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记-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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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修澜冷冷道:“你就是近来那极为嚣张的龙神太子吗?”
拓拔野哈哈笑道:“嚣张不敢,但是龙神太子确是区区在下!”大步而上,再次探手往白驼抓去。
姬修澜目中寒芒暴涨,喝道:“回你东海去吧!”一掌拍出,手臂上突然黄光缭绕,一道螺旋气芒“呼”地一声朝拓拔野怒射而来。与此同时,手掌一转,掌心吞吐,“吃”地一声,一杆螺旋龙头青铜枪突然出现,从那黄色的螺旋气芒之中反向旋转,暴冲而出!
姬远玄失声道:“双旋裂天枪!拓拔兄小心!”
蚩尤心中一凛,闪身向拓拔野冲去。
这姬修澜号称土族大神蛮胜转世,擅使的兵器便是当年蛮胜的神兵双旋裂天枪。双旋裂天枪又称缠龙逆天枪,远古之时,土族境内有雌雄两条凶龙肆虐作恶,土族大神蛮胜与双龙血战七昼夜,将之擒服,以西海沈砂铜将双龙封印,在火族三昧紫火中炼为螺旋长枪,故称“缠龙逆天枪”;又因为此枪刺出之时,枪身与外旋气芒逆向旋转,有惊天裂地之势,因而又称“双旋裂天枪”,号称大荒七大名枪之二,也是土族九大神器之一。
蛮胜羽化登仙之前,为防雌雄逆天龙突破封印再次作恶,此枪被他刺入朝歌山七彩岩,直没到底。近干年来,始终无人能将此枪拔出。而十五年前,年仅十四岁的姬修澜竟以念力将缠龙逆天枪从七彩岩中轻而易举地拔出,震动全族。这素来难以驾御使用的缠龙逆天枪在他手中竟是得心应手,威力无穷。自此,他被称为蛮胜转世,名扬大荒。十五年来,姬修涧苦练双旋裂天枪,又经“黄龙真神”应龙悉心调教,气候大成。近年来,他已可将这缠龙逆天枪收放自如,使得随心所欲。
拓拔野只觉气息窒堵,两道狂猛已极的气旋逆向飞转,形成难以想像的巨大锋芒锐力,朝自己电刺而来。心中微凛,哈哈笑道:“旋木年轮掌!”聚意丹田定海神珠,气如潮汐瞬间汹涌而起,双手霍然逆向交错旋转。
“轰”地一声,滔滔真气经由定海神珠直灌掌心,刹那爆发,两道弧形真气在他双掌之间闪电回旋,逆向飞转,直接撞上缠龙逆天枪的双旋气芒!
“砰!”两道青色光弧闪电般破入两道黄色光芒之中,登时轰然巨震,爆炸开来。彩光眩舞,气浪飞卷,拓拔野与姬修澜齐齐后退,围立附近的十余个侍卫惨呼飞趺,登时晕死。众人胸闷气堵,纷纷后退。
一道人影却如疾风入林,箭也似地冲入那爆炸开来的光波之中,雷霆般的大喝道:“吃我一刀!”青光飘舞,彩色光波霍然炸开,那道碧翠气芒已惊天裂地之势朝着姬修澜怒斩而下!正是蚩尤。
众人大惊,姬远玄叫道:“蚩尤兄弟,手下留情!”
蚩尤疾身扑入,迅雷挥刀,将尚未来得及喘息的姬修澜彻底隔离拓拔野,使得拓拔野可以从容擒拿白驼。
姬修澜厉喝道:“好刀!”身形未稳,竟悍然挺枪电刺,双旋气芒轰然飞舞,枪尖到处,突然爆开橘黄色的光浪,倏地化为两条巨大的黄色龙头,交缠飞旋,怒目狂吼,龙须飞扬。
“轰隆!”苗刀狂冽气浪陡然劈入那双龙气旋之中,再次爆开七彩光波。蚩尤宛如当头被劈中一棍,剧痛攻心,朝后翻去,口中狂笑道:“好过瘾!”那姬修澜也闷哼一声,朝后疾退。
刹那之间,黄帝宫中,当世三大年青高手已经闪电交锋。姬修澜虽然勇悍威猛,但与拓拔野与蚩尤两大高手交迭对抗,却也强捺不住。适才尚未调顺真气,被蚩尤这般全力怒斩,一连退出十余步方才站定,心中惊骇莫名。
拓拔野使出“旋木年轮掌”时,早已计算好方位,蓄势后退。被巨震的气浪一推,因势利导,顺势朝右后方退去。就在蚩尤强行冲入,挥刀与姬修澜悍然对决之时,他脚下一转,鬼魅般穿入长老群中,真气飞舞,将抢身格挡的众人轰然震开,探手一抓,己将白驼衣领抓住。右手一拍,抵在白驼后心,哈哈笑道:“白长老,请大家住手如何?”
