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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搜神记-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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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笛声高亢入云,雄奇激越,突然如陨流星,迸爆倾泻,千里滔滔,急转而下。
  雷神啸歌怒吼,青光电舞,倒海排山;刹那间巨震轰鸣,铿然脆响,几只银环激射飞溅,断成片片。冰夷面色更为苍白,嘴角沁出血丝,闪电般朝外退去;继而吴回闷哼一声,火正尺险些脱手,胸前衣裳突然撕裂,被雷神当胸猛踹—脚,登时飞撞在玄冰铁壁上,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句芒青影闪烁,转生轮飞旋若狂,将青铜锤击得朝上扬起,乘势右掌疾拍,青光激撞雷神胸膛,雷神大吼一声,避也不避,飞起一腿猛踢句芒丹田气海。两人近在咫尺,若无一人收势,以双方真气力道,必定两败俱伤。句芒面色微变,手掌猛然转下横扫,与雷神刚猛霸烈的这一腿拍个正着,气浪鼓舞;句芒乘势朝后急退,转生轮立时下沉,呜呜旋舞,阻住来路。
  雷神一举击退当世三大绝顶高手,豪气干云,哈哈狂笑声中丝毫不停,青锤狂舞,朝松竹六友等退守在密道口附近的众人冲杀而去。
  众人见他神威若此,吓得肝胆俱裂,哭爹喊娘直往上奔,与密道中驻足聆听的余众撞在一处,挤成一团,登时上下不得,进退两难。
  雷神一锤将两个火正兵打得脑浆迸溅,又一脚将一个火正兵踢得贯胸而过,吼声若狂,八、九个火族使者惨呼声中,竟将自己堵住双耳的手指猛地插入,立时鲜血喷射,抽搐而死。
  雷神杀得双目尽赤,心中仇火熊熊,不顾厅内残余的雷府卫士是否背叛自已,也一律格杀勿论。吼声轰隆,青锤裂地,刹那间虎入羊群,腥风血雨。
  金石裂浪曲铿锵峭厉,气势滔滔,雷神随着那节奏大开杀戒,片刻间血流成河,尸横遍室。每一次狂吼都有肝破胆裂,每一次锤击尽皆血溅浆飞;头骨破裂声、骨胳碎断声、皮肉翻卷声、鲜血激溅声、惨叫声、悲鸣声、求饶声,声声交织,撞击着众人耳膜。
  拓拔野看得心下不忍,正要住口不吹,忽听乌丝兰玛叹道:“大家一齐动手吧!现在的雷神已经不再是雷神啦!”丝带飘舞,悄无声息地在拓拔野与雷神之间延展开来,宛如玄云夜幕。
  刹那间,笛声犹如被快刀陡然截断,拓拔野心中一凛。
  那一侧笛声突然黯淡,句芒三人闪电般重新扑上,烈炎与八郡主稍一迟疑,也双双围攻而去。
  雷神狂吼声中,终于一掌拍到松竹六友中“残荷扇”史听风的身上,“喀啦啦”一阵脆响,史听风的周身骨骼瞬间断裂,如烂泥般瘫了下来。史听风咬牙喘息,嘴角露出恶毒的微笑,突然嘴唇蠕动,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话。
  雷神蓦然顿住,脸色刹那变成青白,全身颤抖。
  忽然“嗤”地几声轻响,光芒暴闪,几蓬细针瞬息没入雷神胸膛。“菊花刺”窦琮和“松尾针”唐矢一击得手,闪电后撤。
  众人微微一楞,雷神如梦初醒,猛地一脚将史听风的头颅踩得稀烂,昂首发出凄烈的狂吼。雷神锤闪电般拍在窦淙背上,登时将他打成一滩肉泥。唐矢被青锤余风扫中,右肩右腿齐齐碎裂,从半空摔下,昏厥过去。
  火正尺、银环、转生轮、红缨长枪……齐齐攻到,千万道真气光芒流转,惊涛骇浪般朝雷神袭去。
