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风不偷月-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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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经办人赞许地点点头,问:“那商务标呢?你们二次交流递交的文件,编写人我记得是你?”
部门还没决定,楚识琛回答:“我们一定会拿出最好的水平,起码不能拖技术标的后腿嘛。”
总经办人笑道:“其实一样重要,有的公司更侧重商务部分。”
楚识琛琢磨着这句话,顿了顿,随后抬起手,引领团队领导走进书画展厅,这是今天考察的最后一个收尾环节。
展厅中摆着一张书桌,备好了笔墨纸砚,楚识琛做过调查,说:“听闻您书法一绝,项樾趁这个机会,不知道能不能求一幅墨宝?”
总经办人连连摆手:“我写字只是消遣,不好意思献丑。”
大家起哄,楚识琛递了毛笔,总经办人勉为其难似的笑了笑,挥笔写了几个大字:创新驱动发展。
周围响起掌声,楚识琛抬头看墙上,《破阵子》被摘走了,提前腾出了悬挂的位置。
没有项明章的授意,底下的人绝不会摘掉那一幅,楚识琛不动声色,只是笑眼中带了一点可惜。
考察顺利结束,等团队领导离开后,楚识琛又返回了书画展厅。
工作人员正在收拾笔墨,楚识琛问:“摘下的那幅字归还项先生了吗?”
“没有,暂时收在库房。”工作人员回答,“项先生没有交代怎么处理。”
那幅字是项明章写于项行昭生病之后,心情可想而知,恐怕不愿意挂在家里,但楚识琛不舍得扔在库房落灰,问:“能不能把字给我?”
工作人员不敢擅作主张,正纠结着,项明章走进来,应酬完领导一派轻闲样子,说:“我找了你一圈。”
工作人员立刻请示道:“项先生,楚秘书想要您写的那幅字。”
项明章不太惊讶,因为楚识琛不止一次提起过,甚至问过他什么时候写的。
楚识琛说:“如果你不想自己留着,就给我吧。”
项明章似乎走神了一瞬,然后答应道:“拿给楚秘书。”
等工作人员去库房取字,展厅剩下他们两个,楚识琛问:“你找我有事情?”
项明章道:“总经办人说,有的公司更侧重商务部分。”
“你也注意到了。”楚识琛思忖,“他不会平白无故提别的公司动向,我猜有公司做了策略调整。”
项明章说:“已经这个阶段,八成是改了预算报价。”
楚识琛也这样想:“产品质量不够,才会打价格战。”
他们意见一致,项樾提供的技术足够优秀,降价就是自降身价,但如果别的公司偷偷联合调整,总归对项樾不利。
楚识琛说:“那我们的商务标必须好好研究一下了。”
项明章就想谈这件事:“彭昕跟我说,他问了你两次编写标书的事,你都没有明确答复。”
这个项目楚识琛从头跟到尾,参与度很深,又一直负责商务部分,他来编写名正言顺。
然而他在顾虑,坦白道:“因为按照以往的规矩,编写和讲标的是同一个人。”
项明章问:“你没有讲演经验,怕做不好?”
楚识琛说:“是。”
项明章又问:“那你想不想做?”