电光石火之间,白驼竟然已被他制住。变化之快、之易,连拓拔野都觉得有些诧异。黄帝宫内众人都己楞住,城中的士兵也登时沉寂下来,只有城外那如雷呐喊、澎湃战鼓响彻依旧。
白驼冷冷道:“小子,你以为能这般轻易地抓住我吗?”话音未落,拓拔野忽然觉得心中猛然一跳,周身寒毛瞬间竖起。一股深不可测的浩浩真气从后上方朝自己压迫而来,彷佛万吨泰岳陡然压顶,又彷佛突然沉溺于汪洋深处,全身压迫,几将挤爆。那喜气浩荡无边,刹那间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将他全身上下紧紧包围住,只要他稍有不慎,立时就会破体而入,将他彻底击溃。心中大骇,不知来者是谁?
耳旁听见城中四万军士雷鸣般的欢呼声:“黄龙真神!黄龙真神!”拓拔野心中大凛,难道这以念力和真气陡然压制住自己的神秘人物竟是大荒十神之一,姬修澜的师父,土族黄龙真神应龙吗?他蓦地想起蜃楼城城破当日,被水伯天吴以念力、真气瞬间制住的情景。微微后悔,不该如此大意。
当下凝神聚意,默念“幻光诀”,轻吐一口气,气凝为镜。透过那幻光镜,瞧见后上方,一个金发长眉、颜骨高耸的黄衣老者飘然半空,褐色眼珠冷冷地盯着自己,嘴角纹路奇异扭曲,森寒刻骨。衣裳鼓舞,枯瘦的双手斜斜下举,两道黄光从掌心绽放,纵横交错,将自己全身罩住。
姬远玄面色微变,微笑道:“应真神,白长老的性命也在拓拔太子手中,不如你们一起松手,如何?”
白驼冷笑道:“这小子的真气能一下将我击死吗?只要他稍稍动弹,应真神就让他挫骨扬灰,连寒毛也不剩一根。姬远玄,想要救你朋友,现在就交出神器,领罪受死。”
拓拔野哈哈笑道:“姬兄,我这骨头硬得很,想要化成灰还难着哩!你放心吧!”瞥见蚩尤眼色,心中了然,微微点头。
突听蚩尤喝道:“十日齐飞!”苗刀轰然劈斫,碧绿色的光芒倏地飞出四丈有余,急电般破入应龙双掌真气之中!七只太阳乌嗷嗷狂吼,夹引火焰狂风猛扑应龙!
“乓!”苗刀青光断切应龙真气,立时弹起剧烈反震。蚩尤“呼”地被那倒撞气浪瞬间击中,高高飞撞横梁。
“轰隆!”横梁顿时断折,屋顶猛地向下一沉,尘土弥漫。众人失声惊呼。
那浩浩真气被苗刀破斩,稍一波动,拓拔野立时因势利导,将周身真气陡然沈灌双足,借助应龙那强压下的山岳真气,猛地躺倒,从白驼胯下倏然穿过。“碰啷!”一声,他原先站立处的黄钢石地板蓦地被应龙真气洞穿,碎石迸飞。
应龙双掌交错,霍然挥舞。无数道黄光爆然怒放,犹如孔雀开屏,光芒眩目。七只太阳乌嗷嗷乱叫,被黄光击中,红羽纷扬,盘旋飞舞。
拓拔野刚从白驼胯下穿出,立时翻身耀起,呛然一声,断剑横亘白驼脖颈之上。但剑锋刚刚触及白驼皮肤,白驼便突然被一道黄光吸纳,朝着应龙方向,闪电似的倒退飞出。
与此同时,两道黄光从白驼身后穿出,轰然交织,击在无锋剑断刀上,气势万钧,断剑嗡然龙吟。拓拔野登时朝后飞退,重重撞在黄帝宫另一个横梁上。他因势利导,立时绕着横梁缠绕飞舞,将力量卸去大半。饶是如此,仍然痛入心肺,腹内翻江倒海,真气险些岔乱。
众长老远远退开,面露微笑。姬修澜从地上缓缓站起,脸上杀气更盛,但嘴角却牵起冰冷的微笑,充满了嘲讽讥诮之意。城中四万军士高声狂呼:“黄龙真神!黄龙真神!”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将城外的鼓声、号声压了下去。
轰雷滚滚,黑云压顶。漫漫云层彷佛就在黄帝宫檐角之上。风,依旧潮湿而闷热地鼓舞。
应龙飘然半空,面无表情,眼珠深邃如无底洞;双掌斜斜下举,黄光吞吐不定;金发飘舞,衣裳猎猎,身在十丈外的空中,那无形的山岳气势却迫在眉睫,如影随形,彷佛浓雾弥漫,潮湿而压抑,令众人喘不过气来。
拓拔野轻飘飘地跃下,与蚩尤并肩站在一处,面露微笑,满不在乎地凝望着应龙,心中却是颇为骇然。蚩尤目中火焰熊熊,扬眉传音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这龟蛋好像比那木头勾芒还要强上几分!”
