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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偏执丞相宠妻日常-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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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他心下已经明了,他终究还是……回来晚了。
提气越过太傅府院墙,卫琛轻而易举进入了院内。
院内的景象比他预想的还要触目惊心。
虽然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但院中、廊上、墙角,到处可见斑驳血迹。
这般景象对于征战沙场三年的卫琛而言,本不算什么。
可一想到这些血迹皆是顾府之人留下的,他便没来由的觉得胸闷心沉,步伐虚浮。
卫琛扶着廊下的柱子缓了好一阵,方才提步往后院去。
少时,这顾府他曾来过无数次,早已对府内地形了如指掌。
轻车熟路地到了顾晚卿的院子。
她院中亦有血迹,所侍花草与院中事物被砸了个干净,一片狼藉。
卫琛脚下步子越发沉重,却还是硬着头皮迈入了顾晚卿的闺房。
梳妆台上还放着她平日常用的脂粉。
首饰匣里的东西都被搜□□净,唯独留了一支不值钱的梅花木簪。
卫琛长眉拧紧,拿起那根梅花木簪端详。
依稀记得,这东西是他十二岁时,用桃木亲手打造雕刻,当成顾晚卿十二岁生辰礼送给她的。
当时她还笑话他技艺不佳,雕刻的梅花像野花,簪子奇丑无比。
可即便如此,顾晚卿还是收下了这份礼物,并且当着他的面,把簪子簪在了头上。
如今这支木簪已经在岁月洗礼下磨得光滑,上头还有淡淡的梅香,想来是沾染上了那小妮子头发上的香味。

卫琛从短暂美好的回忆中抽身出来,再打量这一室空寂,心如同碎裂了一般,隐痛不止。
便是此时,苏照和李成功赶了过来。
苏照带路找到了卫琛。
这一路过来,他也知晓,顾府的变故已成定局,怕是顾晚卿已经凶多吉少。
“阿锦,或许我们现在赶去乱葬岗……还来得及替顾二小姐收尸。”这话苏照本不想说,可看卫琛呆愣在梳妆台前,魂不守舍地摩挲着他手里那根木簪。
他便想着,得让卫琛振作起来。
如今能牵动他心绪的,也唯有与顾晚卿相关的事。
果然,苏照话音刚落,方才还心碎成泥的卫琛眼圈微红地扫他一眼,随后只字不语,只行色匆匆往外去。
苏照知道,他这是要赶去乱葬岗。
按照惯例,乱臣贼子伏诛之后,官府都会派人清理尸体,将其运到乱葬岗。
他和李成功自然是要跟上卫琛,怕他怒急攻心,失去理智,到时候做出什么傻事。