楚识琛何止一次想过。
不待他回答,工作人员把那幅字取来了,项明章接过递到他面前,既是在说字,也是在说标书。
还要模仿他的口吻,项明章道:“那就交给我们楚秘书吧。”
第80章
楚识琛把一幅《破阵子》带回秘书室,没有卷筒可装,找了几张泡沫纸包裹住卷轴。
他初见这幅书法的时候是欣赏,遒劲正楷,入木三分,看久了咂出锋毫挥斥间的积愤不平。
所以他要来这幅字,想保存的,其实是项明章倾泻纸上的情绪。
刚才在展厅,除此之外,项明章一并交给他的还有标书。
楚识琛明白,这个决定有项明章对他的信任和看重,一定也有对他的偏爱和私心,因此无论公私,他必须尽全力去做好。
招标文件是一本厚实的书册,楚识琛对照着规范,拟了一份商务标的编写大纲。
外面一阵嘈杂,又恢复安静,人走光了,项明章拎着包和车钥匙出现在门口,说:“下班了。”
忙了一周考察的事,离开园区都在深夜,楚识琛合上笔记本:“这几天你一直送我,今天不晚,我打车就行了。”
项明章走过来,宁波之行结束,他和楚识琛各自归位,把精力全部投入在工作上,每天在公司里保持着距离,偶尔胡闹一下,比职员躲在茶水间聊八卦的时间还短。
项明章拨弄剑兰的叶子,邀请道:“今晚去我公寓。”
楚识琛穿外套的动作微滞,含蓄地说:“我肚子饿了。”
没拒绝就是答应,项明章道:“我们先去吃饭。”
路上堵得厉害,项明章开车绕了一大圈,不错的餐厅要么订不到位子,要么需要排队几个钟头。
接近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到处装点着红绿色的霓虹灯,原来快过圣诞节了。
波曼嘉的大楼就在隔壁街上,楚识琛望着窗外,忽然说:“今天我请客吧。”
这几条街上的餐厅都是大热门,平常周末必须提前预约,何况是节日,项明章道:“重点是哪里有位子。”
楚识琛笑着说:“我在附近有个人脉。”
劳斯莱斯泊在道旁,项明章下车看见招牌,想起这一间是钱桦投资的餐厅,有几回他下班经过,门口停着钱桦堵过项樾大门的悍马。
楚识琛来过两次,一次是开业前,另一次是开业当天,钱桦抛下宾客跟他嚷嚷了一顿。餐厅经理认得他,安排了视野开阔的靠窗位置。
项明章是第一次来,环境和氛围比他想象中有格调。
正要点餐,钱桦从楼上办公室下来,没走近已经抱怨出声:“楚识琛,你过来也不先打个电话……”
走到桌边发现还有项明章,钱桦愣了一秒,马上阴阳怪气地说:“哎呦我没看错吧,项先生居然有空大驾光临。”
项明章不喜欢和低智型二世祖打交道,但好歹是人家的地盘,退一步海阔天空,说:“开业这么久了,过来尝尝。”
钱桦让服务生拿来一瓶他私人珍藏的葡萄酒,把餐单撤了,吩咐厨房准备最拿手的招牌菜,得意道:“尝过别爱上,我们的贵宾已经满额了。”
项明章说:“没关系,我可以叫外卖。”
钱桦道:“不好意思,只配送三百米以内。”
“那正好。”项明章朝窗外一抬下巴,“我就住那栋楼,撑死两百米。”
钱桦瞪着不远处的波曼嘉公寓,恍然记起楚识琛问过他,说:“我以为你小情儿住那儿呢,原来是他啊!”
项明章还没反应过来,楚识琛岔开话题:“你每天都来餐厅吗?”
钱桦说:“平时懒得管,这不圣诞节么,象征性来待一会儿。”
楚识琛和钱桦几个月没见了,偶尔会聊微信,不过钱桦的作息日夜颠倒,总是对不上时间。
开了瓶葡萄酒,钱桦坐下倒了三杯,说:“这瓶酒算我请的。”
项明章问:“你跟我们一起吃?”
“我陪哥们儿啊。”钱桦浑然不觉自己是电灯泡,“怎么了,你们要聊商业机密啊?聊呗,我又听不懂。”
餐点端上来,主菜是一道烤牛肉,重在食材顶级,项明章切了一块品尝,淡淡地说:“还可以吧。”
钱桦最受不了这种社会精英,有点本事就浑身优越感,说:“楚识琛,吃完咱们换场子,我攒个圣诞趴。”
项明章道:“不好意思,他要跟我走。”
楚识琛模棱两可地说:“嗯,我要去一趟项先生的公寓。”
钱桦拧着眉毛,眼神“嗖嗖”地在桌上扫视,之前项明章从gay吧带走楚识琛,去公司加班,这种事都做得出来,那带回家怕不是要盯着人改文件、写报告。
真够变态的。
桌上沉寂片刻,项明章和楚识琛不方便聊天,只管吃东西。
钱桦觉得没意思,八卦道:“对了,游艇的事查出结果没有?”