拓拔野知他又动了好胜之心,但眼下形势不妙,不能恋战缠斗,正要传音,却听蚩尤大吼一声,再次闪电般拔身冲起,凌空踏步,转眼间冲到应龙三丈之距。双手握刀,霍然倒卷,十字电劈,一记“神木刀诀”朝应龙狂澜斩去。
姬远玄大吃一惊,叫道:“蚩尤兄弟小心!”拓拔野见蚩尤不顾生死,竟敢冲到应龙如此近距相战,也是骇然大惊,猛地调集真气,气聚涌泉穴,怒箭似的电射而出。
呛然龙吟,断剑倏地闪起一道青芒,陡然爆涨,从断刀处鼓舞怒射而出,“轰”地变成一道三丈余长的碧光,冲天而起。
拓拔野真气呼卷,气剑互御,刹那间人剑合一,从左斜侧方向朝着应龙呼啸电射而去。
与此同时,红影开动,烈烟石翩翩御风飞舞,彩石链“碰”地怒射弹飞,一道红光从她掌心电射冲出,与那彩石链交错飞扬,“轰”地一声,在半空中幻化为巨大的火凤凰,朝着应龙的右斜侧方猛击而下。
刹那间,三人几乎同时朝着应龙发出全力猛挈。
“轰!”天空中突然响起一个惊雷。闪电将空中四人照得雪亮分明。
应龙褐色双眸闪起两点金光,嘴角纹路陡然扭曲,全身突然冒起一圈黄光金边,顿了一顿。“呼”地一声、周身爆射出刺眼的金光,无数道金黄色真气从他丹田处乱窜飞舞,倏然奔至掌心。“噗噗”两声轻响,掌心中的黄光蓦地大盛,霍然飞卷,形成两柄三尺长的金光弯刀。
姬远玄大喝道:“小心金光交错刀!”猛地高高跃起,朝着应龙踏空冲去。钧天剑呛然出鞘,黄光冲天射起,剑锋指处,乌云突然变成惨碧色,四下崩散。
应龙低喝一声,眼中金光霍然暴闪。双掌交错,真气光刀光芒爆舞,齐齐斩上蚩尤怒劈而来的苗刀。“轰”地一声爆响,蚩尤闷哼一声,面色惨白,断线风筝般地飘摇坠落,一道血线从他口中喷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
太阳乌尖声鸣叫,交错俯冲,将急速坠落的蚩尤及时托住。
拓拔野、烈烟石惊声大叫中,那金光交错刀又旋转飞舞,电光石火间撞上拓拔野的无锋剑。拓拔野想要因势利导,却来不及计算那迅雷急电似的真气力量与方向,只能聚意丹田定海珠,爆引全身真气,与之殊死对撞。
“轰隆!”眩光流舞,火星四溅。
拓拔野只觉两股雄浑真气从剑尖瞬间破入自己双掌,沿着经脉狂肆攻袭而入。体内真气还来不及调集到最大,便被封堵在自己经脉之内爆炸开来。全身五脏六腑彷佛瞬间变成粉碎,骨架也似乎顷刻摇散,刚一张口,喉间那股腥甜之意便化为血箭喷出。就连意识也彷佛被瞬间击碎。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不知鱿鱼怎样了?”便也朝后翻身坠落,如浮萍般在风中飘忽。耳旁听到太阳乌的鸣叫声,背上撞到温暖之物,似是被太阳乌凌空接住,然后便昏迷不觉。
应龙微微一震,目中闪过讶然神色。金光交错刀急速回旋,在空中“轰”地一声,交错扭舞,化为一个巨大的黄色龙头,呼啸怒舞,猛然撞上烈烟石的火凤凰。
轰然巨响中,火凤凰登时化为片片红光,彩石崩散。烈烟石嘴角沁出一口鲜血,翻身退却。若非应龙的金光交错刀连斩蚩尤、拓拔野两大高手,真气已如强弩之末,她只怕也要立时重创。但这余势之威已令她痛入骨髓。
彩石霍然倒卷,在她皓腕上集合为链。“蚩尤!”她强忍尖锐疼痛,腾空嘶喊:心中惊骇、恐惧、悲伤如浪潮汹涌,相形之下,那彻骨疼痛倒丝毫算不得什么。凌空拧身踏步,闪电般掠到那太阳乌背上。