帝京南郊浮屠山。
一身青色长衫的荀岸,已经命人将顾晚卿及其母亲、兄弟姐妹的尸身排列在一旁。
他此刻就站在顾晚卿跟前,如昨日她爬到他脚边,抓住他的衣摆时一样,他依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只是眼下躺在他脚边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那名叫顾晚卿的女子,再也不会在春日桃花繁盛的季节,拉着他去山野赏花,更不会用她纤纤素指压下一支艳丽桃花,羞答答地问他:“夫君,可是人比花娇?”
她亦不会……再如昨日那般,用那双水色潋滟的美眸愤恨地望着他,说要杀了他,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思及此,荀岸眸色微暗,说不清心里涌起来的涩意是为何。
他分明未曾对顾晚卿动心,连杀她时也是手起剑落,毫无犹豫。
如今他已助四皇子事成,与他青梅竹马长大的月丫头择日便会回到他的身边……
这便是他从一开始答应与四皇子合作,所期盼的最好的结局。
可为何,心会这般钝痛。
宛如被人轻轻割了一刀,正慢慢往外淌血。
就在荀岸百思不解之际,山间羊肠小道的那头传来喝马声。
随后一阵参差不齐的马蹄声沿着山道越来越近。
荀岸抬眸看去时,那驭马而来的劲装男子,已在不远处勒住马缰停下。
在马儿的嘶鸣声里,黑衣劲装男子翻身跃下,朝他快步而来。
荀岸一眼便认出来人。
太尉府的卫小三爷,卫琛。
也曾是他在国子监任学正时,教过的学生。
卫琛与顾晚卿的交情,帝京人人皆知。
他此刻一身肃杀之气而来,饶是荀岸,也被震慑住,险些后退半步。
卫琛一双锐利的眸冷冷扫过青衣男子,视线垂落到他脚边,了无生机的女子。
他的眸光顿时柔软如三春的风和水,脚下步子一沉一顿,连呼吸都停止了。
卫琛不敢相信,此刻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的人就是顾晚卿。
凛冽的山风吹起了她绸缎似的发丝,飘落在她脸上,依稀遮住其容颜。
她身上穿着一件朱丹色艳丽裙衫,披裹的月白色大氅浸在雪色里,像盛着一支折落枝头的红梅。
来的路上,卫琛便听苏照说,此次四皇子平乱有功,不日陛下便会给予嘉奖。
除此之外,还有巡捕营副统领,和准备外调到禹州赴任的禹州通判,荀岸。
听说是荀岸无意得知了顾太傅与太子的谋划,才被顾太傅逼迫外调去禹州那等偏远之地。
之所以留下他的命,只是外调,则是因为顾太傅之女顾晚卿对他用情至深。
原本荀岸的确打算就此离京,可心下实在不安,又念及皇恩浩荡,所以幡然悔悟,假意离京,实则向四皇子求助。
这才及时阻止了这场变乱。
以上这些说辞,卫琛自是不信的。
可当今陛下相信,甚至为此诛了顾家满门。
一想到顾家遭此一难,始作俑者便是顾晚卿真心以待的荀岸。
卫琛心下怒火便滕然烧了起来。
“荀、岸!”卫琛卸下腰间佩剑,拔剑朝不远处的青衣男子刺去。
他满眼猩红,悲愤难掩。
出剑的速度太快,对面的荀岸不过一介文臣,根本避之不及。
饶是他踉跄后退两步,卫琛的剑也还是刺中了他的左肩。
不过比起他昨日刺在顾晚卿胸口的那一剑,这根本不算什么。
至少要不了他的性命。
就在荀岸吃痛闷哼,暗暗松一口气时。
卫琛拔剑复又刺了过来,对准了他的胸膛。
“阿锦!”苏照轻喝一声,提剑一跃,以剑鞘挡下了卫琛的第二剑:“你冷静点!就算你现在杀了他,顾晚卿也活不过来了!”
可惜卫琛根本听不进他的劝说,目眦欲裂,以力震开了苏照的压制,“那我便让他给卿卿陪葬!”
苏照本就不敌卫琛,急忙唤了李成功。
二人合力,这才拦下了卫琛,将他与荀岸隔开。
“顾家满门无人留世,难道你想让顾太傅甚至整个顾家一辈子都背负谋逆的罪名吗?”苏照仍没有放弃说服卫琛。
因为他知道,如果卫琛执意要杀荀岸,凭他和李成功,顶多也只能挡住他半盏茶的功夫。
苏照这番话总算起了点作用。
卫琛一头脑热,终于冷静一些,他的视线从荀岸身上移到苏照脸上。
只听苏照继续道:“事到如今,能为顾家平反,查清事情真相的便只剩下你了。”
“荀少泽乃禹州通判,正六品官员。你若是无缘无故便杀了朝廷命官,哪怕你这次西域平乱有功,陛下怕是也不会轻饶了你!”
“若是连你都出事了,就真的无人会替顾家百余口平冤了。”
“阿锦,你真的要让顾晚卿一家百余口就这么枉死吗?”
苏照的话安抚了卫琛暴怒的情绪。
他彻底冷静下来,扔掉了手中的长剑,越过他们,朝雪地里安然“睡”着的顾晚卿走去。
他要带她离开这个地方。
眼见着卫琛要带走顾晚卿,负伤难行的荀岸试图上前阻止。
却被苏照和李成功拦下,生生隔断了他望向卫琛带顾晚卿离去的背影。

卫琛将顾晚卿葬在了他院中的那片梅林里。
因顾家的罪名尚未洗清,所以顾晚卿的墓碑上,没有刻字。
卫琛着月色长衫在她墓前坐了大半日。
拿来了他从西域那边带回来的美酒,一坛又一坛地浇在顾晚卿墓前。
“你不是说,西域盛产美酒,让我凯旋时给你带几坛回来?”
“我给你带回来了,你且尝尝,这酒可还对你胃口?”
男音磁沉,有些哑,在深冬的雪夜里格外清寂孤独。
卫琛对着顾晚卿的墓絮叨了许多。
一边喝酒一边把这三年在沙场上的一些见闻说给她听。
末了,他拎起长剑,又在她墓前舞剑给她看。
最后伏跪于雪地之中,双肩震颤着,久久不肯直起身来。