  拓拔野大骇,猛然拔地而起,笛声锐利猛烈,想要突破乌丝兰玛丝带的无形气幕,但声浪一触即弹,始终无法穿过。那丝带翻卷如浪,层层叠叠汹涌而来,拓拔野登时如逆风呼吸,真气猎猎迫面。
  当是时,雷神昂首发出狂暴已极的怪吼;突然之间,他的面目急剧扭曲变化,白发迅速缩短,沿着脖子朝背脊一路蔓延,额上双骨急剧隆起,瞬间升高拔长,成为两只龙角。鼻子陡然变长,唇边皮肤破裂,长出两条淡青色的长须,四下摆舞;那张口嘶吼的大口也刹那变化,长出密集交错的森森白牙,血红的舌头跳跃吞吐。
  “嗤嗤”之声大作,全身衣裳寸寸碎裂,迸爆飘扬,躯体急剧变长,皮肤迅速龟裂开来,簌簌落了一地,露出暗黑色的鳞甲。那青铜雷神锤陡然缩为鸡蛋般大小,吞入雷神腹中。
  众人大叫:“莫让他变成兽身!”话音未落,雷神已经变为一条黑色的巨龙,张牙舞爪,嘶吼声中巨尾横扫,狂风猎卷,将诸多兵器硬生生震退开去。雷神躯体急剧膨胀,盘卷怒啸,声势更为惊人。
  突然一声凄烈暴厉的龙啸,雷神锤闪电般从他口中激射而出,宛如一道青色霹雳,直破密室西南壁角。
  铿然长鸣,雷神锤没入屋角,壁角登时裂开细密的裂缝。雷神狂啸摆尾,重重击在那裂缝上,“轰”地一声巨响,片片鳞甲四散飞迸,整间密室犹如爆炸开来一般,地动山摇。众人惊呼奔窜,只见西南壁角的玄冰铁壁蓦地碎裂,四下炸飞。滚滚流水冲涌而入。
  这建在无尘湖底的玄冰铁密库,原本坚不可摧。但屋角乃是三块玄冰铁交接处,难免有一丝裂缝。几大高手在其中激斗良久,那裂缝己稍稍松动,被雷神兽身这般奋起神威,全力一击,登时迸裂。
  水浪席卷,将满室尸体冲起,众人大惊,纷纷朝密道上方冲去。雷神倏然摆舞,将拓拔野陡然拦腰卷起,与宁姬尸体缠在一处,呼啸怒吼,逆着急流朝那裂口电射冲去。
  拓拔野心中惊喜,知道雷神要带他一道冲出重围,插好珊瑚笛,双掌飞舞,将顺着水流冲将过来的众人一一震飞。突然一个人影被水流冲卷,重重撞来,拓拔野看得分明,正是那“松尾针”唐矢,心中一动,顺手将他脖颈卡住,提在手中。
  水浪滔滔,瞬息间便淹没了大半密室。拓拔野自从真珠学得“鱼息法”后,已能在水中以周身毛孔呼吸自如。此刻处于急流狂涛之中也丝毫不觉吃力。
  雷神怒吼声中,依然冲破那玄冰铁裂口,宛如离弩之箭冲天而去。
  刹那之间,雷神冲出湖面,掀带水柱巨浪,腾空破云。
  拓拔野回头望去,明月悬空,湖面上漩涡急转,波光破碎;那晶莹剔透、亭亭玉立的无尘阁突然断落,仿佛玉树倾倒,香花凋零。
  雷府之中,火光熊熊,到处都是奔走的人群与嘈杂声。隐隐听见有人喊道:“火妖杀进来啦!”清凉的夜风中充满了烧焦的气息与淡淡的血腥味。拓拔野心中蓦地一阵悲伤,突然又有些当日与蚩尤、纤纤从蜃楼城杀透重围、逃出生天的感觉。
  想起与蚩尤等人约好,今夜在太湖南岸观月亭相候,当下抚着雷神遍体鳞伤之身,道:“前辈,能否一道前往太湖观月亭?”
  雷神低声鸣吼,也不知究竟听见了没有。
  此时,湖面漩涡又激起冲天大浪,两道人影高高飞起,口中喝道:“雷老贼,交出圣杯!”一个驾乘火龙,斜指一杆红缨长枪,另一个驾御凤凰鸟,飘飘若仙;正是烈炎兄妹!
  雷神在空中稍作停顿,盘卷曲伸,张牙舞爪,嘶声悲吼,腾云驾雾而去。
  几人一前一后,御风飞翔,片刻之后便到了太湖南岸;此时月盘高悬,烟波浩渺,四下一片寂静。
  雷神悲吼一声,躯体一松,轻轻地将拓拔野丢了下去;自己卷住宁姬,宛如疾箭,闪电般没入太湖。湖面溅起些微水花,漾开一圈涟漪,立时又恢复了宁静。
  拓拔野提着昏迷的唐矢,轻飘飘地落到岸边,望着那微微荡漾的水波,心中百感交集。雷神原以太湖为家,此时身心交疲,心如死灰,定然是带着宁姬,重回故水疗伤去了。
  仰头望去,烈炎与八郡主也已赶到,盘旋飞舞,叱喝声中朝太湖急冲。
  拓拔野正要说话,忽听有人沉声叫道:“小侯爷!”又听见几人叫道:“城主!”