刀叉停在盘中,楚识琛没忘记过那件事,本来顺藤摸瓜有了眉目,可惜线索又断掉了,之后公事私事忙得抽不开身,一路搁浅下来。
他把调查的情况告诉钱桦,说:“见过星宇,就没下文了。”
钱桦晃动着高脚杯:“所以假冒的贝斯手叫Alan,但是查不到这个人,还有那个服务生张凯也没消息?”
楚识琛怀疑这二人是同伙,说:“Alan的信息太少,而且不确定真假,张凯就更少了。”
钱桦没想到这么麻烦:“那个星宇不是见过么Alan么,长什么样总知道吧?”
楚识琛描述了一下,皮肤晒得很黑,深眼窝,肌肉结实,会说英语,但是普通话不太好。
钱桦听完:“外国人啊?”
楚识琛定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钱桦喜欢出海,凭感觉说:“晒得黑,深眼窝,肌肉,我玩帆船啊,开游艇啊,外籍教练差不多都长那样,而且英语比普通话好。”
项明章和楚识琛交换目光,他们之前都没朝这个方向想过。
餐厅进来一拨客人,貌似是小有名气的演员,钱桦屁颠儿地跑去搭讪了。
吃完饭,项明章和楚识琛离开餐厅,喝了酒不能开车,两个人不紧不慢地沿着街道步行。
橱窗里摆着精美的奢侈品,巨幕放着圣诞节特别海报,楚识琛却无心观赏,说:“我要继续查下去。”
项明章道:“你觉得钱桦说得有道理?”
旁观者清,也许真被说中了,楚识琛分析:“如果爆炸和Alan有关,他一定了解游艇,熟于水性,身体素质也好,这样才能确保自身的安全。”
项明章说:“所以他是懂游艇的人,大概率在海边生活过。”
“假如他是外国人……”楚识琛道,“要是来自欧美,星宇不会看不出来,那要是来自亚洲,比如南洋那边呢?”
项明章说:“我们现代人叫东南亚。”
楚识琛:“哦。”
项明章不喜欢“存疑”的感觉,否则不会抽丝剥茧地验明楚识琛的正身,他说:“你让雷律师从文件下手,再找找有没有遗漏的线索,我这边让许辽找人查一查。”
楚识琛点头答应,他一直好奇许辽和项明章的关系,问道:“许先生不是雲窖的老板吗?为什么帮你做事?”
项明章言简意赅:“我会付钱。”
楚识琛说:“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项明章道:“其实他是我妈的朋友。”
楚识琛有些惊讶,白咏缇深居简出,连儿子都不太关心,不像有朋友的,况且母亲的朋友算是长辈,怎么会为小辈做事。
项明章笑了一下:“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让他亲自说吧。”
走到了波曼嘉大楼,一层有间百余平的小超市,项明章说:“我要买点东西。”
楚识琛跟进去,寸土寸金的地段,全部是花里胡哨、价格翻倍的进口商品,他刚看清一包饼干上的英文,项明章已经准备结账了。
楚识琛不好空着手,拿了包饼干走到项明章身旁,问:“你买了什么东西,这么快。”
款台上放着两盒安全套,楚识琛看清,脸一下子红了,定在旁边尴尬得忘了喘气。
服务员也愣了愣:“请问一起的吗?抱歉……我是说一起结账吗?”
项明章淡定地说:“是一起的。”
从超市出来,楚识琛把大衣领子提高,企图挡住脸,他脑中只有一个词,斯文扫地。
项明章帮忙拿着饼干,偏偏还要找事:“跟缦庄浴室里的一样。”
楚识琛就是在缦庄浴室认识的,不高兴地问:“你买这个干什么?”