卫琛想起了少时的顾晚卿。
七岁,在学堂,顾晚卿给他送了她娘亲亲手做的栗子糕。
虽然最后那糕点被人抢了,卫琛拼尽全力也只抢回来最后一块……
但他俩一起坐在学堂廊下,分着吃那块糕点时的快乐,他至今都还记得。
那时候他体弱多病,时常被人嘲笑,说他不配做太尉的儿子。
与他前头两个哥哥的英武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那段时日卫琛的性格沉郁、阴晴不定。
身边一个朋友也没有。
只有顾晚卿,软软小小的一团,总爱跟在他身后,要跟他做朋友。
十岁以后,卫琛的身子骨好了起来。
他也开始强身健体,习武,这才有了今日的造化。
而顾晚卿自始至终都在他身边,他们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
直到她倾心于荀岸,后来又执意要嫁给他。
卫琛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对她的情意早已超越了朋友的界限。
可他已经错过了向她倾诉心意的时机。
那时年少骄傲,不屑那些强人所难,棒打鸳鸯的卑劣行径。
所以在顾晚卿与荀岸大婚的前一日,卫琛选择随兄长出征西域。
这一走便是三年。
本以为如今回来,他便能沉心静气,装作没事人一般,继续与她做朋友。
未曾想,世事多变。
如今他们阴阳相隔,竟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冰天雪地里,卫琛伏跪于地,直至身体僵硬。
他才似醉非醒地抬起头来,伸手摸了摸那块无名的墓碑。
音色悲伤得沉哑:“卿卿,黄泉路上走慢些。”
“等我……”
作者有话说:
PS:
1、阿锦——卫琛乳名
2、荀岸,字少泽
3、帝京=庆都

第3章 、前世003
昌庆二十二年,残冬。
今年帝京的雪来得迟一些,腊月将末,方才洋洋洒洒下了一场,细如盐粒。
城中青石板铺成的长街被雪色盖得斑驳。
那些露在雪色外的青石板便如洒在宣纸上的散墨。
最后随着一辆靛青色车顶的马车从长街上碾过,一副写意水墨画便渐渐落成。
马车行得慢,不疾不徐,往西北方向的丞相府驶去。
车檐挂着一盏四角灯笼,于昏沉暮色里,散着暖橘色的柔光。
上头“卿”字花样,在烛光里若隐若现。
街上行人见之无不避让,惴恐又敬畏。
只因这挂着“卿”字花样的灯笼,是专属于丞相府的标志。
而这位权势滔天的丞相大人,日前刚查明了五年前东宫太子携太傅顾准、巡捕营统领逼宫谋逆一案。
还了顾太傅一家百余口清白。
当年那场动乱,发生得悄无声息,却又影响颇大。
只因事后天子下诏,将太子等人罪名昭告天下时,百姓们都不相信,贤明一世,忠君爱民的顾太傅,竟然会谋逆。
五年过去,百姓的议论声早就小去。
时间的流逝,让那些曾经为顾太傅一家百余口愤愤不平之人,渐渐遗忘了这件事。
直到几个月前刚升任丞相的卫琛,于几日前在金銮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陛下上呈当今太子,也就是四皇子赵渊诬陷顾太傅谋逆的罪证。
以一己之力逼着当今圣上,重审顾太傅协助、教唆前太子谋逆一案。
圣上自是不愿,但如今朝中文武百官,大半部分已为卫琛马首是瞻。
群臣请愿,饶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也不得不勉为其难的应下,着卫琛亲自调查此案。
卫琛为此弃武从文,一步步爬上丞相之位,为的便是有朝一日,以自己双手之力,搅弄朝堂风云。
为顾太傅一家平反。
至于当年四皇子构陷顾太傅的相关证据,他这五年里,一直暗中寻找。
为的就是在他揭发赵渊罪行时,能够一举将他定罪,不与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所以在百姓与陛下眼中,卫琛不过三四日便将当今太子赵渊构陷顾太傅,甚至在前太子身边安插眼线,挑唆太子谋逆等相关罪行查了个清楚。
并且人证物证,他也一一在握。
如此效率,怎能不让百姓敬畏。
至于惴恐,则是因为昨日太子赵渊被定罪时,妄图背水一战,行刺陛下。
结果被丞相卫琛,一剑斩落头颅。
据说当时赵渊的血激射而出,将丞相卫琛的官服都染成了紫红色。
他的头颅顺着龙椅前的丹陛一阶一阶的滚下,滚到前排的大臣脚边。
说是当时那头颅上连眼睛都没合上,眼里似还凝着惊恐。
当时那场面,也不知被谁传到了民间。
百姓们听闻后,无不对卫琛又敬又畏。
毕竟被他斩掉头颅的可是太子,哪怕罪大恶极,当今圣上也是想要留他一个全尸,保其体面的。
可卫琛一剑,却是让圣上亲眼看见自己的儿子的头颅落地,身体也徐徐倒下丹陛。
听闻陛下为此受了惊吓,病倒了,如今朝中政务由六皇子赵宣代为处理,丞相卫琛协理。

