琛不在,项明章每天戴着上班,没想到正好戴去了哈尔滨。
  在去医院的出租车上,楚识琛烧得迷迷糊糊,竟然还注意到隐藏在衣襟内的表链。
  项明章始终不明白,这只怀表到底有什么故事,为什么楚识琛第一次见到就那么反常?
  办公室那一晚,楚识琛近乎明抢,并且喃喃地说了两个字——我的。
  以楚识琛矜持庄重的个性,平时根本不会说这种话,当时喝了酒,“我的”,是无心之语,还是酒后吐的真心之言?
  项明章灵机一动,他不调查楚识琛,但可以调查这只怀表。
  这是他的私人物品,拆开了敲碎了怎么查都合理合法,至于检查报告,他一张张收入纸封,暂时放进书房保存。
  一夜过去,项明章起床去游了几圈,换衣服到公司,销售部工作繁忙,不到九点钟谈话间已经全部占满了。
  经过秘书室,楚识琛来得比往常早,黑西装黑头发,坐在办公桌后专心做事。他生病初愈,肤色仍有些苍白,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疏离。
  伏案良久,楚识琛翻开一本文件靠回椅背,轻昂起下巴,一瞬间的神态有股上位者的高傲,甚少流露在人前。
  楚识琛掀过一页,视线移动发现项明章在门口,他放下文件,起身走过去打开门,说:“项先生。”
  两个人之间没有多余的称呼,不同场景,不同的意味,项明章说:“是不是很忙?注意休息。”
  “还好。”楚识琛道,“等下要去一趟市场部,先帮你泡咖啡?”
  项明章说:“不用,早餐喝过了。”
  他们守着门一内一外相隔半米,楚识琛灵敏察觉,项明章似乎有话,或者有想法要表露,等了片刻却没动静,他道:“我派人去了哈尔滨帮忙打点。”
  项明章说:“嗯,你办吧。”
  楚识琛该去市场部了,积攒了一周的工作够他忙到下班,他不记得、也不在意检查报告放在了哪。
  其实部分工作超出了秘书的职责范畴,楚识琛之前参与历信银行的项目,整顿亦思财务部,推行退款机制,他的能力、权限和风头实在难以埋没。
  这次楚识琛突然请假,没两天,项明章也走了,今天两个人同时回归,底下的人都猜测会有事发生。
  等周恪森的归程确定,楚识琛去亦思安排了办公室,跟人事部拟定公告,关于研发部要有人事变动的传言也透出风来。
  周末上午,楚家倾巢出动去机场接机。
  周恪森推着行李出来,楚识绘最激动,大喊着“森叔”冲上去拥抱。
  周恪森无儿无女,期望都给了楚家的兄妹,来之前装作不在意,见到楚识绘却根本忍不住,问专业成绩,问实习情况,问技术方向,把楚识绘都问怕了。
  楚太太腼腆地立在一旁,心中惭愧,酝酿半天叫了声“老周。”
  周恪森既然答应回来,就已经摒弃前嫌,他应了,说:“小杨,我想去看看楚喆。”
  从机场驶向墓园,路途中楚识琛买了一束白菊。
  楚喆的墓在一片向阳的草坪上,楚识琛第一次来,他望着墓碑上的照片,楚喆和他幻想中相似,睿智且温和。
  周恪森伸手擦了擦照片,声音高高低低,念叨着老友间积聚四年的心里话。
  楚太太对着墓碑向周恪森道了歉,叫楚喆放心,楚识绘讲了些零碎的生活点滴。
  楚识琛闭口不言,他该说什么呢。
  楚喆在天之灵一定知道他是个窃贼,偷取了身份,还有胆子来拜会失主的父亲。
  另外三人等着他说点什么,他放下花束,歉疚不敢作声,久久,他对楚喆说:“来日方长,那就且看来日吧。”
  离开墓园,一家人为周恪森接风洗尘,楚识琛提前安排好了一切,下午陪周恪森到住处,两个人坐下来详谈亦思目前的状况。
  三壶茶的工夫,楚识琛分轻重缓急地交代,无一不妥帖。
  聊完,周恪森不禁感叹:“你跟以前太不一样了。”
  楚识琛笑了笑:“不让森叔失望就好。”
  星期一,周恪森正式在亦思上任。
  公司系统发了公告,顷刻间各部门皆知,亦思内部掀起波澜暗涌,周恪森一露面,曾经的旧部下属全跑来了,每个人都激动不已。
  周恪森穿着朴素,但气场很强,笑问大家自己是不是显老了。
  正说着,李藏秋出现,路上收到信儿,果然是真的,他没想到有朝一日周恪森还会再回来。
  走近了,李藏秋先看了楚识琛一眼。
  楚识琛道:“李总。”
  李藏秋点一点头,儒雅笑道:“周副总,咱们老哥俩好久不见了。”
  周恪森十足的冷静,陈仇旧恨掩在岁月刻下的眼纹里:“以后恐怕又要天天见了。”
  李藏秋道:“瞒这么严实,什么时候决定回来的?”