  “拓拔!”“太子!”心中大喜,回头望去,只见树林中走出一群人,正是蚩尤、六侯爷与柳浪诸人。蚩尤身边站了一个面色苍白的红衣男子,神色甚为古怪,木无表情地抬头望着天上的烈炎兄妹,适才的第一声呼喊想来便是出自他口。
  烈炎闻声大震,猛地低头下望,惊喜交集,失声道:“师父!”
  八郡主也颇为欢喜,叫道:“火神!”
  拓拔野方知这红衣男子竟是蚩尤几日里遇见的火神祝融的元神寄体,心中也是又惊又喜,不知蚩尤等人又是怎么与他相遇。
  烈炎与八郡主急速降落,将火龙与凤凰各自封印入红缨枪与彩石链中,拜倒道:“师父!”
  祝融将二人扶起,淡淡道:“你们这般心急如焚地冲往太湖,又是为何?”
  烈炎面色胀红,沉声道:“雷……雷神指使人盗走琉璃圣火杯,事迹败露,杀了众多五族使者之后,逃到这太湖之中;徒儿正要追拿他,问出圣杯下落。”
  祝融摇头道:“糊涂!”大袖飘飘,手掌徐徐张开,掌心之中赫然是琉璃圣火杯,只是已被劈为两半。
  烈炎二人大惊,齐齐失声,烈炎奇道:“圣杯……怎会在师父手中?”
  六侯爷笑道:“圣杯原来是在我和蚩尤手中,你师父救了我们,自然便到了你师父手中啦!”
  原来蚩尤三人被诱困在湖底密库之后,想到雷神随时会到来,心急如焚,想方设法要离开密库:但那密库固若金汤,穷蚩尤之力亦不能洞穿,好在御风之狼这等场面经历得多了,也颇有经验,细密寻查,找到密钥孔,百般调试,费了诸多手段,终于将密钥解开。但第三道密钥甚是难解,需用真气同时作用,方能奏效。蚩尤与六侯爷齐力贯注真气于密钥孔中,竭力尝试,仍不得打开。
  恰好祝融闻声辨气,一路追寻到此,眼见无尘阁狼藉凌乱,尸体横陈,知道有变;又听见密道传来声响,瞧见孔中传出真气,便奋起神威,里外交击,终于将最后一道玄冰铁板打开。
  听到此处,烈炎“啊”了一声道:“既然你们之前见过宁姬,那宁姬便不可能是雷神杀死的了?”
  蚩尤摇头道:“自然不是!不过六侯爷见到的那个宁姬,多半不是真的宁姬。”
  众人奇道:“那又是谁?”
  蚩尤恨恨道:“定是那妖狐晏紫苏易容乔装。”
  提起宁姬,六侯爷仍是心中哀痛,黯然点头道:“不错!是以她才会认不得我,才会弹出那充满杀伐之意的筝声。”
  烈炎脑中混乱,道:“那妖狐为何要扮成宁姬?”
  柳浪叹道:“若不是这样,又怎能混入无尘阁,将琉璃圣火杯放入密库?”
  烈炎茫然道:“难道……当真不是雷神盗走圣杯的吗?”
  拓拔野道:“你也说过,以雷神这般光明磊落的性子,又怎会做这等卑劣无耻之事?”
  烈炎心中翻江倒海,又将白日柳浪所说的“两端三结”回想一遍,逐一验对,脑中迷雾逐渐消散,但那愤怒羞惭之意却越来越甚,喃喃道:“不错!这妖狐手中的圣杯才是真的本族圣杯。她费劲心机乔装混入雷府,自然是为了将纤纤姑娘献上的长生杯换成琉璃圣火杯,栽赃嫁祸给雷神。纤纤姑娘当日献上的是真的长生杯,雷神当然就欢欢喜喜地收下了。如此一来,柳先生说的第二、第三个结就解开了。但是,倘若纤纤姑娘献上的是长生杯,她为何会将长生杯认做琉璃圣火杯呢?”
  拓拔野道:“这便有两个可能。其一,当时那桃木姥姥多半也是由九尾狐化成,她给纤纤看的杯子是酷似琉璃圣火杯的假杯,当纤纤到雷府进献长生杯时,这个假杯又被雷府中的奸细换成了准备好的长生杯。其二,九尾狐给纤纤杯子时,使了妖法,使得纤纤将那杯子看做琉璃圣火杯。”
  纤纤心地单纯,素无世故经验,以九尾狐等机狡滑头之辈,要想蒙蔽她,实是易如反掌。烈炎点头不语。又道:“那此事的首尾两端,又是什么呢?”