眼见蚩尤昏迷不醒,面色惨白,她心如刀绞,张惶失措,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接连不断地滴在蚩尤的脸上。体内情火霍然跳跃,熊熊燃烧,体内越发疼不可抑。猛一咬牙,不顾周围一切,调息拍掌,为蚩尤输运真气。
风声呼啸,轰雷滚滚,城内四万军士欢鸣鼓舞。
七只太阳乌驮着拓拔野三人,在姬远玄身边环绕盘旋,嗷嗷鸣叫。姬远玄凌空横剑而立,望着应龙,瞳孔渐渐收缩。一滴冰凉的雨点打在他的额头,急速滑落。继而是第二滴、第三滴。豆大的雨点不断地打落。
又是一阵发狂似的雷鸣,震得众人双耳嗡嗡。接连几道闪电将城里城外照得亮如白画,姬远玄心中悲凉苦涩,徐徐环视。雨越来越大,密集的白线交错斜舞,迷蒙之中,他望见黄帝宫中,众长老欣悦欢喜,窃窃私语;望见白驼阴冷而得意的眼神;望见姬修澜冰寒刻骨的眼睛;看见武罗仙子嘴角淡淡的笑意;看见城中漫漫火光跳跃如光海;看见每一个军士狂喜迷乱的神情。
转身望去,太阳乌悲声鸣啼,拓拔野与蚩尤重伤昏迷,犹未醒转;烈烟石为蚩尤输气疗伤,满脸水珠纵横滚滚,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而阳虚城外,号角裂云,战鼓震天,十八路援军潮水般地聚合,随时准备度过长沟攻城。
暴雨滂沱,郁热潮湿荡然无存,森冷寒意透过那万千雨箭穿入他的心中。
白驼大声道:“姬远玄,你大势已去,逃不出阳虚城了。倘若你还有丁点愧疚悔改之意,就应当就地投降,说服城外的叛军散去;否则你不但有弑君杀父的大罪,更是挑唆本族分裂内乱的万恶罪人!”突然一拍栏杆,喝道:“来人!将乱当揪拿出来!”
山脚众兵轰然应诺,一群甲兵提拥着五、六十人走到黄帝宫下的空地上。那五、六十人蓬头乱发,衣裳褴褛,周身伤痕累累,琵琶骨与脚踝上都被混金属穿过,无法直身行走,只能在泥泞之中跪膝前行。其中几人已经奄奄一息,无法挪动。旁边甲兵立时怒声呵斥,飞起一脚,将他踢倒,拽起他的头发在泥泞中拖曳而行。
姬远玄凝神望去,大惊失色,泪水汹涌而出,叫道:“计大哥!包长老!公孙将军……”一连喊了五、六十个名字,怒火欲沸,心如刀割。这五、六十人无一不是与他平素交好的族中大人物,这几日被白驼召集到阳虚城软禁。没想到白驼如此狠毒,竟将他们折辱至此,心中悲愤狂怒,无以复加。
白驼冷笑道:“姬远玄,倘若再不认罪投降,我就在此将这些乱党就地正法!”
姬远玄全身颤抖,愤怒得说不出话来。但他知道白驼此言绝非恫吓。那五、六十人纷纷哈哈大笑,费尽全力道:“姬公子,你莫管我们,赶快逃走!号令天下义士,剿除这些乱党,为陛下、为我们……报仇雪恨。”众甲兵拳打脚踢,这段话断断续续半晌才说完。
姬远玄心中狂怒,喝道:“住手!”白驼冷笑着挥挥手,众甲兵退到一旁。
武罗仙子柔声道:“姬公子,事到如今,你就不必犹豫不决了。难道你当真愿意看到,土族因为此事纷争迸裂:永无宁日吗?”
姬远玄悲从心来,仰天哈哈大笑。突然顿住笑声,长声道:“好!我姬远玄认输了!”声音浩荡,穿透雨声喧哗、号角战鼓,清清楚楚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天地突然寂静,号角、战鼓陡然停息。雨声哗哗,不知过了多久,城内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姬远玄众侍从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