  楚识琛坦坦荡荡地说:“是我去哈尔滨向森叔认错,请森叔回来的。”
  这一句话否认了当年的龃龉,还了周恪森清白,李藏秋自然领悟,当年被他利用的“楚识琛”已经换了阵营。
  周恪森说:“第一次进亦思是楚喆找我,第二次是楚喆的儿子找我,一不小心就混成了两朝元老。”
  “楚喆”的名字太久没在亦思提起,众人一时怔然,恍惚回到了亦思最辉煌的时候。
  这时,两名保安搬上来一只箱子,说:“楚秘书,你的包裹。”
  楚识琛亲手打开,箱子里是楚喆生前最喜欢的雕像,他说:“森叔,这是楚家给你的上任礼物,以后就摆在研发部的会议室里。”
  周恪森忡愣着,抬手抚上雕像:“……好,就照你说的办。”
  从孤身前往哈尔滨,到今日周恪森走马上任,楚识琛圆满完成了每一个步骤,他并不满足,该继续迈出下一步了。
  手机响,楚识琛走到人少的地方接听:“项先生?”
  项明章上午去老项樾开会,来不了,订了花篮祝贺周恪森任职,说:“我准备回公司了,你那边怎么样?”
  楚识琛说:“很顺利,满足预期。”
  项明章道:“那就好。”
  门口立着项明章送的花篮,好大一捧银扇叶,扎实茂密,可惜细长的枝叶有些脆弱,运送途中折断了几根。
  楚识琛抽出来,拢了一小把,说:“大概多久到,研发中心的会议要不要提前?”
  项明章道:“楚秘书,你是不是生怕我歇着?”
  楚识琛说:“可以给你留一杯咖啡的时间。”
  项明章妥协了:“帮我叫一杯意式浓缩,等会儿见。”
  办公大楼的楼顶是天台咖啡馆,天冷了,上来的人不多。
  楚识琛之前约任濛来天台面谈,谈完就走,没顾及欣赏,半圆观景台上有一架天文望远镜,上可以观星,下可以俯瞰整个园区的风景。
  今天是阴天,画面不太清晰,楚识琛低头对着目镜摆弄,没察觉背后的脚步。
  项明章去了趟哈尔滨,长了一点耐寒的本事,开车嫌热,大衣脱下来搭在手肘上,他走近摸了下楚识琛的后脑勺,问:“好看么?”
  楚识琛抬起头:“你回来了。”
  天台风大,项明章怕楚识琛着凉,展开大衣给他披在肩上,嘴上说:“正好我懒得拿了。”
  两个人立在栏杆前,视野开阔,楚识琛道:“周先生回来了,文旅项目你会不会考虑让亦思参与?”
  项明章说:“下午研发中心一起开会,会正式讨论。”
  楚识琛不止为亦思,也为项樾:“一旦决定,对外我们要尽快反馈给甲方,对内,要让有的人避嫌。”
  一口咖啡还没顾上喝,项明章道:“你有时候实在雷厉风行,不像上有老板的秘书,更像是习惯了拿主意的领导。”
  楚识琛没有直接否认,他在尽力当一个秘书,可一介凡人难免有疏漏,他揣摩着项明章的情绪,问:“你在敲打我吗?”
  项明章拢紧他身上的大衣,说:“哪敢,风大了都怕你冻着。”
  又一阵风吹来,项明章胸前的怀表链子滑落,悬垂着摇晃不止,楚识琛抬起食指一勾,捻住表链的顶端帮项明章系回纽扣上。
  飞扬的发丝扫过脸颊,项明章忍着痒意:“例会的时候就掉了一次。”
  楚识琛仔细弄着,说:“以前的纽扣没这么精巧,扣上正合适,现在链环有点大,松了就容易滑落。”
  项明章重复:“以前?”
  楚识琛顿了顿:“这不是古董表么。”
  项明章道:“我看了些别的古董怀表,没见过这种绞丝的表链。”
  系好,楚识琛说:“像是女士项链改的。”
  项明章奇怪:“定做怀表,却不做配套的表链么?”
  楚识琛回答:“也许这么做有特殊的含义。”
  项明章垂眸盯着楚识琛,假设道:“会不会是怀表主人爱侣的项链?”
  楚识琛立刻说:“可能是母亲的。”他说完方觉草率,又补了半句,“我猜的。”
  “也对。”项明章道,“这上面刻着佛教纹样,曾经的怀表主人应该信佛,是个清心寡欲的人。”
  楚识琛以前的确清心寡欲,可现在……他正暗自惭愧,项明章又说:“很适合我。”
  楚识琛:“你信佛?”
  项明章:“不信。”
  楚识琛:“那你清心寡欲?”
  项明章回答:“我不近女色。”
  楚识琛:“……”
  喝完咖啡,到时间开会了,走的时候楚识琛拿上那一小束银扇叶,秘书室的兰草凋零后没了绿植,他打算插起来摆着。
  项明章瞥了一眼:“这什么东西,长得跟原味薯片似的。”
  楚识琛说:“你订的花。”
  项明章笑了,花店说银扇叶寓意招财,他就订了,原来是这副样子,他道:“意头太俗,不衬你。”
  楚识琛说:“那什么衬我?”
  项明章想了想:“剑兰。”
  楚识琛问:“为什么?”
  项明章回答:“剑兰清雅漂亮,节节开花,寓意步步高升。”
  楚识琛笑:“这意头不俗吗?”
  项明章看着他:“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永远只做一个秘书。”


第58章 
  第二天,秘书室里多了一盆盛开的剑兰。
  楚识琛一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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