五年前太傅府的冤案的真相,如今总算云开见月,大白于世。
当今太子已死,东宫之位空悬。
朝臣们都在催着陛下立下新太子,而六皇子赵宣则是卫琛一力举荐的太子人选。
太傅府一案,其相关涉案人员,已经全部收入监牢。
其中自然包括升为国子监祭酒的荀岸。
他当初可是坚定表示,自己偷听到了顾太傅与太子的谋逆计划。
当时他是顾太傅最器重、信任的二姑爷。
陛下对他的供词深信不疑。
甚至事后认为荀岸此人,敢为公理大义灭亲,是个可塑之才。
为此还特意提拔于他。
不过荀岸出身卑微,身份受限,再怎么提拔,他也只能爬到了国子监祭酒的位置。
自是比不上出身显赫,又文武双全的卫琛。
卫家祖上世代都是武将。
卫琛弃武从文,还曾为此与卫太尉闹僵过一阵子。
自顾太傅出事以后,卫太尉心里便对那些文官诸多不满。
拉帮结派,勾心斗角,玩弄权势。
他实在不忍卫琛走上那样一条阴晦的道路。
他们卫家的儿郎,理应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那才是他们卫家儿郎最好的荣誉。
可卫琛一意孤行,哪怕卫太尉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他也仍是走上了弃武从文的道路。
五年里,他摸爬滚打,私下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能年纪轻轻便爬上丞相的高位。
如今他的心愿已经达成,顾府上下百余口的冤情洗清。
他也去监牢中见了荀岸。

荀岸一介文人,吃不得皮肉之苦。
可卫琛偏不给他痛快,着人对他用尽酷刑,将人折磨得半死不活,吊着一口气。
直至最后一刻,他才亲自出手。
提着长剑,缓缓插入荀岸胸膛,直至长剑破开他的血肉,将他胸膛刺穿。
卫琛便又将长剑拔出,换一块好地儿,继续刺进去。
一剑又一剑,他冷硬令人生畏的俊脸上逐渐浮起笑意。
“前面这些,都是替卿卿还你的。”
“她心悦你,真心待你,你却欺她负她,杀了她……”
男音冷沉,附着幽深的恨意。
忽而,卫琛话音一转,音色透着狠戾:“荀岸,你可知我等这一日多久?”
“五年。”
“足足五年。”
“这五年里,我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想杀了你。”
“可真到了这一日,我忽然觉得……”
“像你这般罪大恶极之人,直接杀了你未免太便宜你了。”
所以卫琛并没有第一时间杀了荀岸,而是留下他的命,折磨了足足七日。
断其手脚筋,再剜出他的眼睛,拔掉他的舌头……
如今的荀岸,已经惨不忍睹到是人是鬼分不清楚的地步。
见他这般惨状,卫琛心中终于畅快了一丝。
他也终于给了他致命的一剑。
已经疼到麻木的荀岸,闷哼了一声,便没再发出别的声音。
只是弥留之际,他听见卫琛的声音。
如恶鬼索命般,森冷阴寒:“你先去,稍后我便让你那位相好下去陪你……”

荀岸的尸身,被卫琛的人扔去了浮屠山上喂那些豺狼虎豹。
他要他死了以后,也不能入土为安,最好变成孤魂野鬼,永不超生。
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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