项明章道:“用啊。”
旧时也有,大部分都是眠花宿柳之徒才用,楚识琛抵触地说:“为什么非要用这东西。”
项明章抿了抿薄唇,仗着时代鸿沟,观念差异,加上对方过去清心寡欲留下的单纯,他离近些,故意说:“避孕的。”
楚识琛下意识道:“我又不会——”
他说到一半怔住,反应过来被戏弄了,项明章似笑非笑,怕把他气跑了,拉着他进了波曼嘉的大门。
到了公寓,楚识琛冷着发烫的脸,进门一声不吭,他拿出包里的卷轴展开,兀自鉴赏那一幅《破阵子》。
项明章忍不住道:“我看是你比较喜欢辛弃疾。”
楚识琛没有搭理他。
项明章去洗了个澡,洗完出来,他擦着头发说:“给你放了热水,睡衣放在浴缸旁边。”
楚识琛敛着眉目:“我好像没有答应留下过夜。”
项明章头一次见楚识琛耍少爷脾气,有趣得很,他转身进了书房,返回客厅拿着一盒厚重的资料册,盒子上的标签注明是项樾历年的标书案例。
楚识琛被引得抬起头:“什么意思?”
项明章大骗子似的:“我要编写技术标,打算晚上研究一下。”
半小时后,楚识琛泡完热水澡,穿着项明章的白色T恤和睡裤进了书房,沙发上,项明章好整以暇地坐在中间,正在看一本标书。
楚识琛在沙发一头坐下来,从盒子里抽出一本,项目体量不同,标书的长短存在很大差别。
项明章说:“讲标的演示文件根据标书制作,但是详略程度未必一致,有时候会省略一点内容。”
楚识琛问:“为什么?”
项明章没有回答,身体向后靠在沙发垫上,等楚识琛投来目光,他轻轻拍了拍大腿,然后漫不经心地说:“过来。”
第81章
楚识琛脱掉了拖鞋,屈膝从沙发一头挪到项明章身旁,古人大多为五斗米折腰,不知他这算什么。
他停下来,纠结着不会坐,项明章伸手拽他,然后勾住他的一条腿弯,双腿分开,他面対面地跨坐在了项明章的身上。
拿着的资料掉在一边,楚识琛从未想过,一个成年男人能摆出这么难言的姿势。
一惯笔挺的脊背微微躬着,楚识琛双手撑在项明章的腹间,抵抗向前栽倒。
项明章气定神闲地靠着沙发,坏心眼地绷了绷腹肌。
楚识琛察觉掌下变化,抬起手,瞬间没了支撑,他失衡地往前趴,还顾得上询问一句:“我压疼你了?”
项明章张手把楚识琛接住,抱在怀里说:“不疼,痒。”
楚识琛动不能动,起也起不来:“你想怎么样?”
“你觉得呢。”这十多天恪守规矩,项明章问,“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忍得辛苦?”
楚识琛不是木头,不会真为了一本标书留下来,此刻姿态不雅,否认只会显得扭捏,他回答:“不是。”
项明章得寸进尺地说:“那你耍什么少爷脾气。”
“这也算么,我又不是圣人。”楚识琛笑着反驳,“你用标书诓我,我都没怪罪你。”
书房在公寓阴面,温度略低,沙发上备着一条看书时盖的毛毯,项明章展开给楚识琛披上,说:“谁诓你,刚才讲到哪了?”
楚识琛寻了个舒服的角度,枕着项明章的肩膀:“演示文件为什么比标书省略。”
项明章说:“或者应该叫‘脱水’。”
手臂隐没毛毯中,项明章按着楚识琛的后脊,解释道:“讲标的时长是固定的,甲方不会给你延长一秒钟,所以你要根据自己的语速预算大约讲多少字。”
楚识琛说:“然后调整演示文件的字数?”
“対。”项明章手掌下滑,“比如标书一万五千字,讲标时间只够说八千字左右,你的演示文件就要进行取舍。”
楚识琛倏然屏息,迟滞地“嗯”了一声。
项明章继续道:“文件会包含一些图表,讲解可长可短,你要斟酌一下。”
楚识琛音调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