  拓拔野道:“烈兄,此事结果有谁受损?”
  烈炎沉声道:“本族自然受损,雷神家破人亡,威望扫地,自然也是受损。”
  拓拔野微微一笑道:“雷神受损,明年青帝之选又有谁能受益呢?赤帝被困,火神遭囚,贵族之中又有谁能受益呢?火木两族内乱,又有谁得利呢?”
  烈炎面色大变,思量片刻,沉声道:“不错!雷神遭此大劫,青帝之位自然稳归木神句芒;火木两族内乱,夙敌水族自然最为欢喜;但是本族之中,本族之中……”突然大汗淋漓,说不出话来。
  八郡主淡淡道:“倘若赤帝受困,再也不得而出,本族必定要另推赤帝,以准备两年后的五帝会盟。那么除了火神祝融、战神刑天之外,最有可能的人选便是大长老烈碧光晟。眼下火神百受疑忌,受益者便只剩下两个了。”她淡淡说来,竟仿佛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八郡主看了祝融一眼,稍一迟疑,又道:“倘若火神受损,还有另外一个受益者。
  眼下唯一能接替火神之位的,便是火正仙。”
  吴回阴惊深沉,与其兄祝融的长者之风迥然两异。但法术修为却是火族中仅次帝、女、神位高手的仙级人物。倘若祝融当真被猜忌,剥夺族职,那么能接替其位的必是吴回无疑。烈炎蓦然想起适才在密库之中,围攻雷神的诸人竟都赫然与猜测一一吻合,冷汗登时淌满全身。
  祝融缓缓道:“小侯爷,半年前我奉命镇守金刚塔时,便心中纳闷,为何以我的念力,竟始终感应不到塔中的琉璃圣火杯?但当日我想,圣杯入匣、恭送到塔中之时,俱是由烈长老等一干权威长老亲眼目睹,应该作假不得。多半是匣子有特殊神力,能阻断念力。”
  烈炎想起下午在贵宾馆中,御风之狼的话语,冷汗涔涔,突然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心中寒冷惊怖,难道此事当真与他最敬重的六叔有关?
  祝融道:“每次例行检查,也都是由烈长老亲自登塔开匣,我始终无缘一见。那夜警哨四起,我也瞧见一个紫衣少女骑鹤从塔顶飞过,但她根本未曾进入塔中半步。稍后烈长老率领诸位长老前来例检,竟颇为意外地让我也一道前去,不料匣中竟空无一物,而前日烈长老等人例检之时,言称圣杯仍在匣中,因此那紫衣少女与我,自然便成了最大的嫌疑。”
  “我被囚在狱中之时,元神离体出窍,四处探寻。说来也巧,第三夜,我竟然在赤炎城外又瞧见了那夜的紫衣少女;不过其时她的身上,已经逸散出琉璃圣火杯的灵气。
  于是我元神分体,寄托在这狱卒身上,一路追拿。但那妖狐甚为狡猾,千变万化,使尽阴谋诡计,屡屡逃脱。”
  听到此处,烈炎心中终于恍然,最后一个难解之结也由是打开。以祝融之神威、金刚塔之守备,任何人都不可能将圣杯悄悄盗走;圣杯根本就未曾放入金刚塔的匣中,它在半年之前就已经被隐藏在一个绝密的所在。当祝融被囚之后,晏紫苏就轻而易举地接过圣杯,从容离去。
  以时间差来计算,晏紫苏易容成桃木姥姥将长生杯寄托给纤纤,应当在她前往赤炎城之前。他们之所以选择纤纤做为替死鬼,多半是看中她被误认为“空桑转世”的身份;以这个身份送抵的长生杯,绝对不会引起雷神的怀疑,而且能引起所有人的广泛注意。
  待到晏紫苏化成宁姬,将长生杯换回琉璃圣火杯之后,吴回等人就可以大摇大摆地抓着纤纤,赶往天下使者云集的雷泽城,在群雄面前当面对质诘问。当问心无愧的雷神带着众人前往密室,看见被劈成两半的圣杯之时,他自然是百口莫辩,千夫所指。那时这一箭三雕的奸计自然就大功告成,木神、水妖与火族内奸都各得其所,各尽其欢。
  但在他们意料之外的,是拓拔野与蚩尤的半途杀入。原先的计划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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